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曲

金陵十二釵(11張)

開闢鴻蒙¹，誰為情種²？都只為風月情濃。趁着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³。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⁴。

都道是金玉良緣⁵，俺只念木石前盟⁶。空對着，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⁷。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⁸，到底意難平。

一個是閬苑仙葩⁹，一個是美玉無瑕¹⁰。若説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説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¹¹？一個枉自嗟呀¹²，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¹³，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¹⁴。眼睜睜，把萬事全拋。盪悠悠，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孃夢裏相尋告¹⁵：兒命已入黃泉¹⁶，天倫啊¹⁷，須要退步抽身早！

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¹⁸。恐哭損殘年。告爹孃，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¹⁹，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²⁰。

襁褓中²¹，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²²。廝配得才貌仙郎²³，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²⁴。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²⁵，何必枉悲傷。

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²⁶。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羶²⁷，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嘆這，青燈古殿人將老；孤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²⁸。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髒違心願²⁹；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

中山狼，無情獸，全不念當日根由。一味的，驕奢淫蕩貪歡媾³⁰。覷着那³¹，侯門豔質同蒲柳³²；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³³。嘆芳魂豔魄，一載盪悠悠。

將那三春勘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³⁴。説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裏人嗚咽³⁵，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着，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³⁶，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説道，西方寶樹喚婆娑³⁷，上結着長生果³⁸。

機關算盡太聰明³⁹，反算了卿卿性命⁴⁰！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⁴¹。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⁴²；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留餘慶，留餘慶，忽遇恩人；幸孃親，幸孃親，積得陰功⁴³。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⁴⁴！正是乘除加減⁴⁵，上有蒼穹⁴⁶。

鏡裏恩情，更那堪夢裏功名！那美韶華去之何迅！再休提繡帳鴛衾⁴⁷。只這帶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⁴⁸。雖説是，人生莫受老來貧，也須要陰騭積兒孫⁴⁹。氣昂昂頭戴簪纓⁵⁰，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問古來將相可還存？也只是虛名兒與後人欽敬。

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⁵¹，家事消亡首罪寧⁵²。宿孽總因情⁵³！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裏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⁵⁴。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⁵⁵；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1] 

開天闢地到如今，誰是心誠意篤的情種？都只是男女之情過重！趁着這哀傷、寂寞之時，無可奈何之日，寫就一部《紅樓夢》，以訴衷曲，悲悼一代男女青年情種。

説金鎖和寶玉相配才是美好的姻緣，我只念念不忘和黛玉的前世之盟。每天面對人們都認為是端莊穩重的薛寶釵，卻始終忘不了仙女一樣聰明寂寞的林黛玉。可嘆啊，我今天才相信人世間美好的事情總有不足。縱然寶釵像漢代的孟光一樣賢惠，也不能消除我對林妹妹的一片深情。

一個是仙境裏生長的美麗花朵，一個是沒有缺點的純潔美玉。如果説沒有神奇的姻緣，為什麼這輩子偏偏和他相遇；如果説是神奇的姻緣，又為什麼滿腔的愛情最終成了空話？一個白白地獨自嘆氣，一個白白地魂幸夢掛。一個是月亮映在水中的影子，一個是鏡子中照出的鮮花。想一想，她的眼中究竟有多少淚水呀，怎麼禁得起從秋天流到冬天．又從春天流到夏天。

正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好時光，沒承想死亡已經來到。眼看着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拋棄，盪盪悠悠中就把年輕的生命消耗掉。回頭望，家鄉的路太遙遠，因此特意在夢中把爹孃來相告，兒已去，爹孃啊，望及時醒悟越早作準備越好。

乘孤舟冒風雨遠去三千，把家園情爹孃恩全拋掉。強歡顏，遠出嫁怕有損雙親風燭殘年。慰爹孃，別把兒女來思念。人生窮富古來由天定， 世間離合一向有因緣。從今後， 兩地各自求平安，我去了，請不要再掛念。

年幼時父母雙亡多麼悲傷，雖身居豪門望族卻是靠叔父撫養；多虧你生性豪爽寬宏大量，從未將兒女痴情纏縈心上。真像那雨後明月照玉堂。嫁給那才貌雙全如意君郎，只求得比翼雙飛地久天長。能補償幼年喪親孤苦的慘狀。到頭來，家族敗落丈夫天亡，人世間，盛衰興亡生來已定，何必悲傷。

