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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友人論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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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友人論學書》是明末清初思想家顧炎武寫給友人的一篇書信,內容主要講為學之道。古人所謂“為學”,包括研究學問和立身處世兩個方面。作者針對宋明以來所謂理學家“言心言性”脱離現實的學風,提出以“明道救世”為宗旨的治學道路,提倡關心國家大事,把學術研究和解決社會問題聯繫起來。作者還有感於明末士大夫隨世浮沉的立身行事態度,提倡“博學於文”“行己有恥”,既做到踏實治學,又注重經世致用。文章重點突出,引古論今,列舉古聖賢之言行與今之“君子”相對照,反覆辨析,有較強的説服力。
作品名稱
與友人論學書
出    處
《顧亭林詩文集·亭林文集》
作    者
顧炎武
創作年代
清代
作品體裁
散文

與友人論學書作品原文

與友人論學書
比往來南北,頗承友朋推一日之長,問道於盲。竊嘆夫百餘年以來之為學者1,往往言心言性2,而茫乎不得其解也。
命與仁,夫子之所罕言也3;性與天道,子貢之所未得聞也4。性命之理,著之《易傳》5,未嘗數以語人。其答問士也,則曰:“行己有恥6”;其為學,則曰:“好古敏求7”;其與門弟子言,舉堯舜相傳所謂危微精一之説一切不道8,而但曰:“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9。”嗚呼!聖人之所以為學者,何其平易而可循也!故曰:“下學而上達10。”顏子之幾乎聖也11,猶曰:“博我以文12。”其告哀公也,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學13。自曾子而下14,篤實無若子夏15,而其言仁也,則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16。”
今之君子則不然,聚賓客門人之學者數十百人,“譬諸草木,區以別矣17”,而一皆與之言心言性,舍多學而識,以求一貫之方18,置四海之困窮不言,而終日講危微精一之説,是必其道之高於夫子,而其門弟子之賢於子貢,祧東魯而直接二帝之心傳者也19。我弗敢知也。
孟子一書,言心言性,亦諄諄矣,乃至萬章、公孫丑、陳代、陳臻。周霄、彭更之所問,與孟子之所答者20,常在乎出處、去就、辭受、取與之間。以伊尹之元聖21,堯舜其君其民之盛德大功,而其本乃在乎千駟一介之不視不取22。伯夷、伊尹之不同於孔子也,而其同者,則以“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23”。是故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之君子之所恆言也;出處、去就、辭受、取與之辨,孔子、孟子之所恆言,而今之君子所罕言也。謂忠與清之未至於仁24,而不知不忠與清而可以言仁者,未之有也;謂不忮不求之不足以盡道25,而不知終身於忮且求而可以言道者,未之有也。我弗敢知也。
愚所謂聖人之道者如之何?曰:“博學於文”,曰:“行己有恥”。自一身以至於天下國家,皆學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出入、往來、辭受、取與之間,皆有恥之事也。恥之於人大矣!不恥惡衣惡食26,而恥匹夫匹婦之不被其澤27,故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28。”
嗚呼!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非好古而多聞,則為空虛之學。以無本之人,而講空虛之學,吾見其日從事於聖人而去之彌遠也。雖然,非愚之所敢言也,且以區區之見,私諸同志,而求起予29 [4] 

