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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年

鎖定
843年,農曆癸亥年(豬年)。在我國是唐武宗在位時期,正值唐朝後期。
中文名
843年
843年
唐武宗至道昭肅孝皇帝會昌三年
劉    稹
既抗拒朝命,擅為留後
武宗命
羣臣集議昭義事宜。

843年中國紀年

843年,唐武宗至道昭肅孝皇帝會昌三年

843年歷史大事

武宗發兵討昭義
會昌三年(八四三)四月,劉稹既抗拒朝命,擅為留後。武宗命羣臣集議昭義事宜。眾皆以為回紇餘黨未滅,又討昭義,國力不支,請暫以劉稹為該鎮留後。宰相李德裕力排眾議,以為昭義與河朔三鎮不同,不可聽任其世襲割據;劉稹所恃,唯河朔三鎮,若使三鎮不與稹勾結,阻撓官軍,必能平定昭義,擒拿劉稹。武宗聽從德裕之言,決意討伐劉稹,命德裕草詔,賜成德(今河北正定)節度使王元達、魏博(今河北大名)節度使何弘敬,幽州(今北京)節度使張仲武。言朝廷已許可三鎮世襲,不得與劉稹勾結連兵。又命元逵、弘敬出兵立功自效,命仲武屯兵邊防遏制回紇餘黨。三人皆表示聽從朝命。五月十三日,制令削奪劉從諫及其侄劉稹官爵,以王元逵昭義北面招討使,何弘敬為南面招討使,與河陽(今河南沁陽)節度使王茂元、河東(今山西太原南)節度使劉沔、河中(今山西永濟西)節度使陳夷行合兵攻討劉稹。
李回宣慰河朔三鎮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發兵討伐昭義劉稹。七月,遣刑部侍郎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朔三鎮,令幽州(今北京)節度使張仲武乘秋高氣爽,早日出兵掃除回紇烏介可汗殘部;令成德(今河北正定)節度使王元逵、魏博(今河北大名)節度使何弘敬率軍征討劉稹。回至河朔,張仲武、王元逵、何弘敬皆以軍禮迎接,立於道左,讓李回先行。其恭順之狀,自安史之亂以來所未曾有。李回明辯而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昭義大將李丕降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發兵討伐昭義劉稹。八月九日,昭義大將李丕來降。有人懷疑劉稹遣丕詐降,故意疑誤官軍。宰相李德裕認為,自用兵以來,昭義未有降者,今不管其降真假,皆須厚賞,以瓦解敵心,但不要授官置於要地而已。遂以丕為忻州(今山西忻縣)刺史。
河陽軍敗於科斗店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發兵征討昭義劉稹,河陽(今河南沁陽)節度使王茂元以步騎三千屯駐萬善(今河南沁陽境內)。六月,茂元遣兵馬使馬繼等率步騎二千進屯天井關南科斗店(今山西晉城南),劉稹遣衙內十將薛茂卿率親軍二千人拒戰。八月十八日,薛茂卿擊破科斗店,擒河陽大將馬繼等人,焚掠營寨十七處,進抵懷州城十餘里紮營。朝廷聞訊,議論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絕其後嗣;劉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武宗伐叛信心亦有動搖。李德裕認為,勝敗乃兵家常事,勿聽外議,必然成功。武宗遂信心堅定,傳諭百官,今後再有上疏動搖軍心者,必於賊境上斬之。朝議遂止。李德裕又奏請抽調忠武(今河南許昌)軍援救河陽,捍蔽東都,並以軍器繒帛增給河陽軍。武宗均聽從其言。
吐蕃尚婢婢大敗論恐熱
會昌二年(八四二),吐蕃落門川討擊使論恐熱起兵擊敗其國相尚思羅,並其眾合十萬人,自號國相,欲篡國政。恐熱忌鄯州(治今青海樂都)節度使尚婢婢,三年六月,大舉兵擊之。至鎮西軍(今甘肅臨夏),婢婢遣使以金帛、牛酒犒勞,致書卑詞以驕其軍。恐熱大喜,遂退屯大夏川(今甘肅和政東)。九月,婢婢令其將龐結心、莽羅薛呂率精兵五萬人征討論恐熱。龐結心等誘敵深入,設伏圍殲其大軍,恐熱單騎逃亡。四年三月,論恐熱再次率兵擊尚婢婢於鄯州,婢婢分兵五道拒敵。恐熱退保東谷(今甘肅東鄉族自治縣西南),婢婢築木柵圍困,絕其水源。恐熱率百餘騎突圍,餘眾皆降於婢婢。恐熱逃至薄寒山,招募散卒,得數千人,與婢婢再戰,皆大敗。婢婢傳檄河、湟諸州,歷數論恐熱殘虐之罪。於是諸部追從恐熱者漸漸離去。
河東都將楊弁兵變
會昌三年(八四三),河東行營都知兵馬使王逢率軍出屯榆社(今山西)。十二月,王逢奏請增援,武宗命河東出兵二千赴之。時河東府城太原無兵馬,節度使李石命都將楊弁遠率橫水(今山西大同北)戌卒一千五百人增援榆社,廿八日,橫水戍卒抵達太原。按舊例,將士出征,每人賞絹二匹。但河東庫藏睏乏,李石以私絹增給,每人僅得一匹。時值年終,將士請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呂義忠不許,屢派人催促上路。楊弁知太原城內空虛,遂因士卒怨怒而謀作亂。四年正旦,楊弁率戍卒剽掠集市,殺都頭梁季葉。李石南奔汾州(今山西汾陽)。楊弁佔領河東節度府衙,釋放昭義使者賈羣,遣其侄與賈羣同往昭義,與劉稹結為兄弟,共抗朝廷,劉稹大喜。四日,呂義忠遣使奏言楊弁兵變,朝議譁然。或言兩地(幷州潞州)皆應罷兵,忠武節度使王宰亦請求招降劉稹。宰相李德裕分析形勢利弊,以為皆不可許。武宗遂詔李石返還太原。