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昴

年輕的大清狀元梁文秀，在“狀元宴”上剛將慈禧太后所賜的美酒一飲而盡，開戲的鑼鼓聲便歡快地響起了。台上的主角是正得慈禧太后寵愛的宮中南府戲班名角兒李春雲。這個際遇傳奇的小太監，不時與梁文秀四目相對，他們的眼神中交流着屬於生死兄弟的信任與深情。文秀不禁想起，他們來到京城的那一天。那一天，文秀帶着春兒玲兒，遙望着宏偉森嚴的紫禁城，絲毫不知道他們的命運會與紫禁城中那對母子的命運緊緊糾纏在一起。文秀來到京城是為了參加會試。當他看見無數的舉人從四面八方走向貢院大門。剎那間他覺得自己很渺小，很茫然。半晌他才鼓起勇氣走入人羣中。他遇見了另一位性情豪爽的舉人順桂，從此結為好友。貢院深夜，大多數考生都暫入夢鄉。文秀不滿意自己的構思，不吃不喝，拼命地思考着，竟至雙眼朦朧。文秀夢見自己已成八十老翁，病重垂危了卻還在趕考，一嚇驚醒，沒想到竟嚇出了一篇絕妙文章。他激動得立即研墨舔筆，迫不及待地振筆疾書起來。中秋節，熱鬧的賞月之宴，慈禧太后考慮着該為光緒皇帝娶皇后的事，她屬意的是自己的親侄女喜子，光緒卻對這位表姐毫無感覺。紫禁城中，光緒帝正與羣臣奉慈禧太后看戲。太監們組成的南府戲班不擅武戲，慈禧不悦，意欲責打戲班掌案，一向沒有聲音的光緒出面求情，慈禧很意外，但也給了光緒面子，誇他仁慈。光緒的老師禮部侍郎楊喜楨趁機提出，請慈禧撤簾歸政。此事更出意外，但慈禧總不能當場峻拒，於是問光緒。光緒照例惶恐地自謙學問未成，請太后繼續垂簾辛勞幾年。於是慈禧又問光緒生父醇親王的意見，醇親王也很意外，只好回答：皇上總得大婚之後方可親政。當眾議事，擠兑得慈禧不能有任何反對，否則便有私心之嫌。慈禧自是慈祥地勉勵光緒好好兒幹，以重現乾隆盛世為念。光緒見慈禧倒挺誠懇，稍微放下了懸着的心。在榮祿的挑撥之下，戲台前的那一幕，令慈禧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她不禁懷疑是不是光緒、楊喜楨、醇親王合演的一出好戲，名為“圈套”，擠兑着她往裏跳。撤簾歸政是遲早的事，她當然願意，但受人欺辱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不過，慈禧終究還是相信楊喜楨的人品，也相信光緒對她的敬重。她不禁笑自己太多疑。

慈禧的心情，跟隨慈禧幾十年的總管太監李蓮英最明白，他認為撤簾歸政雖是躲不了，但總有辦法暗中延續慈禧的影響力。慈禧經過長考，終不放心讓光緒完全親政。榮祿以乾隆朝歷史提醒慈禧。乾隆在八十多歲時禪位給兒子嘉慶，但仍以“訓政”之名，掌握着實權，直到他去世。在慈禧的佈置與設計之下，情勢朝着她希望的目的發展，最後由光緒生父醇親王帶頭主動提出，讓慈禧歸政後繼續“訓政”。慈禧假裝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光緒沒想到會是這結果，彷徨無助。卻又在慈禧的温情攻勢下，接受了這個事實。文秀和順桂都中了進士，看榜時，他們認識了日本記者岡圭之介。因為岡，文秀認識了一位奇女子。張夫人是一位漂亮的中國少婦，使館區酒吧的主人，自稱“張夫人”的她，交遊甚廣，神通廣大的意思，誰也不知道她的來歷。文秀為了春兒的將來，求教於張夫人，並説出了他們的身世。原來，文秀中舉人的那一天，才得知他的親生母親，是早被趕出家門的一個丫環。當文秀好不容易找到母親，母親卻已經病入膏肓了。春兒和玲兒兄妹倆，是他母親收養的孤兒。沒想到，春兒為了得到官府的賞銀救娘性命，竟然已經自己動手淨了身。救了春兒的是村中的白奶奶，白奶奶為安慰春兒，説他是昴宿坐命，將來能飛黃騰達，連老佛爺的財寶都歸他管。春兒在白奶奶的鼓勵之下，掙扎着活了下來。文秀對春兒不禁感佩又感動。在文秀為母親守孝的三年裏，他和春兒玲兒真正成了相依為命的親人。張夫人答應為春兒找個師傅，讓他教給春兒宮中當差的規矩和訣竅。張夫人所説的師傅，是一個落魄的老太監老德子。

文秀參加殿試，百感交集，心情激動。母親的遺言在他心中化成強大無比的動力，令他將筆下文章發揮得淋漓盡致。黃榜張貼之日，順桂緊張地在人潮中張望，傳出結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中了俗稱“榜眼”的一甲二名，而一甲頭名，也就是天下矚目的狀元，竟是文秀。文秀得知消息後，發了會兒呆，接着就像小孩一般，哭了起來。春兒受着老德子嚴酷的“調教”，旁人都看不下去了，老德子卻極為堅持。春兒知道師傅是為他好，總是逆來順受。春兒見人夜裏練功，也想學，老德子説那人是從前宮中南府戲班掌案、最受老佛爺寵愛的當家武生黑牡丹，孤僻倨傲，絕不可能收春兒，春兒卻不放棄。文秀將回鄉，張夫人帶了特產給他，讓文秀見識到女性的周到細心。張夫人幫文秀結辮穗，兩人之間彷佛隱隱萌生了微妙的、難以言表的情愫。張夫人真正身份是郡王之女，按輩份算是慈禧的侄女。她小時候因長得玉雪可愛，被慈禧收養於宮中、十分疼愛，並受封為壽安公主。慈禧與公主可謂親如母女。她十六歲時由慈禧指婚，嫁給額駙琦祥，琦祥之父在辦理外交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任職，故壽安公主對洋務也有相當的瞭解。後來，琦祥在行獵時墜馬而死，慈禧感到內疚，公主卻不怪慈禧，反而以她對洋務的瞭解，用“張夫人”之名開了酒吧，為慈禧蒐集各方面的消息，尤其是外國的情資。張夫人描述外國舞會中的情形，惹得慈禧詫異駭笑。