與友人論學書註釋譯文

與友人論學書詞句註釋

  1. 百餘年以來:指明代理學家王守仁以來。
  2. 言心言性:這是指宋明理學家所討論的哲學範疇。
  3. “命與仁”二句:《論語·子罕》:“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4. “性與天道”二句:《論語·公冶長》:“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子貢,孔子弟子端木賜。
  5. “性命之理”二句:《易傳》:《周易》中解釋經的部分,包括《彖》《象》《繫辭》《文言》《序卦》《説卦》《雜卦》。《易傳》中有講性命的話,如《説卦傳》説:“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又如《乾卦》説:“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孔穎達疏:“性者,天生之質,若剛柔遲速之別;命者,人所稟受,若貴賤夭壽之屬是也。”
  6. 行己有恥:《論語·子路》:“子貢問曰:‘如何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7. 好古敏求:《論語·述而》:“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敏,勤勉。
  8. 危微精一:偽《古文尚書·大禹謨》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其中”的簡稱,宋儒把它當作十六字心傳,看成堯、舜、禹心心相傳的個人修養和治理國家的原則。這十六字的大意是説,人心是危險的,道心是微妙的,只能正心誠意,不偏不倚,執守中正之道。
  9. “允執其中”三句:《論語·堯曰》:“堯曰:‘諮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朱熹注:“允,信也;中者,無過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窮,則君祿亦永絕矣。”
  10. 下學而上達:語見《論語·憲問》:“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意指下學人事,便是上達天理。
  11. 顏子:即顏淵,名回,字子淵,孔子得意弟子。
  12. 博我以文:語見《論語·子罕》:“顏淵喟然嘆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
  13. “其告哀公”三句:其,指孔子。哀公,魯哀公姬蔣。明善,辨明善惡。《禮記·中庸》:“哀公問政。子曰:‘……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又談到明善時説:“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把博學放在首位。
  14. 曾子:孔子弟子曾參,以孝稱。
  15. 子夏:孔子弟子卜商,工文學。
  16. “博學而志篤”二句:語見《論語·子張》:“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篤志:堅定自己的志向。切問:懇切地發問。近思:考慮當前切實的問題。
  17. “譬諸草木”二句:語見《論語·子張》。子夏説:“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傳焉,譬諸草木,區以別矣。”
  18. “舍多學”二句:《論語·衞靈公》:“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識:同“志”,記。
  19. 祧(tiāo):超越。東魯:借指孔子。二帝:指堯舜。心傳:指道統的傳授。
  20. “乃至萬章”二句:萬章,孟子弟子。《孟子·萬章》中記其與孔子問答頗多。公孫丑,孟子弟子,《公孫丑》篇中曾記孟子回答他有關孔子的處世態度。陳代,孟子弟子,《滕文公》篇記他曾欲孟子往見諸侯,孟子以孔子非禮招己則不往回答他。陳臻,孟子弟子,《公孫丑》篇記其曾問孟子何以接受宋、薛兩國饋金而不受齊王饋金,孟子答以君子不可以貨取。周霄,魏國人,《滕文公》篇記其曾問孟子仕進的方法,孟子答以“由有道”。彭更,孟子弟子,《滕文公》篇曾記其問“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孟子答以: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
  21. 伊尹:名摯,商湯時大臣,輔佐湯攻滅破夏桀。元聖:大聖。
  22. “堯舜其君”二句:語本《孟子·萬章上》:“孟子曰:‘……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其非義也,其非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繫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湯使人以幣聘之……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駟:古代一車套四馬,稱為一乘。介:同“芥”。
  23. “伯夷、伊尹”五句:語見《孟子·公孫丑上》。其説不同:“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其説同:“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
  24. “謂忠與清”句:語本《論語·公冶長》:“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愠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弒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清,謂潔身自好。
  25. “謂不忮(zhì)”句:語見《論語·子罕》:“子曰:‘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不忮不求”二句是《詩經·邶風·雄雉》中的詩句。忮:嫉妒。求:貪求。
  26. 惡衣惡食:《論語·里仁》:“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27. “而恥”句:《孟子·萬章上》:“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之溝中。”
  28. “萬物”二句:《孟子·盡心上》:“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反身,反躬自問。
  29. 起予:《論語·八佾》:“子曰:‘起予者商也。’”起予,是説啓發我的。 [4] 

