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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中原檄

鎖定
《諭中原檄》是指元朝末年吳王朱元璋於1367年在應天府(今江蘇南京)出兵北伐時所頒佈的檄文,相傳由宋濂起草。檄文歷數元朝統治之昏暴及人民流離之慘狀,斷定元朝已喪失天命,失去統治中國的資格;接着説明朱元璋乃是天命所歸的新主,必將削平羣雄、掃蕩胡塵、一統華夏,因而在檄文中提出了“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的口號,成為朱元璋北伐的綱領。該檄文以“天命”為中心,同時兼帶華夷之辨民族主義,理直事明,氣勢磅礴,順應民心,有力配合了北伐軍事行動,為明朝的建立奠定基礎。該文的影響亦十分深遠,不少漢民族主義者都對該文推崇有加,其中“驅逐胡虜,恢復中華”亦演變為清末革命黨的口號。
作品名稱
諭中原檄
作    者
宋濂(存疑)
創作年代
1367年
出    處
《明實錄》
作品體裁
檄文
作品別名
奉天北伐討元檄文
北伐檄

諭中原檄作品原文

諭中原檄創作背景

《諭中原檄》作者宋濂(存疑) 《諭中原檄》作者宋濂(存疑)
元朝以蒙古族入主中原,經過數十年的統治,政治腐敗,民不聊生,引發了元末農民起義濠州農民朱元璋崛起於亂世,定都金陵,自稱吳王,並先後平定了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等割據一方的勢力,據有東南。接着,朱元璋於1367年建年號為“吳元年”,決定北伐滅元,一統中國。吳元年(1367年)十月二十一日,朱元璋命丞相徐達徵虜大將軍平章常遇春為副將軍,率軍25萬人由淮河入河南,北伐中原。在這種背景下,朱元璋手下謀士宋濂起草《諭中原檄》,作為北伐的綱領性文件。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初四日,朱元璋登基為皇帝,改國號為“大明”。洪武元年(1368年)八月,徐達的北伐大軍攻入大都,元朝滅亡,明朝確立了對全國的統治。《諭中原檄》作為見證元明更迭的重要政治文獻,亦永垂史冊,廣為傳誦。
《諭中原檄》最開始並沒有註明標題及作者,明代中葉程敏政所輯《皇明文衡》中冠以“諭中原檄”的題目,並署作者名為宋濂,為後世所普遍採用。但據《宋文憲公年譜》記載,宋濂於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四月返金華鄉居,直至洪武元年(1368年)四月“復自潛溪還”;其間至正二十五年八月丁父憂,二十七年(1367年)冬“服闋”,並未有在吳元年(1367年)十月起草檄文的記載。另外宋濂的文集中也沒有收錄此篇,直到清朝宣統三年(1911年)金華府學教授孫鏘編的《宋文憲公全集》才補入《諭中原檄》。因此宋濂是否為《諭中原檄》作者尚存疑。

