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雁

秋深霜氣重，孤雁最先鳴。

響入空閨靜，心憐永夜清。

自從成隻影，同是感離情。

誰許並高節，寒林有女貞。 ^[1] 

①選自《清詩別裁集》卷三十一。②高節：高尚的節操。典出《莊子·讓王》：“高節戾行，獨樂其志，不事於世。③女貞：女貞樹，酎寒，詩人以女貞樹自比。 ^[1] 

此詩作於“自歸母家”，“自憐隻影，靜正守貞，言外絕無怨尤”（《清詩別裁集》卷三十一）。詩題名《聞雁》，詩人所聞雁的鳴叫聲，並不是平常的雁，而是孤雁。這首詩的“詩眼”乃一“孤”字。一個“孤字，將全詩的神韻、意境凝聚在一起，渾然天成。首句“秋深霜氣重”，借景抒情，襯托詩人一言難盡的愁思，渲染了一種蕭瑟、悽清的氣氛。這是一個寒冷的秋天夜晚，詩人在暗夜中益發感到秋的淒寒和閨房的空寂。正當自怨自憐的時候，詩人聽到了自遠而近的孤雁叫聲。這聲音，在寂寥的秋雨之夜，顯得分外悽清，使得夜不能寐的詩人浮想聯翩，思緒萬端，更加難以為懷了。詠物詩以曲為佳，所詠的事物是不宜直接説破的。袁機卻不是這樣，她開篇即喚出“孤雁”，孤雁的哀嚎就是袁機的悲啼。孤雁那樣孤單、困苦，同時卻還要不斷地呼號、追求。“誰許並高節？寒林有女貞”，孤雁的氣節，正是袁機的氣節，雖然命薄但是心高，寧願飛翔在萬重雲裏。清人劉熙載説：“五言無閒字易，有餘味難。”（《藝概·詩概》）袁機這首《聞雁》，就藝術技巧而論，全篇詠物傳神，自然渾成，全無斧鑿之痕。 ^[1] 

袁機，字素文，別號青琳居士，生於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卒於乾隆二十四年（1759），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為“袁家三妹”之一，靜好淵雅，有“不櫛進士”之目。是我國十八世紀文壇領袖之一袁枚的三蛛，其另外兩妹是四妹袁杼、堂姝袁棠，三人都是才女，“而皆多坎坷，少福澤”（《隨園詩話》卷十）。袁機尤其不幸，嫁如皋高氏，其夫性格暴戾，抑都終身。袁枚編輯刊刻其作品，題名《素文女子遺稿》，收入《小倉山房全集》中，為“袁家三妹合稿”之一，有1891年印本，又被收到《隨園全集》中，有1918年上海文明書局刻本。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