七日,命王逢以太原兵留守榆社,率易定行營一千騎兵,宣武、兗海步兵三千人討伐楊弁;命成德節度使王元逵以步騎五千人自土門(今河北石家莊西)入援,應接王逢。楊弁派人赴忻州(今山西忻縣)遊説叛亂,被刺史李丕斬首,且發兵南討楊弁亂軍。武宗命中使馬元實赴太原安撫亂兵,窺其強弱之勢。楊弁賄賂元實,與其酣飲三日。廿四日,元實自太原還朝,聲言楊弁兵馬強盛,難以力取。李德裕認為,楊弁決不可恕,如國力不支,寧舍劉稹。河東榆社戍兵聞朝廷令易定、宣武等軍攻取太原,恐妻子家小被屠滅,遂擁監軍呂義忠自取太原。廿八日,攻克太原,生擒楊弁,盡誅亂卒。二月四日,以河東節度使李石分司東都,以河中(今山西永濟西)節度使崔元式為河東節度使,石雄為河中節度使。八日,太原將楊弁及其黨羽五十四人押送京城,皆斬於狗脊嶺(今西安城東),楊弁之亂歷四十日而平。 [1] 
黠戛斯獻馬請求冊命
會昌三年(八四三)二月十二日,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獻名馬二匹,請求冊命可汗。武宗召見,命其班列在渤海使者之上。武宗恐加黠戛斯可汗之名,而黠戛斯不修臣禮,且按回紇舊例,要求唐歲賜及買馬,故猶豫未決。宰相李德裕以為,黠戛斯已自稱可汗,今欲借其兵力,討平回紇殘餘,恐不必吝可汗之名。黠戛斯無功於國,豈敢援回紇舊例求請歲賜。若顧慮其驕慢不臣,可先與其約定,必如回紇稱臣,方行冊命。武宗採納德裕之言。三月,以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戛斯使,命李德裕起草《賜黠戛斯可汗書》。六月,黠戛斯遣將軍温忤合入貢,武宗賜其書信,言速平回紇、黑車子後,方遣使冊封可汗。
劉從諫卒
劉從諫,劉悟之子。少從父供職淄青(今山東東平西北),元和十三年(八一八),署門下別奏,協助其父襲殺李師道有功。十四年,隨父移鎮昭義。寶曆元年(八二五),繼襲父任為昭義節度使。太和三年(八二九),李聽討伐李同捷,兵敗館陶(今河北),從諫引兵救免,以功封沛國公。六年入朝,見朝廷黨爭,事權不一,遂心輕朝廷。九年,甘露之變後,上書請王涯罪名,指斥宦官專權,請清君側,與仇士良結怨,因招納亡命,繕修兵械,榷馬牧商旅,賣鐵煮鹽,潛謀割據。會昌三年(八四三)病重,以侄劉稹為牙內都知兵馬使,從子匡周為中軍兵馬使,欲效河朔藩鎮世襲。四月卒,年四十一歲。
劉稹擅為昭義留後
會昌三年(八四三)四月,昭義(今山西長治)節度使劉從諫卒,其侄牙內都知兵馬使劉稹秘不發喪,逼監軍崔士康上奏,稱從諫病重,請命稹為留後。武宗遣中使解朝政赴昭義,為從諫請醫問疾,又遣供奉官薛士幹前往宣諭,命從諫到東都治療,並令劉稹入朝,別加官爵。解朝政至昭義,稹贈其錢物數千緡,遣牙將梁叔文隨朝政入朝覆命。稹又使都押牙郭誼率兵迎候薛士千,脅迫其遵奉河朔藩鎮世襲舊例,稟報朝廷。郭誼又見監軍崔士康,士康懦怯,不敢違其意。於是將吏扶稹出見士卒,為從諫治喪,稹拒朝命,擅為留後。士幹不得入昭義衙門。
廢摩尼教
會昌三年(八四三)四月,武宗以回紇破滅,詔天下摩尼寺皆廢除,其寺院莊宅、錢物等,委功德使御史台京兆府差官吏點檢沒收。摩尼僧徒配流諸道,死者大半,京城女摩尼僧死七十二人。
李宋閔移任湖州刺史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欲發兵征討昭義劉稹,宰相李德裕太子賓客、分司李宗閔與稹叔父從諫往來密切,不宜置於東都,近臨昭義。十日,宗閔移湖州刺史
仇士良教宦官固寵術
開成五年(八四0)正月,左神策中尉仇士良擁立武宗繼位。武宗外表雖尊寵士良,內實忌惡。仇士良有所覺察。會昌三年(八四三)四月,士良以老病請求辭官為散秩,詔以其為左衞上將軍兼內侍監、知內侍省事。六月十六日,仇士良致仕,其黨羽送士良歸於私宅,士良教其同黨固權寵之術,曰:“天子不可使其閒而無事,應經常以奢靡樂舞遊戲娛其耳目,使其無暇顧及政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不能使其讀書親近儒生,若如此,天子知前代朝政興亡,心懷憂懼,必然疏遠吾輩。”其同黨皆拜謝。
仇士良死
仇士良,字匡美,循州興寧(今廣東興寧北)人。順宗朝,士良侍從太子。憲宗即位,遷內給事,數出任諸鎮監軍、內外五坊使,專橫跋扈。曾與元稹爭驛舍坐次,擊傷稹面。太和九年(八三五),擢神策左軍中尉。文宗與李訓、鄭注謀誅宦官甘露之變失敗後,仇士良與神策右軍中尉魚弘志大肆誅殺朝臣,挾持文宗。宰相李石與其屢爭,士良遣刺客暗殺,李石倖免,懼而辭官。開成五年(八四0),文宗鬱郁而死,士良與弘志擁立武宗。武宗表面尊寵士良,實抑其權。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迫其以內侍監致仕。離任時,教宦官以固寵之術。六月卒,年六十三歲。
長安東市大火
會昌三年(八四三)六月廿七日夜三更,長安東市失火,燒東市曹門以西十二行,共四千餘家。官私錢物、金銀、絹、藥等物焚燒一空。
何弘敬奏拔昭義肥鄉、平恩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發兵征討昭義劉稹,成德魏博皆奉詔出兵。八月,成德節度使王元逵先鋒入邢州境已逾月餘,魏博節度使何弘敬仍未出兵。元逵屢上密表,稱弘敬心懷兩端。十一日,武宗聽從宰相李德裕意見,命忠武(今河南許昌)節度使王宰率精兵經魏博抵達磁州,促何弘敬出兵。何弘敬聞王宰將至,恐忠武軍入境後,軍中有變,遂倉惶出兵,率軍渡漳水,赴磁州。九月五日,何弘敬奏拔昭義肥鄉(今河北)、平恩(今河北曲周東南)兩縣,殺傷甚多。詔加弘敬檢校左僕射。
