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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營昌陵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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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營昌陵疏》見《漢書·楚元王交附傳》。是西漢經學家劉向的散文奏疏名篇,為後世古文家所喜愛,對唐宋古文家有一定影響。漢成帝鴻嘉二年(公元前19年),從事中郎陳湯和將作大匠解萬年為一己私利提出營建昌陵。成帝雖“從其計”,但“萬年自詭三年可成”,到五年頭上,“中陵、司馬殿門內尚未加功”,再者“燃脂火夜作,取土東山,且與谷同價。作治數年,天下遍被其勞,國家疲敝,府藏空虛,下至眾庶,熬熬苦之。”(《漢書·陳湯傳》)由於“昌陵制度奢泰,久而不成”,光祿大夫劉向於成帝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上奏《諫營昌陵疏》,力諫成帝停建昌陵,做一個“躬親節儉”的好皇帝。 [2] 
作品名稱
諫營昌陵疏
作    者
劉向
創作年代
西漢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
作品出處
《漢書·楚元王交附傳》
文學體裁
散文

目錄

諫營昌陵疏原文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賢聖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喟然嘆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雖有之德,不能訓末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昔高皇帝既滅,將都雒陽,感寤劉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關中,依之德,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德為效,故常戰慄,不敢諱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蓋謂此也。 [1] 
孝文皇帝居霸陵,北臨廁,意悽愴悲懷,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斫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墳。 [1]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作,自黃帝始。黃帝葬於橋山,堯葬濟陰,丘壠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蒼梧,二妃不從。禹葬會稽,不改其列。殷湯無葬處。文、武、周公葬於畢,秦穆公葬於雍橐泉宮祈年館下,樗裏子葬於武庫,皆無丘壠之處。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遠覽獨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 [1] 
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於防,稱古墓而不墳,曰:“丘,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蓋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葬於嬴、博之間,穿不及泉,斂以時服,封墳掩坎,其高可隱,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氣則無不之也。”夫嬴、博去吳千有餘裏,季子不歸葬。孔子往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禮也。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呂不韋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義,皆明於事情者也。 [1] 
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葬,十有餘年,越人發之。及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皆大作丘隴,多其瘞臧,鹹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於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高五十餘丈,週迴五里有餘;石槨為遊棺,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黃金為鳧雁。珍寶之臧,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宮人,生埋工匠,計以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項籍燔其宮室營宇,往者鹹見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臧槨。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內離牧豎之禍,豈不哀哉! [1] 
是故德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無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隴彌高,宮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矣。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宮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宮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眾多也。及魯嚴公刻飾宗廟,多築台囿,後嗣再絕,《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絕,是則奢儉之得失也。 [1] 
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約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增埤為高,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費大萬百餘。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陰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十萬數,臣甚愍焉。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説,以示眾庶則苦之;若苟以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蓋世,宜弘漢家之德,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隴,説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覽明聖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裏、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薄葬,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為戒。初陵之模,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眾庶。 [1] 

諫營昌陵疏延伸

劉向介紹
劉向(約公元前77—公元前6), 原名更生,字子政,西漢楚國彭城(今江蘇徐州)人,西漢經學家目錄學家,其散文主要是秦疏和校讎古書的“敍錄”,較有名的有《諫營昌陵疏》和《戰國策敍錄》,敍事簡約,理論暢達、舒緩平易是其主要特色。
曾奉命領校秘書,所撰《別錄》,為我國最早的圖書公類目錄。治《春秋榖梁傳》。著《九嘆》等辭賦三十三篇,大多亡佚。今存《新序》、《説苑》、《列女傳》等書,《五經通義》有馬國翰輯本。原有集,已佚,人輯為《劉中壘集》。
昌陵
漢成帝劉驁(公元前51年—前7年)生前共營建了兩座陵寢,一為先建又廢再建且死後下葬的延陵,另一座是昌陵。成帝於繼位的第二年,即建始二年(前31年),將渭城延陵亭部為初陵(今咸陽市渭城區周陵鎮嚴家溝村西北),開始規劃營建。第一次營建時間約十年,後至鴻嘉元年(前20年)放棄該處,遂在今臨潼區西渭河南岸改營昌陵。同時又在新豐戲鄉設昌陵縣作為昌陵的陵邑,五年後即永始元年(前16年)秋七月,成帝又下詔,廢棄昌陵,復營延陵。綏和二年(前7年)三月,漢成帝崩於未央宮,死後諡曰“孝成帝”,葬延陵。
昌陵遺址的具體位置在今西安市灞橋區呂家堡村北,臨潼區窯村南。文獻記載該遺址應為一高十餘米的巨大土台,在台中間有不規則形狀凹坑,坑底有夯土層,當地人俗稱“八角琉璃井”。

