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音

2010年3月14日凌晨2時許，在深圳市羅湖區建設路敦信大廈樓下發生悲壯的一幕：一名持刀歹徒正要對一名男子行兇時，被路過此地的街頭賣藝歌手鍾音發現，鍾音欲上前制止歹徒時被歹徒砍中脖子主動脈不幸身亡。事發後，歹徒挾持那名男子又劫持一輛出租車逃竄。最終，在酒店員工和民警合力圍攻下，行兇歹徒被制服。2010年3月18日，廣東省見義勇為基金會為鍾音家屬頒發了獎勵證書和5萬元慰問金。同時，深圳市見義勇為基金會也授予鍾音“見義勇為治安勇士”稱號，並獎勵15萬元。

□欲阻歹徒行兇被刺身亡

14日凌晨零時30分許，現年41歲的鐘音和往常一樣在街頭賣唱完被朋友請去吃飯。凌晨2時，他和好友楊成波一起回羅湖區建設路敦信大廈休息。當走到敦信大廈樓下時，發現一歹徒手持菜刀挾持一名男子準備行兇，鍾音奮不顧身上前制止，被歹徒砍傷倒地。楊成波被這突發的一幕嚇蒙了，等他緩過神後上前幫助鍾音時，也被歹徒砍了4刀，右胳膊鮮血直流。

受傷後的鐘音仍一路爬行，試圖去追趕企圖乘的士逃跑的歹徒。“鍾哥爬到距羅湖橋社區警務室10米遠的地方時，身上的血都快流乾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氣。圍觀的人有30多個，竟沒有一個上前幫忙施援手。”楊成波傷心地告訴記者。無奈，楊成波只好跑上10樓去叫鍾音的媽媽和女友王繼紅。聽到男友出事後，王繼紅不顧5個月的身孕從10樓飛奔下來。當她看到像血人一樣的男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時，她不顧一切給他做人工呼吸。“我老公看到我後，張了幾次嘴想跟我説話，都沒有發出聲音，最後他死在了我的懷裏，鍾音他死得好慘！”王繼紅悲傷地説。

當歹徒逃至解放路蔡屋圍大酒店附近時，附近保安和員工聞訊加入到追拿歹徒的行動中，其間一名保安及2名員工被歹徒砍傷，凌晨3時許，巡邏的桂園派出所民警趕到，大家合力將持刀歹徒生擒。

記者從羅湖警方瞭解到，警方正對行兇歹徒的身份及具體案情進行審理調查。而被劫持的男子至今尚無下落，身份有待查明。

□對話鍾音母親劉秀琴

“鍾兒從小就很有愛心”

痛失心愛的兒子，鍾音67歲的媽媽劉秀琴老人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老人説兒子説得最多的就是他從小就很有愛心，當晚和持刀歹徒搏鬥決不是偶然行為。

劉秀琴老人告訴記者，鍾音出生在吉林市，3歲的時候就沒了爸。那時候家裏窮，供他上學的費用都沒有。但兒子從小就懂事，小學畢業那年暑假，為籌措初中的學費，他用一個暑期的時間賣瓜子賺了70元。開學報到那天，他看到同學小軍因繳不起學費面臨輟學時，毫不猶豫地替他繳了學費。

劉秀琴説，鍾音17歲那年就去當兵了。到部隊後，他是部隊的文藝骨幹，多次被評為“五好戰士”，受到部隊的嘉獎。復員後，他組建了一個樂隊，一家人就靠他微薄的賣唱收入維持生活。

劉秀琴老人説，鍾音的生意並不好，收入也是捉襟見肘。儘管這樣，1998年長江大洪水、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鍾音都捐了款，其中為四川地震災區捐款3000元。

採訪中，鍾音的好朋友楊成波來到家裏，“撲通”跪倒在老人面前。他説：“鍾哥走了，您就把我當親兒子吧，我替鍾哥孝敬您一輩子。”場面催人淚下。

□對話鍾音女友王繼紅

“會告訴孩子爸爸是英雄”

據王繼紅介紹，她和鍾音是去年在廣州認識的，今年1月初才來到深圳，目前她已經有5個月的身孕，住在羅湖區敦信大廈10樓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出租房內。談起以後的生活，王繼紅稱，再難也要生活下去，把孩子生出來養大成人。