慈禧要張夫人找一樣東西：龍玉。慈禧從前寵愛的太監安德海，曾從宮中老人口中聽來“龍玉”傳説：清太祖努爾哈赤在父祖被殺、落魄無助時，發現了一塊極透明、極堅硬的美石，當時不知這叫金剛石，便叫它是玉。一位薩滿從金剛石中得到強烈的感應，説這龍玉是神物，是天命象徵，努爾哈赤必為龍興之主，帶領滿州人一統滿蒙並雄霸中原，努爾哈赤得到了強烈的信心，便毅然以十三副鎧甲、部眾三十人起兵，直至建大金國，立的年號便是“天命”。可“龍玉”在哪兒呢。據説“龍玉”直至乾隆時仍供奉在祭祖的堂子裏；可後來，它莫名其妙地就不見了。老德子其實就是安德海，他説，當年他曾聽一位活了近百歲的老太監唱過一首據説是關於“龍玉”的歌謠：“春去春來，雲聚雲散；至堅至脆，龍隱龍飛；玉兮石兮莫能測，得兮失兮莫奈何。”但老德子説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張夫人只好失望而歸。春兒的勇氣與天份，令黑牡丹終於收春兒為徒。兩人感情漸深。禮部左侍郎長敍的小女兒，小名叫珍哥，她與姐姐貴哥原都跟着伯父長善在廣州任職，回京是為了待選秀女。貴哥沉默拘謹，珍哥卻活潑可愛。她倆都將參加選後的秀女大挑。最後入選的五人，有慈禧的親侄女葉赫那拉氏，以及德馨的兩個女兒、長敍的兩個女兒。光緒在慈禧暗示之下，心不甘情不願地立了表姐葉赫那拉氏為後。長敍的兩個女兒被立為嬪。選後之不順利，令慈禧對光緒惱怒難消。

光緒問計於文秀，文秀又經張夫人提點，方才想出主意，令慈禧破顏一笑，不再惱恨。終於，輪到春兒入宮了。在一個戲棚裏，春兒進行了“畢業演出”，病中的黑牡丹堅持要幫春兒跨刀，來一次空前絕後的師徒同台。春兒的表現，令老太監們與觀眾都驚喜萬分，采聲連連。意外的是，在一個高難度摔倒動作之後，黑牡丹死在舞台上了。師徒情深，春兒傷心欲絕。老德子為了教育春兒，説出了他的真實身份。他名叫安德海，曾紅極一時。因招搖跋扈而獲罪。老德子懊悔年少狂妄，又感念慈禧恩情，他要春兒努力長進，將來在慈禧身邊，替他孝敬慈禧，若發現金剛石，要獻給慈禧。老太監們含着眼淚，依依不捨地將春兒送到宮門外，並鼓勵春兒，定要出人頭地，為他們爭口氣。春兒也流淚跪叩拜別。負責培訓新人的太監陳蓮元，與李蓮英關係良好，外號“勢利陳”，他要徒弟們手腳不停地伺候他，他對徒弟則是挑刺找碴、動輒打罵。唯有春兒，既勤快又細心，絲毫沒有脾氣，他把每一件瑣事都做得那麼完美，把每一個規矩都記得那麼清楚，連每一句回話都説得那麼得體，簡直比宮中老太監更加熟練。陳蓮元實在挑不出春兒的錯，也就罰不了春兒，這令陳蓮元十分氣悶。

陳蓮元決定送春兒去南府戲班學戲，讓他好好兒吃點兒苦頭。一日，光緒與眾臣奉慈禧觀戲，慈禧臨時點了一出“刺巴傑”，這是難度很高的一齣戲，掌案為避免觸怒慈禧，硬着頭皮應承下來，命春兒救場。沒想到，春兒竟一炮而紅，令慈禧誤以為是她的黑牡丹回來了。當春兒被喚到慈禧跟前時，文秀看着春兒，眼中浮現激動的淚光。春兒被調到慈禧的儲秀宮當差。剛入宮的珍嬪，雖然年幼卻頗有主見，活潑爽朗，連慈禧都對她挺疼愛。而皇后貌才平庸，與光緒“相敬如冰”。皇后嫉恨珍嬪，時生衝突，令光緒十分苦惱。皇帝與皇后不睦，在滿州親貴來看更是憂心。順桂告訴了文秀一個滿州老人私下流傳的説法，早年葉赫部被清太祖征服時，曾發出憤怒的詛咒：“葉赫那拉氏就算只剩一個女人，也要斷送你大金國。”無論這説法是真是假，但它會被廣泛地流傳開來，就相當程度地反應出人們對國運的擔憂。

文秀逐漸得到慈禧與光緒的賞識。張夫人受慈禧之命，至琉璃廠古董店為皇后找送子觀音像，巧遇文秀， 文秀見張夫人找送子觀音，以為她是有丈夫的，後來方知是誤會。這誤會也讓文秀與張夫人都意識到心中的情愫，但兩人都不能説出口，只能讓情愫深藏心中，細細品味。無論身份、立場、年紀，都是那麼不般配，可是愛情它不管這些，自然就發生了。張夫人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的甜美與愁苦。大婚典禮後不久便舉行了光緒的親政大典。慈禧結束了她第二次垂簾聽政的歷史，進入了所謂的訓政時期。慈禧仍然可以在召見內外臣工的時候升座，凡是臣工的升降罷黜的人選，仍然按照垂簾時候的規矩，都要太后自己審閲，由太后發佈懿旨。但無論如何，名義上總是歸政於皇帝了。改革派諸臣的想法是：皇上眼下先圓上慈禧的面子，然後逐步去其羽翼，速養威望，終究能踏上真正親政的境地。春兒出宮，與文秀等人相見，激動不已，互訴別後情形。因為清朝規矩，太監不能與外臣交往，所以春兒與文秀的關係必須保持秘密。玲兒無微不至地照顧文秀，她的少女情懷，文秀春兒卻渾然不覺。春兒還去富貴寺看病重的老德子，老德子提起唯一遺憾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寶”了，傳説這樣死後要投胎做雌騾，春兒難過。鎮國公載澤在他的園林別墅舉辦古董欣賞會。載澤是宗室中著名的洋派人物。岡向張夫人介紹了許多日本朋友，包括日本公使館的武官柴少佐。而張夫人高貴的氣質，嫵媚的容貌，也令載澤為之傾倒；他還大方地應允張夫人可隨時來他的園林別墅遊憩。一甲三名“探花”王逸，就幕於直隸總督李鴻章處，回京看老師及好友。他與文秀、順桂談及北洋水師現況，朝中普遍認為北洋水師足以守住渤海門户，能自保就足夠了，而園工、大婚、河工、鑄錢等各大項目已使朝廷經費窘迫，朝廷有縮減北洋水師經費的傾向，王逸憂心北洋水師的前途。岡聽見傳聞説，各封疆督撫報效頤和園工程經費每年共二百萬兩，又想避人耳目，所以假稱是水師經費。岡本想向王逸求證這個傳聞，王逸避而不答。

