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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語嘟嗒

鎖定
《輕語嘟嗒》,《英雄聯盟》宇宙中的短篇故事。
中文名
輕語嘟嗒
外文名
the whispering doodad [1] 
登場作品
《英雄聯盟》宇宙
作    者
GRAHAM MCNEILL [1] 
相關英雄
麥林炮手仙靈女巫榮耀行刑官
作品原文
我來給你講講我林子裏的這片空地。
在一個晴朗的夜晚——啊,就和今晚一樣——月亮又圓又大,皎白的月光打在星形樹葉上映出絲線般的絨毛,夜間盛開的瑟綸花把我的空地變成一片神奇的仙境。
路過的旅人可能會在風中捕捉到遙遠大陸的氣息。縹緲,卻是撩人的綿意,沙漠中的香辛、烈日炙烤的巖氣、浪尖上的鹹腥,全都混在高地冷杉常青的樹汁清香中。你可能會覺得如此婉麗的描述太過古怪,恐怕只有無可救藥的情種,或是相思成疾的詩人才能説出口。你的想法沒錯,但這些字句卻並不會因此而摻入半點虛假。
既然我們在談論風雅——一個有藝術氣息的靈魂如果來的時間剛好,可能會看見森林華蓋下斑駁的月影輕輕舞動。他們的眼睛可能會隨着那舞步環顧四周,逐漸感知到樹叢之間光與影的和諧奏鳴,或是水池波紋的交融相和。此間的景象彷彿就要構成某種門扉通路,但似乎又差一點才完整。
可是無論這些光影如何旋轉,永遠都無法融匯成完整的形態。準確地説是幾乎永遠。畢竟,這些土地上的魔法難以駕馭——這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從不會對任何人展露自己的秘密。我們自然之靈總是會被這種地方所吸引。魔法滋養我們,我們也反過來滋養了魔法。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我們的身影——只不過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更容易找到,但只要是有魔法開始匯聚,估計你就能找到像我一樣的精靈。
不謙虛地説,我所居住的這片空地擁有最豐富的魔法,在這片被凡人稱為諾克薩斯的土地上無處可以媲美——前提是你要知道如何觀察。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居民都已經忘了,怎樣真正的觀察。但也有不一樣的人,應該説是一整個族羣,從未忘記。他們被稱為約德爾人,而且確切地講,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許多約德爾人都是我的朋友。
有兩個約德爾人走來。聽起來她們是想要回到同胞們的身邊,但她們的“鑰匙”——不知道有沒有更好的詞來描述——好像出了點問題。沒有鑰匙就沒法找到回家的路。你知道,她們要走的路並不在這個世界的表面。路線也不是直線,和這裏的居民走路的方式截然不同。她們走的路扭曲纏結,就像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在原地瘋狂地打轉。
大多數約德爾人都能挺輕鬆地走明白這些路,可這兩個傢伙是怎麼了。
這麼説吧,她們並不是最合得來的旅伴。我能聽到她們的聲音,隔着精神領域的帷幕傳來,就像一對飢腸轆轆的狐狸在拌嘴。
她們馬上就要到這兒了。但我好奇的是,她們知不知道,還有其他人也要來了。
一夥凡人也在接近。是一羣戰士。身披鋼鐵與岩石,手握死亡的器具。我不喜歡他們,但不要誤會——我理解死亡的必要性,這是自然生命週期的重要部分,但這些人只是一味地索取,從不歸還。他們把不打彎的道路鋪在地上,用斧子和鋸子清除土地上生長的生靈。他們是稜角分明、遵守秩序的帝國。樹木紛紛彎起枝幹迴避他們,但他們毫不意外地並沒有注意到。
凡人們總是不會注意到他們對周圍世界產生的影響。
一個留着棕色長髮的女人最先踏進我的地盤。她用腳跟的馬刺輕點馬匹側腹,繞場騎行,掃視樹叢和地面,尋找可能危害她性命的跡象。
她雙眼冷峻,審視這些漂亮樹木的眼神就像是樵夫在磨斧頭。
她在空地的中間勒住馬,靜靜地坐在馬鞍上。她聆聽鶯歌燕語,聆聽森林的嘆息,聆聽潺潺的溪水,流經滄桑歷盡的卵石。來到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會受到這些聲音的安撫,只要身處其間就會感覺靈魂得到給養。
但她不一樣。
森林的能量無法觸動她,我不知道是該感到悲哀還是憤怒。這個女人很耐心,過了好幾分鐘才舉起一隻手,張開五指。不一會,十多名騎兵空地的邊緣。他們的馬匹都很睏乏,無力地垂着頭,身側被鞭子抽得泛白。它們載着騎手跑過了千萬里路,所以我將一點魔法注入它們的四肢。它們嘶鳴着,搖晃鬃毛表示感謝。
一個穿着皮毛外衣的大鬍子騎馬走向那個女人。一枚銅環將他長長的黑鬍鬚收在一起,外衣的剪裁也明顯是為了展示肌肉的線條。他肩上披着狼皮斗篷,背上一對環柄戰斧。他的視線和那個女人一樣。我不禁替那些樹木感到擔心。
是的,相比那個女人,我覺得我更討厭他。
“塔瑪拉,你怎麼這麼久?”他説,“還怕有人埋伏嗎?”