晶報：你和鍾音是怎麼認識的？

王繼紅：去年8月，鍾音第一次到廣州來賣唱，身上背個大吉他，在火車站徘徊，我是一個賓館的服務員，就介紹他去我們賓館住，就這樣認識了。

晶報：你們登記結婚了嗎？

王繼紅：沒有。我們打算今年“五一”去登記的，剛來深圳還沒有賺到錢，這裏房租也很貴，他一天在街頭靠賣唱賺不了幾個錢的。

晶報：聽説你已經懷孕了，會把孩子生下來嗎？

王繼紅：是的，已經懷孕5個月了。我和他都很喜歡孩子，所以一定要給他留個後代。今後無論生活多麼艱難，我都會把孩子養大成人，讓他好好做人，會告訴孩子，你的爸爸是一個英雄。

晶報：平時鐘音每天賣唱能賺多少錢？

王繼紅：這個很難説的，最多一天賺70元，少的時候只有10元。有時一天的收入連生活費都不夠，我們吃的菜都是婆婆從菜市場撿回來的。鍾音是個孝子，他把媽媽和有精神病的哥哥都接到深圳生活。所以開支大，他就拼命地在外面唱歌賺錢。

我懷孕很想吃水果沒有錢，鍾音就買最便宜的給我吃。出事當晚，他花了1塊7毛錢給我買了3斤爛橙子，每斤還不到6毛錢。(望着還剩下的幾個水果，王繼紅觸景生情，哭得像淚人一樣。她説不相信鍾音就這麼走了，在她心中鍾音還像以前一樣陪着她。)

天堂傳來吉他聲

在鍾音的電腦裏，有一段視頻，畫面是鍾音抱着吉他在唱歌，這首歌是他寫給女友的《在這裏永遠等着你》。

“親愛的，請你不要把我忘記/難道我們的相識相愛都變成了回憶/你可記得我們在月下許下的心願/請你不要把我忘記/……”視頻中，鍾音熟練地彈着吉他，用他甜美的聲音唱出了心中的愛。好像是有先知先覺，這首歌無意中真成了他與愛人的“絕唱”。他走得很突然也很壯烈，撇下年邁的媽媽和有着身孕的女友到了天堂。

從此，天堂裏又多了一位音樂人。

雖然他和家人陰陽相隔，但勇士的歌聲成了家人在思念和寂寞時最好的回憶。祝福鍾音在天堂裏永遠歡笑。

事件發生以後，《南方都市報》、《晶報》、《深圳晚報》等報刊，騰訊、新浪等著名網站及深圳新聞網等多家媒體對此事進行了深度報道，英雄義舉感動了不少讀者。

2010年3月17日。

從上午8時到下午5時，鍾音家狹小簡陋的房間裏來往的人絡繹不絕，不斷有得知消息的好心市民前來看望英雄的母親劉秀芹和女友王繼紅。記者粗略算了一下，當天先後有15撥社會各界的人前來探望。他們有的帶來了牛奶，有的帶來了衣服，他們真誠地勸説劉秀芹老人和王繼紅不要過度悲傷，多多保重身體，均表示如果有困難他們會隨時前來幫忙。 上午9時許，羅湖區文化館的工作人員帶着禮品和慰問金前來看望。他們表示，鍾音是文化館全體員工學習的榜樣，雖然鍾音走了，但他的精神永存。

上午10時至11時30分，來探望的人越來越多，鍾音家走廊裏站滿了人。張小兵是從龍崗坑梓趕來的，他從《晶報》上看到了鍾音大哥的英雄事蹟報道，深受感動。他説，這兩天他一直處在悲痛之中，鍾音雖然是一名街頭賣唱的藝人，但他的精神是高尚的，他做了一件感天動地的事，他會記住鍾哥一輩子的。“我只是一名打工者，我沒有多大能力幫助大娘，這500元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大娘。”臨走前，張小兵硬是把錢塞到劉秀芹老人手裏。

上午10時45分，記者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自稱姓張，是一名女士。她説，她是大連的，大連晚報轉載了《晶報》有關鍾音見義勇為的報道，她是流着眼淚看完整篇報道的，她為鍾音的英雄事蹟所感動。所以，她給記者打來電話要劉秀芹老人的銀行賬號來捐款。張女士稱，近期內有時間她將和全家一起來深圳看望老人，如果老人和王繼紅方便的話，也可以把她們接到大連生活一段時間。

