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渠的兒女們

河南林州是紅旗渠的故鄉，又是一個出匠人的地方。這裏的山裏人把出外務工叫做“趕生活”，秋後，沒有了農活，在外站住了腳的工頭們，就會回到山裏，在山裏吆喝，招呼着有着一技之長手藝人和沒有一技之長的年輕人們，到城裏去“趕生活”，北京、鄭州、太原，想去的都可以去。走出了田野的山裏人和想出去闖闖世界長長見識的年輕人，都廝跟着原是左親右鄰的工頭們走進了城市的花花世界。王大羣兄弟本來沒有打算要出去趕生活，因為他和弟弟二羣三羣在緊鑼密鼓地張着自己的婚事。未婚妻是北窯的，是個高中生，人很漂亮，叫於小蓮。大羣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張羅婚禮也很傾心投入。可是，就在典禮的這一天，二羣帶回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未婚妻於小蓮被人拐跑了。拐走小蓮的是他的高中同學金桂生。兩人跟着趕生活的隊伍進城去了。金桂生金家岙金瓦刀的兒子，金瓦刀是林州建築行當裏一個名頭響噹噹的人物。婚是結不成了，王大羣帶着兩兄弟找到了車站，找遍了所有裝滿民工的車輛，等發現金桂生和於小蓮的身影，火車已經開了。為報奪妻之恨，也為了找回小蓮，大羣決定進城去趕生活，二羣也跟着去了。再説，為這樁婚事，王家給了於家8000塊錢，那可是砸鍋賣鐵東拚西湊才湊齊的，不是個小數目，客也請了，宴席也擺了，眼看就要成親的老婆卻跟着別人跑了，大羣怎麼有臉再回去見鄉親父老。就這樣，金桂生、於小蓮、王大羣、王二羣進了城，陰差陽錯地的開始了他們新的生活。金瓦刀是一個言而有信、一絲不苟的人，他信奉的哲學就是：“男人，就應該尿出去一條線，哭出來兩眼血，吐口唾沫就是釘子。”靠這個他有了超出別人的泥瓦匠手藝，也贏得了林州建築界的讚譽和尊敬。金桂生帶於小蓮來投奔父親金瓦刀，金瓦刀對金桂生的作為很生氣，把桂生關了起來，對桂生説，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掙一個媳婦回來，不能偷。金瓦刀對於小蓮説人是要活個臉面的，讓老麻雀把於小蓮送到王大羣的舅舅萬水法那裏。大羣和二羣投奔了舅舅老萬，等在工地上。於小蓮不願意跟王大羣回去，王大羣向於小蓮討還八千塊錢的彩禮錢。老麻雀稀裏糊塗地做了於小蓮的保人。王大羣在舅舅的工地上幹力氣活，於小蓮在舉目無親的城市裏流浪，金桂生被父親強迫在工地上背磚。桂生偷跑出來，到街頭去尋找小蓮。茫茫人海，難覓蹤跡。金瓦刀想培養金桂生，讓它從最簡單的吊線開始學起，桂生嫌苦怕累，金瓦刀感覺金桂生一點也不像自己，對他非常失望。