楊喜楨聽文秀提及這傳聞後，憂心忡忡，女兒青筠乘機勸父隱退。楊喜楨苦笑不允。楊喜楨試探青筠對婚事的看法，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婿人選正是文秀。春兒越來越得到慈禧的賞識與喜愛。張夫人將內務府腐敗傳聞告知慈禧，慈禧命榮祿收斂。榮祿以為是醇親王或楊喜楨進言，暗恨之。慈禧倦勤之意明顯，榮祿認為對己不利，再加上醇親王總瞧不起他，於是對慈禧進言，聽説醇親王為自己百年之後營造的園寢中，種着一棵白果樹。“王”字上頭加一個“白”字，可不就是“皇”字嗎。慈禧心中一凜，驚疑不定：“莫非龍玉是在醇親王手上。”慈禧命張夫人去偵查。張夫人感到莫名其妙，只據實以報；當她得知榮祿的説法，忍不住埋怨榮祿小題大作。這點慈禧自然明白，但她決定藉由此事，杜絕醇親王可能萌生的擅權之念。正好榮祿與醇親王又起衝突，慈禧故意為榮祿撐腰，醇親王怒而犯顏直諫，卻被慈禧一頓夾槍帶刺的痛罵，並拿那棵白果樹説事兒，誣指醇親王仗着是光緒生父就想專橫跋扈、意欲造反。醇親王被罵得冷汗淋漓，他從此變得更加謹小慎微，不敢再違逆慈禧，也不敢再得罪榮祿。

張夫人派侍女燕子改裝探查醇親王園寢的白果樹是否已砍掉。燕子無意間遇見醇親王的兒子載灃，被載灃無禮斥責。張夫人越想越氣，萌生惡作劇之念。張夫人向慈禧進言，為了鞏固榮祿的身份地位，也為了確定龍玉是否在醇親王手上，請慈禧做主將榮祿的女兒指配給醇親王的兒子載灃。醇親王只能無可奈何地謝恩接受。榮祿心中稱快。榮祿的女兒二妞兒是出名的驕縱，張夫人調皮地想。醇親王父子這下可有罪受了。但當燕子誇張夫人性格像慈禧時，張夫人卻自省而懊悔了。文秀生日，邀請順桂、岡、湯姆、張夫人、楊喜楨之女青筠等人同聚。青筠剛到時，還以為她是丫頭，給了她賞銀。雖然玲兒不介意當文秀的丫頭，但她偏偏不想收青筠的賞銀。張夫人靜靜觀察，發現玲兒、青筠對文秀都有情，但文秀對她們卻無意。女性特有的直覺，她知道在文秀心中佔有特殊的位置。慈禧因御膳不佳而大發雷霆，遷怒於御膳房傳膳太監，正好今日當班的是陳蓮元，春兒知陳蓮元正病着，便自願代他捱打，慈禧詫異，認為春兒侍寵而驕，氣得命人將他往死裏打。春兒被打得血肉模糊，昏亂中哼起老德子那首“龍玉”的歌謠。慈禧聽見，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忙命停止刑杖，春兒已經昏迷。在焦急地等待春兒甦醒時，慈禧突然領悟了“龍玉”歌謠中“春雲至龍玉得”的秘密，慈禧驚喜極了。數日後，慈禧探問春兒是否知道“龍玉”的下落。

春兒誓言絕不知情，慈禧竟然急得痛哭了起來。聽着慈禧的哭訴，春兒不免萌生幾分同情。春兒也才明白，老德子為何聽見他名字後當下改變心意決定收他，都是因為這句“春雲至龍玉得”啊。由於這原因，再加上春兒的善良體貼，慈禧更加喜愛春兒。老德子病危，春兒情願冒着下輩子做雌騾的危險，將自己的“寶”給了老德子，讓老德子死而無憾。春兒常在御前，來自大臣的賄賂很多，這是李蓮英立下的規矩，春兒不能跟他唱反調，只好都收下。春兒覺得錢對他來説並無意義。他開始暗中去刀子匠畢五處，將太監們的“寶”逐一贖回，私下還給他們，但他不説是自己贖的，不肯讓人欠他情。春兒出宮時，告訴文秀，慈禧對光緒承諾過，只要日本的威脅消失，她就退居頤和園，徹底歸政，看來是很誠意的；如此渴望龍玉的出現，也是憂急國事所致。但文秀知道日本的情形，預測日本的威脅會與日俱增，慈禧這話看來只是藉口。春兒雖不太同意，但也無可辯駁。文秀又預測，慈禧將對帝黨更加提防。春兒發現玲兒的心事，勸玲兒打消暗戀文秀之念，玲兒不肯，她誤以為文秀至今不婚正是為了她。玲兒既如此堅信，春兒自然也就相信了。春兒對慈禧的影響逐漸增強，連榮祿都對春兒假以辭色。李蓮英對慈禧説，外頭很多人紛紛想與珍嬪的胞兄志鋭拉上關係。慈禧命春兒去打探珍嬪那面，是否有包庇兄長、向皇帝幹求官位或差事的情形。春兒出宮時，求教於文秀。文秀想，這些事就算慈禧改派別人也同樣打聽得到。所以文秀叫春兒聽慈禧的話，有什麼説什麼，他會勸誡志鋭在外頭要收斂鋒芒。楊喜楨對順桂透露希望文秀做他女婿。順桂決心促成，對文秀剖心相勸，文秀猶豫，順桂知道他是為了張夫人。順桂去找張夫人，要她別纏着文秀，話説得很直接，自然也不好聽。張夫人不悦，但考慮良久，決定慧劍斬情絲。

張夫人找文秀明言，她和他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文秀黯然，終下決心，向老師求親，楊喜楨自然樂意。玲兒得知，自是傷心，表面強顏歡笑，背地裏自怨自嘆。慈禧藉着處置一樁皇后與珍嬪的小糾紛，給珍嬪一番警告，以防患於未然。年輕的珍嬪卻不懂其深意，認為慈禧是故意找她的碴兒，故意給她沒臉，憤憤不平，對慈禧與皇后都無法再有善意。光緒自是心疼珍嬪，對於慈禧也越發不滿。慈禧自然有感覺，在張夫人的勸導之下，為了修補關係，升珍嬪瑾嬪為妃。珍妃表面自然是必須謝恩，但慈禧這套打一巴掌再揉一揉的策略對珍妃沒什麼作用。光緒也在楊喜禎的勸導之下，消除了對慈禧的敵意。慈禧也暗暗感謝楊喜禎。楊喜禎的不偏不倚，反而使他能得到帝后雙方的信任，成為帝后之間的和事佬。可是這位和事佬並不受到後黨歡迎，尤其是榮祿與李蓮英。醇親王病危，光緒想去看生父，卻不敢向慈禧提出請求。文秀請春兒試探慈禧，發現慈禧並不想讓光緒去看生父，於是問計於張夫人。張夫人想了想，傳授一計。　　聽説外頭戲班有位老生當紅乍紫成了名角兒，慈禧感到好奇，命春兒宣他進宮演出。