下午2時30分，羅湖區南湖街道領導再次來到鍾音家進行慰問，並給家屬送來了2萬元慰問金。

下午3時30分，廣東省政法委副秘書長李柏陽和廣東省見義勇為基金會的有關領導以及深圳市綜治辦主任陳志新等相關部門的領導，在南湖街道辦會議室接見了鍾音的母親劉秀芹老人以及女友王繼紅，為鍾音家屬頒發了慰問獎勵證書和5萬元慰問金。同時，深圳市見義勇為基金會也授予鍾音“見義勇為治安勇士”稱號，並獎勵15萬元。

“你養了一個好兒子，他是好樣的，他的精神要發揚光大。”一見面，李柏陽首先肯定了鍾音的英雄行為和事蹟。李柏陽説，他是受廣東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省公安廳廳長梁偉發的委託來看望老人的。他説，鍾音臨危不懼，挺身而出，勇敢地和犯罪分子進行鬥爭，為救人獻出了年輕的生命。雖然鍾音去了，但他的精神永存，親人應該為他感到驕傲。“鍾音這種精神是非常高尚的，值得大家學習，值得在全社會提倡。只有社會治安好了，人民羣眾才能安居樂業。”李柏陽説，要嚴厲打擊犯罪分子，正義者的鮮血不能白流。像鍾音一樣的英雄都要進行表彰。深圳市綜治辦主任陳志新，用沉痛的聲音向鍾音家屬表示了慰問。他説，他是受深圳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白天，副市長、公安局局長李銘的委託來看望英雄家屬的。陳志新表示，鍾音用他的實際行動為平安深圳付出了生命，他的這種精神將激勵他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他呼籲，全社會不要忘記英雄，要對他們的家屬在生活上多關心和愛護，幫助他們解決生活方面的困難，進一步建立健全幫扶見義勇為人員的長效機制；要大力宣傳見義勇為先進人物和先進事蹟，在全社會形成見義勇為的良好氛圍。

據悉，有關部門還把鍾音家屬列為春節、清明慰問的對象。

“兒子，你可以安息了”

在昨天的慰問表彰會上記者看到，自從鍾音出事後，劉秀芹老人幾天來都表現得十分堅強，她為有這麼好的兒子感到驕傲，自始至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但當劉秀芹老人接過榮譽證書的那一剎那，老人老淚縱橫。她説，鍾音是被歹徒殺害的，他見義勇為的行為是光榮的，他是全家人的驕傲。“兒子沒有給我丟臉，他是好樣的。”劉秀芹老人很自豪地説。據瞭解，勇士遺體近日將火化。

在敦信大廈案發現場，劉秀芹老人和王繼紅拿着榮譽證書向市民和記者展示。劉秀芹老人稱，有了榮譽證書兒子就可以安息了，他在天國也會欣慰的。

據現場市民反映，殺害鍾音的歹徒姚某就是敦信大廈的業主，他住在該樓的9樓，他的房子大部分租了出去。市民們稱，在案發前兩天姚某就聲稱要殺人，每天腋下夾一把菜刀，行為異常。但這麼明顯的舉動，卻沒有引起旁邊社區警務室民警的注意。“姚某是個白粉仔，經常無緣無故找別人的事。他的行為要是能引起注意，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市民們惋惜地説。

廣東省政法委副秘書長李柏陽在看望鍾音家屬時表示，鍾音的事蹟很感人，他能夠在面對違法犯罪行為時挺身而出，與犯罪分子搏鬥，這種精神是值得鼓勵和肯定的。“感謝大娘培養了一個好兒子，鍾音的行為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弘揚了社會正氣。他的犧牲令人痛心，但他是您的驕傲，您應該感到自豪。”李柏陽表示，鍾音的事蹟值得政法幹警學習，政法民警要學習見義勇為者的精神來抓好社會治安。李柏陽同時督促深圳公安機關抓緊推進相關工作，按照相關法律法規對犯罪分子予以懲處。

深圳市綜治辦主任陳志新稱，鍾音在危險關頭為實現“平安鵬城”撒下了熱血，體現了人間大愛，值得政法系統同志學習。他同時強調，政府不會忘記英雄，全社會都會關心英雄，關心社會治安的綜合治理。陳志新説，鍾音的家屬已經被列入見義勇為基金會的名單，每年的國慶、中秋和清明節，基金會負責人都會上門看望。