石雄代李彥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
會昌三年(八四三)五月,武宗發兵征討昭義,以武寧(今江蘇徐州)節度使李彥佐為晉絳行營諸軍節度招討使,率兵從西邊攻討。彥佐出兵緩慢,七月,奏請增加兵力,駐屯絳州(今山西新絳)休整。宰相李德裕以彥佐逗留觀望,奏請以天德(今內蒙烏拉特前旗東北)防禦使石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詔責彥佐進屯翼城(今山西),所請皆不許。九月廿四日,以石雄代彥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石雄即日率兵出擊,破敵五寨,殺獲千餘人。詔賜石雄絹帛為優賞,雄皆置於軍門,自依士卒之例先取一匹,其餘皆分付將士,故士卒樂為效死。
兗王岐為靈夏等六道元帥兼安撫党項大使
會昌三年(八四三)十月,党項侵擾鹽州(今陝西定邊)。十一月,邠寧(今陝西彬縣)奏稱党項入犯。宰相李德裕以為,朝廷以前將党項分隸諸鎮,其剽掠於此則逃亡於彼,諸鎮貪其駝馬,皆不擒送,以至為患日久,不能禁戢。不若使一鎮專領,由皇子兼統諸鎮,居於夏州(今內蒙白城子),治其辭訟為宜。武宗採納德裕建議,以兗王岐為靈夏等六道元帥兼安撫党項大使,以御史中丞李回為副使,史館修撰鄭亞為判官,令其奉詔赴夏州安撫党項及六鎮(鹽、夏、靈武、涇原、振武、邠寧)百姓。
安南兵亂
會昌三年(八四三)十一月,安南(今越南河內)經略使武渾役使將士修築城池,將士作亂,燒城樓,劫掠府庫。渾逃奔廣州,監軍段士則安撫亂兵。
薛茂卿密與官軍通謀,被殺
會昌三年(八四三)八月,劉稹將薛茂卿於科斗寨大破河陽官軍。茂卿望賞而未得,心懷怨怒,密與忠武節度使王宰通謀。十二月三日,王宰率軍攻天井關(今山西晉城南),茂卿甫接戰即引兵退走,宰遂克天井關。昭義軍駐屯關東西兵馬聞訊,皆棄營寨而退,王宰遂焚大小箕村(天井關西北)。茂卿率兵入澤州,密派人召王宰攻州,聲稱願為內應。宰疑茂卿有詐,失期未至,茂卿頓足嘆惜。劉稹密知其情,誘茂卿至潞州(今山西長治),殺之,誅其族。稹以兵馬使劉公直代茂卿,安全慶守烏嶺(今山西臨汾境內),李佐堯守雕黃嶺(今山西長子西),郭僚守石會關(今山西太谷南),康良佺守武鄉(今山西鄉縣西)。十二日,王宰率軍進攻澤州,與劉公直大戰不利,公直乘勝收復天井關。十八日,王宰率軍反擊公直,攻克陵川(今山西)。
劉稹遣賈羣詣李石求降
會昌三年(八四三),官軍四面圍攻,稹軍勢窮蹙。昭義洺州刺史李恬,系河東節度使李石堂兄。十二月,劉稹遣軍將賈羣攜恬親筆書信詣李石請降,聲稱願奉叔父劉從諫靈柩歸葬東都。李石囚賈羣,以其書信奏聞朝廷。宰相李德裕上言,認為劉稹窮迫請降,實為緩兵之計,當乘其上下離心,速進兵攻討,不出數日,其內部必然生變。武宗聽從德裕意見。右拾遺崔碣上疏請受劉稹降書,武宗怒貶其官。 [2] 
賈島卒
賈島,字浪仙范陽(今北京市)人。早年為僧,法名無本。後赴東都入韓愈門下學文,遂還俗。舉進士,官至長江(今四川篷溪)主薄。他和孟郊同以“苦吟”著名,後人並稱二人為“郊寒島瘦”。賈島擅長五律,以鑄字煉句取勝,但詩作題材較窄,成就不及孟郊。代表作有《憶江上吳處士》、《送無可上人》、《劍客》等。有《長江集》傳世。會昌三年(八四三)卒,年六十五歲。 [3] 
(歐洲)凡爾登條約簽訂
Treaty of Verdun Treaty of Verdun
843年8月10日 (癸亥年七月十一),凡爾登條約簽訂,法蘭克帝國一分為三。分割法蘭克人的加洛林帝國的條約。這一條約是加洛林帝國瓦解的第一階段,預示近代西歐國家的形成。皇帝虔誠者路易一世(查理大帝之子)曾經安排由第一個妻子所生的3個兒子繼承產業,但從829年起,他又想把大部分領地分給第二個妻子所生的小兒子(即日後的禿頭查理二世),從而引起年紀較大的兒子數次造反。 840年路易死後,爆發了公開的戰爭。路易的第三子日耳曼人路易聯合查理攻擊長兄皇帝洛泰爾一世。洛泰爾在豐特努瓦敗北求和。843年8月10日,在凡爾登達成協議,洛泰爾仍保持帝號,獲得中法蘭西亞,即包括今比利時尼德蘭德國西部、法國東部、瑞士意大利大部的一個狹長地帶。日耳曼人路易獲得東法蘭西亞,即萊茵河以東的地區。查理獲得西法蘭西亞,即今法國的剩餘部分。

843年史料記載

武宗至道昭肅孝皇帝中會昌三年(癸亥,公元八四三年)
春,正月,回鶻烏介可汗帥眾侵逼振武,劉沔遣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馬使王逢帥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苾、拓跋三千騎襲其牙帳,沔自以大軍繼之。雄至振武,登城望回鶻之眾寡,見氈車數十乘,從者皆衣朱碧,類華人。使諜問之,曰:“公主帳也。”雄使諜告之曰:“公主至此,家也,當求歸路!今將出兵擊可汗,請公主潛與侍從相保,駐車勿動!”雄乃鑿城為十餘穴,引兵夜出,直攻可汗牙帳。至其帳下,虜乃覺之。可汗大驚,不知所為,棄輜重走,雄追擊之。庚子,大破回鶻於殺胡山,可汗被瘡,與數百騎遁去,雄迎太和公主以歸。斬首萬級,降其部落二萬餘人。丙午,劉沔捷奏至。
李思忠入朝,自以回鶻降將,懼邊將猜忌,乞並弟思貞等及愛弘順皆歸闕庭。上從之。
庚戌,以石雄豐州防禦使烏介可汗走保黑車子族,其潰兵多詣幽州降。