她沒有理睬他的問題。“我們應該在這裏紮營,德萊文。有水源,林子很密。而且地形開闊,容易警戒。”
“説得好,諾克薩斯的戰爭石匠。”
“從你嘴裏説出來怎麼就這麼難聽。”
她滑下馬鞍,靴子一沾地,我立刻就感受到她血脈中的頑石和靈魂中的鋼鐵,我驚得猛然縮回來。空地中的聲音弱了下來,但沒一個人類注意到。
“再不快點回到都城,我們就老死了。”德萊文説,“貝西利科那一仗有點意思,但我得回到競技場去,好好用一用這對斧子。”
“德萊厄斯的軍隊在你的帶領下,未經戰爭石匠的偵查就貿然前進。你是打算這樣跟德萊厄斯彙報嗎?”
“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德萊文説,“這可是帝國的腹地。”
她雙臂交叉:“你聽説温託利在德雷坎城外出什麼事了嗎?”
“沒,”德萊文聳聳肩,“但你正要告訴我對嗎?”
她看着他,嘆了口氣搖搖頭,“有什麼用呢,出事的又不是你,你肯定不會在乎。”
我聽他們互相貶損了幾個來回,但我不明白為何他們説出的話語一點也不像他們散發出的靈氣所閃爍的色彩。我一直以來都對此十分困惑,凡人花費大把時間,説着違心的話語,藏起真心的感受。
自然從來都很誠實。雖然帶着血腥,但永遠不會騙你。
天黑的時候,那兩個約德爾人到了。
我感受到她們的鑰匙發出不可抗拒的召喚,於是我將一絲力量推入精神領域,打開了通路。一棵銀皮樹迎着風稍稍扭動了枝幹,最後一縷陽光在她遍佈苔蘚和節瘤的樹幹上畫下了最後一筆,完成了微光的琥珀色圖案。光線、陰影和隆起的樹皮組合形成了無盡的圈環,從特定的角度和高度看去,就像一扇通往永恆日出之地的傳送門。
樹芯中浮現出的門框迴盪起低語和歌聲。聽上去就像是林間的風在説話,在樹木之間傳遞秘密。諾克薩斯人正在安頓他們的馬匹,動物們製造的噪音足以讓人類聽不到這微妙的聲響。 或許的確是這樣——你永遠都無法真正知道風在説什麼。好吧,或許海上的青鳥知道,但她再也不會從沉沒之城遠道趕來了。
銀皮樹下的青草像波浪一樣起伏,聽着温潤的暖風講述另一個領域的奇聞異事。我曾聽過數百個故事,但約德爾人總有講不完的新故事,他們的旅途見聞讓我百聽不厭。
空氣輕柔地“啵”了一聲,就像是湖面上冒出了一個氣泡……
……兩個小小的身影從樹裏跌了出來。她們滾進高高的草叢,看起來對這塊林間空地感到十分意外。其中一個人立刻站了起來,端起了她的大炮。她迅速轉身。向左再向右。她把炮口對準了一隻斷了耳朵的兔子,而那隻兔子則在自己的窩裏伸出鼻子抽動。
“是你乾的嗎”她問。
兔子沒有回答。但兔子們本來就少言寡語。如果你想保守一個秘密,但又忍不住要和人説,那就説給兔子聽吧,它們鐵定會把你的秘密帶進墳墓。
我認識這個約德爾人。她叫崔絲塔娜,而且她此時正是火大。就像是隨時都能上戰場,卻又忘了戰場在哪一頭。她很激動,臉上的紫皮比平時更紫,銀髮梳到腦後,緊緊地紮成馬尾。
她舉起大炮,瞄準了那隻兔子。
兔子向前跳了一步,面對威脅無動於衷。
“我不會再問一次,”崔絲塔娜説,“而且‘轟隆’從來不會打偏的”
那隻兔子抽了一下鼻子,冷靜如霜。
