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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永明

(四川成都現代詩人)

鎖定
翟永明,女,1955年出生於四川成都。大學畢業於成都電訊工程學院,是一名詩人。1974年高中畢業下鄉插隊,曾供職某物理研究所。1981年開始發表詩作,中國當代優秀女詩人。1984年其組詩《女人》以獨特奇詭的語言與驚世駭俗的女性立場震撼文壇。1998年於成都開設“白夜”酒吧文化沙龍,策劃舉辦了一系列文學、藝術及民間影像活動。
其代表作品有《女人》《在一切玫瑰之上》《紐約,紐約以西》等詩歌、散文集10多部。翟永明2005年入選“中國魅力50人”,2010年入選“中國十佳女詩人”。2007年獲“中坤國際詩歌獎·A獎”;2011年獲意大利Ceppo Pistoia國際文學獎 [1]  ,該獎評委會主席稱翟永明為“當今國際最偉大的詩人之一”。
中文名
翟永明
外文名
Yong Ming·Zhai
國    籍
中國
民    族
出生日期
1955年
畢業院校
成都電訊工程學院
職    業
詩人
主要成就
知識分子寫作詩羣代表詩人
出生地
四川成都
代表作品
《女人》《靜安莊》

翟永明人物概述

翟永明 翟永明
翟永明,女,河南人,1955年生於四川成都。1974年高中畢業,作為“知青”下鄉插隊,1976年回城。1980年畢業於成都電訊工程學院(今電子科技大學)。曾就職於某物理研究所。1981年開始發表詩歌作品。曾旅居海外。
1984年,囊括二十首抒情詩的大型組詩《女人》,以獨特奇詭的語言與驚世駭俗的女性立場震撼了文壇;1986年,該組詩在《詩刊》社的“青春詩會”發表後,更是引發了巨大的轟動。1996年出版散文集《紙上建築》之後,成為自由撰稿人。在數十年的詩歌寫作中,翟永明一直保持充沛的寫作和思考的活力,每個時期都有重要作品問世,在中國詩壇具有無可置疑的重要性。被普遍認為是中國當代最優秀的女詩人、東方最美麗的女人。

翟永明傾心藝術

翟永明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姐姐莫然是著名作家、編劇,翟永明小時候看到姐姐莫然寫,自己也開始寫。中學時寫了很多古體詩詞,下鄉兩年又寫了幾十首,包括自己畫的配圖,可惜已全部遺失。翟永明接觸西方現代文學是在大學畢業後。
高中畢業報名下鄉,1976年夏天,十八歲到成都郊區靜安大隊下鄉。生產隊的人發現她愛看書,帶她到家裏找到一本《筆生花》。她父親有不少古典戲劇集,她也帶些《桃花扇《西廂記》之類到鄉下讀。
1977年翟永明進入西南技術物理所工作。由於單位有很好的電教設備,看了大量西方電影,培養了她的審美,對色彩、造型、域度等視覺元素逐漸敏感起來。除了文學,她又愛上了電影、攝影、造型藝術等。
作為最後一批工農兵學員,她上了成都電訊工程學院,跟文藝毫不相關——她不喜歡;畢業後分配到物理研究所,對這份工作——她不喜歡。
二十歲出頭的翟永明,由於寫詩、傾心藝術,要求自由的生活。她是單位裏第一個穿牛仔褲的人,被人看成是有點“壞”,不本分;她在文學雜誌上發表詩歌拿了稿費,被人視為不務正業、在外面掙錢。

翟永明詩人生涯

翟永明女人獨白

翟永明 翟永明
1983年,她寫出了《女人》組詩,總共二十首抒情詩,以《獨白》開始,“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二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並強化了我的身體”。詩中有很多句子流傳甚廣,比如,“以心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態就是一種慘敗”,“我的眼睛像兩個傷口痛苦地望着你”,“凡在母親手上站過的人,終會因誕生而死去”,她像一個女巫,説出這些如咒語如讖語般的話。決絕的口氣,激烈的抗爭,秘密和痛苦,悲愴而絕然的情感,是翟永明對自己身為女人的體悟。
此詩寫完後沒有立即發表,只在一小堆朋友間傳看。1984年,她在單位的打印室印了二十本單行本,“挺困難的,我們單位打印室一女孩跟我關係不錯,油印是我們倆一起印的,很原始的,弄得手上都是油,印完再裝訂”。