二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詔停歸義軍,以其士卒分隸諸道為騎兵,優給糧賜。
辛未,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獻名馬二,詔太僕卿趙蕃飲勞之。甲戌,上引對,班在勃海使之上。上欲令趙蕃就頡戛斯求安西、北庭李德裕等上言:“安西去京師七千餘裏,北庭五千餘裏,借使得之,當復置都護,以唐兵萬人戍之。不知此兵於何處追發,饋運從何道得通,此乃用實費以易虛名,非計也。”上乃止。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珙罷為右僕射。
黠戛斯求冊命,李德裕奏,宜與之結歡,令自將兵求殺使者罪人,及討黑車子。上恐加可汗之名即不修臣禮,踵回鶻故事求歲遺及賣馬,猶豫未決。德裕奏:“黠戛斯已自稱可汗,今欲藉其力,恐不可吝此名。回鶻有平安、史之功,故歲賜絹二萬匹,且與之和市。黠戛斯未嘗有功於中國,豈敢遽求賂遺乎!若慮其不臣,當與之約,必如回鶻稱臣,乃行冊命;又當敍同姓以親之,使執子孫之禮。”上從之。
庚寅,太和公主至京師,改封安定大長公主,詔宰相帥百官迎謁章敬寺前。公主詣光順門,去盛服,脱簪珥,謝回鶻負恩、和親無狀之罪。上遣中使慰諭,然後入宮。陽安等六公主不來慰問安定公主,各罰俸物及封絹。
魏博節度使何重順名弘敬。
三月,以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戛斯使。上命李德草《賜黠戛斯可汗書》,諭以“貞觀二十一年,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授左屯衞將軍、堅昆都督,迄於天寶,朝貢不絕。比為回鶻所隔,回鶻凌虐諸蕃,可汗能復仇雪怨,茂功壯節,近古無儔。今回鶻殘兵不滿千人,散投山谷,可汗既與為怨,須盡殲夷。倘留餘燼,必生後患。又聞可汗受氏之原,與我同族,國家承北平太守之後,可汗乃都尉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冊命可汗,特加美號,緣未知可汗意,且遣諭懷。待趙蕃回日,別命使展禮。”自回鶻至塞上及黠戛斯入貢,每有詔敕,上多命德裕草之。德裕請委翰林學士,上曰:“學士不能盡人意,須卿自為之。”
劉沔奏:“歸義軍回鶻三千餘人及酋長四十三人準詔分隸諸道,皆大呼,連營據滹沱河,不肯從命,已盡誅之。回鶻降幽州者前後三萬餘人,皆散錄諸道。”李德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雲:“維州據高山絕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並沒,唯此獨存。吐蕃潛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二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陷,號曰無憂城。從此得併力於西邊,更無虞於南路。憑陵近甸,旰食累朝。貞元中,韋皋欲經略河、湟,須此城為始。萬旅盡鋭,急攻數年,雖擒論莽熱而還,城堅卒不可克。臣初到西蜀,外揚國威,中緝邊備。其維州熟臣信令,空壁來歸。臣始受其降,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內屬。其吐蕃合水、?妻雞等城,既失險厄,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餘裏舊地。且維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約!臣受降之初,指天為誓,面許奏聞,各加酬賞。當時不與臣者,望風疾臣,詔臣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臣寧忍以三百餘人命棄信偷安!累表陳論,乞垂矜舍,答詔嚴切,竟令執還。體備三木,輿於竹畚,及將就路,冤叫嗚嗚,將吏對臣,無不隕涕。其部送者更為蕃帥譏誚,雲既已降彼,何須送來!復以此降人戮於漢境之上,恣行殘忍,用固攜離,至乃擲其嬰孩,承以槍槊。絕忠款之路,快兇虐之情,從古已來,未有此事。雖時更一紀,而運屬千年,乞追獎忠魂,各加褒贈!”詔贈悉怛謀右衞將軍。
臣光曰:“論者多疑維州之取捨,不能決牛、李之是非。臣以為昔荀吳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吳弗許,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奸。”使鼓人殺叛者而繕守備。是時唐新與吐蕃修好而納其維州,以利言之,則維州大而信大;以害言之,則維州緩而關中急。然則為唐計者,宜何先乎?悉怛謀在唐則為向化,在吐蕃不免為叛臣,其受誅也又何矜焉!且德裕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義也,匹夫徇利而亡義猶恥之,況天子乎!譬如鄰人有牛,逸而入於家,或勸其兄歸之,或勸其弟攘之。勸歸者曰:“攘之不義也,且致訟。”勸攘者曰:“彼嘗攘吾羊矣,何義之拘!牛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觀之,牛、李之是非,端可見矣。
