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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風·東山
鎖定
豳風·東山作品原文
豳風·東山①
我徂東山②,慆慆不歸③。我來自東,零雨其濛④。我東曰歸,我心西悲⑤。制彼裳衣,勿士行枚⑥。蜎蜎者蠋⑦,烝在桑野⑧。敦彼獨宿⑨,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⑩,亦施於宇⑪。伊威在室⑫,蠨蛸在户⑬。町畽鹿場⑭,熠耀宵行⑮。不可畏也,伊可懷也⑯。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於垤⑰,婦嘆於室。灑掃穹窒⑱,我徵聿至⑲。有敦瓜苦⑳,烝在栗薪㉑。自我不見,於今三年。
豳風·東山註釋譯文
豳風·東山詞句註釋
①豳(bīn)風:《詩經》十五國風之一,今存七篇。豳,古邑名,在今陝西旬邑、彬縣一帶。東山:在今山東境內,周公伐奄駐軍之地。
②徂(cú):去,往,到。
③慆慆(tāo tāo):又作“滔滔”,義同“遙遙”,時間漫長。
④零雨:細雨。其濛:即“濛濛”。濛,細雨貌。
⑤西悲:西歸的愁思。
⑥勿士:不再從事。士,通“事”。行枚:行軍時銜在口中以保證不出聲的竹棍。
⑦蜎蜎(yuān yuān):幼蟲蜷曲貌。一説蟲子蠕動貌。蠋(zhú):似蠶而不食桑葉的肉蟲。
⑧烝(zhēng):久。一説同“蒸”,眾多貌。
⑨敦:蜷縮成團狀。彼:指士卒。
⑩果臝(luǒ):蔓生葫蘆科植物,一名栝樓。臝,裸的異體字。
⑪施(yì):蔓延。宇:房檐。
⑫伊威:土鱉蟲,喜歡生活在潮濕的地方。
⑬蠨蛸(xiāo shāo):蟢子,一種長腳蜘蛛。
⑭町畽(tǐng tuǎn):獸跡。一説屋舍旁的空地。鹿場:鹿棲居的地方。
⑮熠(yì)耀:閃閃發光貌。宵行:磷火。宵,夜。行,指流動。一説宵行即螢火蟲。
⑯伊:指示代詞,指荒蕪了的家園。懷:戀。
⑰鸛:水鳥名,形似鶴。垤(dié):小土丘。
⑱穹窒:堵塞漏洞。
⑲我徵:我的徵人。聿:語氣助詞,有將要的意思。
⑳瓜苦:猶言瓜瓠。苦,同“瓠”,瓠瓜,一種葫蘆。古俗在婚禮上剖瓠瓜成兩張瓢,夫婦各執一瓢盛酒漱口。
㉑栗薪:雜亂堆積的木柴,猶言蓼薪,束薪。
㉒倉庚:鳥名,即黃鶯。
㉓之子:這個姑娘。于歸:出嫁。
㉔皇駁:馬毛淡黃的叫皇,淡紅的叫駁。一説皇,通“黃”;駁,雜色。
㉕親:此指女方的母親。結縭(lí):將佩巾結在帶子上。一説系圍裙的帶子。古代婚儀,女子出嫁時最後一道手續是母親親自為女兒結縭。
㉖九十:言其多。
㉗新:指新婦。一説指新結婚的時候。孔:很。嘉:善,美。
豳風·東山白話譯文
自我遠征東山東,回家願望久成空。如今我從東山回,滿天小雨霧濛濛。才説要從東山歸,我心憂傷早西飛。家常衣服做一件,不再行軍事銜枚。野蠶蜷蜷樹上爬,田野桑林是它家。露宿將身縮一團,睡在哪兒車底下。
自我遠征東山東,回家願望久成空。如今我從東山回,滿天小雨霧濛濛。栝樓藤上結了瓜,藤蔓爬到屋檐下。屋內潮濕生地蝨,蜘蛛結網當門掛。鹿跡斑斑場上留,磷火閃閃夜間流。家園荒涼不可怕,越是如此越想家。
自我遠征東山東,回家願望久成空。如今我從東山回,滿天小雨霧濛濛。白鸛丘上輕叫喚,我妻屋裏把氣嘆。灑掃房舍塞鼠洞,盼我早早回家轉。團團葫蘆剖兩半,撂上柴堆沒人管。舊物置閒我不見,算來到今已三年。
自我遠征東山東,回家願望久成空。如今我從東山回,滿天小雨霧濛濛。當年黃鶯正飛翔,黃鶯毛羽有輝光。那人過門做新娘,迎親駿馬白透黃。娘為女兒結佩巾,婚儀繁縟多過場。新婚甭提有多美,現在重逢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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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風·東山創作背景