在大學裏施工的老八，鍋爐出現問題，來請金瓦刀處置。金桂生以上學的理由向父親討要了五百元錢，不想在公交車上被小偷偷了，又被打了一頓，拋在街頭。意外地遇上了小蓮，可這次的相見，兩個人的心態都發生了很大變化。精明的王大羣在舅舅的工地上幹着粗活，卻偷偷留意的更輕鬆地技術活。一次，搞電焊的技術工想讓老萬加工錢，故意拿大撂挑子。偷學了技術的王大羣不失時機地露了一手，取得了老萬的信任，頂掉了老師傅，當上了電焊工。桂生和小蓮在公園裏呆到了天黑，突然下起雨來，兩人都有一種無依無靠之感，不被家人接納，也不被這座城市接納。懦弱的桂生覺得還是投奔父親可靠，要帶小蓮去找爹，小蓮不願意去。正在這時，樹林裏亮起了手電光，桂生説，咱跑吧。小蓮説，咱又沒做什麼壞事，跑個啥。心虛的桂生拋下小蓮逃跑了，被派出所無端地捉了去。金瓦刀到派出所把桂生領回，越來越感覺孩子不成器了。到處找工作的於小蓮又累又餓，生了病，昏倒在大街上，被打工妹蘇小娜相救，蘇小娜為小蓮打針取藥，治病，從此兩人相依為命，成了姐妹。金瓦刀把桂生領進了在大學施工的老八那裏，讓老八替他調教兒子。工餘，金桂生上了大學裏的建築工程的夜大班，他發現，王大羣也在這裏聽課。下課的時候，大羣和二羣攔住金桂生，又打了他一頓。金桂生找到了父親，求他打自己一頓。金瓦刀告訴他，他們出門在外，吃飯要靠自己的本事，自己沒有本事，就會被人欺負。金瓦刀給了兒子一個自己使用的木碗，讓桂生去找自己的飯碗。桂生依舊想着小蓮，到處貼尋人啓事。小蓮住在小娜的住處，依舊病着。兔子叫吳保成，是個結巴，做夢都想當城裏人，整天練習説普通話，練的也就是那幾句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中央電視台、男同志女同志。他總想把這幾句話説囫圇，可總也説不囫圇。一次出門，兔子偶然看見了於小蓮，告訴了桂生。

兔子領桂生去找小蓮，卻沒有找到。桂生依舊常常丟下工地上的活去貼《尋人啓事》，希望能被小蓮看到。可小蓮對桂生已經失望了，對小娜説，就是餓死，也不願再見桂生。兩個人就這樣陰差陽錯地生了嫌隙。大羣進步很快，受到了舅舅的表揚，把工地交給了大羣管理。舅舅説，好好幹。只要好好幹，什麼樣的女人咱找不來。工作難找，於小蓮和蘇小娜四處求職無門。在蘇小娜的勸説下，小蓮在歌舞廳幹起了女招待。大羣領城管馬科長徐科長到歌舞廳消費，正好碰上服務的小蓮。大羣滿腹怨懟，滿腹傷感，喝得大醉而歸。一天，大羣要了個包間，專叫七號的小蓮，要小蓮為他服務，把小蓮羞辱了一番。罵她賤。小蓮哭了。大羣還是希望小蓮回心轉意，離開金桂生，跟他。可是他們根本不可能了。夜雨中，小蓮走在街頭，決計要辭掉歌舞廳的差事，找一件不受人欺負的活，本本份份地做人，掙錢還債，掙一份屬於自己的生活。

別的工地都發了錢，紛紛往家裏寄。可是金瓦刀的工地上還沒有聽算盤珠響過。工人們找金瓦刀去問。金瓦刀去找欠他債的甲方楚經理要債，可楚經理已經攜款潛逃，債主盈門，楚經理是個騙子，金瓦刀被耍了。百十號工友的血汗錢沒了着落，金瓦刀垮了。工友們追着討要工錢，金瓦刀在工友面前失去了信用，失去了臉面，這是金瓦刀最不能接受了。金瓦刀被徹底擊垮了，急火攻心，中風癱倒在地上，連話都説不好了。只説了一個字：“帳”。兔子找回了桂生，桂生在醫院守着父親，還是沒有一點主意。帳上沒錢了，住不起醫院，金瓦刀吃力地説出一個“走”字，讓桂生把他揹回去。金桂生揹着父親找律師，付不起律師費，到舊債主處要帳，找到原來一直靠金瓦刀扶持的秦經理，因為金瓦刀不會説了，秦經理不認帳了。桂生向求秦經理還錢，秦經理説，桂生給他跪下，他就給他錢，桂生給秦經理跪下了。除了老萬和老八，沒有人給他們一分錢。經歷了這一次人世變故，桂生變得堅強了，成熟了。要錢的民工堵住了門，惡語相加，金瓦刀寫下了父債子還四個字，不久就離開了人世。桂生想從樓上跳下去，老麻雀攔住他：“娃，回頭吧，你爹還欠着人家帳呢，你要是跳下去，你爹他死不瞑目啊”。桂生頂着父債子還的牌子跪在了工地上。寧霄雅來金瓦刀的工地做畢業實習，看到了這一幕。老麻雀説：桂生，你長大了，一夜之間長大了。桂生揹着父親金瓦刀回到家，金瓦刀死在了家鄉。安葬了父親，金桂生又回到了工地上。桂生還是原來那個桂生，只是步伐變得比原來堅定，目光比原來剛毅了。掙了錢的大羣二羣去逛商店，花二百塊錢買了兩套西裝，人五人六地走路，大羣對二羣説，關鍵是眼睛要硬，要把這些城裏人都當成螞蟻。桂生來到大羣的工地，向大羣找活幹，大羣卻向桂生索債。大羣説，既然你找到我，我肯定幫你。