夏,四月,辛未,李德裕乞退就閒局。上曰:“卿每辭位,使我旬日不得聽。今大事皆未就,卿豈得求去!”
初,昭義節度使劉從諫累表言仇士良罪惡,士良亦言從諫窺伺朝廷。及上即位,從諫有馬高九尺,獻之,上不受。從諫以為士良所為,怒殺其馬,由是與朝廷相猜恨。遂招納亡命,繕完兵械,鄰境皆潛為之備。從諫榷馬牧及商旅,歲入錢五萬緡,又賣鐵、煮鹽亦數萬緡。大商皆假以牙職,使通好諸道,因為販易。商人倚從諫勢,所至多陵轢將吏,諸道皆惡之。從諫疾病,謂妻裴氏曰:“吾以忠直事朝廷,而朝廷不明我志,諸道皆不我與。我死,它人主此軍,則吾家無炊火矣!”乃與幕客張谷、陳揚庭謀效河北諸鎮,以弟右驍衞將軍從素之子稹為牙內都知兵馬使,從子匡周為中軍兵馬使,孔目官王協為押牙親事兵馬使,以奴李士貴為使宅十將兵馬使,劉守義、劉襯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將牙兵。谷,鄆州人,揚庭,洪州人也。從諫尋薨,稹秘不發喪。王協為稹謀曰:“正當如寶曆年樣為之,不出百日,旌節自至。但嚴奉監軍,厚遺敕使,四境勿出兵,城中暗為備而已。”使押牙姜崟奏求國醫,上遣中使解朝政以醫往問疾。稹又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諫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指雲:“恐從諫疾未平,宜且就東部療之;俟稍瘳,別有任使。仍遣稹入朝,必厚加官爵。”
上以澤潞事謀於宰相,宰相多以為:“回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請以劉稹權知軍事。”諫官及羣臣上言者亦然。李德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心腹,一軍素稱忠義,嘗破走朱滔,擒盧從史。頃時多用儒臣為帥,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德宗猶不許承襲,使李緘護喪歸東都。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遠略,劉悟之死,因循以授從諫。從諫跋扈難制,累上表迫脅朝廷,今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則四方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弘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朝廷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至山東。其山東三州隸昭義者,委兩鎮攻之。兼令遍諭將士,以賊平之日厚加官賞。苟兩鎮聽命,不從旁沮橈官軍,則稹必成擒矣!”上喜曰:“吾與德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稹,羣臣言者不復入矣。上命德裕草詔賜成德節度使王元逵、魏博節度使何弘敬,其略曰:“澤潞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丁丑,上臨朝,稱其語要切,曰:“當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賜張仲武詔,以“回鶻餘燼未滅,塞上多虞,專委卿禦侮。”元逵、弘敬得詔,悚息聽命。
解朝政至上黨,劉稹見朝政曰:“相公危困,不任拜詔。”朝政欲突入,兵馬使劉武德、董可武躡簾而立,朝政恐有他變。遽走出。稹贈贐直數千緡,復遣牙將梁叔文入謝。薛士幹入境,俱不問從諫之疾,直為已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誼等乃大出軍,至龍泉驛迎候敕使,請用河朔事體。又見監軍言之,崔士康懦怯,不敢違。於是將吏扶稹出見士眾,發喪。士幹竟不得入牙門,稹亦不受敕命。誼,兗州人也。解朝政覆命,上怒,杖之,配恭陵。囚姜崟、梁叔文。辛巳,始為從諫輟朝,贈太傅,詔劉稹護喪歸東都。又召見劉從素,令以書諭稹,稹不從。丁亥,以忠武節度使王茂元河陽節度使邠寧節度使王宰為忠武節度使。茂元,棲曜之子;宰,智興之子也。
黃州刺史杜牧上李德裕書,自言:“嘗問淮西將董重製以三州之眾四歲不破之由,重質以為由朝廷徵兵太雜,客軍數少,既不能自成一軍,事須貼付地主。勢贏力弱,心志不一,多致敗亡。故初戰二年以來,戰則必勝,是多殺客軍。及二年已後,客軍殫少,止與陳許、河陽全軍相搏,縱使唐州兵不能因虛取城,蔡州事力亦不支矣。其時朝廷若使鄂州、壽州、唐州只保境,不用進戰,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貼以宣、潤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歲,無蔡州矣。今者上黨之叛,復與淮西不同。淮西為寇僅五十歲,其人味為寇之腴,見為寇之利,風俗益固,氣焰已成,自以為天下之兵莫與我敵,根深源闊,取之固難。夫上黨則不然。自安、史南下,不甚附柰;建中之後,每奮忠義。是以郳公抱真能窘田悦,走朱滔,常以孤窮寒苦之軍,橫折河朔強梁之眾。以此證驗,人心忠赤,習尚專一,可以盡見。劉悟卒,從諫求繼,與扶同者,只鄆州隨來中軍二千耳。值寶曆多故,因以授之。今才二十餘歲,風俗未改,故老尚存,雖欲劫之,必不用命。今成德魏博雖盡節效順,亦不過圍一城,攻一堡,繫累稚老而已。若使河陽萬人為壘,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塹,勿與之戰。只以忠武、武寧兩軍,貼以青州五千精甲,宣、潤二千弩手,徑搗上黨,不過數月,必覆其巢穴矣!”時德裕制置澤潞,亦頗採牧言。