氣質美好像那香蘭，才華橫溢賽過神仙。天生的怪癖性格使人感到納罕。你説是肉類很腥羶，看見綾羅綢緞就覺得庸俗可厭；卻不曉得：自命清高人們更妒忌，過分純潔世人都討嫌。真可嘆，古殿海燈旁邊的人兒將衰老，辜負了深紅高樓美女姿色殘！到頭來，仍然是污濁骯髒違背了自己心恩；像是沒有瘢點的白玉掉進爛泥灘；又何須那些貴族子弟嘆息無姻緣？

無情無義的豺狼野獸，全忘了賈家昔日恩情厚。沒日夜尋花問柳貪歡媾，把名門小姐當野柳，欺凌她甚於丫頭。致使她燕爾一年葬荒丘。

已經把三春的豔麗美景看破，即便是桃紅柳綠結果又如何？要把那大好的春光毀滅，尋覓那清淨淡泊養性修真的生活。説什麼，天上的碧桃長得美麗茂盛，雲中的紅杏開得鮮豔繁多。到頭來，誰又能把肅殺寒秋捱得過？只見那，白楊樹的墳冢有人在哭泣，青楓林的墓地鬼魂在悲歌。更加上，枯草連着天邊把墳墓全遮掩。這真是，昨兒貧今日富令人勞累奔波，春花開秋花謝使人空受折磨。像這樣，生死的劫數誰能夠避開藏躲？聽説是，西方有寶樹叫婆娑，樹上結着長生仙果。

費盡心機耍弄聰明，反而算掉自已性命。生前弄權術致使心力交瘁，死後留牽掛還顯現出性靈。原指望家庭富貴人口安寧，最終落個家破人亡各逃生。半輩子殫精竭力枉費心。恰似那悠悠晃盪夢一場。好像是忽喇喇大廈傾塌了，好像是黑濛濛油幹燈滅盡。呀！一場歡喜忽然悲變痛。唉！世間禍福終歸難斷定！

是上輩行善留下的德澤，是上輩行善留下的德澤，災難臨頭幸得遇上恩人；多虧我孃親，多虧我孃親，積得陰功回報給後代人。奉勸世人們，都來接濟扶助貧苦人。不要象我那狠舅奸兄，只愛金錢不念骨肉情！正是善善惡惡有報應，是好是壞全由上天定。

夫妻思愛早已落空，富貴功名又好似南柯一夢！青春年華迅速消逝！別再提什麼夫妻恩愛。就是頭戴珠冠、身披鳳襖，也抵擋不了變化無常的命運。雖然常説，人生不要到了老年再遭受貧窮，也一定要積些陰德留給兒孫。縱然是氣字軒昂頭戴簪纓，金光燦燦胸佩金印，威風凜凜爵祿高顯，還不是轉眼間來到黃泉路上。請問從古到今有幾個文臣武將今天還在？也不過是留個虛名兒讓後來的人欽佩敬慕罷了。

在雕繪着圖案的屋樑上把青春結束了，灑落一陣帶香的塵土。自恃着風月情多容貌姣好，卻不知這就是敗家的根本。祖業傾頹子孫墮落都從賈敬始，家事敗落家運衰亡首罪當歸“寧”。前世的孽障啊，緣起總是一個“情”！

做官的，落了個家業凋零；富貴的，鬧得個財產散盡。行善的，死裏逃生；作惡的，報應分明。欠下人命的，人命債已還清；欠下眼淚的，淚水已經流盡。冤冤相報並非隨意，分離聚合前生註定。要知短命原因問前緣，老來富貴實在是僥倖。看破紅塵的，出家做了僧尼；執迷不悟的，白白送掉性命。真好似食盡了鳥兒各分散，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4-6] 

根據小説《紅樓夢》第五回內容，警幻對寶玉道：“此曲不比塵世中所填傳奇之曲，必有生旦淨末之則，又有南北九宮之調。此或詠歎一人，或感懷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譜入管絃。若非箇中人，不知其中之妙；料爾亦未必深明此調，若不先閲其稿，後聽其歌，反成嚼蠟矣。”説畢，回頭命小丫鬟取了《紅樓夢》原稿來，遞與寶玉。曲子是太虛幻境後宮十二個舞女奉警幻之命“輕敲板，款按銀箏”唱給寶玉聽的。寶玉拿着《紅樓夢》原稿，“一面目視其文，一面耳聆其歌”，但聽了以後仍不知道它説些什麼。小説作者寫這組曲子是為了預示小説中“金陵十二釵”的命運與結局，為小説情節發展安排了線索。 ^{[1]  [2]} 