大羣為桂生派活，説，你把那些磚搬到樓上，我給你五十。金桂生説，我幹。桂生在大羣的工地上搬磚，手磨出了血泡。大羣説，你把搬上去的磚再搬下來，我再給你五十，金桂生又把搬上去的磚又搬下來。老本找到大羣，説，頭兒，過了。王大羣喝多了酒，又到歌舞廳找於小蓮，沒找到小蓮，卻見到了蘇小娜。小蓮辭了工作，自己賣盒飯。桂生偷偷到大學夜大聽建築工程的課程，結識了大學後勤處寧處長的女兒寧霄雅，寧霄雅對桂生產生了興趣。桂生和老麻雀給人捅下水道，老麻雀去買飯，碰上了小蓮。老麻雀極力撮合，小蓮對桂生有誤解，桂生現在這個樣子，又怕小蓮看見，兩人終於沒有見面。大羣喝醉了酒到歌舞廳鬧事，被歌舞廳的保安打了。蘇小娜把大羣救下來，大羣向小娜哭訴自己的遭遇。小娜也是四川農村出來的，兩人都有相同的感受，她沒有收大羣的錢，對他説，你以後心煩了，就來我這坐坐。桂生又去找秦經理討要三萬元欠款，桂生問：做人要不要講良心。秦經理説，良心是能論斤稱還是論兩賣啊。良心能換錢嗎。桂生想賣設備，老麻雀不同意。秦經理“良心”發現，主動來還桂生三萬塊錢，請桂生吃飯，席間，卻提出想拿三萬元來買金瓦刀的施工執照。老麻雀與秦經理吵翻了，帶桂生離開了。桂生找到大學基建處的寧處長家，正巧寧處長家的水管壞了，寧霄雅找人修，看到了桂生，桂生幫寧家修好了水管和下水道，贏得了寧氏父女的好感。金瓦刀的遭遇也讓寧處長同情，寧處長把大學泵房的工程交給了桂生。

大羣二羣想想把採通、電器、裝修的技術都掌握了，抽空在裝修隊打短工學手藝；在夜大，霄雅主動接觸桂生。大羣找到小蓮賣盒飯的地方，騷擾小蓮。大羣告訴她，金桂生他完蛋了，他爹死了，他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在我的工地上，他完蛋了。小蓮如夢方醒，她想，無論如何要去見見桂生。小蓮到工地去見桂生，桂生上夜校還沒有回來，小蓮見到了老麻雀。老麻雀説，蓮，桂生真是太難了。大羣和二羣商量，想離開舅舅老萬單幹，二羣不置可否。小蓮在工地等桂生上夜校回來，兩人相見，都有了滄桑之感。小蓮舊情難忘，桂生頂在頭上的債象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人變得壓抑和冷峻。小蓮受了委屈，回去哭了一夜。小娜到工地上找桂生算帳，桂生説，我不是人，我不要臉，我是王八旦，行了吧。泵站工地上人手不夠，桂生從林州招了一批青工，禍不單行，小蓮的表弟寶祥剛進城就被車撞死了。