名角兒請教春兒該演何戲，春兒故意説慈禧愛看“四郎探母”，還交待千萬別説是他泄漏的戲班。名角兒自是萬般感謝。“四郎探母”是講楊家將中的老四，打仗時被番邦俘虜，未料成了駙馬。多年後，他請求公主放他回去探望母親，他一定會遵守承諾，回到公主身邊。名角兒這出“四郎探母”演得是真好，情真意切，慈禧看見光緒早已是觸景生情、熱淚盈眶。慈禧經過與春兒的一番談話，決定讓光緒去見醇親王最後一面。但她仍有點不放心，要親自陪光緒同去。病榻之上的醇親王一見光緒，心中激動，但礙於慈禧也在眼前，無法暢所欲言，只能説些門面話。失望的醇親王病更重了，彌留時，還對哥哥恭親王喃喃道：“龍玉，天命，會屬於我兒子嗎。”慈禧為籠絡文秀，宣佈要親自策劃他的婚事，暗中交由張夫人操辦。張夫人苦在心中、有口難言。婚禮果然盛大，春兒做為特使帶來慈禧所賜之珍寶夜明珠。文秀不願受其籠絡，苦惱。青筠想出辦法，兩人暫不圓房，青筠願吃齋唸佛加持夜明珠，三年後趁慈禧六十大壽還給她。

慈禧讓春兒去接受湯姆和岡的採訪，李蓮英假意鼓勵春兒，私下卻幸災樂禍。湯姆和岡從來沒有與宦官近距離接觸，心裏充滿着期待和緊張。湯姆和岡對宦官的負面印象，被年輕英俊、温和優雅的春兒改變了。春兒以謹慎而誠懇的態度回答兩位記者的問題。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和身為太監的心情。湯姆和岡最希望的是得知關於慈禧太后的第一手消息，春兒也都逐一做答，並不迴避，並真情訴説了他對慈禧的感受。春兒所描述的故鄉，讓他想起他的故鄉。坎坷貧窮的出身，力爭上游的過程，是如此不堪回首。岡圭每一次讀到春兒講述身世的這段訪問，都忍不住熱淚盈眶。採訪報導在岡所任職的日本萬朝報刊出，當然其中有春兒説的很多關於慈禧的好話，但因他的初衷並非巴結也不誇張，反而顯得很真實。結果圓滿。春兒越發得到慈禧的信任。文秀對春兒講解：“你對太后有感恩之情，可以理解。但是你沒有看到她在朝堂之上玩弄權術、心狠手辣的一面。”春兒不諱言他對慈禧有同情也有感情，但他也向文秀承諾，只要老佛爺不受傷害，他絕對會盡力幫助文秀實現改革的理想。文秀開玩笑地道：“那萬一有朝一日，我跟皇太后手裏都拿着劍抵着對方的咽喉，你會幫誰。”春兒一怔，大笑道：“不可能有那麼一天的。”龍玉的事，慈禧始終念念不忘，她覺得已經可以信任春兒，讓他去辦這樁艱難的大事了。慈禧命春兒搜索皇家庫房，包括她的私人財寶珍藏，慈禧寄望着正如那首歌謠中所藏的秘密，龍玉真能因春兒的來到而重現人間。榮祿為籠絡春兒，做出一個暗示：皇家庫房起碼上百年沒有清點過，就算少了什麼也無從追查。天下珍寶如今是控制在春兒手裏了，春兒喜歡什麼就拿走什麼，根本無妨。看着那巨大寶藏，春兒猛然想起那個白奶奶。想起白奶奶曾預言他是昴宿照命，將來會控制天下財寶，連太后老佛爺的財寶都歸他管哪。春兒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不止。庫房管事諂媚地問春兒看中了什麼，春兒搖搖頭，道：“不，我什麼都不要。”庫房管事暗中向慈禧報告，慈禧很滿意，對春兒更加信任。

光緒二十年。珍妃又因拍照受責，氣正難平，她偶然得知有個不學無術的木廠老闆玉銘，賄賂了李蓮英，謀得四川鹽法道的肥缺，便向光緒告狀。光緒半信半疑，在召見時特意盤問玉銘，發現玉銘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氣得痛罵了他一頓，自然他即將到手的肥缺也丟了。玉銘找李蓮英算帳，李蓮英打聽之下發現是珍妃做怪，稟報慈禧。慈禧心情正壞，聞言更加惱火，主要是針對珍妃干政而且成功，此時若不阻止，將來後患無窮。慈禧在責備珍妃時，珍妃竟然頂嘴，反諷慈禧，慈禧氣得發抖，當場杖責珍妃，並逼光緒下旨，將珍瑾二妃降為貴人。慈禧更下懿旨，言妃嬪如不遵家法、干預國政，皇后有權訪查陳奏，從重懲辦，決不寬貸。慈禧還命春兒將這道懿旨繕寫裝裱，懸掛在珍妃住處，規定珍妃每日在向皇后請安時都要背誦一遍。珍妃飽受羞辱，背地裏哭鬧不止，簡直不想活了，弄得光緒也左右為難。透過蘭琴的引見，春兒冒險去勸服珍妃，以體諒光緒的處境為由，暫時壓住了珍妃的怨憤。三年功德圓滿，青筠卻病倒了。

文秀用計將夜明珠還給慈禧，慈禧無奈只好接受，知他不受籠絡，心中不悦。朝鮮爆發“東學黨”農民起義，六月，中日同時派兵入朝，日本成心擴大事端，戰爭一觸即發。慈禧太后為了不想耽誤已籌備兩年的六十整壽盛大慶典，希望不要開戰，儘快合議解決。張夫人也十分緊張，用盡各種辦法打探消息。後黨主和，帝黨卻主戰，其中尤以順桂的奏摺最獲聖心。這通奏摺，其實是文秀在激憤之下所寫，但順桂不讓他上折，以免影響楊喜楨協調帝后的功能，順桂堅持由他上折，替文秀抵擋後黨的攻擊。順桂得蒙召見，甚至在御前痛哭流涕，力陳李鴻章孫毓汶等帝黨老臣之惡。春兒可以理解慈禧的心情。説也奇怪了，慈禧的每次整壽都在戰爭中度過，所以她對退休前的這六十整壽懷着特高的期待。春兒問文秀，這仗真的不能不打嗎。文秀苦笑道，這會兒宣戰都晚了，就在戰和不定的猶豫之間，事端已然擴大，看來準備應戰已經不是朝廷想不想的問題了。七月，日本的行動更加咄咄逼人，帝黨焦急，光緒命李鴻章至少要有備戰的行動。李鴻章仍寄望於靠着協商和議來解決此事，備戰的行動不免有些敷衍塞責的意味。張夫人的情報顯示，日本是存心挑釁，和議實乃不切實際的希望。慈禧絕望了，七月底，日本偷襲駐牙山清軍，中日戰爭爆發，慈禧轉而主戰。八月一日，中日雙方宣戰。至此，後黨仍無多大憂心，連慶典籌備都不曾停頓。結果出乎他們所料，中國海陸均失利，情勢緊張至極。