與友人論學書白話譯文

近來往來南北各地,因為我年歲稍大一點,而頗受到朋友們的推重,向我這無知盲人詢問道理。我私下裏慨嘆百多年來做學問的人,往往談論心性,然而卻模模糊糊並沒有能夠真正理解。
命運與仁德,這是孔子很少談論的問題;人性和天道,也是子貢從來未在孔子那裏聽到的事情。人性和命運的道理,寫在孔子解釋《易經》的著作裏,但他並未經常拿來講給別人聽。他回答關於什麼叫士的問題,就説:“自己立身行事要有羞恥之心。”他談做學問,就説:“愛好古代的歷史文化,勤奮敏捷地去學習。”他與學生們談話,舉凡堯舜相傳的所謂“危微精一”之説,一概不談論,而只是説:“一定要準確掌握住不偏不倚的準則,當心天下的百姓陷入窮困,上天給予的祿位就會永遠終止。”哎呀!聖人做學問的方法,是多麼平易而又便於遵循啊!所以説:“只要努力學習人事,就可以上通天理。”顏淵幾乎就是聖人了,他仍然説:“用各種文化知識來豐富我。”孔子回答魯哀公的問題,説明行善的功效,首先在於博學。孔子的學生,從曾參以下,忠厚誠實沒有比得上子夏的了,而子夏談論仁德,卻説:“廣博地學習知識而又專心致志,懇切地發問請教而又接觸實際獨立思考。”
當今的君子們卻不是這樣,他們聚集起賓客門徒進行學習的有數十上百人,他們的性情、智力,“就像草木那樣有所區別”,然而卻一概對他們講論心性,撇開多方面的學習和記憶,而去追求用一個道理統貫一切的方法;把天下窮困的現實擱在一邊避而不談,卻整天講“危微精一”的玄妙學説,這必定是他們的學説比孔子高超,他們的門徒比子貢賢能,他們是繼承孔子血統的嫡系後代,而又是直接受到堯舜親自傳授的人。我是不敢冒然確信這個的。
《孟子》這部書,談論心性,也夠懇切不倦的了,但關係到萬章、公孫丑、陳代、陳臻、周霄、彭更所問的問題,和孟子所作的答覆,卻經常集中在出仕還是隱居、辭職還是做官、拒絕還是接受、取得還是給予這些實際問題上。就拿伊尹這樣的大聖人來説,他具有能使所輔佐的國君成為堯舜、能使他治理下的人民成為堯舜時代的人民那樣的盛大道德和豐功偉績,然而他做人的準則卻在於不管對千輛車馬的巨大財富,還是對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東西都不動心,不屑一顧,更不拿取。伯夷、伊尹的為人是與孔子不同的,然而他們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採用哪怕是做一件不合理的事情、殺死一個無罪的人的手段而得到天下,堅決不幹。”所以,性呀,命呀,天呀,這些孔子很少談論的事情,卻成了今天的君子們經常談論的事情;出仕還是隱居、辭職還是做官、拒絕還是接受、取得還是給予這些問題的論辯,是孔子、孟子經常談論的事情,今天的君子們卻很少談及。明説只是做到對國君忠誠和自身清白還沒有達到仁,然而不知道對國君不忠誠和自身不清白卻可以稱得上仁的人,是沒有的;明説只是做到不忌恨、不貪婪還不足以算作是完全掌握了道,然而不知道一輩子既忌恨、又貪婪卻可以稱得上有道的人,是沒有的。我是不敢知道有這種事情的。
我所説的聖人之道是怎樣的呢?回答是:“廣博地學習文化知識”“自己立身行事要有羞恥之心”。從自身的修養到治理天下國家,都是應當學習的事情;從當兒子、做臣下、待兄弟、交朋友到外出或家居、與社會交往、拒絕還是接受、取得還是給予諸如此類,都是與羞恥有關係的事情。羞恥對於人來説實在是重大得很啊!不應當對穿破衣服、吃粗飯野菜感到羞恥,所以説:“天下萬物的當然之理都在我的心中具備了,只要反躬自問,就能實實在在做出善事。”
哎呀!士人不先講羞恥,那就是沒有根基的人;不喜好古代的歷史文化並擴大自己的見聞,那就是空虛的學問。以一個沒有根基的人,而去談論空虛的學問,我看他每日追隨聖人去做人卻離聖人越來越遠。雖然如此,這不是我敢談論的事情,姑且把這點淺見陋識,私下談給志同道合的人,以請求他們對我有所啓發。 [1] 