諫營昌陵疏翻譯

臣聽到《易》説:“安全不忘危險,生存不忘滅亡,因此自身安寧國家可保。”所以賢聖的君主,廣泛觀察結局和開始,透徹地瞭解事理,而做到是非分明。王者一定要通曉三統,明白天命所授廣博,不只是一姓。孔子講《詩》,到“殷的卿士美好敏捷,在周京舉行灌酒助祭”,喟然嘆道:“天命真偉大啊!善不可以不傳給子孫,這是因為富貴無常;不如此,那麼王公為什麼要警戒謹慎,百姓為什麼要勸導勉勵?”大概是傷感微子事奉周朝,而痛惜殷的滅亡。即使有堯舜的聖明,不能教化丹朱這樣的兒子;即使有禹湯的美德,不能教訓作為末代子孫的桀紂。從古到今,沒有不亡的國家。以前高祖滅了秦,將建都於雒陽,感悟劉敬的話,自以為德不如凰,而比童賢,便遷都撾生,仰仗固的美德,沿用塞的險阻。世道的短長,以德行作為徵驗,所以時常戰慄,不敢避諱滅亡。叢王所説的“富貴無常”,大概説的是這個意思。
孝文皇帝站在霸陵上,北面臨水,心情悲愴悽切,回頭對羣臣説:“啊呀!用北山石做槨,斬斷紆絮放在具間,又上好漆,哪裏能動搖它!”張釋之進言道:“如果裹面有值得要的東西,即使堅固如南山仍然有縫可鑽;如果裹面沒有值得要的,即使沒有石槨,又有什麼憂傷的?”死是沒有終極的,但國家有興亡,所以釋之的話,是為無窮的後事打算。孝文感悟,便薄葬,不建山墳。
《易》説:“古代下葬,用薪覆蓋,藏在原野中,不做墳,不種樹。後世聖人變為用棺槨。”製作棺槨,從黃帝開始。黃帝葬在橋山,堯葬在濟陰,墳冢都很小,葬品微薄。舜葬在蒼梧,二妃沒有隨從。禹葬在會稽,不變更原來地上百物的序列。殷湯沒有葬地。文、武、周公葬在畢,秦穆公葬在雍橐泉宮祈年館下,樗裏子葬在武庫,都沒有墳冢。這是聖帝明王賢君智士深思遠慮傳之無窮的打算。他們的賢臣孝子也遵命順從而薄葬,這確是事奉安頓君父,忠誠孝敬的極至。
周公是武王的弟弟,埋葬兄長很微薄。孔子把母親葬在防,稱讚古時修墓不建墳,説: “丘是東西南北四處周遊的人,不可以不做標記。”做了四尺的墳,遇上雨崩毀了。弟子修理,告訴孔子,孔子流淚道:“我聽説,古代不修墓。”大概是批評他們。延陵季子到齊國返回,他的兒子死了,葬在贏、博之間,挖地不到泉水,用當時穿的衣服入殮,做墳掩蓋土坑,高度可以沒肘,哭道:“骨肉迴歸土中,這是命啊,魂氣則無處不在。”嬴、博離吳有一千多里,季子不把他歸葬回家。孔子去看了説: “延陵季子這樣做很合乎禮。”所以仲尼是孝子,延陵是慈父,舜禹是忠臣,周公懂得做弟弟的道理,他們葬君主和至親骨肉,都很微薄;不是苟且節儉,確實是合乎禮。宋桓司馬做石槨,仲尼説“不如早點腐朽。”秦相呂不韋集中智謀之士作《春秋》,也講到薄葬的道理,都是明白事理的人。
到吳王闔間,違禮厚葬,十多年後,越人挖開了他的墓。到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都大作墳冢,多所埋藏,全都被挖掘而暴露屍身,很可悲啊。秦始皇帝葬在驪山山曲,下面鑄塞三泉,上面加建山墳,高五十餘丈,周圍五里多;石槨做成離宮別館,人的膏脂做燈燭,水銀做成江海,黃金做成鳧雁。珍寶的埋藏,機械的巧變,棺槨的富麗,宮館的盛美,不能盡數。又殺了很多宮人,活埋工匠,數以萬計。天下深受其勞役之苦而造反,驪山的建造未完,周章的百萬軍隊已到下面了。項籍燒了他的宮室建築,到那兒的人都去挖掘。以後牧童丟了羊,羊進入藏室,牧童舉火照明找羊,失火燒了葬槨。從古到今,喪葬沒有比始皇更盛大的,幾年之間,外遭項籍之災,內受牧豎之禍,不是很可悲嗎!
所以德行越篤厚的人埋葬越微薄,智慧越深的人埋葬越簡約。沒有德智的,葬得越厚,墳冢越高,宮廟越華麗,被挖掘得越快。由此看來,明暗的徵驗,喪葬的吉凶,昭然可見。周德已衰落而且奢侈,宣王賢明而中興,改為節省宮室開支,減小寢廟規模。詩人讚美他,《斯干》那篇詩便是,上章説宮室按照制度,下章説子孫眾多。到壘嚴公,雕飾宗廟,建了很多台囿,後代兩次絕滅,《春秋》譏刺他。周宣像那樣便昌盛,魯、秦像這樣便滅絕,這就是奢侈和節儉的得失。
陛下即位,親身從事節儉,開始建第一個陵,形制約小,天下沒人不稱讚賢明。到遷徙昌陵,把低處填高,堆積土成山,打開百姓的墳墓,總共數以萬計,修建城邑,時間緊迫,耗資一億零幾百。死者懷恨於地下,活人在地上憂愁,怨氣感發了陰陽,又加上了饑饉,死去和流亡的人有幾十萬,我十分悲傷。如果死者有靈,打開別人的墓,害處就多了;如果他無靈,又哪裹用得着擴大?和賢智的人商議大家都不高興,讓百姓看到丫便都叫苦;如果僅是取悦愚蠢放縱的人,又何必去做呢!陛下非常仁慈篤厚,聰明通達蓋世,應弘揚漢家美德,發揚劉氏善行,光大五帝、三王,但卻和暴秦亂世的君主競爭奢侈,攀比墳墓,取悦蠢人之目,圖一時美觀,違背賢智者的意願,失去萬世的安寧,我私下替陛下羞愧。請陛下向上觀察聖明的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的制度,向下體察賢智的穆公、延陵、樗裏、張釋之的心意。孝文皇帝削墳薄葬,用節儉安定神明,可以效仿;秦昭、始皇增山厚葬,因奢侈產生憂患,足以為戒。原陵的規模,應聽從公卿大臣的意見,來安定百姓。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