文秀上折，籲停辦萬壽慶典。在春兒的暗助下，慈禧應允，宣佈六十大壽慶典縮小規模，只在宮中舉行。但這也沒能擋住戰爭的失利。十月，日軍渡過鴨綠江，連佔遼東半島、大連旅順。次年也就是光緒二十一年一月，中日海上決戰，北洋水師一敗塗地、全軍覆沒。三月，日軍逼近山海關，清廷決意求和。在這緊急關頭，慈禧重新重用了恭親王。二十年前，還是同治年間，曾國藩剛鎮壓了太平天國，凱旋迴京。終於保住了大清天下，滿州人自是狂喜，但憂慮也在悄悄氾濫。這位前所未有的大功臣可是漢人哪，八旗禁軍也絕不可能敵得過他的湘軍，倘若曾國藩要造反，大清國恐怕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曾國藩與恭親王、醇親王密會，説他並沒有天翻地覆的野心，但慈禧太后專橫、同治皇帝無能，這樣下去國家不會有救。曾國藩打算髮動政變，擁恭親王為帝。恭親王審慎考慮，奪位必須有依據先説服滿州親貴，為證明自己身負天命，須先至祭祀祖先的堂子裏奪得供奉在那兒的龍玉，並得到感應。沒有這一步，滿州親貴不會支持這本朝前所未有的奪位之舉。兩人暗中潛入堂子，發現龍玉有異，曾國藩將它捧起一擲，碎成千萬片，原來供奉在那兒的只是個玻璃球。恭親王感到毛骨悚然，難道這就是乾隆之後國勢日衰的原因。曾國藩見狀嘆息，黯然打消了政變的主意。事後，當慈禧對曾國藩、恭親王疑忌日深時，恭親王在憤怒之下，將這件事告訴了慈禧，以證明曾國藩與自己不會有異心。慈禧對恭親王曾有奪位之念耿耿於懷，還是以中法戰爭失利為由，褫奪了恭親王的地位與權力。可如今，慈禧感覺自己老了，束手無策了，不得不請出恭親王這棵大樹撐住大局，寄望奇蹟發生。恭親王原本堅拒，在慈禧的温情功勢下，不得不答應出山。

四月七日，李鴻章代表清政府與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割地賠款，使日本一躍成為亞洲強國。中國前途陷入更加黑暗的深淵。沒有人知道慈禧內心深處的恐懼、自責，和進退兩難。慈禧只有在她與乾隆想象的交流中，才能説出她的真心話。“馬關條約”簽訂後，舉國譁然。來自全國各地、在京參加會試的舉子羣情激憤，一千多人公推康有為起草奏書、聯名上奏，卻遭都察院拒絕。光緒被迫含淚在和約上用璽，再也無法忍耐。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國家遲早是鼎沸魚爛，被列強蠶食鯨吞。光緒在心中痛苦地吶喊着：“朕不甘心做個亡國之君。”光緒二十四年。甲午戰後那年，康有為考中進士，授職六品工部主事，他極力宣傳革新變法，構想相當激進，逐漸成為改革派的理論指導家。有了理論指導，改革派的心氣兒驟然升高，改革維新的呼聲日益壯大，連光緒看了康有為的書，都深受吸引，心情激動。這幾年間，維新派在全國各地辦報紙、辦學堂，宣揚變法的理念。張夫人下了很大工夫去了解康有為這個人，發現他充滿新奇的理想，卻也急躁而狂妄。張夫人認為他成不了大事，只有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才會崇拜他、相信他。但張夫人忘了，光緒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啊。光緒總想破格召見康有為，可也總被恭親王阻止。恭親王認為康梁所主張的不實際、不成熟的變法，和不變一樣糟。恭親王建議循序漸進、緩緩而行。慈禧認可恭親王的做法，有恭親王做為保守派與改革派之間的橋樑與緩衝，慈禧還是比較放心的。但恭親王衰病侵尋，精力有限，政府改革的腳步停滯不前。光緒深感氣悶，只有珍妃極力支持他。各方意見紛紜，楊喜楨很希望有機會親自研究考察東西洋政治，以做出正確的判斷。文秀支持恭親王，但也不免被康有為等人的理想和激情所感動。順桂則完全相信恭親王，敵視康梁一黨。皇后聽人勸，怕萬一慈禧死後就沒了靠山，故想與光緒拉近感情，但已太遲，光緒無法領情，皇后絕望。

榮祿、李蓮英等人急於澆熄維新派的氣焰。他們在陳蓮元處聚會，商議了很多方法，最後決定刺殺楊喜楨，以激起改革派的抗議，榮祿便可趁機將他們鎮壓，一網打盡。榮祿、李蓮英決定刺殺楊喜楨，本來想派春兒去幹，但陳蓮元覺得春兒對他很好，不想讓春兒去做這樣的骯髒事，故自告奮勇，攬下這事。春兒照例來看陳蓮元，聽人説榮祿曾來，很是奇怪。陳蓮元醉中微露其事，再加上春兒打聽得來的信息，他感到有人要對楊喜楨不利。春兒輾轉將信息告訴文秀，文秀轉達給岳父楊喜楨，請他留神。青筠與父親感情很深，聞訊非常緊張，需要玲兒不停安慰。楊喜楨在蒙慈禧太后召見時，一時激動，提出請慈禧徹底歸政、完全退居頤和園的要求。兩人經過坦誠的溝通，慈禧答應，只要楊喜楨引退，她就放手讓光緒真正地親政。楊喜楨正喜能自繁冗公務中脱身，完成研究考察之心願，所以欣然應允。不過慈禧的附帶條件就是榮祿仍身居要職。