崔絲塔娜的旅伴坐了起來,一隻帶翅膀的小仙靈在她頭上盤旋。啊,是璐璐和皮克斯。她亂糟糟的紫色頭髮在一股只屬於她的輕風中飄拂,尖尖帽滑稽地歪着,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用一根扭扭的手杖試探着自己周圍。
“我瞎了”她説,“好新奇。”
崔絲塔娜的視線死死扣在那隻兔子身上,舉起一隻手示意璐璐安靜下來,但她的朋友看不見。璐璐站起來,一邊用手杖點地,一邊轉圈。花朵們縮回了頭,閃光蟲嗡嗡地散開,再晚一點皮克斯就要把他們的翅膀拔掉了。璐璐的仙靈夥伴很可愛,但有一種很另類的幽默感。我不知道究竟是幽默還是粗魯。或許二者皆有吧。
“崔絲塔娜,你在嗎” 璐璐説。
崔絲塔娜惱怒地嘆了一口氣。她伸出兩根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雙眼,又指向那隻兔子,表情嚴肅。
“我可盯着你呢,軟蛋,”她警告兔子説。等她終於注意到空地中的人類時,才猛然大驚。她衝到璐璐身邊,推她靠到樹幹上。她們跌出來的那扇傳送門已經開始消失了,因為光線一直在變。
“人類。”她悄聲説。
“哪呢”璐璐説,“好黑啊,不過,有的時候我閉上眼睛能看到更多東西。”
崔絲塔娜嘆口氣,提起了璐璐的帽檐。
璐璐眨眨眼,然後抱住了崔絲塔娜。
“奇蹟‘’
“安靜,”崔絲塔娜悄聲説,這時皮克斯衝下來,在她臉龐放出了一道小小的紫色光刺。
崔絲塔娜一臉嫌惡地把小仙靈拍開。
我把樹木周圍的影子拉長了一點。人類有的時候難以看見約德爾人,至少難以看到他們的真身。但我覺得,那個眼神冷峻的女人可能目光比其他人更敏鋭,我不想看到兩個約德爾人受傷。
崔絲塔娜從樹後面探頭望去。那羣諾克薩斯人正在紮營。我鬆了一口氣,他們並不打算生火。德萊文正在抱怨,但塔瑪拉認為這是在昭告天下這裏有人,所以堅決反對。我已經確保這片林地葱鬱潤澤,不易燃燒。但卻無法阻止每一個拿着斧子或鋸子來碰運氣的人……最多阻止大多數。
崔絲塔娜對自己點點頭。
“他們沒看到我們,”她悄悄説。“很好。”
“他們看上去很友好,”璐璐從崔絲塔娜肩膀後面探出頭説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打招呼。”
“他們是諾克薩斯人,”崔絲塔娜迴應道,我能感受到她的憤怒。“如果不想丟腦袋的話,就別和諾克薩斯人説話。”
“為什麼?他們喜歡收集腦袋嗎?”
崔絲塔娜翻了個白眼,這時她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周圍。我揚起了一些花朵向她招手。她不可能感受不到林地間的魔法,於是也向我招手。有人説崔絲塔娜總是一本正經,太過嚴肅,但我比他們更瞭解她。
她抬頭看向樹梢,用指節試探地敲了一下樹幹,然後用手繞着樹幹輕輕拍打,直到聽到樹幹內部深處傳來一聲迴響。有幾個諾克薩斯人抬起了頭,她咧了一下嘴。我把樹枝弄出咯吱的響聲,勸説溪水在卵石上潑灑玩鬧。諾克薩斯人繼續低頭幹活去了。
崔絲塔娜點了下頭説,“多謝,”然後回過身問,“好了,輕語鑰匙在哪呢?”