上雖外尊寵仇士良,內實忌惡之。士良頗覺之,遂以老病求散秩,詔以左衞上將軍兼內侍監、知省事。
李德裕言於上曰:“議者皆雲劉悟有功,稹未可亟誅,宜全恩禮。請下百官議,以盡人情。”上曰:“悟亦何功,當時迫於救死耳,非素心徇國也。籍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稹何得復自言!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賞,有罪亦不可苟免也。”德裕曰:“陛下之言,誠得理國之要。”
五月,李德裕言太子賓客、分司李宗閔劉從諫交通,不宜置之東都。戊戌,以宗閔為湖州刺史
河陽節度使王茂元以步騎三千守萬善;河東節度使劉沔步騎二千守芒車關,步兵一千五百軍榆社成德節度使王元逵以步騎三千守臨洺,掠堯山;河中節度使陳夷行以步騎一千守翼城,步兵五百益冀氏。辛丑,制削奪劉從諫及子稹官爵,以元逵為澤潞北面招討使何弘敬為南面招討使,與夷行、劉沔、茂元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次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軍情。必不可與節,則別除一官;俟軍中不聽出,然後始用兵。故常及半歲,軍中得繕完為備。至是,宰相亦欲且遣使開諭,上即命下詔討之。王元逵受詔之日,出師屯趙州。
壬寅,以翰林學士承旨崔鉉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鉉,元略之子也。上夜召學士韋琮,以鉉名授之,令草制,宰相、樞密皆不之知。時樞密使劉行深、楊欽義皆願愨,不敢預事,老宦者尤之曰:“此由劉、楊懦怯,墮敗舊風故也。”悰,乾度之子也。
武寧節度使李彥佐為晉絳行營諸軍節度招討使劉沔代州還太原。
築望仙台于禁中。
六月,王茂元遣兵馬使馬繼等將步騎二千軍於天井關科斗店,劉稹遣衙內十將薛茂卿將親軍二千拒之。
黠戛斯可汗遣將軍温仵合入貢。上賜之書,諭以速平回鶻、黑車子,乃遣使行冊命。
癸酉,仇士良以左衞上將軍、內侍監致仕。其黨送歸私第,士良教以固權寵之術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它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蜚疏斥矣。”其黨拜謝而去。
丙子,詔王元逵、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何弘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齊進,劉稹求降皆不得受。又詔劉沔自將兵取仰車關路以臨賊境。
吐蕃鄯州節度使尚婢婢,世為吐蕃相,婢婢好讀書,不樂仕進,國人敬之。年四十餘,彝泰贊普強起之,使鎮鄯州。婢婢寬厚沉勇,有謀略,訓練士卒多精勇。論恐熱雖名義兵,實謀篡國,忌婢婢,恐襲其後,欲先滅之。是月,大舉兵擊婢婢,旌旗雜畜千里不絕。至鎮西,大風震電,天火燒殺裨將十餘人,雜畜以百數,恐熱惡之,盤桓不進。婢婢謂其下曰:“恐熱之來,視我如螻蟻,以為不足屠也。今遇天災,猶豫不進,吾不如迎伏以卻之,使其志益驕而不為備,然後可圖也。”乃遣使以金帛、牛酒犒師,且致書言:“相公舉義兵以匡國難,闔境之內,孰不向風!苟遣一介,賜之折簡,敢不承命!何必遠辱士眾,親臨下籓!婢婢資性愚僻,惟嗜讀書,先贊普授以籓維,誠為非據,夙夜慚惕,惟求退居。相公若賜以骸骨,聽歸田骨,乃愜平生之素願也。”恐熱得書喜,遍示諸將曰:“婢婢惟把書券,安知用兵!待吾得國,當位以宰相,坐之於家,亦無所用也。”乃復為書,勤厚答之,引兵歸。婢婢聞之,撫髀笑曰:“我國無主,則歸大唐,豈能事此犬鼠乎!”
秋,七月,以山南東道節度使盧鈞為昭義節度招撫使。朝廷以鈞在襄陽寬厚有惠政,得眾心,故使領昭義以招懷之。
上遣刑部侍郎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鎮,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太祖之八世孫也。甲辰,李德裕言於上曰:“臣見向日河朔用兵,諸道利於出境仰給度支。或陰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歲時。今請賜諸軍詔指,令王元逵邢州何弘敬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彥佐、劉沔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
晉絳行營節度使李彥佐自發徐州,行甚緩,又請休兵於絳州,兼請益兵。李德裕言於上曰:“彥佐逗遛顧望,殊無討賊之意,所請皆不可許,宜賜詔切責,令進軍翼城。”上從之。德裕因請以天德防禦使石雄為彥佐之副,俟至軍中,令代之。乙巳,以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仍詔彥佐進屯翼城。
