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

鬼狐子（筆記小説）

作者：雲水

一個烏雲密佈的夜晚，突然一個響雷後便下起了傾盆大雨，偏偏這時候青娘要臨產，情況緊急，趙生穿上蓑衣，冒着大雨去請接生婆王嬸。村裏出生的孩子，全是王嬸接生的。王嬸來了，一檢查立刻現出一臉驚慌——孩子先下來一隻腳，是“逆生”！常言説“女人生產命關天，不知哪次進了鬼門關”！王嬸接生多年，知道“逆生”有多麼危險……王嬸累死累活地終於把個胖小子接下來，不幸的是青娘卻因出血過多命赴黃泉……

沉重的打擊使趙生悲痛欲絕，只是嚎啕大哭。在親友和鄉鄰們幫助下給青娘做了一口棺材，將青娘裝殮埋在了村外的一座小山坡下。

趙生一個笨手笨腳的漢子整天守着沒孃的孩子流眼淚，村裏的嬸子、嫂子們每天主動來給孩子餵奶，畢竟吃飽的時候少，餓肚子時候多。吃不飽的孩子嗚嗚哇哇地哭，趙生也跟着哭……

青娘死後，她的陰魂時時惦記着兒子，擔心沒有奶吃的兒子活不下去，但她一個鬼魂也沒有辦法。丈夫摟着兒子哭，青孃的鬼魂揪心割肉，哭得悽悽慘慘，只是男人聽不見她的哭聲，也看不見她的淚眼……正在青娘愁腸百結的時候，一隻狐狸來到青孃的墳地。雌性的狐狸變成一個青年女子，標標致致的，温柔可親。狐女對青娘説，她也是剛生了孩子，但她居住的那個小山溝在暴雨之夜山體滑坡，泥沙把她的巢穴覆蓋得死死的，她的幾個孩子全都埋在泥土裏……青娘覺得狐女比她還可憐，就説：“跟我住在一起吧，互相有個伴，都不孤單……”本來狐狸的習性就喜歡墓地墳冢，而且對“鬼”有一種別樣親情。狐女對青娘非常感激，跪下給青娘磕了幾個頭。青娘急忙攙起，安慰狐女説：“都是苦命，不必見外……”於是，同命相憐的鬼、狐成了好姐妹……

狐妹見鬼姐終日為兒子沒有奶吃憂心忡忡長吁短嘆，狐妹就想到了自己，她的孩子沒有了，可她的奶水還很旺。狐妹就就對鬼姐説：“姐姐，孩子讓我來餵養吧。”青娘當然求之不得，這回她給狐妹連磕了幾個頭。

一個是鬼魂一個是狐精，白天不能去喂孩子，只有等到夜深人靜時悄悄地潛入家宅。鬼姐帶着狐妹去給孩子餵奶時，怕驚擾趙生，她就在趙生頭上吹了一口氣，趙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狐妹就把孩子攬在懷裏，解開衣服，掏出了奶頭塞進孩子嘴裏……

狐妹天天給孩子餵奶，漸漸地她就把鬼姐的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狐妹就對鬼姐説：“姐姐，你是生孩子的娘，我是養孩子的娘……”

孩子一天比一天胖了，趙生感到很奇怪，沒有奶吃的孩子竟長得這樣又白又胖，看來這這孩子一定命大福大……

時間像流水一樣過去，不知不覺的孩子已長到七八歲了，趙生就把孩子送進學堂唸書，入學第一天趙生求先生給兒子取個學名，老先生見這個孩子生得相貌端正眉目清秀，又有幾分文雅，就給取名趙文墨。

小文墨不但聰明，讀書又非常用功，從不貪玩兒。讀了幾年書不僅五經四書爛熟在心，詩賦駢文亦學得精通，小小年紀便做一手好文章。趙生心裏萬分高興，待大比之年，準備讓兒子進京趕考，求取功名，光耀祖宗，也不枉他多年撫養兒子的辛苦，讓死去的青娘含笑九泉……可是，這個年紀輕輕的趙文墨卻性情非常古怪，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而對蒲松齡老先生的《聊齋志異》卻情有獨鍾，反覆研讀，樂此不疲。還喜歡一個人漫遊山野和墓地荒冢，有人説他可能在研究堪輿風水學。但幾年後他卻寫成了一部《聊齋拾遺》，署名著者“鬼狐子”。那書中寫的全是鬼、狐、精、怪故事……遺憾的是他的家境貧寒，身無長物，無力付梓刻卷。更可惜的是，在一次火災中他的心血連同老爹給他留下的小屋一起化為灰燼……惟獨一篇《鬼娘與狐娘》的故事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並且一直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