“什麼哪呢?”
“我們用來穿過所有傳送門的那個東西……”
“提醒我一下,長什麼樣的?”
“看起來像一個用石頭刻成的指南針。”
“哦,你説的是我的嘟嗒。”
“你的……”崔絲塔娜話説到一半嚥了回去,“對。我説的就是那個。”
璐璐踮起腳尖旋轉了一圈,然後開始在自己身上胡亂翻找,掏着每一個憑空出現又消失的衣服口袋。她閉上一隻眼睛,咬着下嘴唇,掏出了硬幣、骰子、珍貴的石片,還有泛光的絨毛。但沒一樣東西像是鑰匙。
“我剛剛還拿着呢。”
“對,你是拿着,”崔絲塔娜咬牙切齒地説。“你用它在沙灘上打開了傳送門,我們當時剛見了波比,正在被一羣石甲狼追着跑。”
“我喜歡波比,但是她太嚴肅了。” 璐璐説着,開始在原地踏起了正步。她突然停住,瞪着崔絲塔娜。“等等!難道你和她是同一個約德爾人?”
“不,我們當然不是,”崔絲塔娜嘆了口氣,“能不能請你抓緊時間?”
“你們有可能是同一個人,你知道嗎。頭髮的顏色,還有生氣時鼻子上的小皺紋。對,就是這樣的。”
跟璐璐生氣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就像是追趕一隻叼走你鞋子的小狗,整個過程都是一場好玩的遊戲。我放出一陣清風拂過崔絲塔娜的銀髮,但似乎沒什麼作用。
“輕語……我是説,你的嘟嗒。你能先把它拿來嗎?”
“哦,對,是,我正在找呢,不是嗎?”
“對。你找得可帶勁兒了。”
璐璐嘆了口氣,誇張地表示自己的疑惑。她望向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打了個響指。
“怪不得我找不到,”她説,“天太暗了!”
她舉起了彎曲的法杖,崔絲塔娜意識到璐璐的打算,瞪圓了眼睛。但想要阻止她已經太遲了。
閃光如注,從璐璐法杖的末端噴薄而出,像一羣螢火蟲在頭頂飛舞。整片林地都沐浴在千百顆星星和羣月的密會時發出的光亮中。
“啊哈!”璐璐説着,終於從外衣的褶皺裏拎出了什麼東西。形狀看上去有點像正在發芽的種莢,又像彎曲的貝殼。多彩線條組成的彩虹在表面渦旋,似乎還有微小的蝌蚪正在裏面遊蕩。“在這兒呢。”
崔絲塔娜面露驚恐。她看到璐璐法杖裏的光芒淹沒了空地,但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把飛旋的斧子就從她們兩個中間掠過,深深地嵌入那棵樹中。
璐璐嚇得差點兒靈肉分離,結果那個種莢貝殼就從她手中飛走了。
銀皮樹痛苦地哀嚎起來。我把魔法從她的根系注入到她的樹芯,新鮮的琥珀色樹汁從樹幹的傷口湧出,將斧子粘在了那裏。
璐璐的嘟嗒劃過空中,落在了空地中央的什麼地方。它滾進了高草叢,我能感受到它的原始能量陣陣脈動出漣漪。
“哎呀,”璐璐説。
一陣黑杆箭簇組成的驟雨撕裂了灌木叢。諾克薩斯人用他們懂得的方式作出了迴應。
“退後”崔絲塔娜大喊一聲,掄起“轟隆”,拖着璐璐躲到一段蓋滿青苔和藤條的原木後面。
一支箭深深嵌入朽木中。另一支箭從距離崔絲塔娜耳邊一根頭髮絲直徑的地方劃過黑暗。璐璐像小動物一樣尖叫了一聲,皮克斯衝到崔絲塔娜身邊。藍色、金色和猩紅色的野花立刻在死去的樹幹上綻放。
崔絲塔娜端起“轟隆”開火。嘣,嘣,嘣
所有人都縮起了頭。諾克薩斯人、兔子,還有閃光蟲。就連地裏的蚯蚓都在往更深處鑽。
“轟隆”的炮彈拖着火焰的尾跡穿過林間空地。溪水在岩石上拍案而起,激出高高的水柱給炮彈降温。我們在林間空地裏最怕的就是火了
“散開”德萊文大喊一聲,向銀皮樹跑去,準備把斧子從樹幹上拔下來。
諾克薩斯人服從命令的時候毫不猶豫。
你怎麼説諾克薩斯人都行——我可是在我的林地裏聽過許多過往的人類對諾克薩斯人做出過各種評價——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是説一不二!塔瑪拉跑到自己的馬旁邊,從馬鞍的刀鞘中抽出了一把細劍。
她撇嘴笑着對德萊文説,“還説不可能有埋伏,嗯?”