鍾音，您一路走好，願英雄安息！

去世前，鍾音41歲，來自吉林省吉林市船營區，來深不足4個月；在羅湖區建設路敦信大廈租下一房，夜夜於天橋賣唱謀生。

3月15日凌晨2時40分，他和朋友消夜歸來，看見一男子持菜刀欲砍手中人，大聲呵斥“你想幹什麼”；歹徒反手一刀，恰中鍾音頸部動脈，致其當場死亡。

歹徒逃竄至解放路時，被蔡屋圍大酒店多位員工合力擒獲，他們在天亮後享受着鮮花，鍾音則直到南都報道出爐後才為人所知。這個付出生命的東北人一時間成了全城矚目的英雄，市民自發為他送上花圈，省市兩級政法委、見義勇為基金會聯合慰問，鍾音懷抱吉他為王繼紅歌唱的照片登上大小報章。

善款載着關懷飛向這個困窘的家庭。廣東省和深圳市見義勇為基金會分別給出5萬、15萬元的撫卹金，羅湖區政府和南湖街道辦也各自獻上2萬元慰問金。據王繼紅回憶，加上零散捐助，在深圳時，婆媳倆共收到26萬餘元的善款。

“政府知道我吉林老家的房子太破了，沒法住人，這20萬是給我修房子用的”，鍾音母親劉秀芹在電話裏如此界定善款的類別，王繼紅默認了這一説法，因此只在剩下的6萬多中分得了3萬餘元。

分歧在於回到吉林後的收入。當地政府、市民總共為鍾音捐款7萬餘元，王繼紅對南都記者回憶説，劉秀芹在深圳時曾許諾兩人各半，回東北後卻隻字不提，“她不提我也不提，真吵起來，所有人都會維護白髮人。”

婆媳兩人真正分道揚鑣，亦在東北。

處理完鍾音的後事，劉秀芹不願帶王繼紅回老家。“男人死了，不給他送家裏去的，全中國找不到一個，我肯定要去的”，王繼紅説，劉秀芹擔心她去了東北要分錢，甚至沒為她買機票，“正好有個東北人捐了2200塊錢，我自己買了同一航班的機票，一起去登機，她也拿我沒辦法。”

那天是週日，吉林市以最大的熱情迎接英雄歸來———警察加班維持秩序，媒體記者蜂擁而至，晚會歌頌感人事蹟———深夜的家庭會議，卻遠非如此熱鬧。

“老太太的家人都來了，他們説，這孩子你願意生就生，沒提讓我保住。我聽着沒説話，心裏想，孩子只要能生下來，比再多錢都珍貴”，王繼紅説，第二晚的事讓她決定離去——— 一台音樂會後，有書法家為鍾音寫了橫幅，她想留個紀念，卻被鍾音家人質問“你要幹什麼”——— 王繼紅委屈，“錢不要，一張紙我還不能要麼？”

次日，王繼紅買了張火車票，返回位於湖北黃岡龍感湖農場的老家。

對於分道揚鑣，劉秀芹心裏也有疙瘩，“我們讓她留下來生孩子，她説想她媽，還勸我去她老家買房子一塊住，説實話，我不瞭解她，連身份證都沒給我看，這麼倉促，我怎麼可能跟她走？”

離開吉林前，王繼紅到吉林當地一家愛心醫院產檢，腹中孩子一切正常。

4月初，王繼紅回到家中，和已退休的父母一起住在26年前修建的老屋裏。

父親沒有太多不忿，安撫已懷孕7個月的王繼紅，“他們不管我們管。”思忖着手頭分得的善款足以度日，王繼紅決定住下，讓她安心的還包括不少許諾———離開深圳時，一位本地媒體的記者拍胸脯説，孩子一出生，就帶着深圳人的愛心去湖北探望；兩地各級政府部門也曾囑咐她，一定要好好撫養英雄的孩子。

在家鄉，生育一般只需一兩千元，看着破舊的老屋，王繼紅決定拿出2萬元修繕，留下5000元生孩子，剩下的錢應付日常開支。

5月初，一個不祥的預感襲來。“我天天睡不着覺，每天凌晨看着鍾在牆上走，我預感到孩子可能要早產”，王繼紅與劉秀芹聯繫，希望她能給予精神、物質上的關懷。婆婆在電話中一口回絕，認為此前分給未過門媳婦的善款已經足夠。

劉秀芹這樣解釋自己的冷淡，“打來電話，第一句話就是要錢，我一聽就不愛搭理她。為什麼不去湖北看她？其實，回了吉林我也大病一場，身體本來就不好，大兒子精神又有毛病，天天脱了褲子到大街上攔截汽車，我能走嗎？走的話，一家人都完了。”