關於此詩的創作背景,歷代學者的觀點有較大分歧。《毛詩序》説:“《東山),周公東征(平武庚、管叔之亂)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朱熹《詩集傳》以為“此周公勞歸士詞,非大夫美之而作”。從詩的內容看,這是一首徵人解甲還鄉途中抒發思鄉之情的詩,事或與周公東征相關,卻不一定是周公所作,很可能是還鄉士卒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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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風·東山作品鑑賞
豳風·東山整體賞析
《豳風·東山》全詩四章,章首四句疊詠,文字全同,構成了全詩的主旋律。詠的是士卒在歸來的途中,遇到淫雨天氣,在寫法上與《小雅·采薇》末章“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相近。王夫之説“以樂景寫哀,復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這裏既是“以哀景寫樂”,又不全是。蓋行者思家,在雨雪紛飛之際會倍感悽迷,所以這幾句也是情景交融,為每章後面幾句的敍事準備了一個頗富感染力的背景。每章的後四句,則是敍事性內容;大抵可分為前後兩部分。
前兩章寫主人公還鄉途中的悲喜交集,喜勝於悲的心情。詩人首先抓住着裝的改變這一細節,寫戰士復員,解甲歸田之喜,反映了人民對戰爭的厭倦,對和平生活的渴望。其次寫歸途餐風宿露,夜住曉行的辛苦。把詩中人比作桑林的野蠶,頗有意味:令讀者感到他辛苦是辛苦,但也有擺脱羈勒,得其所哉的喜悦。(一説這幾句是寫回憶軍中生活,雖也可通,總不如解為直敍歸途中事順理成章)二章寫途中想像家園荒蕪、民生凋敝,倍增懷念之情。詩中所寫的雜草叢生、野獸昆蟲出沒、磷火閃爍的景象,與漢樂府《十五從軍徵》,及曹操《蒿里行》所寫類似,可見戰士家鄉當時發生過較大規模的戰亂,難怪在家鄉越來越近時,詩中人的心境更加複雜。一方面是“近鄉情更怯”,另一方面則是“近鄉情更‘切’”。所以詩人一面寫着可畏的景象,一面又説着“不可畏也,伊可懷也”那樣自相矛盾的話。
後兩章承上寫主人公途中的想像,卻是專寫對妻子的懷思。有推想妻在家中的憂思(“婦嘆於室”),有回憶新婚的情景,也有對久別重逢的想像。詩中特別提到葫蘆(瓜瓠),是因為古代婚俗:夫婦合巹時須剖瓠為瓢,彼此各執一瓢,盛酒漱口以成禮。這裏言在物而意在人。末章進而回憶三 年前舉行婚禮的情景,寫鶯歌燕舞,迎親的車馬喜氣洋洋,丈母孃為新娘子結上佩巾,把做媳婦的規矩叮嚀又叮嚀(“親結其縭,九十其儀”)。這些快樂情景既與前文的“婦嘆於室”形成對比,同時還暗示着主人公曾經有過“新婚別”的悲痛經歷。回憶還會引起詩中人對重逢更強烈的渴望。俗話説“久別勝新婚”,詩的結尾説:“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既是想入非非的,又是合情合理的:因為在古代農業社會,人際關係較為單純,夫婦關係實是最深摯的一種人際關係。戰士在軍中及歸途更多地想到妻子,特別是“暮婚晨告別”的妻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體。
此詩最大的藝術特色之一是豐富的聯想,它也許是國風中想像力最為豐富的一首詩,詩中有再現、追憶式的想像(如對新婚的回憶),也有幻想、推理式的想像(如對家園殘破的想像),於“道途之遠、歲月之久、風雨之凌犯、飢渴之困頓、裳衣之久而垢敝、室廬之久而荒廢、室家之久而怨思”(朱善),皆有情貌無遺的描寫。而放在章首的疊詠,則起到了詠歎的作用,這詠歎就像一根紅線,將詩中所有片斷的追憶和想像串聯起來,使之成為渾融完美的藝術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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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風·東山名家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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