文秀聽罷楊喜楨所言與慈禧之協議，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光緒親政有望，憂的是榮祿仍居要職。楊喜楨向文秀分析，榮祿其實阻礙不了光緒，他反而佩服慈禧的這種安排。文秀仍要岳父小心有人行刺，楊喜楨不以為意，説他都要隱退了，慈禧怎會要她的命。文秀仍謹慎地派了衞兵把守岳父家。慈禧把她與楊喜楨的協議告訴光緒，光緒百感交集。慈禧鼓勵光緒勵精圖治，光緒趁機稟明急欲改革之決心。慈禧深思半晌，説她也贊成變法，但聽説維新派的理念是“保中國不保大清”，這點她萬萬不能接受。所以，慈禧嚴肅地告誡光緒，要她支持變法，唯一的底限就是“不可改祖宗之大法”，也就是不能動搖滿州人的統治基礎。光緒自然答應，他心中充滿着躍躍欲試的激情，急不可待。文秀走後，楊喜楨收到太監送來慈禧的賞賜，是一雙精美的貂裏皮靴。楊喜楨在試穿時，一隻蠍子從靴中鑽出，咬了他一口，楊喜楨驚覺中毒，要衞兵砍了他的腿。但話未説完，便已毒發身亡。文秀正在與順桂研究岳父引退之後的朝局走向時，傳來楊喜楨的死訊，兩人趕到楊家。順桂大怒，認為是慈禧太后的陰謀，立馬兒就要找人發動抗議，揭穿慈禧陰險的真面目，鬧他個滿城風雨。文秀連忙阻止，他已經想到，此事如果不是慈禧主謀，那麼後黨奸臣的目的就是要激起改革派的抗議甚至暴動，接着後黨便可找藉口鎮壓帝黨，來個一網打盡；更要命的是，光緒親政的事就會節外生枝，又添變數。為了爭論是不是慈禧主謀，文秀和順桂差點打起來。最後還是依了文秀的主意，暫時不將此事外泄。可屍體呢，屍體要藏哪兒去。文秀不知該怎麼辦，張夫人也束手無策，半晌突然想起一計，先找春兒出宮，文秀將楊喜楨遇刺之事告訴春兒，春兒堅稱絕對不是慈禧主謀，貂靴也不是慈禧所贈。張夫人心知是榮祿等人所為，心中惱恨。春兒領悟，去找刀子匠畢五；因太監的“寶”都需要以防腐處理，或許刀子匠畢五會有辦法。春兒以重金犒賞畢五，楊喜楨的屍體就保存在這沒人會想到的隱密之地。青筠得知原委後，痛不欲生，見文秀秘不發喪，不打算追究、不打算報仇，更是驚怒至極，一反温文嫺雅之常態，痛罵文秀忘恩負義，非要披麻帶孝衝回孃家，文秀急得打了她一耳光。文秀的舉措，完全出乎榮祿、李蓮英的預料，他們甚至不敢確定楊喜楨到底死了沒有。直到監視楊家的太監來回報，楊家行動確實有異，才相信謀殺行動應該是成功了。他們猜測，恐怕是文秀已猜到他們謀殺的目的，所以才如此應變。他們發現自己低估了文秀，文秀將是他們下一階段最厲害的對手。陳蓮元暴斃，只有春兒知道他是被李蓮英殺了滅口，但他又不能揭穿李蓮英，心中的憤怒就如同火上澆油。李蓮英交待快把陳蓮元按規矩裝殮好弄出去埋了，可陳蓮元的徒弟説陳蓮元的“寶”還得找，求李蓮英寬限幾日，李蓮英大怒，堅持不允，春兒也怒火中燒，尖鋭地頂撞李蓮英。

李蓮英怒不可遏，命太監打死春兒，大不了他再跟慈禧去領罪償命。未料，現場的太監都不動，有的説他欠春兒的錢，有的説他欠春兒的情，反正是誰也不動手。李蓮英鬧了個灰頭土臉。張夫人不想慈禧再為後黨那些人背黑鍋，決定將真相告訴慈禧。慈禧原本就深覺怪異，以楊喜楨的性格，不可能不告而別。張夫人的話，證實了她內心的猜測。慈禧大怒，責問榮祿是否殺了楊喜楨，榮祿只好坦承，但他試圖以舊情打動慈禧，説他是因為忠心護主才不得已謀殺楊喜楨。慈禧追問根由，榮祿只好捏造，楊喜楨蠱惑光緒，帝黨打算謀殺慈禧。慈禧萬萬不能相信光緒會這樣對她，警告榮祿不許挑撥離間。榮祿知道這是他權力富貴能否保住的關鍵點，故賭咒發誓、聲淚俱下，鬧得慈禧半信半疑。慈禧遵守諾言，退居頤和園，湯姆、岡圭與許多記者都來採訪這件大事。在慈禧赴園途中，岡圭發現一個可疑的身影，直覺促使他追蹤觀察。原來那是視死如歸的順桂。此時，光緒正在召見康有為，康有為談到變法內容與步驟，光緒有些猶疑，因為很大一部份他估計慈禧不可能同意。康有為説，果真如此，就兵圍頤和園，軟禁慈禧。光緒大怒，説康有為陷他於不義，康有為則説不義的人是慈禧，並將楊喜楨被謀殺之事告訴光緒。楊喜楨已死，是康有為有所風聞，便上樑家做客，果見各種蛛絲馬跡，才組合出這個分析。光緒驚詫傷心，立召文秀詢問。順桂攔住慈禧鸞轎，堅稱有要事上奏，慈禧閲折，見竟是痛罵她的話，慈禧大怒欲抓順桂。

順桂用自殺炸彈行刺慈禧，未料春兒冒生命危險保護慈禧，結果失敗，順桂把自己炸得粉碎。春兒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世上最剛強最精明的女人慈禧，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光緒召文秀詢問，文秀暗怒康有為，可至此也無法否認。光緒怔忡不安，懷疑是慈禧所為。文秀倒為慈禧剖白，認為是榮祿所為，但光緒不太相信榮祿敢自作主張、如此大膽。文秀趁機勸諫光緒，不要深信康有為對其理論過於樂觀的評估，可光緒聽不進去，予以駁斥。就在此時，傳來慈禧遇刺的消息，光緒、文秀皆驚詫至極。有榮祿所言在前，再加上兇手是帝黨順桂，慈禧不得不相信榮祿的話，光緒與帝黨真要置她於死地。她恨得咬牙切齒。雖然張夫人的情報顯示，順桂謀刺是個人行為，幕後似無主使，可凡是習慣政治鬥爭的人都會“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光緒自然要探望慈禧。母子倆都以為對方要不利於自己，兩人的交流越發顯得爾虞我詐。春兒還帶着傷，出宮去找文秀，文秀不在。當玲兒得知刺客是順桂，大吃一驚，告訴春兒，前一天順桂還來找文秀呢。春兒質問文秀是否知情，甚至懷疑此事為文秀策劃，目的是為楊喜楨報仇。順桂已死，死無對證，文秀百口莫辯。春兒怪文秀違背不傷害慈禧的承諾，文秀怪春兒反受慈禧蠱惑。兩人越説越激動，演變成大吵一架，甚至打了起來。最後春兒賭氣説從此要跟慈禧站在一邊，不再認文秀是兄弟。

