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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書歌行
鎖定
草書歌行作品原文
草書歌行
少年上人號懷素⑴,草書天下稱獨步。
墨池飛出北溟魚⑵,筆鋒殺盡中山兔⑶。
八月九月天氣涼,酒徒詞客滿高堂。
箋麻素絹排數箱⑷,宣州石硯墨色光⑸。
吾師醉後倚繩牀⑹,須臾掃盡數千張。
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
起來向壁不停手,一行數字大如鬥。
怳怳如聞神鬼驚⑺,時時只見龍蛇走。
左盤右蹙如驚電⑻,狀同楚漢相攻戰。
湖南七郡凡幾家⑼,家家屏障書題遍。
王逸少、張伯英⑽,古來幾許浪得名。
張顛老死不足數⑾,我師此義不師古。
草書歌行註釋譯文
草書歌行詞句註釋
⑴上人:和尚的尊稱。懷素:姓錢,字藏真,唐代僧人,善草書,與張旭齊名,時號“張顛素狂”。懷素比李白小二三十歲,故李白稱他為“少年上人”。
⑵墨池:謂書法家洗硯涮筆之池。《法書要錄》載:“弘農張芝善草書,改臨學書,池水盡墨。”《太平寰宇記》:“墨池,王右軍洗硯池也。”
⑶中山兔:古時以兔毫制筆。中山,在今安徽宣城。《元和郡縣誌》載:中山在宣州水縣東南十五里,出兔毫,為筆精妙。殺盡中山兔,謂懷素禿筆成冢,因制筆殺盡了中山之兔。
⑷箋麻:唐代的紙,以五色染成,或用砑光,或用金銀泥畫花樣來做成箋紙,紙以麻來作為材料,稱為麻紙。絹素:絲織品的名稱,即白絹。排數箱:謂寫書法用紙之多。
⑸宣州:唐屬江南東道宣城郡,治所在今安徽宣城。
⑺怳(huǎng)怳:隱隱約約,看不清楚的樣子。
⑻蹙(cù):收縮。
⑾張顛:即張旭,《舊唐書》載:吳郡張旭善寫草書而且喜歡喝酒,每次醉後號呼狂走,索要毛筆揮灑寫字,變化無窮,如有神功。時人稱為“張顛”。
草書歌行白話譯文
有位年輕的和尚名叫懷素,他的草書可謂是天下獨步。
其測筆墨池之大可飛出北溟之魚,其筆鋒之犀利已殺盡中山之兔。
八九月天氣涼爽之時,堂上坐滿了酒徒詞客,都在觀看懷素的書法表演。
堂前排着幾箱子的麻紙和白絹,宣州石硯中也研好了閃着亮光的墨汁。
只見懷素醉後倚着交椅,不一會兒,幾千張紙都被他的健筆一掃而光。
只見他筆下飄風驟雨颯颯而來,似落花飛雪茫茫而下。
紙寫完了仍不停手,又站起來向着壁上大筆揮灑,一行數字個個都如斗大。
其書法猶如見神鬼一般,又好像是在龍飛鳳舞巨蟒遊走。
它們左盤右收疾如驚電,如同楚漢相爭時的兩軍交戰,龍爭虎鬥。
湖南七郡家家户户的屏障,似乎都被懷素的書法題遍了。
王逸少和張伯英這些古來大書家和懷素相比,簡直是浪得其虛名。
當代草聖張顛已老死,不足為數,懷素的書法後出轉師古人之意,不拘古人之形。
草書歌行創作背景
後人對《草書歌行》是否系李白所作,一直存在爭論。蘇軾定為偽作,他在《東坡題跋》(叢書集成本)卷二“諸集偽謬”條中説:“近見曾子固編太白集,自謂頗獲遺亡,而有贈懷素草書歌及笑矣乎數首,皆貫休以下詞格。”後朱長文、陸游、王琦等人皆從之。而郭沫若力為之辯。其實,蘇軾等人皆為臆斷,並未有實據。黃錫珪説:“而校者不能刪削,以無左驗故。”據郭沫若考證:李白的《草書歌行》“當作於長流夜郎,遇赦放回,於乾元二年(759年)秋遊零陵時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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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書歌行作品鑑賞
草書歌行整體賞析
此詩刻畫了懷素酒後運筆揮灑的形態,如驟雨旋風,縱橫恣肆,給人以龍騰虎躍、奔蛇走馬的藝術享受。“草書天下稱獨步”,李白對懷素的書法評價極高。