諭中原檄內容概要

《明太祖實錄》中的諭中原檄部分內容 《明太祖實錄》中的諭中原檄部分內容
《諭中原檄》的核心觀點即朱元璋政權的口號是“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但其對象並非是整個中華,而是“齊魯河洛燕薊秦晉之人”,換言之即華北漢人。朱元璋政權在此之前從未公然以華夷之辨標榜,在發佈《諭中原檄》前一年所頒佈的《平偽周榜》中,朱元璋政權還痛斥投靠元朝的張士誠對元廷不忠;而在與北伐同時進行的南征中,明軍檄文也沒有以“恢復中華”相號召。可見《諭中原檄》中提出的“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的口號僅是針對中原之民進行的政治宣傳。究其原因則是由於華北漢人被女真、蒙古等異族統治兩百多年(幽燕一帶更是處於異族統治四百多年),其華夷觀逐漸淡漠,甚至發生顛倒,反而認為南方為蠻夷,因此朱元璋政權才提出“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的口號,向華北漢人灌輸華夷之辨的民族主義意識,以防止華北漢人“反為我讎,絜家北走,陷溺猶深”的狀況發生。 [2] 
具體而言,《諭中原檄》的政治訴求可歸納為三點,即“天命移轉”、“文化道統”與“招降勸誘”。首先該文並未否定蒙元的正統地位,甚至讚賞元初“君明臣良”的局面,但後來元室子孫不肖並且“天厭其德”,使天命移轉。然後又從種族和文化兩個層面來論述“天命”該由何人承受,從種族來説,“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而且“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因此必須是中國人(漢人)為真命天子;從文化來説,通過批判北方的“數雄”即李思齊王保保等軍閥,指責他們不講綱常道義,“為生民之巨害”,甚至“反就胡虜禽獸之名”,因此只能由以“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為己任的“聖人”——朱元璋來承接“天命”。最後又勸中原之民不要跟着元朝走,號召他們共同響應朱元璋北伐,同時又招撫蒙古人、色目人,以達到擴大自己陣營、分化孤立元廷的目的。 [3] 

諭中原檄流傳經過

《諭中原檄》被記載於官方文獻《明實錄》中,同時也被《續資治通鑑綱目》、《皇明文衡》、《皇明詔令》、《皇明詔制》等20餘種公私文獻所收錄。在其流傳過程中,其版本屢遭刪改,反映出時局及人們觀念的變化。
明朝自1449年“土木之變”以後,邊患日益嚴重,反蒙情緒在朝野逐漸深化,影響到了元朝的正統地位。在明成化年間成書的敕撰史籍《續資治通鑑綱目》中,收錄了《諭中原檄》一文,但已被刪減許多,如“彼時君明臣良,足以綱維天下”、“憑陵跋扈,遙制朝權……賄誘名爵,志在養力,以俟釁隙……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為名,乃得兵權。及妖人已滅,兵權已得,志驕氣盈,無復尊主庇民之意”等承認元朝正統性或可能透露出朱元璋紅巾軍關係的句子,這一刪改版被參與編修《續資治通鑑綱目》的程敏政編入《皇明文衡》中,並以“諭中原檄”為題、宋濂為作者,使後世都因襲這一版本;而另一參與編修《續資治通鑑綱目》的官員丘濬所編《世史正綱》也收錄了刪改版,並在其基礎上又刪掉了“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一句。從這些對《諭中原檄》所做的修改可以看出明中期以後華夷之辨的意識逐漸濃厚的現象。 [3] 
到了滿洲人入主中原的清朝時期,由於《諭中原檄》中含有“以北狄入主中國”、“胡虜無百年之運”等文字,又成了政治上的一大忌諱。後來《皇明文衡》等書籍在被清人收入《四庫全書》時,其中所載《諭中原檄》又都被四庫館臣心照不宣地刪去了。其中一個四庫館臣的審查意見是:“查此錄系明陳九德刪次……中間惟宋濂《諭中原檄》及他文內詞意偏謬者應行刪毀外,其餘尚無干礙,應請毋庸全毀”。 [4]  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及乾隆皇帝對《續資治通鑑綱目》所作御批中,也刪節或篡改了《諭中原檄》中涉及華夷之辨的大量內容。當然《諭中原檄》亦未被清廷編修的《明史》所收錄。
到了清末,由於革命黨人排滿的需要,又將朱元璋視為民族革命的先驅,對《諭中原檄》大加推崇,如革命黨人劉成禺説:“自明太祖傳檄驅胡,漢遺民得重見漢官威儀者,傳誦弗衰,幾與六經媲。尊嚴漢族,光復武功之盛,即斯可見,而流風遺韻,沁漬於人心。讀是檄者,每不勝低徊之情甚矣,高曾矩獲,啓迪後人者深也。” [5]  《諭中原檄》中的“驅逐胡虜,恢復中華”依據也變為革命黨人的口號,如孫中山在1894年和1905年創建的興中會和同盟會的綱領中都有“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一句。
雖然《諭中原檄》提出“驅逐胡虜”,但在朱元璋建立明朝後又提出了“華夷一家” [6]  ,與孫中山建立中華民國後提出的“五族共和”相似。

