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紅

1978年，文革以後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江東大學歷史系教師馬奇到老區柳安考察。馬奇被卡車司機何老六帶到了一家山區小飯店。在那裏見到了開店寡婦汪月花16歲的女兒丁小麗。丁小麗的老師陳晨在馬奇的指點下決定填報江東大學歷史系。馬奇臨走時留給小麗一張字條，上面寫着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丁小麗離家出走，逃到了省城。萬般無奈的小麗手裏攥着馬奇留下的字條，在車站的角落裏熬過寒夜。第二天黃昏，馬奇到長途汽車站接到丁小麗。馬奇請自己的紅顏知己、美術系教師劉蘭蘭在破舊的小磚樓裏給丁小麗安排了一個住處，又找到三食堂的司務長安排小麗做了洗碗工。

丁小麗到食堂上班了。與生俱來的誠懇、勤奮與倔犟使她挑起了和她的身軀不成比例的工作負擔。她不但贏得了司務長的稱讚和關心，還吸引了劉蘭蘭當場為她激情寫生。丁小麗渴望讀書，得到了在美術系旁聽的資格，成了劉蘭蘭班上的一名學生。馬奇依然在資料員小譚和劉蘭蘭的圈子裏生活着。他在課堂上高談闊論，在公開場合對系領導發表言辭激烈的抨擊。要過年了，傷感的除夕伴隨着兩個人：丁小麗的母親汪月花嫁給了何老六，一點消息也不給小麗。馬奇的前妻不准他去看孩子，馬奇的父母認為他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孤寂的除夕終於使兩個孤寂的人走到了一起。

丁小麗成了馬奇的人。兩人心照不宣，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一過就是一年多。臨近畢業的陳晨已和自己的女同窗情投意合，決意和丁貴琴分手。潑辣的丁貴琴衝到學校裏來聲討“陳世美”。丁小麗在劉蘭蘭的幫助下在《城市時報》當了特約攝影記者。歷史系的王書記找到馬奇談話，要她注意與丁小麗的關係。

在實用心理學和權術上，馬奇根本不是王書記的對手，只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馬奇回到宿舍後，親手做了一頓“最後的晚餐”。丁小麗回到了自己的小磚樓。王書記出手整治陳晨這個小“陳世美”，並要班主任馬奇拿個意見。馬奇頓時被攪得氣急敗壞、坐卧不寧。

王書記召開大會。在將陳晨批判過之後，決定開除陳晨的學籍。馬奇的辯護和抗爭在眾人面前是如此軟弱無力，沒有人去理睬他。陳晨臨走前把一箱子拿不走的書寄放在丁小麗屋裏，他語重心長地告誡丁小麗：“城裏沒有我們安全的家。”

無助的丁小麗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感情的煎熬。馬奇矛盾的感情流露，小麗讀不懂，兩人之間的溝通越來越成問題。編輯部效益不好，丁小麗被辭退了。得到消息的劉蘭蘭挺身而出，給丁小麗找回了工作。劉蘭蘭明確地告訴丁小麗她自身的價值，以及她應如何處理與馬奇的關係。

馬奇在丁小麗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優柔寡斷。面對上門鬧事的資料員小譚，馬奇的選擇是躲進衞生間。馬奇不敢給小麗一個承諾，但又要求小麗和他保持目前的關係。劉蘭蘭要出國了。小麗依依不捨地幫她整理行裝。劉蘭蘭為小麗的欄目拍了一組照片，還親自寫了配文。此外，還有一句贈言：“在中國沒有女人可以依靠的男人。”丁小麗在編輯部成績斐然，不僅被正式錄用，還被任命為攝影部副主任。馬奇在與王書記的抗爭中選擇了留職停薪。初次下海的馬奇立即向丁小麗正式求婚。

丁小麗緊握着馬奇送給她的戒指，如同握着自己一生的幸福。丁小麗細心地裝飾着新房，一身紅衣紅蓋頭，兩個相愛的人就這樣支撐起一個新家。丁小麗的母親汪月花和弟弟小和尚的突然造訪，給這個新的小家扔了一顆炸彈。馬奇誤以為是丁小麗刻意安排，一怒之下搬到公司去住。情緒一落千丈的馬奇被老相好、資料員小譚拉走了。等馬奇從小譚那裏回來後，丁小麗發現了馬奇衣領上的口紅印和身上的香水味。丁小麗把馬奇的衣服脱下來，和着淚水，默默地洗。