德萊文聳聳肩,但他身上的靈氣並沒有任何警覺的跡象,也並不在乎自己錯了。我只能感受到對血濺四方的企盼和歡欣。
是的,比起塔瑪拉,我絕對是更討厭這個男的。
諾克薩斯的戰士們在空地中間分散開來,兩兩一組向前推進。箭手們有條不紊地發射一輪又一輪箭矢,讓兩個約德爾人無法轉移位置。我不懂戰爭,但即使是我也能看得出來諾克薩斯人的必殺戰術,他們留給璐璐和崔絲塔娜的只有死路一條。
我關心找樂子和玩遊戲,但我並不想看到任何人被殺死……
魔法聚集成洶湧的浪潮,擄過地面。我把草葉變成圈套,纏住第一個諾克薩斯士兵的雙腳。那是一個高大凶猛的男人,握着一把雙刃斧。他重重摔倒,用臉着地,斧刃劃開了他的手臂。他的同伴被他一絆,沒拿穩手中的劍。結果那個男人慘叫一聲,那把劍插進了他的屁股蛋一掌深。
一棵琥柳扭起樹幹,柔軟的枝條向投石器一樣抽打過去。它正中一名蹲伏在旁邊的弓箭手的面門。他仰面倒地,原本搭在弦上的那支箭筆直地射向空中。一陣恰到好處的風吹來,箭矢呼嘯着插在他兩腿中間,在他褲子的胯部撕開了一個口子。他嚇得失聲哀嚎,坐在地上往後蹭。
崔絲塔娜再次開火。皮克斯跳到她頭上,對着空氣揮舞拳頭,每打一拳都伴着一聲咒罵。小仙靈周圍的空氣中花瓣飄落,我看到不止一根箭矢被空中微光的花瓣彈開,從這位約德爾炮手的身邊掠過。
“你找到你的嘟嗒沒有?”崔絲塔娜為了蓋過炮聲,用力喊道。
璐璐胡亂甩着自己的法杖,又跳到法杖彎柄的頂端。她手搭涼棚,在漸漸暗下來的光點照明中凝望。一支箭襲來,但她打彎的帽尖一把拍掉了空中的箭矢。
“還沒,但其實我現在已經不知道它長什麼樣了。”
“你説不知道它長什麼樣了是什麼意思?”