劉稹上表自陳:“亡父從諫為李訓雪冤,言仇士良罪惡,由此為權幸所疾,謂臣父潛懷異志,臣所以不敢舉族歸朝。乞陛下稍垂寬察,活臣一方!”何弘敬亦為之奏雪,皆不報。李回至河朔,何弘敬、王元逵、張仲武皆具橐鞬郊迎,立於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王元逵奏拔宣務柵,擊堯山。劉稹遣兵救堯山,元逵擊敗之,詔切責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使速進兵逼賊境,且稱元逵之功以激厲之,加元逵同平章事
八月,乙丑,昭義大將李丕來降。議者或謂賊故遣丕降,欲以疑誤官軍。李德裕言於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問誠之與詐?且須厚賞以勸將來,但不可置之要地耳。”
上從容言:“文宗好聽外議,諫官言事多不著名,有如匿名書。”李德裕曰:“臣頃在中書,文宗猶不爾。此乃李訓鄭注教文宗以術御下,遂成此風。人主但當推誠任人,有欺罔者,威以明刑,孰敢哉!”上善之。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逾月,何弘敬猶未出師,元逵屢有密表,稱弘敬懷兩端。丁卯,李德裕上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賜弘敬詔,以‘河陽、河東皆閡山險,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絳。今遣王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賊勢。’弘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詔宰悉選步騎精兵自相、魏趣磁州。甲戌,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懷州才十餘裏。茂卿以無劉稹之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絕其嗣。又,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上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之常。願陛下勿聽外議,則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曰:“為我語朝士:有上疏沮議者,我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何弘敬王宰將至,恐忠武兵入魏境,軍中有變,蒼黃出師。丙子,弘敬奏,已自將全軍渡漳水,趣磁州。
庚辰,李德裕上言:“河陽兵力寡弱,自科斗店之敗,賊勢愈熾。王茂元復有疾,人情危怯,欲退保懷州。臣竊見元和以來諸賊,常視官軍寡弱之處,併力攻之,一軍不支,然後更攻它處。今魏博未與賊戰,西軍閡險不進,故賊得併力南下。若河陽退縮,不惟虧沮軍聲,兼恐震驚洛師。望詔王宰更不之磁州,亟以忠武軍應援河陽;不惟扞蔽東都,兼可臨制魏博。若慮全軍供餉難給,且令發先鋒五千人赴河陽,亦足張聲勢。”甲申,又奏請敕王宰以全軍繼進,仍急以器械繒帛助河陽窘乏。上皆從之。王茂元軍萬善,劉稹牙將張巨、劉公直等會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圍萬善。乙酉,公直等潛師先過萬善南五里,焚雍店。巨引兵繼之,過萬善,覘知城中守備單弱,欲專有功,遂攻之。日昃,城且拔,乃使人告公直等。時義成軍適至,茂元困急,欲帥眾棄城走。都虞候孟章遮馬諫曰:“賊眾自有前卻,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亂兵耳。今義成軍才至,尚未食,聞僕射走,則自潰矣。願且強留!”茂元乃止。會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黑,自相驚曰:“追兵近矣!”皆走,人馬相踐,墜崖谷死者甚眾。
上以王茂元、王宰兩節度使共處河陽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習吏事而非將才,請以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茂元病癒,止令鎮河陽,病困亦免他虞。”九月,辛卿,以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何弘敬奏拔肥鄉、平恩,殺傷甚眾。得劉稹榜貼,皆謂官軍為賊,雲遇之即須痛殺。癸已,上謂宰相:“何弘敬已克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乃加弘敬檢校左僕射。