詩歌開頭兩句直抒胸臆,作者坦率地亮出自己的觀點。按年齡説,懷素比李白小很多,他們不是一代人,李白屬長輩,稱懷素為“少年”,合乎情理。作者以長輩身份盛讚晚輩書法,説懷素的草書在當世書壇無人能比,這樣的表達足夠天真直率。三、四兩句推究懷素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北溟魚”的典故出於《莊子·逍遙遊》:“北溟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王羲之《筆經》記載:“諸郡毫惟中山兔肥而毫長可用。”李肇《唐國史補》説:懷素練習書法,“棄筆堆積埋於山下,號曰‘筆冢’。”“飛出北溟魚”,狀懷素墨池之大;“殺盡中山兔”,説懷素用功之勤,兩者竭盡想象誇張之能事,若非李白,難以創造出如此奇特的意境。第五句至第八句,敍述懷素當眾作書的場景,直白如説話。第九句至第十八句,正面描述懷素作草書的情景。九十兩句先寫作者觀看懷素草書的總體感受。説懷素坐在繩牀上,乘着酒興,大筆如同掃帚一般,上下揮舞,一會兒就書寫了數千張紙。這富有誇張色彩的詩句形象地顯示出懷素草書酣暢流利,書寫速度極快。接着八句寫作者觀看懷素草書的具體感受。懷素草書時而如疾風驟雨颯颯到來,令人震驚,時而如漫天飛雪,緩緩飄落,茫茫一片,急緩交替,富有飛動感。懷素站起身來,面向牆壁,揮筆書寫,一行只幾個字,字字大如鬥,彷彿聽到神驚鬼叫的聲音,只見筆劃字勢如龍騰蛇行。左盤右蹙像長空閃電,那形狀如同楚漢相爭,攻取退守,犬牙交錯的鏖戰。這巧妙的比喻,生動地表現了懷素草書,俯仰進退,左顧右盼,急緩交替,千變萬化的無窮魅力。
最後八句作者盛讚懷素草書的創新成就。這頭兩句詩説懷素草書將湖南七郡家家屏障書題遍,顯然是誇張之詞,無非是強調當地民眾喜愛懷素的草書。接下來作者説,東晉書法家王逸少、東漢書法家張伯英擅長章草,以他們的章草跟懷素的狂草比,章草過時了,王逸少和張伯英都是浪得虛名。本朝吳郡張旭善草書,時人有“張顛素狂”的説法,但張旭已經死去,不在當世之數。《新唐書·文藝傳》説,張旭觀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而草書技藝大增。詩的最後兩句説,自古以來,寶貴的是藝術家的天才與個性。這些都是天生的,不是向哪個人學來的。特別讚揚懷素不師古法而崇尚自我的創新精神,與張旭效法公孫大娘劍器渾脱舞是不同的。李白信仰道教,其“古來萬事貴天生”的理念,跟道教提倡的“道法自然”是一脈相通的。
從詩的題材形式看,此詩以樂府《雜曲歌辭》舊題形式寫成。李白以詩歌著稱於世,作詩近千首。一生最擅長以樂府歌行舊題作詩,而且以樂府舊題寫詩成就最高。他詩歌的最大特點是渾然天成,不假雕飾,散發着濃厚的民歌氣息,具體表現為語言的直率自然。此詩以樂府歌行舊題體裁形式寫成,恰巧與李白擅長相符。而詩中的“箋麻素絹排數廂”句,正體現了他率真的一面,對蘇軾的“村氣可掬”是一個很好的迴應。
從詩的風格及表現手法看,此詩豪邁,格調飄逸,想象豐富,音節錯綜,語言奔放,在民歌體中融入了齊梁體的某些表現手法,而以李白自身獨具的俊逸之氣將它們統一在一起,典型地表現了詩人“清水出芙蓉”的特色,符合李白的詩風特徵。李白作詩喜用誇張之句,此詩中“須臾掃盡數千張”“一行數字大如鬥”與李白其它著名詩句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燕山雪花大如席”等有異曲同工之妙。
從詩的創作狀態分析,此詩是在一種醉態中寫成。詩中“墨池飛出北溟魚,筆鋒殺盡中山兔”,正是詩人醉態狂幻氣質的表露。小小的墨池在詩人的醉眼裏被幻化成蒼茫的北海,書家狂書疾書的情景,似乎連中山兔都要殺完了。這種狂幻式的語言描寫,與李白一生好酒、嗜酒、常在醉態之中“斗酒詩百篇”的狀態有關。因此,這首詩的創作狀況和李白大量寫有酒的詩歌風格極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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