璐璐繞着圈兒滑下法杖,落地的同時一朵朵雛菊冒了出來。“嘟嗒有點調皮,你知道的。每次我一放手,它就想換個模樣。”
崔絲塔娜咕噥了一聲。璐璐射出一道閃耀的長槍穿過樹叢。兩個諾克薩斯人橫飛出去,落到了小溪裏,立刻被我用一團青蛙把他們壓住。桶蛙舌頭上的粘液會讓他們睜着眼睛做夢,應該足夠讓他們去月亮飛一個來回。
“這麼説它不一定是什麼樣?”崔絲塔娜問。
“差不多,”璐璐説,“你注意用眼角去找就對了。只有它覺得自己被你看到了才會變樣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説出這句話,但我真希望黑默就在身邊,”崔絲塔娜説,“我們真的很需要他的海克斯眼鏡”
“別傻了,” 璐璐説,“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呀。”
崔絲塔娜腳跟一轉,朝一個撲過來的諾克薩斯人開了一炮。炮彈正中他前胸,把他扔進了身後的荊棘叢中。裏面的荊棘正好突然長出了更多根
“好玩”她説着,撇嘴一笑,“你知道嗎,你説的沒錯。咱們來和這幫傢伙好好玩玩吧。抓緊了。”
璐璐大笑着撲過去,雙手摟住崔絲塔娜的脖子,看樣子好像要給她一個大大咧咧的吻。崔絲塔娜再次開火,這次炮口正對腳下的地面。兩個約德爾人從那棵長滿鮮花、插滿箭簇的原木後面高高躍出,從正在推進的士兵頭頂劃過。諾克薩斯人全都抬起了頭,目瞪口呆地看着兩個約德爾人從空中旋轉着飛過,笑聲像是在歌唱。
誰知道諾克薩斯人看到的是什麼,肯定是特別奇怪的一幕。約德爾人的易容幻術變化無常,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別人眼裏通常會看到什麼。
閃爍的飛彈不斷從璐璐的法杖中噴出。飛彈所落之處都有人都被掀翻,倒在花瓣叢和毒霧一般灼熱的火星中。兩個約德爾人一落地便順勢跑開。崔絲塔娜轉過身向那些仰着頭的諾克薩斯人開火,而璐璐則趴在地上摸來摸去,尋找她的嘟嗒。
“來我這兒,嘟嗒,”她對着草坪輕聲説,“求求你了,甜甜地求求你,下一次我會讓來決定帶我們去哪兒。”
嘟嗒——不管它真正的名字是什麼——並沒有迴應,但我能感受到它正在向遠離璐璐的方向滾動。嗯,也不是真的在滾動,更像是在,讓自己出她不在的地方。它是一個非常古老而且強大的魔法物件,卻又有着孩童般的心思。似乎它覺得這是一場好玩的遊戲。或許真的好玩,因為璐璐正大笑着在空地上轉圈蹦躂。她尋找嘟嗒的樣子就像一隻鼬鼠在追自己的尾巴。它在璐璐撲過來的時候變成了一隻大蝸牛。但當她把手拿開的時候,只剩下黏糊糊的東西。它化作一團柔光,又重新出現到璐璐身後,變成了一個木頭人,踩着兩隻長短腳,邁着生硬的步伐向遠走。
崔絲塔娜用一輪炮火壓得諾克薩斯人抬不起頭。我聽到德萊文終於從銀皮樹上卸下了自己的斧子,斧刃上沾滿了膠黏的樹汁。他轉過身在掩體之間穿行,像一隻貓一樣不知不覺地靠近崔絲塔娜,四肢肌肉緊繃,全神貫注。他把一隻手收到身後,準備扔出另一把斧子。
一隊黃蜂向他俯衝並展開纏鬥,同時還有一整個營的憤怒松鼠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的斧子徹底偏離了目標,鏘啷一聲扎進土裏。那個地方剛才還拴着諾克薩斯戰馬,但現在只留下了亂糟糟的馬蹄印和幾副被扔掉的馬鞍。德萊文狂亂地輾轉身體,從雙臂和脖子上拽下一隻只正在抓咬的松鼠。松鼠是森林中的暴徒。兔子只是少言寡語,而松鼠則會在你轉過身的瞬間撲上來咬掉你的耳朵。
璐璐頭也不抬。她依然在轉圈跑跳,像個孩子一樣咯咯笑,同時從法杖中射出光彈。
塔瑪拉一個箭步衝出掩體,直接奔向璐璐。我用我的魔法在她前進的路上設置了障礙。瘋狂的鼴鼠在她前方挖洞,但她在這些臨時佈置的陷阱之間穿針引線。鈎荊用帶刺的枝條抽打她,但她從下方滑鏟躲開。她環顧四周,開始意識到自己還需要面對另一個敵人——一個她看不見或打不到的敵人。
“抓住你啦!”璐璐大喊道,終於抓住了她的嘟嗒。現在的它看上去像是一把樹杈,被草葉和蜘蛛絲捆成一團。
塔瑪拉飛身跳過我從地裏抽出的根鬚,翻身站穩雙腳。璐璐變出的星塵亮晶在徹底熄滅之前照亮了塔瑪拉的細劍。她正準備刺出奪命的一劍。
這時,崔絲塔娜來了。
她用力舉起“轟隆”,似乎她的炮突然變重了。
非常重。
“她是我的朋友,小鬼頭,”她話音剛落,便扣動了扳機。
轟隆隆的炮聲震耳欲聾,就連西邊兩條河以外的鳥兒都被驚得飛上了天。火舌從炮口噴出,一顆巨大的炮彈炸了出去。巨大的後坐力讓崔絲塔娜原地打轉,但和塔瑪拉的情況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
塔瑪拉就像是被一頭憤怒的巨石魔像打了一拳。她飛向遠處,消失在樹叢中。我覺得她一時半會是站不起來了。
然後崔絲塔娜被提着衣領抓了起來,“轟隆”掉在地上。德萊文把她拎到自己視線的高度,他滿是抓痕和血跡的臉上露出笑容。
“我瞧瞧。狼靈在上,你是什麼東西?”