慈禧畢竟年高，經過重大驚嚇氣惱，還是病了。張夫人向慈禧力陳，皇上仁孝，斷無弒逆之念，只是太信任魯莽的康有為。慈禧想了想，願意暫時相信張夫人，但要張夫人替她設法除去康有為。張夫人左思右想，要阻止帝后衝突越演越烈，是必須先除掉康有為這個導火線。可如何除掉呢。光緒不可能疏遠康有為，殺了康有為恐怕會引起更大的風波與衝突，要想除掉康有為，還真不是易事，也不是病中的慈禧有精力去籌劃的事。與其讓慈禧交給陰險的榮祿等人去辦，還不如自己攬下來，才能將各方面的傷害降到最低。張夫人咬咬牙，接下了慈禧賦予的任務。慈禧問她要怎麼做，她説：“皇帝正在興頭上，勸是勸不醒的。儘快讓皇帝發現康有為的缺點，皇帝自然就會疏遠他。”張夫人只求慈禧應允一事，無論光緒的改革如何荒唐，將來都不能怪他。慈禧也意識到，要讓一個年輕人走向成熟，光是用苦口婆心的教誨是不夠的，經歷種種幻想破滅的過程，才是最好的教育。慈禧應允了張夫人，只要光緒還是她忠誠的兒子，她便願意做個寬容的母親。最近酒吧裏極熱鬧，大家都討論着，變法行動很快就要來了。六月十一日，光緒頒發“明定國是詔”，宣佈變更舊法，博採西學。隨後，新政諭旨如雪片般發佈，內容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等各方面，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接。康有為志得意滿，彷佛只要諭旨今天一發下，明天就能實現成真。光緒雄心萬丈，還命人定製一幅大大的世界地圖，他要看着地圖天天觀想，如何讓中國在世界地圖上重現光彩。張夫人勸文秀，暫時置身事外為妙，別管朝局了，專心照顧妻子去。文秀應允。張夫人這下也放心了，她可不想文秀遭她誤傷。新政鬧得社會動盪、人心惶惶，大多數官員索性對新政置若罔聞，光緒的威望反而因親政而更加下跌，光緒只能變本加厲，用更多行動顯示他變法的決心。就在一天之內發下空前的十一道諭旨那天，文秀再也忍不住，面聖進諫，要光緒面對現實，停止這些莽撞而粗糙的做法。光緒聽不進去，他氣急敗壞地把文秀幾乎是攆出宮外。光緒罷黜舊臣、起用新人，動搖後黨勢力，所以天天都有人去頤和園跟慈禧太后告狀、勸進、甚至叫嚷哭訴。慈禧一律不見。每當光緒來請安，總是很緊張，怕慈禧責問他怒斥他，但慈禧總是温柔地噓寒問暖，更故意表現出寄情於遊樂，以示無心過問政事。光緒每回離開頤和園，總掩不住逃過一劫似的輕鬆神情。春兒卻覺得越是這樣越古怪。他還巴不得慈禧將光緒痛痛快快地臭罵一頓，這樣才正常啊。慈禧不加干涉的態度，使康有為等人誤認為慈禧是無力抗拒新形勢，簡單説就是認輸了，他們更想把握機會，先一股腦兒地將新政公佈，讓政令成為既成事實；等到觀望的人都確定新政是要施行，自然會共同來參與實踐。文秀卻不敢有半分樂觀。他反而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慈禧的態度，也是張夫人所計劃的步驟之一：“將欲廢之，必固興之”， 這句話出自《老子》，意思是：想要除去一個人或一件事，必須暫時先使他興旺。慈禧信任張夫人的謀略，依此照做。李蓮英有時也會忍不住問慈禧：“難道就讓他們這麼鬧下去。再鬧下去天下可就要大亂啦。老佛爺總得出來説句話呀。”慈禧只是好整以暇地寫着毛筆字，淡淡答道：“還不是時候。”春兒看着慈禧最近老愛寫的兩句話：“將欲廢之，必固興之”，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便偷偷藏了一張，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園，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告訴文秀，最後決定將這幅字匿名交給文秀，事情會如何發展，就聽天由命吧。當文秀收到這幅字，一頭霧水，困惑不解，慢慢才看出點頭緒。這分明是慈禧專用的精製宣紙，分明是慈禧的筆跡，能拿到這幅字並交給文秀的，只有春兒。但春兒是什麼意思呢。剎那間，文秀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了慈禧的心思：“想除去新政，必須暫時先使新政興旺。”文秀驚得一身冷汗。他急於見光緒，未料光緒竟然不肯見他。新政的推行簡直如同一個人陷在流沙之中，越掙扎，沉得越深。各國記者、間諜，紛紛往京裏集中，都因為一句暗中流傳的話：“大清朝要換皇上了。”張夫人估計，光緒應該已看穿康有為，點醒光緒的時機就快到了。為了在點醒光緒、收拾新政之後，將太后皇帝合睦融融的景象在世人面前公開，便建議慈禧，在十一月間與光緒同赴天津閲兵。慈禧下旨，並命籌備。榮祿不解其意，諸多猜想。流言傳出去後。可把光緒和維新派都嚇壞了，認為慈禧將在那時下手，説不定光緒帝位難保，甚至還有生命危險。一日，張夫人發現，康有為與柴少佐相約密談，命侍女前去查探，侍女只隱約聽見“伊藤博文”四字。剛下野的日本維新名臣伊藤博文不是正在朝鮮訪問嗎。湯姆等人還正追這消息呢。張夫人輾轉探知，康有為是想透過柴少佐，聯繫伊藤博文，請他順道以私人名義來中國訪問。文秀不顧一切，強行晉見光緒，闡述他對慈禧心意的分析。其實光緒也正想找文秀傾訴。如今情勢危在旦夕，還能怎麼辦呢？文秀下決心道：“康有為所説的殺榮祿、兵圍頤和園、軟禁皇太后之議，如果是在三個月前，臣就算一死也要諫阻。可彼一時此一時，既然事已至此，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光緒經過心理掙扎，終於應允。可兵圍頤和園，用誰的兵，光緒想到袁世凱。眼下情勢，唯獨袁世凱可用。次日，依文秀的籌劃，光緒召見袁世凱，破格升他的官。袁世凱意外而驚喜，但不明白這恩典從何而來。張夫人與文秀，已被情勢推向一座黑暗的戰場，他們都不知道，黑暗中的那個致命的敵人，就是自己最愛的人。

文秀即將去袁世凱處當説客。此去吉凶未卜，袁世凱遵旨則罷，萬一翻臉抗旨，當場就可能沒命。行前，文秀與青筠、玲兒訣別，更與張夫人約見，吐露藏在心底的愛意。張夫人不解文秀為何突然這麼做，文秀自然不能説明原因。霧夜的街頭，兩人終於依依不捨地分了手。依文秀的籌劃，先由譚嗣同去法華寺拜訪袁世凱，暗示他不用再聽他上司榮祿的節制。袁世凱不明其真意，敷衍地回答。侍女忙向張夫人回報。就在這無人盯梢的空檔，文秀也到達法華寺，預備去跟袁世凱“打開天窗説亮話”。當文秀説出“殺榮祿、兵圍頤和園、軟禁皇太后”等語，袁世凱聞言大驚，無法置信，可文秀準備慷慨就義的氣概，終於令袁世凱相信皇上是打算動真格的了。禁不起青雲直上的誘惑，袁世凱口頭上答應文秀，會效忠皇上，心中卻在權衡利弊。張夫人得知譚嗣同去法華寺拜訪袁世凱，驚疑不定。譚嗣同肯定是銜皇命而去。光緒要做什麼，難道是兵變，對象是慈禧嗎，可是沒有理由啊。張夫人找榮祿，要他去接伊藤博文以示威，再者去見袁世凱套出真相。康有為請求光緒召見伊藤博文，詢以日本維新變法成功之經驗，甚至留住伊藤博文，請他擔意任中國維新變法的顧問。光緒也燃起一絲希望，若能成功扭轉維新變法的敗象，便用不着袁世凱搞什麼兵變了。天津大沽碼頭，柴少佐迎接伊藤博文，未料見榮祿前來接風，十分驚訝。伊藤博文已然心知，柴少佐想幫助皇帝康梁的心意，怕是要落空了。榮祿的前來便意味着，後黨非但沒有措手不及，而且早有佈置和準備。青筠病重，文秀忙着照顧她，但一聽伊藤博文之事，又急忙進諫，可是太遲了，召見伊藤博文的諭旨已經發布了。袁世凱本來比較傾向支持光緒，畢竟一旦成功，就是他更上層樓的快捷方式。可是他一見召見伊藤博文的諭旨，便看穿光緒已心虛到了極點，病急亂投醫，簡直胡鬧，袁世凱心中動搖了。這時，榮祿突然來訪，袁世凱大吃一驚。榮祿什麼正事都沒問，就不着邊際地閒聊天，袁世凱做賊心虛，越想越害怕，終於他重重一跪，將文秀、譚嗣同來訪以及他們的圖謀和盤托出，出賣了光緒。榮祿微微冷笑，暗自佩服張夫人的妙計。 但這麼重要的消息，他並不打算依照約定去告訴張夫人，而是選擇直接向慈禧報告。慈禧得到榮祿的報告，一聽光緒想“兵圍頤和園、軟禁皇太后”，榮祿再自行加上“若皇太后反抗便殺”，慈禧恨得咬牙切齒。她想起她與張夫人的約定：“只要光緒還是她忠誠的兒子，她便願意做個寬容的母親”，可是如今，光緒已成叛逆，她如何還能做個寬容的母親。慈禧誓將光緒折磨到死，誓殺文秀與維新諸臣。文秀偶然得知，榮祿造訪袁世凱，文秀便知完了，他緊急入宮，告訴光緒。