《紅樓夢引子》一開頭就對男女情愛發出慨嘆，這同第一回裏説的“大旨談情”是一致的。這首曲和以下諸曲，都隱含着一種對命運不可知的唱嘆，説明作者有更深廣的寄託。作者認為，婦女無論就天資、才幹等任何一方面説，都不讓鬚眉，只是那個社會把她們的聰明才智壓抑埋沒了。特別是隨着封建家族的衰落，那麼多無辜的女孩隨着一齊毀滅，這是作者痛惜不已的。在這個意義上也可以説《紅樓夢》是一曲女兒們的頌歌和輓歌。

《終身誤》唱的是賈寶玉、林黛玉和薛寶釵三人。本來曲牌名都是固定的，如《山坡羊》之類，按其格式往裏填詞即可。《紅樓夢曲》的這些曲名卻是作者臨時杜撰的，既像曲牌，又是對內容的概括或提示。像《終身誤》，就是對寶黛釵三人姻緣的感慨。曲中的“俺”，是指寶玉。寶釵具備女性的一切“美德”，她比黛玉更符合榮府少奶奶的標準，不管她自己是否有意去爭取，她都是勝利者。然而，寶玉對往日時光的懷念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最後“情極之毒”“懸崖撒手”，迴歸青埂峯。此曲以強烈的對比手法，通過寶玉之口表現了作者對沒有愛情的封建包辦婚姻的否定和不滿。

《枉凝眉》這首曲是詠歎寶玉和黛玉的。寶黛愛情的破滅是《紅樓夢》整部小説裏分量最重的一個悲劇。命運就這樣無情，追悔、痛苦、嘆息、遺憾，全都無用。那一僧一道對頑石説的“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是大有深意的，寶黛愛情的幻滅就是一條註腳。一個是絕色佳人，一個是翩翩少年；一個聰明絕頂，一個博學多才；一個無意於功名利祿，一個從不説“仕途經濟”的混帳話；她整天為他哭泣嘆息，他整天為她牽腸掛肚；她心裏只有他，他心裏只有她——這本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然而在榮國府那樣的牢籠裏，他們的愛情始終被壓抑着。張生還可跳過粉牆去同鶯鶯幽會，杜麗娘還可在夢裏同柳夢梅結成夫妻，寶玉和黛玉最終連這點幸運也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顰與玉近中遠”，以及賈家的敗落最終隔斷了他們的緣分。黛玉和寶玉的戀愛過程，始終伴隨着痛苦、煩冤、分歧，最終還是一場虛幻，“命運”把他們大大地捉弄了一場。這出和着血淚的戀愛悲劇，不僅使作者為之“淚盡”，也讓讀者為之嘆息。較之上首，此曲詞意較為朦朧含蓄，語氣更加哀怨動人。

《恨無常》是唱賈元春的。曲名暗示元春雖身為尊貴的貴妃子，然而“榮華”短暫；居於深宮，難見父母，無奈早逝。元春是賈府中最顯貴的女子，同時也是一位悲劇意味很深的女子。她的突然死去，意味着賈府遮陰的大樹傾倒，也預示着四大家族衰敗的開始。

《分骨肉》唱的是賈探春。曲名就是同骨肉親人永遠分離之意。探春諢名“玫瑰花”，性格上精幹聰明，富有心機，辦事有魄力。她遠嫁他鄉，是賈家衰敗時不得已的選擇。“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便是她自此一去不復返的證明。

《樂中悲》唱的是史湘雲。曲名是説湘雲的顯貴富裕只是假象，其快樂背後隱藏着巨大的哀傷，同時也暗喻她看似美好圓滿的婚姻無法久長。湘雲生性豁達，最初嫁給一個貴族公子，婚後生活美滿，然而好景不長，不久夫妻離散，孤獨終老。

《世難容》唱的是妙玉。曲名意思是不被塵世所容。妙玉出身仕宦之家，青春年華，卻身為尼姑。自幼與世隔絕，性格孤僻。與她同齡的貴族小姐在她周圍過着花團錦簇的生活，而她卻只能守着青燈古佛度日。

《喜冤家》唱的是賈迎春。曲名意即因錯誤的結親而碰上了冤家對頭。迎春是賈府的二小姐，但膽小怕事，軟弱無能，不敢與命運抗爭，最終被命運所吞沒。最後“誤嫁中山狼”，受孫紹祖虐待而早逝，結局悲涼悽慘。