“放我下來,你個大呆瓜!”崔絲塔娜大吼道。
她胡亂地衝他拳打腳踢,但即使是她的勇氣也無法克服他四肢長度的優勢。德萊文向一側翹起頭,顯然十分好奇他到手的是什麼。
“嘿,你怎麼不挑大個子欺負呢?!”璐璐吼着,將法杖對準了德萊文。焰火的旋渦繞着法杖上下翻飛,但德萊文似乎不以為意。
“來一招最狠的,矮子,”他説,“你怎麼傷得了德萊文呢。”
焰火衝出璐璐的法杖,如同一股強光的颶風。
然後打偏。
德萊文笑了,開始轉起他的斧子。
這時一個巨大的影子遮住了他,然後他漸漸轉過身。
他這才意識到,璐璐並不是打偏了。
那隻斷耳的兔子籠罩在德萊文頭頂,至少是他兩倍高。它正在慢慢地啃着一根胡蘿蔔——一根和德萊文胳膊一樣長的胡蘿蔔。巨大的兔子伸出兩根短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然後指向德萊文,表情嚴肅。德萊文鬆手放開了崔絲塔娜。
德萊文是一名戰士,他沒少見過怪物,但即使是他也無法接受眼前的場面。他轉過身向樹叢跑去,唯一慢下來的一刻只是為了從地上撈起另一把斧子。剩餘的諾克薩斯人已經逃跑了,或者是在看到巨大兔子以後悄悄躲進了灌木叢。我有種感覺,他們會另尋他路,回到他們主人的軍中。
崔絲塔娜轉身看着那隻斷耳的兔子。
“謝謝,”她説。但是那隻兔子並沒有迴應。就像我説的,少言寡語。
它轉過身,伴着撼地的巨響跳回自己的窩邊,當它跳到洞口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回到原來的大小了。它擠進洞裏,最後扭了一下尾巴,蹬出一撮土。
崔絲塔娜把“轟隆”掛在肩上。“你找到嘟嗒了嗎”
璐璐擺出勝利的姿勢。“我的淘氣嘟嗒。你不應該隨便逃走”
崔絲塔娜搖了搖頭,走回他們跌出來的那棵樹旁。璐璐在她身後蹦跳着,皮克斯在璐璐頭上嗡嗡地飛,胯下正騎着一對黃蜂,發出輕快的哼叫。
璐璐趕上了崔絲塔娜,對着那棵樹揮舞了一下她的嘟嗒,似乎是按照某種特定的動作,或者可能只是她在許願。總之,見效了,銀皮樹的樹幹裏再次出現了長滿樹葉的門框。約德爾土地上的日出灑在我的這片月光林地中。我能感受到它遠古的魔法,我向空中發出我自己的魔法脈動,祝願我的兩位朋友迎來一段有趣的旅行。
璐璐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
“謝謝你,”她説,我能感到她心中無邊無際的快樂。
我的林地因此而變得更加綺麗。
“來吧,我們該走了。”崔絲塔娜説。
“這麼着急幹嘛”
“我們要在諾克薩斯人回來之前離開。”
“我覺得他們不會回來了。”璐璐燦爛地笑着説。
傳送門裏的光向外伸出閃耀、波動的螺旋將她們包裹。她們的身影變得模糊,聲音變的微弱,她們漸漸離開了。但我聽到了崔絲塔娜最後説的話,一陣冷風帶着不安的顫慄吹過這片空地。
“他們是諾克薩斯人,”她説,“他們總是會回來的。” [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