5月26日晚，懷孕剛滿9個月的王繼紅腹痛難忍，被送入黃梅縣第二人民醫院；5月27日凌晨1時，男孩降生。

黃梅縣第二人民醫院的黃姓醫生回憶説，王繼紅來醫院時情緒就不好，稱“養孩子的人已經不在了”，有點動氣，但不能確定為早產原因；沒有婆家人陪護。

“當時她是早產，而且難產，孩子體重正常，有7斤多，但明顯呼吸困難，當時判斷可能有先天性疾病，我們院條件有限，趕緊派了醫院的車把孩子送去附近的江西省九江市婦幼保健院”，黃醫生透露，“這位產婦很勇敢，生的時候大出血，喊‘不要管我，搶救小孩’。”

凌晨2時，黃醫生隨車抵達九江，婦幼保健院醫療條件優良，價格也遠高於縣醫院，接診醫生初步判斷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並對黃醫生透露，“(要治好)費用好大，估計得十幾二十萬。”

覺得這位產婦可憐，黃梅縣第二人民醫院方面為她減免了一小部分費用，但這杯水車薪無助於緩解王繼紅的窘境———她問家裏人借了錢，勉強支付了住院費用，卻無力承擔高昂的手術費用———5月27日的太陽還沒升起，王繼紅就開始絞盡腦汁，為延續孩子的生命憂心。

清晨6時，王繼紅先撥通了那位深圳本地媒體記者的電話，後者曾答應前往探望，在電話中卻顯出猶豫，稱請不到假，且深圳正在開兩會。

王繼紅向劉秀芹求助，老太太在接受南都記者採訪時也不諱言自己的想法，“從她和鍾音好上算起，都沒滿10個月，究竟是不是早產，或者説，這孩子是不是鍾音的，不好説。聽説孩子生下來就有病，我想，她可能是墮胎了，所以提前出世了。我向律師諮詢過，要讓她驗下D N A才能給錢。”

早產兒危急，等不了驗親所需的數週時間；看着孩子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王繼紅形容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先後撥打了吉林市公安局、吉林市市長熱線、吉林市交通廣播電台的電話，均未能獲得幫助，隨後又與深圳本地的街道辦、公安部門聯繫，仍陷無助。“幫不了我，當初不要給我這樣的承諾”，王繼紅認為，若沒有媒體記者這些承諾，自己一定會留在深圳生育，“當時主要考慮到，留下來要租房要吃飯，會麻煩到很多人，現在很後悔。”

5月30日，一切辦法都已想盡，孩子吐血、呼吸幾近停止，王繼紅無力支付呼吸機所需的數千元，更不用提手術所需的十餘萬元。她趕到九江，見了孩子最後一面，在放棄治療的文件上簽字，英雄之子的生命在5月30日晚上9時結束。九江市婦幼保健院方面證實，孩子主要因先天性疾病夭折。

孩子走後第11天，在各方的調解下，劉秀芹給王繼紅匯去了1萬元，加上此前的錢，劉秀芹對南都記者強調，王繼紅共分得近5萬元善款。

王繼紅用這筆錢還清了治療欠款，卻再也找不回她和鍾音愛情的結晶。剛得知有喜時，她和鍾音決定，不論男女，都取名為“鍾鑫”，期望名字裏多金，能讓孩子的生活順利，鍾音一定沒想到，這個名字只在世界上停留了4天。

如今，王繼紅常會回憶起一些灰暗的場景——— 歹徒持刀欲行兇時，只有鍾音衝上去喝止，倒在血泊中時，周圍都是冷漠的面孔———“這次也一樣，他們都不敢跟現實較量。”

劉秀芹則指責未過門的兒媳在演戲，“她認識我兒的時候，是在火車站幹活的，拉客去她那家小旅館住。火車站裏都是些什麼人哪？用咱老家話講，都是‘牽驢’的，她一直對我兒子撒謊，我從開始就對她印象不好，為了做買賣賺錢，她什麼謊都能撒。如果她不是一個勁地往錢上使勁，真的可憐，我能不管？”

面對夭折的幼子、殘破的家，王繼紅決定，將在近日回深找工作，“在老家待著會鬱悶死的。現在鍾音也沒了，孩子也沒了，走到哪，哪就是家。”

只是，眼下鍾音早已不是深圳的焦點，在接受南都記者的採訪時，當時與事件相關、表達慰問的各部門均表示，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