翟永明青春詩話

1986年,《詩刊》舉辦“青春詩會”,邀請翟永明參加,同時還邀請了于堅韓東。自1980年開始的《詩刊》“青春詩會”,在第一屆曾以青春詩會專號的形式,讓北島舒婷顧城等一夜走紅。一直以來,“青春詩會”被視為詩歌界的“黃埔軍校”,在中國詩歌界有着巨大影響力。翟永明拿着邀請信向單位請假,最後領導倒是同意了,但也對她非常不滿。
在那屆“青春詩會”上,翟永明發表了組詩《女人》。她在“青春詩話”裏寫道,“我永遠無法像男人那樣去獲得後天的深刻,我的優勢只能源於生命本身。”《女人》組詩陸續被《詩歌報》和《詩刊》發表,灕江出版社還作為同名詩集發行。這組詩震驚了1980年代中期的詩壇,給她帶來盛名。在序文《黑夜的意識》中,翟永明説:“我更熱衷於擴張我心靈中那些最樸素、最細微的感覺,亦即我認為的‘女性氣質’,某些偏執使我過分關注內心。”

翟永明人生轉折

翟永明瘋狂去職

翟永明 翟永明
翟永明1986年底辭職,那時候周圍的人都覺得她瘋了。她的單位是西南物理研究所,屬於部級單位,待遇、福利都很好。要是當時不從單位出來,她現在最起碼是高級工程師。但是這種嚴謹的科研單位並不適合翟永明,她覺得非常壓抑。
1990年翟永明去美國。在美國一年半的時間,整個處於一種迷茫狀態,不知道該幹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留下來。這段時間,翟永明基本上沒有寫作,越來越想回國。因為如果要呆下去,她就得放棄寫作,去努力學英語,努力拿學位,努力找工作。好的話,就是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不好的話,就得為了生活繼續打拼。這種生活對她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從美國回來後,翟永明開始考慮寫一些詩歌之外的東西。於是,1996年,她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紙上建築》。

翟永明酒吧沙龍

品位“白夜” 品位“白夜”
白夜酒吧是成都的文化沙龍。1998年5月8日在成都玉林西路85號落户。這是一個老院落,保留了民國時期的四柱三山式西洋門頭。院內有一堵清代建渣夯垛老牆,其中夾雜漢代殘瓦。東西兩廂房部份保留原門窗。院中有兩顆枇杷樹及一枯樹,兩顆年代久遠的老樹遮天蔽日,將白夜籠罩在綠蔭之中。
藝術“白夜” 藝術“白夜”
白夜酒吧是作家、藝術家、媒體從業人員、文學藝術愛好者大家庭。這裏有心意相通的朋友,也有節日熱鬧的聚會,還有隔三岔五的文化活動。白夜借酒精和文學藝術,把人們最自然的一面、最真實的一面完全地釋放出來。
翟永明説,“‘白夜’讓我的寫作視界和對現實的理解都大大地打開了,並且讓我的寫作發生了很根本的變化。從1998年到現在,我的寫作可以説是非常自由和多變,這在很多時候都與我關心的事情發生改變有關。我認為作家的寫作應該跟隨內心,內在的思想和觀念變了,寫作一定會變。這些年我出了兩本詩集、三本隨筆。其中《白夜譚》完全是記錄‘白夜’和‘白夜’周邊的藝術羣體。”
參考資料 [4] 

翟永明詩人語錄

我的寫作尤其是1990年代之後,跟時代是有關係的。你們會覺得詩人不關心社會麼?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但我沒有真正關注過政治,我覺得政治是特別複雜也特別骯髒,特別功利的事情,我不太感興趣。我很清楚,政治真正值得關注的東西是我永遠瞭解不到的,我真正關心的是它的真相。但我們可能永遠也不知道政治事件背後的真相。我想我們瞭解的政治可能都是表面的。但我們生活在政治的控制之下,如果説關心,我關心它到底要把我們控制到什麼程度。
翟永明 翟永明
對我自己來説,最能夠給我帶來快樂的還是詩歌,生活中有各種各樣的變化,個人是無法控制的,惟一能夠自己控制的就是寫作。通過寫作能夠表達自己的想法,也能夠感覺到自已的存在。我有時非常虛無,需要一個東西來支撐自己,使自己不覺得是行屍走肉。詩歌正是起到了這樣的類似宗教的作用。所以我説詩歌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詩人必須為自己找到一種活法,這樣才能有利於寫作。在四川,許多20世紀80年代中期活躍的詩人在90年代後,有的已經投入到經濟潮流之中;有的仍然在四處漂泊,為生存奔忙;有的經商之後又重新回到書桌旁潛心寫作。他們中的有些人無法在這個時代獲得現實感,只能在寫作中攫取能量;另一些人也許在現實中獲取能量,但無論如何也需要將它轉化為對詩歌的慾望。我不認為處境的改變,和身份的置換,就能解釋詩人在現實中的一切。對於詩人來説,他的職業和身份都是不確定的因素,惟一確定的是詩歌對他的意義。