諭中原檄賞析評價

諭中原檄高岱

明人高岱在其著作《鴻猷錄》中收錄了《諭中原檄》後,評論道:“我聖祖諭中原一檄,詞嚴而義正,理直而氣昌,雖《大誥》、《牧誓》何加焉!” [7] 

諭中原檄劉成禺

清末革命黨人劉成禺評價《諭中原檄》説:“自明太祖傳檄驅胡,漢遺民得重見漢官威儀者,傳誦弗衰,幾與六經媲。尊嚴漢族,光復武功之盛,即斯可見,而流風遺韻,沁漬於人心。讀是檄者,每不勝低徊之情甚矣,高曾矩獲,啓迪後人者深也。” [5] 

諭中原檄吳晗

歷史學家吳晗對該檄文有如下評析:
“這是元璋幕僚中儒生系統的傑作,代表幾千年來儒家的正統思想。這篇文字的中心思想有兩點:第一是民族革命,特別強調夷夏的分別,特別強調中國應由中國人自己來治理。過去不幸被外族侵入,冠履倒置,現在要‘驅逐胡虜,恢復中華’了,這兩句響亮動聽的口號,比起紅巾軍初起時所提出的恢復趙宋政權,已從狹隘的恢復一個已被遺忘的皇家,進而為廣泛的恢復民族獨立,進步何止千里!以此為號召,自然更能普遍地獲得全民的擁護和支持,尤其是打動了儒生士大夫的心。第二是復興道統,亦即舊有的文化的思想的系統之恢復。文中指出‘禮義者御世之大防’,也就是説‘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朝廷者天下之根本’是綱是紀,這一套正是儒家的中心思想,也就是多少年來維持統治的金科玉律。大之治國,小之修身,從政治到生活,都套在這一個模子中。蒙古人入主中國,開頭君明臣良,還能夠綱維天下,中期以後,這模子被破壞了,弄得亂七八糟。如今北伐,目的在‘立綱陳紀,救濟斯民’,重建舊模子,恢復這個世世相傳的傳統文化和生活習慣。這比之紅軍初起時所宣傳的彌勒佛明王出世的空幻的理想世界,已進而為更切實的具體的文化的生活習慣的正常化,自然高明得多,能廣泛地獲得那苦於社會動盪的小民的擁護和支持,更能吸引儒生士大夫的深切同情。
罵元朝,説他破壞傳統文化,説他政治貪污腐化,營私毒虐,是個壞政府,上天已經厭棄他了。
罵元朝將軍,河洛指擴廓帖木兒,擴廓原來是漢人,名王保保,為母舅色目人察罕帖木兒養子,元帝賜以蒙古名,是抬舉他算蒙古人的意思。關陝李思齊等四將軍。罵擴廓用外族名字,以夷變夏,跋扈要君。罵李思齊説他製造內亂,不忠於國。這兩批有實力的人都要不得,不能作華夏之主。那末,誰應該來治理中國呢?下一段指出當然是出身‘淮右布衣’的朱元璋。淮右布衣這一身份,以後極為元璋所喜愛,有時也稍變花樣,説成‘江左布衣’、‘淮西布衣’,等等。無論對內對外的詔令文告,有理無理都要插進這一句,成為賣弄成就的口頭禪了。
妖人當然是指韓林兒。此地插進這一稱呼,等於禿子罵和尚,用意是撇清,告訴北方人民,我在罵妖人,可見我決非妖人,我説‘妖人已滅’,更可見我決非妖人。你們也許有怕紅軍的,我並非妖人,你們不必害怕。這説法表白他正面是講禮義的,不同於元朝,也不同於紅軍,反面替自己洗刷,勾銷了過去十七年來他是紅軍頭目這一事實。
臨了,説明要‘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掮出逐虜雪恥的使命。
最後,為了緩和蒙古、色目人的反抗心理,聲明只要他們知禮義,加入中國文化系統,也就承認是中國公民,和中國人民一樣看待。
前一年討張士誠的檄文,只是消極地踢開紅軍,空洞地罵元政府。到這時候,才鮮明地具體地積極的提出民族革命的口號,和保持傳統文化的政綱。這是元璋幕府裏儒生羣的再一次勝利,也是朱元璋的再次轉變。
這一宣傳文告的作用,使北方儒生士大夫放心了,因為已經不再是被毀滅的對象了。北方的農民也明白了,吳軍之來,是為了恢復秩序,安定生活。官吏們不害怕了,只要投降就可保全。蒙古、色目人也不像以前那樣死命作戰了,因為檄文説只要願為臣民,就可得到保護。除了蒙古皇帝和貴族,全被宣傳感動了。投降的,放下武器的,以至倒過槍尖來殺韃子的,一天天加多,北伐軍因之得以順利進軍,在很短的時間內,收復已經淪陷了四百三十年的土地,平定西北,統一全國。” [8] 