為了桂生，小蓮捧着寶祥的骨灰盒回家挨門跪親謝罪。桂生説，他欠小蓮的太多了，下輩子也還不完。寧霄雅找到桂生請他幫忙。霄雅的同學肖風追求她，霄雅對肖風不感興趣，為了拒絕肖風，霄雅請桂生跟他挎胳膊裝情侶，讓肖風死心。這一幕，正好被來找桂生的小蓮看到了。雨下得很大，大學裏的水泵工地挖出一個防空洞，大水不停地向防空洞裏漫灌，工地的旁邊就是大學生的宿舍，萬一出現塌方事故，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桂生決定，無論賠賺，就要連夜把防空洞堵上。暴雨中，桂生騎車來到老萬的工地上，找老萬和大羣借加砌石，砌一道防水牆。大羣不願意借，要為難為難桂生。老萬不同意。老萬説，林州人當年出來，是一個帶一個地走出大山，自己就是金瓦刀帶出來的。林州人在這裏，打的是紅旗渠的牌子，不管誰幹砸了，丟的都是林州人的臉，丟的都是紅旗渠的臉，個人恩怨事小，可這個臉丟不起。大羣拗不過舅舅，還是把加砌石給桂生送去了。暴雨中，金桂生和兄弟們在封堵防空洞，孤獨青年肖風也在暴雨中淋着，以獨特地方式向寧霄雅示愛，在暴雨中聲嘶力竭地一遍遍大喊：“寧霄雅，我愛你”。沒見過世面的老麻雀以為肖風是得了什麼病。在老萬的逼迫下，大羣把加砌石給桂生送來了。大羣讓桂生打了欠條，告訴他，按照我的性格，我是不會幫你的，我是怕你毀了林州人的名聲。桂生説，我記下了。防空洞終於堵上了，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事故。第二天，寧處長和校長冒雨來看桂生，對他這種胸懷，這種不計得失的負責態度大為讚賞。校長對桂生説，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他，又告訴寧處長，以後學校所有的工程項目，要首選桂生的這個工程隊。於小蓮的盒飯闖出了名聲，“小蓮快餐”生意紅火，桂生找到小蓮，想向她解釋，可小蓮對桂生誤會太深，不再理他。桂生解釋了，小蓮不願相信。桂生拿到了建築師工程證和預算師證，霄雅向他祝賀，要桂生慶賀一下，桂生答應了。霄雅領桂生來到了一個咖啡廳，桂生第一次來，不知道該點些什麼。霄雅説，她第一次看到桂生，是他頂着“父債子還”的牌子跪在工地上，桂生説，你是不是覺得頂可笑。霄雅説，相反，我倒覺得你頂男人的。桂生説，世上沒有天生的男人，男人都是逼出來的。

霄雅也是學建築的，桂生希望她能多幫幫他，抽空能給工地上的工友講講安全常識方面的知識，霄雅説，可以是可以，我給你上一次課，你陪我喝一次咖啡。小蓮還是向老麻雀打聽金桂生的情況，老麻雀向小蓮保證，桂生真的“沒什麼”。小蓮回到與小娜同住的宿舍，看到了王大羣。小蓮以為大羣還是來找她糾纏，卻沒有看出大羣是對小娜有意了。秦經理黑了金氏父子三萬塊錢，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為了能睡個好覺，也為了能給自己買個“格”，這次主動來還三萬元欠款，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桂生拿起父親留給他的那個木碗，説，過去我爸給我這個碗，告訴我，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碗，當時我不懂，現在我懂了。大羣讓二羣去給寧處長送禮，被寧霄雅堵在門外。桂生去找小蓮，碰上了大羣，兩人又唇槍舌劍地鬥了一番。大羣請小娜去吃飯。桂生工地上有個叫小羅的得了腸梗阻，住院需要交一萬元押金。小羅的表哥説自己沒錢，不願簽字。桂生簽了，大夫問桂生是患者的什麼人，桂生説，他是我兄弟。王大羣為了攬工程，花近一萬元租來了施工設備來充門面，為此，與舅舅老萬發生了激烈衝突。大羣決定，與老萬分手，自己單挑。老萬對大羣説，咱林州人出門在外靠的是什麼。靠的是一雙手，活的是兩個字：實誠。以後要打咱林州人的旗號，就不能做半點假。二羣不願與舅舅老萬分手，讓大羣去給老萬陪個不是。大羣主意已定，跟着自己還是跟着舅，讓二羣看着辦。二羣決定跟着大羣。桂生與老麻雀去看小羅，小羅連線都沒拆就跑了。老麻雀分析，小羅是為了躲那一萬多塊錢的醫藥費，受人攛掇才跑了的。桂生感慨萬千，為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都是窮字害的。老麻雀讓兔子為桂生約出了小蓮，兩人都變了，心也越隔越遠，談不到一起了。