翟永明藝術概況

翟永明著作出版

《女人》詩集(灕江出版社1986)
翟永明詩集》詩集(成都出版社1994)
《黑夜中的素歌》詩集(改革出版社1996)
紙上建築》散文集(東方出版中心1997)
天賦如此》隨筆集(東方出版社2008)
翟永明 翟永明
最委婉的詞》詩文錄(東方出版社2008)
堅韌的破碎之花》隨筆集(東方出版社1999)
紐約,紐約以西》隨筆集(四川文藝出版社2003)
《白夜譚》隨筆集(花城出版社2009)
曾被翻譯為英、德、日、荷蘭等文字

翟永明代表作品

《女人》(組詩)
《靜安莊》(組詩)
《十四首素歌》等

翟永明榮譽獎項

“中國魅力50人”(2005)
“中國十佳女詩人”(2010)
中坤國際詩歌獎·A獎”(2007)
“意大利國際文學獎”(2011)
“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2019) [2] 

翟永明策劃主持

翟永明 翟永明
《首屆白夜·橡皮影音周》(成都·白夜藝廊2002)
《專·業·餘當代藝術展》(2003)
《北大詩歌節·女性詩歌專場》(北京2005)
《世紀城收集成都國際詩歌節》(成都2005)
《蜜》專題美展(上海·頂層畫廊2005)
《別樣》聯展(北京·長征空間2006)
“中德四人談與《顧彬詩選》首發式”(成都·白夜藝廊2010)
《漢英之間》白夜詩歌朗誦會系列活動(成都·白夜藝廊2011)
《芙蓉新落·女藝術家九人展》(成都·白夜藝廊2011)
《本土中的世界》中國·斯洛文尼亞詩人翻譯工作坊詩朗誦(成都·白夜藝廊2011)

翟永明參演電影

參考資料 [3] 

翟永明參與紀錄片

時間
作品
導演
2014年
春天讀詩
胡濤 / 杜鑫茂 / 徐鵬遠 / 楊海亮 / 呂美靜
參考資料 [3] 

翟永明編劇作品

時間
作品
備註
2008年
二十四城記
電影
參考資料 [3] 

翟永明詩歌選讀

《女人》組詩(選四)

翟永明《渴望》

今晚所有的光只為你照亮
今晚你是一小塊殖民地久久停留,憂鬱從你身體內
滲出,帶着細膩的水滴
月亮像一團光潔芬芳的肉體
酣睡,發出誘人的氣息
兩個白晝夾着一個夜晚
在它們之間,你黑色眼圈
保持着欣喜
怎樣的喧囂堆積成我的身體
無法安慰,感到有某種物體將形成
夢中的牆壁發黑
使你看見三角形氾濫的影子
全身每個毛孔都張開
不可捉摸的意義
星星在夜空毫無人性地閃耀
而你的眼睛裝滿
來自遠古的悲哀和快意
帶着心滿意足的創痛
你優美的注視中,有着惡魔的力量
使這一刻,成為無法抹掉的記憶

翟永明《母親》

無力到達的地方太多了,腳在疼痛,母親,你沒有
教會我在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親,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驚訝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來
聽到這世界的聲音,你讓我生下來,你讓我與不幸構成
這世界的可怕的雙胞胎。多年來,我已記不得今夜的哭聲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來得多麼遙遠,多麼可疑,站在生與死
之間,你的眼睛擁有黑暗而進入腳底的陰影何等沉重
在你懷抱之中,我曾露出謎底似的笑容,有誰知道
你讓我以童貞方式領悟一切,但我卻無動於衷
我把這世界當作處女,難道我對着你發出的
爽朗的笑聲沒有燃燒起足夠的夏季嗎?沒有?
我被遺棄在世上,隻身一人,太陽的光線悲哀地
籠罩着我,當你俯身世界時是否知道你遺落了什麼?
歲月把我放在磨子裏,讓我親眼看見自己被碾碎
翟永明 翟永明
呵,母親,當我終於變得沉默,你是否為之欣喜
沒有人知道我是怎樣不着邊際地愛你,這秘密
來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兩個傷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為了活着,我自取滅亡,以對抗亙古已久的愛
一塊石頭被拋棄,直到像骨髓一樣風乾,這世界
有了孤兒,使一切祝福暴露無遺,然而誰最清楚
凡在母親手上站過的人,終會因誕生而死去

