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玉釵風動春幡急

玉釵風動春幡^⑵急，交枝^⑶紅杏籠煙泣。樓上望卿卿^⑷，窗寒新雨^⑸晴。

燻爐蒙翠被，繡帳鴛鴦睡^⑹。何處有相知？羨他初畫眉^⑺。 ^[2] 

⑴菩薩蠻：本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也用作曲牌。亦作“菩薩鬘”。 ^[3] 

⑵春幡（fān）：立春日所立之彩旗。 ^[2] 

⑶交枝：枝條交錯。 ^[2] 

⑷卿卿：男女間暱稱。這裏指所思念之男子。 ^[2] 

⑸新雨：剛下的雨。 ^[1] 

⑹鴛鴦睡：這裏指被子上繡着一對在睡覺的鴛鴦。從中透露出女主人公孤棲的怨愁。 ^[2] 

⑺羨他初畫眉：用張敞事。漢代張敞夫妻恩愛，常為妻子畫眉。 ^[4] 

春風吹動了頭上的玉釵，春幡在風中飄動，枝條交錯的紅杏籠罩在輕煙中，好似在飲泣一般。她站在樓上遙望她的意中人，正是雨後初晴時分，小窗前帶着絲絲寒意。這悽凊的春景，無不撩動了她的愁思。

她將翠被蒙在燻爐上，繡帳上的鴛鴦依偎而眠，更讓她備感孤單。不知何處才能找到與她相知相愛的心上人，她不禁羨慕起像張敞那樣恩愛甜蜜的夫妻。 ^[4] 

唐哀帝天祐四年（公元907年）4月，朱温稱帝，建立後梁，唐帝國滅亡。唐帝國的滅亡使得“學而優則仕”的大批文人無比彷徨。《唐摭言》記“國朝自廣明庚子之亂，甲辰天下大荒，車駕再幸岐梁，道饉相望，君國率不以貢士為意”，諸多士人遂留居蜀中。黃巢亂後，長安殘破，蜀中安定如恆，關中士庶入蜀者亦多。“是時，唐衣冠士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 蜀中相對安定的政治環境、良好的文化氛圍是大批文人入蜀的動因，嶠亦如此。 ^[5] 

偏安一隅的西蜀雖軍事力量弱小，經濟文化卻是全國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加上城市經濟繁榮，士民遊樂之風興盛，為詞的繁榮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使得前蜀成為當時詞人的天堂。在這種環境之下，文人留戀於青樓楚館，把自己的政治的失意用酒與詞包裹起來，混合成一種香豔的色彩。牛嶠的《菩薩蠻》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寫成的。 ^[6] 

此詞抒寫女子孤寂愁苦之意。該詞上片開頭兩句“玉釵風動春幡急，交枝紅杏籠煙泣”描摹外在物態顯得輕柔嬌美，但是“急”、“泣”二字已暗示出悽苦、急切的感情氛圍。“樓上望卿卿，窗寒新雨晴”描寫了她此時的處境，“卿卿”二字即是對男女二人你儂我情意綿綿的嚮往，同時也代指了她所思念的男子本人。雨後初晴，窗前寒意未散，襯托了她內心的淒寒之意。整句寄情於景，勾勒出了一副女子登樓眺望情郎，卻終至失望的景象。 ^[2] 

下片“燻爐蒙翠被，繡帳鴛鴦睡”的核心在於“鴛鴦”二字，繡帳之上的鴛鴦圖案尚能成雙成對的共眠在一起，而女子卻只是孤身一身，更顯她悽苦失落的愁緒。整句以雙襯單細繪了她閨房獨卧，烘托了女子寂寞鬱塞的情狀。 ^[2]  結末兩句中開頭以“何處有相知？”表達了除了自己內心的疑問和渴望，回憶往事的纏綿，反襯如今的孤寂。後句以用典的手法，表達了自己對漢代張敞夫婦的羨慕，同時也表達了自己對美好愛情的渴望。 ^[1] 

整首作品作品以白描的手法填詞，全詞情景交融並運用襯托之法，先是寫女子於雨後佇立樓上窗前悽婉形象，再以繡帳鴛鴦的成雙成對襯托女子的孤寂，從而揭示了自己想要找到情投意合之人的私願。表達出了女主人深重的相思怨別之意和內心對愛情的期盼。 ^[4] 

明代戲曲作家、文學家湯顯祖：填詞白描，須有微致，若全篇平衍，幾同嚼蠟矣。（《玉茗堂評花間集》） ^[2] 

明代文學家徐士俊：“柳花飛處鶯聲急”與“玉釵風動春幡急”，兩首“急”字，俱尖極。（《古今詞統》） ^[2] 

牛嶠（850年？—920年？），唐末五代詞人。字松卿，一字延峯，祖籍安定鶉觚（今甘肅靈台），後遷隴西。唐朝宰相牛僧孺之孫，吏部尚書牛叢之子，為“花間派”詞人。公元878年（唐僖宗乾符五年）中進士後，曾任拾遺、補闕、校書郎等職。後被前蜀王建任為判官、給事中。博學多才，一生有不少著作，以歌詩著名當時。《郡齋讀書志》著錄《牛嶠歌詩》三卷，《全唐詩》收其詩33首。今存詞32首，收於《花間集》，王國維輯為《牛給事詞》。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