桂生找到了小羅，小羅的刀口在腐爛生蛆，桂生把小羅臭罵了一頓，罵小羅活成了蛆。小羅説，你罵吧，我就是隻蛆。桂生説，你大老遠地從鄉下跑到城裏，為個啥。就為了生蛆，就為了在這兒爛下去。一個人連自己都瞧不起，還能讓誰瞧得起。桂生説，我是給人下過跪的人。可是，從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一件事，你給人跪下，沒有用，沒有人會可憐你。一個人不能跪着跟人講話，你必須站着和人講話。小羅説，頭兒，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嗎。桂生説，你先到醫院，先把病治好，再回工地。小羅説，我打工還債。桂生説，這是我今天見你，聽到的第一句人話。晚上，霄雅為桂生工地上的民工上安全課，下課後，霄雅讓桂生送她，又被小蓮看到了。霄雅又領桂生去了咖啡廳，桂生説，我不屬於這個地方。霄雅説，我是一個頂叛逆的人，越是難以實現的事我越有興趣。小蓮回到住處，小娜正在教大羣跳舞。蘇小娜渴望在城裏有一扇屬於自己的窗户，王大羣説，只要你堅信，就會有一扇屬於你自己的窗户。王大羣意外地來找金桂生，希望桂生幫他陪標。桂生找到霄雅，把陪標的事與霄雅商量，霄雅鼓勵桂生去競標。桂生找到大羣，告訴他，自己決定不陪標，要投標。大羣警告桂生，你想跟我鬥，門都沒有。桂生説，我不想跟誰鬥，只想試試自己的實力。大羣説，我等着你。最終，王大羣以國建十八局七公司的名義中了標，金桂生的“林州金瓦刀公司”落標了。

寧霄雅很為桂生不平，帶他去見建築設計院的崔院長，崔院長是建築界的權威，霄雅向崔院長介紹桂生是他的男朋友。回來的路上，桂生告訴霄雅，我們不是一路人。霄雅説，我幫你，是不想讓你輸，因為你輸就是我輸，我不想輸，也從來沒輸過。於小蓮病了，桂生來看她。小蓮説，這輩子別讓我再看見你。咱們倆，從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二羣的工地上，老有一個女孩子過來，站在廣告牌下，看着什麼，尋找着什麼，這個女孩子引起了生活枯燥單調的二羣的注意。女孩叫閆草心。金桂生想聘請崔院長做他的顧問，讓崔院長開條件。崔院長伸出三個指頭，桂生問：三千。崔院長説，我是國家級的專家，你三千塊錢就把我打發了。桂生深感詫異：那你説的是三萬。崔院長笑道，我説的是一個星期陪我下三次象棋。部裏要評“魯班獎”了，桂生和大羣都在努力爭取。馬科長給大羣列了一份評委專家的名單，讓他去活動。桂生沒有去跑，老麻雀有點急，桂生説，還是先把工程做好。大羣讓二羣給專家們送禮，其中也有崔院長，碰巧，閆草心是在崔院長家當保姆。崔院長跟桂生下完棋回到家，二羣在等着，崔院長看了看二羣送來的厚禮，問道：其他的人都送了嗎。二羣忙點頭：送了，都送了。我是挨家挨户送的。崔院長説：我收下了。崔院長是有名的“大炮”，把二羣送的禮提到了會上，放了一通。搞的一幫專家灰頭土臉的。送出去的一萬塊錢的禮品打了水漂，惱羞成怒的大羣把二羣打了一頓，罵他豬腦子。二羣愛上了閆草心，卻發現草心有個孩子。