為了讓馬奇重新認識自己並推動三原色公司的業務，丁小麗精心為馬奇做了廣告策劃。對一時間形成的“馬奇現象”，著名改革開放理論家文山先生特別關注。馬奇聽了文山先生激動人心的宏論，毅然決心到特區去打天下。馬奇不辭而別。為了維持住馬奇的公司，丁小麗辭掉了《城市時報》的工作，並把無人照管的馬奇的女兒馬小鳳領回了家。丁小麗不時感到噁心、想吐，她懷孕了。

為支撐公司，撫養馬小鳳，丁小麗到醫院去做了人流。丁小麗帶着馬小鳳到醫院去給馬奇的父親送了終。丁小麗就這樣帶着馬小鳳一過就是四年，這期間，馬奇音信全無。這天，丁小麗從海南日報社找到了馬奇的電話。晚上丁小麗回到家裏給馬奇通了電話，等到的回答是讓丁小麗等他的律師來辦理離婚手續。

丁小麗讓會計做了五年的財務報表，帶着馬小鳳到海南去找馬奇。臨走前，丁小麗把公司交給王玲和會計小秦代管。丁建華告訴丁小麗，丁貴琴和她的父母到學校去告倒了陳晨這個“陳世美”。陳晨的父親為此喝農藥自殺了。丁小麗聽了之後，心情不覺更加沉重。母女倆一路勞頓來到湛江。讓丁小麗大吃一驚的是來火車站接她們的正是陳晨。陳晨向丁小麗講述了自己怎樣到海南，怎樣投奔馬奇，以及馬奇在海南的今日輝煌。

馬奇驅車回到海口。然而馬小鳳的冷漠以及見到丁小麗時良心發現的虛弱，驅使馬奇開車要走但又退了回來。丁小麗把馬奇拖回自己的房間，狠狠地咬住馬奇的肩頭。馬奇在劇烈的疼痛中感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深得馬奇歡心的高春耕極善逢迎拍馬，得到的回報是被馬奇提升為第一副總裁。但馬奇並沒有忘記讓自己的秘書武梅在暗中監視他。

開業典禮結束後，丁小麗把三原色公司五年來的賬本和一個存摺交給馬奇。丁小麗最後又拿出結婚證書交給馬奇：“我同意跟你離婚”。方老師帶來了馬小鳳的作文，題目是《我的母親》。方老師喜歡馬小鳳，馬小鳳覺得離不開方老師。為了女兒，丁小麗決定不走了，陪女兒在海南讀書。丁小麗投了五萬塊錢，和路邊一家“經濟”餐館的女老闆張揚一起開起了“小麗飯莊”。

“小麗飯莊”開張了，陳晨、方老師帶着朋友來捧場，生意十分紅火。這天打烊之後，又來了一位新加坡的商人，叫何十五。何十五的祖母是柳安人，他得知丁小麗是柳安人時，喜不自禁。高春耕果然對馬奇下手了，馬奇的辦公室和住所都被法院貼了封條。馬奇在夜色中漫無目的地走着，肚子餓了，無意中拐進了小麗的飯莊。一家三口又聚到了一起。他鄉異客，悲歡離合，破產倒閉，大起大落，親情愛情的萬般思緒在他們胸中無聲地湧動。

馬奇的司機把車開進了修理廠，小老闆張口就要四萬元的修理費。丁小麗四處去籌錢幫馬奇取車。這時原為馬奇公司做貸款擔保的姜太公通知馬奇已經把那輛車保全了，但不影響他使用，只是為了有一個交待。當馬奇拿着丁小麗籌來的錢到修理廠去取車時，小老闆説司機已經付清了修理費把車開走了。當馬奇找到司機時，司機説車已經給賣掉了。當馬奇質問他時，司機的一番“道理”反而把馬奇説得″理虧″。馬奇的公司已是一片狼籍，秘書武梅也因車禍受傷住進了醫院。新加坡的那個商人何十五在海口開了間″柳安飯館″，請丁小麗去當總經理。高高興興的丁小麗把張揚也帶了過去。何十五還聘用了陳晨。陳晨一五一十地給何十五講述了丁小麗的身世和她與馬奇的關係。何十五聽得又感動又心疼。