《虛花悟》唱的是賈惜春。曲名意即徹底明白榮華富貴皆為空幻，無所依憑。此曲全力鋪陳烘托，強調榮華富貴的轉瞬即逝，勸誡人們不可將“假”視作“真”，不可執迷不悟地追名逐利。惜春恰是因“悟”，方有了出家的舉動。

《聰明累》唱的是王熙鳳。曲名就是知進不知退、聰明反被聰明誤之意。王熙鳳聰明精幹，心計深沉，為了兩府家務，可以説過於操心勞累。根據脂硯齋的批語，她後來被關在“獄神廟”，過着“回首慘痛”的生活，最終悲慘地死去。

《留餘慶》唱的是賈巧姐。曲名出自“積善人家慶有餘”這一俗語。巧姐是王熙鳳的女兒。賈府出事時，王熙鳳獲罪，自身難保。巧姐被其舅兄拐賣，流落煙花之地。幸遇王熙鳳曾幫過的劉姥姥相助，方才得救。

《晚韶華》唱的是李紈。曲名有兩層含義：一是李紈晚年富貴顯耀，二是説好的景況到來得太晚了。李紈年輕喪夫，嚴守婦德，專心教子。其子賈蘭最終考取功名，為李紈爭得了封誥，此時的李紈卻耗幹心血，黃泉路近。

《好事終》唱的是秦可卿。曲名中的“好事”指的是男女風月之事，包含着鮮明的諷刺意味。此曲好像是要把賈家衰敗的責任歸咎於秦可卿，其實，作者不過是通過她將寧國府的賈珍、賈蓉、賈敬等人引出來，揭露賈府的腐化墮落。

《飛鳥各投林》是《紅樓夢曲》的收尾曲，曲名取自“家散人亡各奔騰”之意。周汝昌認為，此曲寫的是賈府衰敗後“人散”的景象。“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是整體概括賈家“家亡”，以下諸句依次概括了“紅樓十二釵”的結局：“有恩的，死裏逃生”指的是巧姐，“無情的，分明報應”指的是寶釵和妙玉，“欠命的，命已還”指的是元春，“欠淚的，淚已盡”指的是黛玉，“冤冤相報實非輕”指的是迎春，“分離聚合皆前定”指的是探春和湘雲，“欲知命短問前生”指的是鳳姐，“老來富貴也真僥倖”指的是李紈，“看破的，遁入空門”指的是惜春，“痴迷的，枉送了性命”指的是秦可卿。此曲概括地寫出了封建社會末期以賈府為代表的貴族家庭中發生的急劇變化，從中表現出整個封建制度和封建階級正在加速走向滅亡的歷史趨勢。 ^[7-8] 

寧波大學研究員季學原《紅樓夢詩歌精華》：“引子”以第一人稱設問自答，概括地説明這套曲的創作緣由。《分骨肉》這支曲子刻畫探春的性格，表達探春的思想情感，比判詞更為準確。《樂中悲》全曲流暢自如，悲而不失曠達，頗能體現史湘雲的心胸氣質，是不可多得的曲中精品。《世難容》全曲情感沛然，層層遞進，激越的情緒在字裏行問翻騰起伏，令人扼腕既嘆，不忍卒讀。《飛鳥各投林》這支曲子，是小説家站在更高的層面上，對大觀園中所有悲劇女性的共同命運和四大家族的總體前途所作的更高層次的藝術預示。尤其是最末二句，高層次的概括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它所展示的那種慘敗景象，顯然可以使讀者鳥瞰到整個《紅樓夢》的總體構思。 ^[6] 

曹雪芹，清代小説家。名沾，字夢阮，號雪芹、芹圃、芹溪。祖籍河北豐潤，後遷至遼寧瀋陽，先世原是漢族，後為滿洲正白旗“包衣”。自其曾祖起，三代任江寧織造，其祖曹寅尤為康熙帝所信用。後因受統治階級內部鬥爭所牽連，產業被抄，遷居北京。早年過了一段貴族家庭的繁華生活。後因家道衰落，趨於艱困。晚年居北京西郊，貧病而卒。性格高傲，憤世嫉俗，嗜酒健談。具有深厚的文化修養和卓越的藝術才能。他最大的貢獻在於小説創作，所創作的長篇小説《紅樓夢》代表了中國古典小説的最高成就，在世界文壇上享有崇高聲譽。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