翟永明《獨白》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
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
並強化了我的身體
我是軟得像水的白色羽毛體
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
穿着肉體凡胎,在陽光下
我是如此眩目,是你難以置信
我是最温柔最懂事的女人
看穿一切卻願分擔一切
渴望一個冬天,一個巨大的黑夜
以心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態就是一種慘敗
當你走時,我的痛苦
要把我的心從口中嘔出
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
太陽為全世界升起!我只為了你
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貫注你全身
從腳至頂,我有我的方式
一片呼救聲,靈魂也能伸出手?
大海作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
高舉到落日腳下,有誰記得我?
但我所記得的,絕不僅僅是一生

翟永明《生命》

你要儘量保持平靜
翟永明 翟永明
一陣嘔吐似的情節
把它的弧形光懸在空中
而我一無所求
身體波瀾般起伏
彷彿抵抗整個世界的侵入
把它交給你
這樣富有危機的生命、不肯放鬆的生命
對每天的屠殺視而不見
可怕地從哪一顆星球移來?
液體在陸地放縱,不肯消失
什麼樣的氣流吸進了天空?
這樣膨脹的禮物,這麼小的宇宙
駐紮着陰沉的力量
一切正在消失,一切透明
但我最秘密的血液被公開
是誰威脅我?
黑夜更有力地總結人們
在我身體內隱藏着的永恆之物?
熱烘烘的夜飛翔着淚珠
毫無人性的器皿使空氣變冷
死亡蓋着我
死亡也經不起貫穿一切的疼痛
但不要打攪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又害怕,又着迷,而房間正在變黑
白晝曾是我身上的一部分,現在被取走
橙紅燈在我頭頂向我凝視
它正凝視這世上最恐怖的內容
《靜安莊》(組詩)選二

翟永明《第一月》

彷彿早已存在,彷彿早已就序
我走來,聲音概不由己
它把我安頓在朝南的廂房
第一次來我就趕上漆黑的日子
到處都有臉型相像的小徑
涼風吹得我蒼白寂寞
玉米地在這種時刻精神抖擻
我來到這裏,聽到雙魚星的哞叫
又聽見敏感的夜抖動不已
極小的草垛散佈肅穆
脆弱唯一的雲像孤獨的野獸
躡足走來,含有壞天氣的味道
如同與我相逢成為值得理解的內心
魚竿在水面滑動,忽明忽滅的油燈
熱烈沙啞的狗吠使人默想
翟永明 翟永明
昨天巨大的風聲似乎瞭解一切
不要容納黑樹
每個角落佈置一次殺機
忍受佈滿人體的時刻
現在我可以無拘無束地成為月光
已婚夫婦夢中聽見卯時雨水的聲音
黑驢們靠着石磨商量明天
那裏,陰陽混合的土地
對所有年月瞭如指掌
我聽見公雞打鳴
又聽見軲轆打水的聲音

翟永明《第二月》

從早到午,走遍整個村莊
我的腳聽從地下的聲音
讓我到達沉默的深度
無論走到哪家門前,總有人站着
端着飯碗,有人搖着空空的搖籃
走過一堵又一堵牆,我的腳不着地
荒屋在那裏窮兇極惡,積着薄薄紅土
是什麼擋住我如此温情的視線?
在螞蟻的必死之路
臉上蓋着樹葉的人走來
向日葵被割掉頭顱,粗糙糜爛的脖子
伸在天空下如同一排謊言
蓑衣裝扮成神,夜裏將作惡多端
寒食節出現的呼喊
村裏人因撫慰死者而自我剋制
我尋找,總帶着未遂的笑容
內心傷口與他們的肉眼連成一線
怎樣才能進入靜安莊
儘管每天都有溺嬰屍體和服毒的新娘
他們回來了,花朵列成縱隊反抗
分娩的聲音突然提高
感覺落日從裏面崩潰
我在想:怎樣才能進入
這時鴉雀無聲的村莊
十四首素歌》(組詩)選一