諭中原檄錢穆

國學大師錢穆評價該檄文説:
“於(元明)易代之際,而正式提出中國夷狄之大辨者,今可考見,惟此一文。然其於元之統治,既曰天授,嗣稱天厭,僅論其命,未伸吾義。又曰:當降生聖人,而未聞有濟世安民者,又若退避不敢自居,何也?至雲:予恭承天命,始自居為天降以安中國之聖人矣。然又曰:蓋我中國之民,天必命我中國之人以安之,仍自隱約謙讓,不欲明白以天降之聖自居。氣和辭婉,從來檄文,殆少其例。此非在當時無正義嚴辭可陳,實由羣士仕明,鮮能深明夷夏之大義,又不深知民心之向背,敵我之勢,至此猶若不能確切自信,此乃七八十年來異民族統治積威之餘,士大夫內心怯弱而後有此現象,固不得責備於景濂(宋濂)一人也。” [9] 

諭中原檄蕭公權

學者蕭公權評論《諭中原檄》説:
“及朱元璋起兵,始根據民眾仇元之心理,明揭攘夷之口號。……此檄詞旨激揚,實為二千年中創見之民族革命宣言,而亦中國最先表現之民族國家觀念。檄中雖仍襲古義,以文化區族類,然其‘中國之民,天必命中國之人安之’一語已與民族主權之意相近。而‘中國居內以制夷狄’之一語更略似帝國主義者優秀民族之説。此皆由九十年異族凌辱之痛苦經驗中醖釀以出,代價雖高,結果則甚大也。” [10] 
參考資料
  • 1.    《大明太祖高皇帝實錄》卷26,吳元年十月丙寅條。
  • 2.    杜洪濤〈“再造華夏”:明初的傳統重塑與族羣認同〉,《歷史人類學學刊》12卷,2014年第1期,第1—30頁。
  • 3.    傅範維〈從《諭中原檄》的傳鈔看明代華夷正統觀的轉變〉,《明代研究》第22期,2014年6月。
  • 4.    姚覲元輯.《清代禁燬書目四種》:商務印書館,1937年:第89頁
  • 5.    漢公(劉成禺).《太平天國戰史》後編:長沙中華書局,1911年:第13頁
  • 6.    周喜峯.簡論朱元璋的華夷思想與民族政策【J】.《明太祖與鳳陽》,2009,6(91):1248
  • 7.    高岱.《鴻猷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87—88頁
  • 8.    吳晗.《吳晗全集》第5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93—195頁
  • 9.    錢穆.《中國學術思想史論叢》第6冊:東大圖書有限公司,1978年:第100頁
  • 10.    蕭公權.《中國政治思想史》:新星出版社,2005年:第3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