何十五聽完了陳晨的介紹，非常誠懇地表達了對丁小麗的愛慕之情。何十五交給陳晨一份到柳安去投資的項目報告，並囑咐陳晨要把事情辦成之後再告訴丁小麗。丁小麗到″柳安飯館″上任去了。店裏裝璜考究，極具品位。丁小麗換上了總經理的制服，又興奮又緊張。下班時，汽修廠的小老闆開車來接張揚。丁小麗認出那輛車就是馬奇的，心裏不由得翻了個兒。一天晚餐的時候，到海南參加環境會議的劉蘭蘭和王克走進了″柳安飯館″。師生見面説不完的話，而丁小麗現在是太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了。馬奇知道劉蘭蘭到了海口，激動得心跳加快，衝出家門就去找劉蘭蘭。見到劉蘭蘭之後一頭撲到她懷裏就大哭起來。劉蘭蘭好一番安慰，和馬奇商量要介紹他到法國去當中國史教授。第二天中午下班回家的丁小麗和一夜未歸的馬奇激烈地爭吵起來。馬奇去意已定，臨走前丁小麗塞給他一萬塊錢。放學回家的馬小鳳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張揚和丁小麗商量着要把″小麗飯莊″盤出去，這時進來兩位要租店的人。這兩人正是王玲和會計小秦。

丁小麗把″小麗飯莊″盤給了已經到海南一年卻仍然沒着沒落的王玲和秦會計。馬奇在劉蘭蘭的幫助下去了法國，對妻兒毫無依戀、毫無交待地走了。何十五回來了。早已在何十五公司裏做事的陳晨把丁小麗接到何氏企業。何十五用丁小麗做為中方代表在柳安投資辦了茶場，要恢復名茶″霧裏青″的種植。陳晨在籌備前期的各種準備工作。在何十五的安排下丁小麗和母親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汪月花高興的好像在做夢，縣長跟她握了手，女兒為家鄉積了德。丁小麗明白何十五的良苦用心。對馬奇的愛和因此而受到的一次次傷害，何十五的誠懇與關懷，使丁小麗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該怎麼辦。臨近春節陳晨帶着柳安縣的領導來到了海南，何十五和丁小麗設宴招待。何十五一心要讓丁小麗當主角。縣領導又是感激又是驚歎，盛邀丁小麗返鄉省親。馬小鳳接到了馬奇的電話，留下號碼要丁小麗回電話。母女倆商量好馬奇的電話不回也不接。當她們深夜還在談論馬奇的時候，電話鈴突然又響了起來。

深夜的電話果然是馬奇。他告訴丁小麗要她們母女倆個去法國，他馬上就寄機票過來。馬小鳳被這種變化驚呆了。丁小麗給何十五通電話打了個招呼，就和馬小鳳飛到法國。對小麗母女的到來馬奇感到心滿意足，下廚做了法國菜，照顧她們吃完了，到書房去看書。在法國的第一夜讓丁小麗終於看清了自己。不論馬奇如何刻薄、絕情、如何傷害自己，她最終還是馬奇的妻子。她不願意到馬奇給她介紹的圖片社去工作，只願呆在家裏做全職妻子。但馬奇的漠然使全職妻子的生活百無聊賴，丁小麗總覺得兩腳懸空，心裏不踏實。馬奇建議丁小麗生個孩子，以填補家庭生活的空虛。但馬小鳳在法國學校很不習慣，很想回國參加高考。母女倆下決心回到了海南。她們眼前的海口已經沒有了昔日的繁華，到處一片蕭條。進了家門之後，丁小麗總有一種不祥之感，總覺得有什麼壞消息在等着自己。

丁小麗回到海口，打電話一個人也找不到，急忙跑到″小麗飯莊″和″柳安飯館″去看個究竟。″小麗飯莊″根本就不知道有王玲，説這家飯店是從汽修廠的老闆手裏盤過來的。到了″柳安飯館″，門口的小攤主説正是丁小麗自己揹着外國老闆把飯館抵出去為老公還債。給汪月花打電話説是空號。事已至此，丁小麗決心先在海口找個工作，讓馬小鳳一心一意準備高考。丁小麗四處找工作，甚至還到過″紅燈區″。她到最遠最便宜的農貿市場買東西，一心要度過難關，讓馬小鳳考上大學。馬奇突然回來了。但警察也突然出現了。馬奇被帶走了，原因是賣掉了被封的那輛車。在丁小麗的幫助下，警察不但抓住了與馬奇原來的司機合夥吃掉那輛車的汽修廠的小老闆，還抓住了與小老闆同居的張揚。正是這個張揚，丁小麗開飯店的合夥人，揹着何十五把″柳安飯館″抵了出去。真相大白，丁小麗辦了取保手續，滿心歡喜地等馬奇回家。