與友人論學書創作背景

宋明以來,社會上坐而論道,空談天理、性命的理(道)學相當流行。顧炎武生活在明朝覆亡、清朝初興的社會劇烈動盪的時期,他對脱離實際空談心性的惡劣學風給國家民族造成的危害,有深入的觀察、清醒的認識和切膚之感。據近人考證,此文寫於康熙六年(1667年),題中“友人”指張爾岐諸人。張爾岐,字稷若,山東濟陽人,明代遺民,對經學很有研究。順治十四年(1657年),顧炎武北遊至濟南,與他一見定交。以後兩人時有書信往來。 [1] 

與友人論學書作品鑑賞

與友人論學書文學賞析

顧炎武力倡“文須有益於天下”,立言之旨首先應當做到為時為事而作。這篇論學書的第一節,作者首發浩嘆,開門見山地説明此書是為批判百餘年來的不正學風而作。宋明理學家特別是王陽明心學末流“以明心見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實學”,在顧炎武看來,這股學風歷時久、影響大、危害深,所以作者對它深惡痛絕。他甚至指出,魏晉清談,導致五胡亂華;今日清談,招來明朝覆亡。正因為如此,他的抨擊異常猛烈。
為了抬高自己學説的地位,理學家愛把他們説成是孔孟道統的直接繼承者。程頤在《明道先生墓表》中稱孟子死後,聖人之學不傳;只是過了一千四百年後,出了個明道先生(程顥),才得“不傳之學於遺經”。王陽明則説:“聖人之學,心學也。”明末清初的一般學者受其影響,也是“日從事於聖人”,口不離孔孟。在這種情況下,顧炎武毅然負起“撥亂反正”的責任,指出:“古之所謂理學,經學也,……今之所謂理學,禪學也”(《與施愚山書》)。這就一針見血地揭示了他心目中的宋明理學空談明心見性的禪學本質,劃清了宋明理學與講究經世致用的經學界限。在這篇論學書中,作者首先不厭其煩地引經據典,列舉孔孟等儒家聖人為學的態度,然後擺出“今之君子”不同的態度。這樣兩相對比,結論不言而喻:“今之君子”雖口不離孔孟,其實他們同“聖人”背道而馳,空談心性卻完全違背了聖人之學的精神,因而是十分錯誤的。應該説,對於用聖人之學高自標榜的理學來説,這樣批判是有力的。
然而此書批判的力量更在於深刻的揭露。作者對當時這股不正學風可謂洞見其癥結,擊中其要害。在第三節中作者指出,就學而言,那些“今之君子”,第一,捨棄博學多識而貫通萬物之理;第二,脱離現實,一天到晚講論“十六字心傳”。這種學風的形成與這些人信奉的哲學觀密切相關。在他們看來,“心即理”,理只在我心中;一個人只要悟得本心何必博學多識?繼承陸九淵心學的明代理學家陳獻章説得很明白:“學勞攘則無由見道,故觀書博識,不如靜坐。”王陽明則進一步斷言:“心外無學”“天下之物本無可格者,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傳習錄下》)。就是説,四海之內根本不存在可以接觸的客觀事物,一個人只要喚醒內心的良知,便可窮理。顯然,顧炎武在這裏揭露的當時不正學風的兩個特點,正是承陸、王心學的糟粕。作者對“今之君子”沉溺於心學而自命不凡的心態,亦以嘲諷的筆調給予無情的鞭撻。
學風問題説完,還有個“行”的問題。在第四節,作者深入一層指出,就行而言,那些“今之君子”在出處、去就、辭受、取與這些最能表現一個人操守氣節的問題上,也與孔子、孟子、伊尹、伯夷等聖賢完全不同。他們不辨出處、取與的抉擇是否合乎道義。他們的“行”,文中雖沒有具體點明,但所説“不忠與清”而言仁者,就是指他們;“終身於忮且求”而言道者,也是指他們。字裏行間表現出作者對這些人不知廉恥的憎惡和鄙視。
深刻的揭露,有力的批判,使這篇論學書成了聲討王學末流不正學風的戰鬥檄文。不僅如此,文章還有破有立,先破後立。最後一節,作者提出和闡明瞭開啓一代學風的學術思想綱領——“博學於文”和“行己有恥”。這個綱領是在批判“今之君子”不正學風的基礎上順理成章地提出來的。由於上文破中有立,所以這裏正面立論便顯得要言不煩。兩句話雖從儒家經書中拈取,但對它的闡發具有時代的內容。關於“博學於文”,作者指出,“自一身以至於天下國家”,凡與國計民生有關的東西都必須腳踏實地地去探究。這一條正面提倡博學多識、經世致用的實學,反對言心言性的空疏之學。關於“行己有恥”,作者認為,士大夫不僅要在出入、往來、辭受、取與之間,做到有所不為,而且要以天下為己任。應對“匹夫匹婦之不被其澤”而感到羞恥。這一條強調立身行事必須知恥,這是做人的根本。在作者看來,“士大夫之無恥,是為國恥”(《廉恥》)。作者憤慨於當時不忠不清、不知廉恥的敗壞士風,提出“行己有恥”這一條,正是希望士大夫堅持民族氣節,為天下興亡而盡責。張爾岐讀罷此書,於“行己有恥”一語,“更覺切至”,其原因就在這裏。總之,一條“博學於文’”,一條“行己有恥”,是顧炎武論學的兩個最重要的主張。這不僅可用以概括這篇論學書的主題,而且可視為顧炎武全部學術思想的綱領。 [2] 