光緒要文秀轉告康有為快逃走，要文秀、譚嗣同也設法離開。慈禧沒有告訴張夫人光緒打算謀逆之事，因為她知道張夫人會阻止她的報復。張夫人還以為她的任務已完成，帝后即將重歸和樂。此時春兒被慈禧調去堂子籌備祭祖事宜，不知慈禧的決定。慈禧倒不是不相信春兒，她下意識地不想讓春兒看見她狠毒的一面。九月二十日，光緒召見伊藤博文的日子，慈禧突然從頤和園回來，在旁監視。光緒雖見到了伊藤博文，但有口難言。中秋之夜，慈禧打算行動的日子，也是文秀率領死士打算行動的日子。氣氛緊張，一觸即發。慈禧發現不對，以温情攻勢令光緒氣喪，再也下不了手。文秀絕望，奉光緒之命逃離頤和園。慈禧下令將光緒送往瀛台軟禁，將珍妃囚禁於冷宮。

消息逐漸傳開，京城緊張起來。朝局劇變，張夫人這才知道其中原委，當她得知慈禧欲殺文秀與譚嗣同等人，更是大驚失色，她這才明白，文秀早已捲入風波，那天文秀是來向她訣別的。張夫人來不及懊惱，勸文秀快走，她可以託岡聯繫日本公使館，安排他們去外洋。文秀不肯走，青筠病重，他絕不肯拋下她不管。青筠真心諒解了文秀，當夜病逝，遺言要文秀出走。譚嗣同、康有為之弟康廣仁、楊鋭、楊深秀、林旭、劉光第六人，成為第一批被捕的人。文秀則因是狀元，又是楊喜楨的女婿，影響較大，罪名需好好斟酌，故被列為第二批將會被捕的人。岡圭約定了文秀逃入大使館的日子，這一天，就是譚嗣同等六人行刑的日子。春兒在這前一天，才從堂子回來，因慈禧要在六人行刑的日子，故意在宮中看戲，熱鬧一番，以折磨光緒。這晚，春兒冒險出宮，見到玲兒，得知文秀身處險境，所有恩情湧上心頭，他下決心，要用他的命，換文秀的命。菜市口，悽悽慘慘，一片惋惜低嘆之聲。遠望已有五具屍首倒地。最後的時刻到了。譚嗣同抑不住激動，用盡力氣一字字地高聲喊道：“天佑吾民，天佑吾皇。”戲台上一陣熱鬧的鑼鼓，光緒猛地站起，激動地喊停。

光緒上前為文秀求情。慈禧連連諷刺，光緒絕望。春兒心中掙扎着要不要下手行刺，終於擲出致命一擊。就在那一剎那，卧在慈禧腿上的京叭兒正好躍往地上，慈禧下意識地傾身欲抱，那支從舞台上飛來的鋼刺就重重釘在寶座中央，微微顫動着。春兒回過神來，緩緩低頭看手中的槍，這不是還完整的嗎。轉頭看玉座，慈禧也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兒抱着她的愛犬呀。恍惚中的春兒漸漸明白，原來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是自己的想象。是他千思萬想卻終究下不了手的一件事。春兒鬆了口氣，笑起來；可一想到文秀，又不禁流下淚來。眾人皆驚。慈禧更詫異而關切地傾前看。“春兒是怎麼啦。”春兒仍流着淚，喃喃自語道：“哥，我一定要救你。”春兒請求慈禧饒了文秀，因為方才他能夠刺殺慈禧卻沒有動手。他願意用自己一命換文秀一命。慈禧怒不可遏，命人將他關起來。張夫人為文秀求情，説出了她對文秀的深情，慈禧驚訝，卻無法饒恕文秀。張夫人絕望，與慈禧反目成仇，怒斥其非，憤然而去。情勢與康有為出走那會兒已大不相同，緊張如風聲鶴唳，日本公使館正遭到袁世凱和軍隊的嚴密監視。如何讓文秀、玲兒從公使館去到天津上船。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岡等人苦思無策，困坐愁城。文秀又夢見白髮蒼蒼的自己，那時竟然沒了大清、沒了皇帝。

文秀醒來，突然燃起了新的希望，他渴望看見中國這樣的未來。他找到了真正的奮鬥目標。張夫人想出逃脱計劃。找來載澤做幫手。假扮成文秀的岡，在各國記者的合作簇擁下，站上庭院中的假山，彷佛在發表演説，吸引了袁世凱的望遠鏡以及所有狙擊手的槍口。趁此時機，載澤的馬車接走了改裝後的文秀與玲兒。文秀上船之前，仍問張夫人究竟是誰，張夫人帶笑含淚不答。張夫人雖知終究是慈禧放了文秀一馬，但她仍決定徹底離開慈禧。慈禧感到眾叛親離的痛苦。春兒被降為最低等的太監，調到堂子去做苦工。春兒來到堂子。管事的再也沒有之前的恭敬態度，要春兒搬到不知多少年沒人住的破屋子去。春兒發現一顆清透無比的金剛石，難道這就是龍玉。春兒帶着石頭，堅決求見慈禧。慈禧拿起石頭看，卻沒有得到任何感應。但她仍感動於春兒的忠愛之心。想起種種往事，她嘆口氣，決定放春兒出宮去。讓他得到最珍貴的自由。多年後的夜空下，春兒腦海中響起當年年幼的白奶奶的話。“放心吧臭小子，你死不了。你啊，是昴宿照命，將來會掌握天下財寶，連太后老佛爺的財寶都會歸你管哪。春兒微笑了，望向滿天的繁星。真正的財寶，只是一個善良的願望，一顆平安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