丙午,河陽奏王茂元薨。李德裕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節度使將萬善營兵,不可使兼領河陽,恐其不愛河陽州縣,恣為侵擾,又,河陽節度先領懷州刺史,常以判官攝事,割河南五縣租賦隸河陽,不若遂以五縣置孟州,其懷州別置刺史。俟昭義平日,仍割澤州隸河陽節度,則太行之險不在昭義,而河陽遂為重鎮,東都無復憂矣!”上採其言。戊申,以河南尹敬昕為河陽節度、懷孟觀察使,王宰將行營以扞敵,昕供饋餉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彥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城以備侵軼。
是月,吐蕃論恐熱屯大夏川,尚婢婢遣其將厖結心及莽羅薛呂將精兵五萬擊之。至河州南,莽羅薛呂伏兵四萬於險阻,厖結心伏萬人於柳林中,以千騎登山,飛矢系書罵之。恐熱怒,將兵數萬追之,厖結心陽敗走,時為馬乏不進之狀。恐熱追之益急,不覺行數十里,伏兵發,斷其歸路,夾擊之。會大風飛沙,溪谷皆溢,恐熱大敗,伏屍五十里,溺死者不可勝數,恐熱單騎遁歸。
石雄代李彥佐之明日,即引兵逾烏嶺,破五寨,殺獲千計。時王宰軍萬善,劉沔軍石會,皆顧望未進。上得雄捷書,喜甚。冬,十月,庚申,臨朝,謂宰相曰:“雄真良將!”李德裕因言:“比年前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諫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為優賞,雄悉置軍門,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餘悉分將士,故士卒樂為之致死。
初,劉沔破回鶻,得太和公主張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仲武意終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敗事,辛未,徙沔為義成節度使,以前荊南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
党項寇鹽州,以前武寧節度使李彥佐為朔方靈鹽節度使。十一月,邠寧奏党項入寇。李德裕奏:“党項愈熾,不可不為區處。聞党項分隸諸鎮,剽掠於此則亡逃歸彼。節度使各利其駝馬,不為擒送,以此無由禁戢。臣屢奏不若使一鎮統之,陛下以為一鎮專領党項權太重。臣今請以皇子兼統諸道,擇中朝廉幹之臣為之副,居於夏州,理其辭訟,庶為得宜。”乃以兗王岐為靈、夏等六道元帥兼安撫党項大使,又以御史中丞李回為安撫党項副使,史館修撰鄭亞為元帥判官,令齎詔往安撫党項及六鎮百姓。
安南經略使武渾役將士治城,將士作亂,燒城樓,劫府庫。渾奔廣州,監軍段士則撫安亂眾。
忠武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昭義人甚憚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意望超遷。或謂劉稹曰:“留後所求者節耳。茂卿太深入,多殺官軍,激怒朝廷,此節所以來益遲也。”由是無賞。茂卿温懟,密與王宰通謀。十一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關,茂卿小戰,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關守之。關東西寨聞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澤州,密使諜召宰進攻澤州,當為內應。宰疑,不敢進,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頓足而已。稹知之,誘茂卿至潞州,殺之,並其族,以兵馬使劉公直代茂卿,安全慶守烏嶺,李佐堯守雕黃嶺,郭僚守石會,康良佺守武鄉。僚,誼之侄也。戊辰,王宰進攻澤州,與劉公直戰,不利,公直乘勝復天井關。甲戌,宰進擊公直,大破之,遂圍陵川,克之。河東奏克石會關。洺州刺史李恬,石之從兄也。石至太原,劉稹遣軍將賈羣詣石,以恬書與石雲:“稹願舉族歸命相公,奉從諫喪歸葬東都。”石囚羣,以其書聞。李德裕上言:“今官軍四合,捷書日至,賊勢窮蹙,故偽輸誠款,翼以緩師,稍得自完,復來侵軼。望詔石答恬書雲:‘前書未敢聞奏。若郎君誠能悔過,舉族面縛,待罪境上,則石當親往受降,護送歸闕。若虛為誠款,先求解兵,次望洗雪,則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招諸道,乘其上下離心,速進兵攻討,不過旬朔,必內自生變。”上從之。右拾遺崔碣上疏請受其降,上怒,貶碣鄧城令。
初,劉沔回鶻,留兵三千戍橫水柵。河東行營都知兵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守倉庫者及工匠皆出從軍,李石召橫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將楊弁將之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竭府庫自隨,石初至,軍用乏,以己絹益之,人才得一匹。時已歲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呂義忠累牒趣之。楊弁因眾心之怒,又知城中空虛,遂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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