與友人論學書名家點評

武漢大學文學院教授熊禮匯《明清散文集萃》:自宋朝以來,許多學者,即所謂理學家,喜歡高談天理性命,沉浸於玄想之中,無補於實際。其末流甚至成為假道學,欺世盜名,害民誤國。顧炎武力倡“文須有益於天下”,立言之旨首先應當做到為時為事而作;深惡當時學者的這種虛誇作風,所以針對當時弊端,提出為學要切實有用。提出並闡明瞭開啓一代學風的學術思想綱領——“博學於文”和“行己有恥”。文章圍繞這兩點,引古證今,反覆辨析,態度嚴肅而懇摯,具有很強的説服力。 [3] 

與友人論學書作者簡介

顧炎武(1613年—1682年),初名絳,字忠清;明亡後改名為炎武,字寧人,亦自署蔣山傭。江蘇崑山亭林鎮人,學者尊稱為亭林先生。曾參加崑山、嘉定一帶人民抗清起義,明亡後仍堅持恢復活動。晚歲卜居華陰,卒於曲沃。晚年治經側重考證,開清代樸學風氣。哲學上贊成張載關於“太虛”“氣”“萬物”三者統一之説,承認“氣”是宇宙的實體,提倡“經世致用”的實際學問,反對空談“心、理、性、命”。論文推崇白居易“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主張,反對模擬剽竊,主張“其必古人之所未及就,後世之所不可無,而後為之”。著有《日知錄》《天下郡國利病書》《肇域志》《音學五書》《韻補正》《亭林詩文集》等。 [5] 
參考資料
  • 1.    李永祜,郭成韜導讀.顧炎武集.南京:鳳凰出版社,2020年6月:第201—207頁
  • 2.    朱進國.唐宋元明清書信選析.銀川:陽光出版社,2014年11月:第184—186頁
  • 3.    熊禮匯等選注.明清散文集萃.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4月:第316—317頁
  • 4.    祝鼎民,於翠玲選注.清代散文選注.長沙:嶽麓書社,1998年8月:第45—49頁
  • 5.    陳志揚,李斌.中國古代文論讀本·第4冊·明清卷.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2019年9月:第26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