但馬奇的取保手續沒有被批准。馬奇被轉到了檢察院。馬奇不願意因自己牽連丁小麗，寫了一封“離婚協議書”，託吳隊長交給了丁小麗，讓她儘快帶着馬小鳳離開海南，越遠越好。提審馬奇的檢查官是個通情達理的小夥子，告訴馬奇現在主要的問題是缺少一部分證據。押解馬奇的看守告訴馬奇馬小鳳考上了江東大學，丁小麗明天就帶她回學校去。何十五在柳安種的茶一棵也沒活，陳晨也找不到了。傷感的何十五不願意賣掉″柳安飯館″，要把它留在這裏做個紀念。何十五就這樣返回了新加坡。丁小麗和馬小鳳回到了江東大學。從屋裏衝出來的是小和尚和丁貴芬。小和尚這幾年經營起廢品回收的行當，成了當地有名的″城市垃圾王″，還上了電視。但面對住在馬奇家裏的小和尚和丁貴芬，馬小鳳就和當年馬奇見到汪月花和小和尚時一樣感到不可忍受的厭惡，並情不自禁地把丁小麗視為他們的同類。

小和尚帶丁小麗找到了完全落魄的陳晨。陳晨一肚子委屈地向丁小麗講述瞭如何種茶，後來何十五不知什麼原因斷了經費，自己至今仍保留着全部資料和帳本的前前後後。陳晨和丁小麗對何十五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小和尚在一旁答道，保準是丁貴琴搗的鬼。丁小麗帶着″霧裏青″的材料去請對門的李教授幫忙。又冒着危險兩次回柳安取回了土壤樣本和一棵枯死的茶苗。經李教授分析研究，斷定這是一個新的茶葉品種，和已知的茶葉品種有着不同的遺傳基因。餘下的問題就是如何栽培了。馬奇這時又不期而至了，但這次重逢兩人之間沒有了激動、沒有了熱情、甚至沒有了交流。馬奇變成了迷途沉默的羔羊，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弱者、一個被自己女兒厭煩的、沒出息不爭氣的父親。

丁小麗為了找到活着的茶苗，又回到了柳安。一進家門大吃一驚，只見汪月花衣着整齊靠在堂屋正中的一把椅子上。汪月花向丁小麗交代後事。她活着的時候沒能坐上小和尚的黑殼汽車，死後一定要叫小和尚開到墳上來給她看看。她囑咐丁小麗要自己養活自己，不要光靠男人，並一再叮囑丁小麗要把她埋到自家承包的那塊山坡上。汪月花臨終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的茶樹也一定能種活。”在汪月花的墳前，丁貴琴指給丁小麗看山坡上的一大片塑料棚。棚裏是汪月花培育的鮮活的茶苗。丁小麗在大雨之中跪在母親墳前立下誓言，要把茶苗種遍柳安的羣山。丁小麗把茶苗交給了李教授。李教授見到活苗激動不已。李教授和馬奇一起來到茶場研究″霧裏青″的栽培。馬奇為丁小麗申請了新茶的專利，還為丁小麗辦了經營茶場的營業執照。馬奇不知道他們的婚姻還能不能維持下去。丁小麗是表明不再回城裏去了，那他馬奇呢。

為了給李教授的學生開人生教育講座，馬奇翻開舊作，回顧往日的經歷，反省自己的人生。這種思索變成了痛苦的折磨。馬奇講座剛開始，就被王克領着人給趕下台去。再次受挫的馬奇又要進山去種茶了。陳晨擬了一份創業計劃，要開網絡公司，要成就一番大事。他來動員丁小麗和他一起創業。丁小麗鼓勵他的志向，但拒絕了他的請求。小和尚開着嶄新的黑色桑塔那來給汪月花上墳。但車開不到墳頭上去。小和尚和丁貴芬修了一夜的路，終於在一大早把車開到了汪月花墳前。姐弟倆撕心裂肺地哭了墳，又起了誓。馬奇和李教授又來到了柳安。李教授告訴丁小麗最近馬奇在學校裏發生的事，還告訴丁小麗馬小鳳和馬奇吵翻了，休學去了西藏。丁小麗又懷孕了。但她不願告訴馬奇。馬奇開着拖拉機往山上送肥。糞車熄火，馬奇鑽到車下修車。沒想到車在斜坡上剎不住，向前一滑，把馬奇壓在底槓下動彈不得。馬奇被眾人救出後送進了醫院。經檢查沒發現大問題，但要住院觀察。丁小麗收到了馬小鳳從西藏寄來的信，滿紙的親情、滿紙的理解、滿紙的卦念。陳晨滿懷豪情地去開創他的大業。馬奇又一次不辭而別，為了人生終點處與丁小麗共同的美麗家園，去做最後的一搏。白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投射出血紅色的豔麗光芒。山谷裏迴盪着初生嬰兒嘹亮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