翟永明《黃河謠》

母親説:“在那黃河邊上
在河灣以南,在新種的小麥地旁
在路的盡端,是我們村”
在黃河岸是謝莊
母親姓謝名諱
若香草和美人之稱
她從坡脊走來
翟永明 翟永明
河流擴大
坡地不斷坍塌泥土
湧到對面的河灘之上
母親説:“我們的地在一點點失去”
於是就有了械鬥、遷徙
就有了月黑風高時的搶劫
一個鬼魂的泅渡
就有了無數鬼魂的奢望
那些韶華紅顏的年輕女孩
她們的愛人都已逝去
“在黃河上刮來刮去的寒風
每年颳着他們年輕的屍骨”
雖然河水枯黃、石灘粗糙
我的母親出落得動人
她的臉像杏子
血色像桃花
當她走過坡脊
她是黃河上最可愛的事物
當她在河邊赤腳踩踏衣服
一古寒意刺痛了岸邊的小火
使他們的內心一陣陣懊惱
我的四十歲比母親來得更早
像鳥兒一隻只飛走
那一年年熟視無睹的時間
我天生的憂傷鎖在骨髓裏
不被我身旁的年輕人所知
也不被睡在我身旁的人所察覺
我的四十歲比母親來得更早
“什麼樣的男人是我們的將來?
什麼樣的男人是我們等至遲暮?
什麼樣的男人在我們得到時
與失去一樣悲痛?
什麼樣的男人與我們的
睡眠和死亡為伴?”
我的母親從坡脊上走來
挾着書包還沒有學會
一種適合她終身的愛但
已經知道作女人的弊病
和戀愛中那些可恥的事情
她沒有絲綢身着麻布衣衫
誰看見她
誰就會忘記自己的一切
使遙遠的事物變得悲哀
使美變得不可重複
是你變得不朽
時間的筆在急速滑動
產生字就像那急速滑落的河灘上
傾斜如注的卵
不顧及新墳中死亡者的痛苦
流到東流到南
又拍打到對面
不顧及人們為它死在兩岸

翟永明《迷途的女人》

你是
一個迷途的女人
生來就如此生來就
合體相稱無依無靠
厭倦了生活你是
一個迷途的女人於你無損
人們一動不動而你
四處漂零
做你想做的事
在夜裏夢遊
發出一種受苦的聲音你是
一個迷途的女人
豆蔻年華男人們為此覆沒
而你總不相信
一些謊言將使你痛哭
哭得足夠傷心
迷人的冬天你婚姻失敗
像個完成者去找老朋友
或者大同小異你是
一個迷途的女人
於你無損

翟永明《黑房間》

天下烏鴉一般黑
我感到膽怯,它們有如此多的
親戚,它們人多勢眾,難以抗拒
我們卻必不可少,我們姐妹四人
我們是黑色房間裏的圈套
亭亭玉立,來回踱步
勝券在握的模樣
我卻有使壞,內心刻薄
表面保持當女兒的好脾氣
重蹈每天的失敗
待字閨中,我們是名門淑女
悻悻地微笑,挖空心思
使自己變得多姿多彩
年輕、美貌,如火如荼
炮製很黑,很專心的圈套
那些越過邊境、精心策劃的人
牙齒磨利、眼光筆直的好人
毫無起伏的面容是我的姐夫?
在夜晚,我感到
我們的房間危機四伏
貓和老鼠都醒着
我們去睡,在夢中尋找陌生的
門牌號碼,在夜晚
我們是瓜熟蒂落的女人
顛鸞倒鳳,如此等等
我們姐妹四人,我們日新月異
婚姻,依然是擇偶的中心
卧室的光線使新婚夫婦沮喪
孤注一擲,我對自己説
家是出發的地方

翟永明《她的視點》

她的視點從牀的一端
翟永明 翟永明
射向另一端 看着你的身體
從一大堆衣服 手機 鞋
和鑰匙中鑽出來
還有你的指頭
它們修長 剛直
似乎能再次聽見
盆骨和白晝的碰撞聲
每個人都被閹割了
每個人的健康都遺失了
每個人都暴露在他的肉體之外
要去的地方是個苦難窩
即使穿上盔甲 此時也不能
把你的穴道包裹起來
你的每一寸肌膚終究會
慵懶起來 可供撫摸
她也會為此快活一番
關燈吧 進化論的高潮一再説:
你今晚準備獻出來的
不是那麼重要 對她而言
他們的孩子會看見
生育的全過程
羊水 血 嬰兒
唏裏嘩啦地衝出來
沒留下一滴精子可供選擇
沒留下一寸空間可供棲息

翟永明《致大麻》

她們説:不要你
你坐在兩個紅色口袋之間
你的牀單是白色的
你的大衣 遠處的街道
是白色的
她們説是因為她們不知道
天在下面 地在上面
她們也不知道化身為酒的驚喜
男女的聲音很遠很近
象靠過來靠過去的肩膀
我説我要你
我要搶在DJ到來之前
把我和你搞定
於是我從空到滿
從一種白到另一種白
不太麻煩
她們也不知道你悄悄地
塞給我一種能力
兩個紅色口袋象
兩個貼得很近的乳房
你坐在它們中間昏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