肖風給寧霄雅寫了很多情書，霄雅找到桂生，讓他幫着退信。肖風燒了信，也埋葬了自己的愛情，從此，離開了這座城市，消失得無影無蹤。草心受過傷害，被人騙了，二羣原諒了她，決定跟她好。“魯班獎”這次從信奉有禮走遍天下的大羣手裏溜走了，金桂生摘得了這個難得的獎項。桂生終於出頭了，他面對那隻木碗，想到了父親。大羣碰上了桂生，説，這次你贏啦。我花了錢，讓你鑽了空子。桂生説，這是咱林州人驕傲。大羣説，你能代表林州人。二羣要帶閆草心見見大羣，草心帶上自己的孩子來了。大羣知道孩子的不是二羣的，非常生氣，感到丟人，不同意。二羣這次沒有聽大羣的，對草心説：“我哥是我哥，我是我。”翻了身的桂生還清了父親金瓦刀生前的所有欠款，回到家鄉，來到父親的墳上，燒掉了欠條，告慰金瓦刀的在天之靈。年關到了。掙了錢的民工收拾好行囊，準備回家了。大羣到商店買了一身高檔的新衣服和一副墨鏡，準備體體面面地回家。金桂生的工地上丟了一扇窗户，是兔子乾的。兔子説，我就是恨。桂生説，你恨誰也不該偷東西。兔子説，我賠。桂生説，一扇窗户你是賠得起，可咱林州人這麼多年掙下的影響，咱林州人的臉面你賠得起嗎。

於小蓮有了自己的飯店，剛開張，過年就不準備回去了。大羣回鄉之前還有一個牽掛，那就是沒有結成婚的“媳婦”於小蓮，他還是希望小蓮能夠跟他回去，找回自己的臉面。小蓮説，你的帳我會還的。小蓮湊了三千塊錢，交給老麻雀，託他轉給王大羣。火車上，錢被人偷了。寧霄雅來送金桂生，卻出人意料地上了火車，要跟金桂生一起去看紅旗渠。到了縣城，大羣覺得光有一身行頭還不夠“派”，又買了一輛價錢最貴的摩托車騎着回家。村裏人看見，差點認不出來了。都説，大羣這回是真的發達了。桂生帶霄雅來到了他讀書的小學校，桂生回憶了不少兒時的往事。遇上了老校長，桂生決定為學校捐款。

大羣家如今是媒婆踢破門，大姑娘一個一個被領上門來，讓大羣相看，但大都不入大羣的法眼。最終湊合着，算是定下了一個叫楊菊花的，當日就成了親。桂生帶霄雅去看紅旗渠，被公安請走了。有人向公安局報了案，説是桂生拐騙了城裏的女孩子。報案的是霄雅的爸爸寧處長。被抓的桂生與大羣的娶親車隊相遇了，大羣很得意，見人就發喜糖。霄雅找到了縣長，説明了情況，在縣長的過問下，桂生被放了。能把城裏的大姑娘領到家，縣長稱桂生是縣裏的“英雄”。寧處長不同意霄雅跟桂生好，所以才使出這一手。寧處長告訴霄雅，桂生是有女朋友的。這令霄雅很吃驚。但霄雅説，我，已經愛上他了。寧處長是幫過桂生的，他求桂生放過女兒。寧處長説，如果我當初不幫你們，就不會有今天的尷尬。桂生説自己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桂生很清楚自己的出身，答應離開霄雅。兔子沒有回家，找到了小蓮。説他接了一個挖地溝的活，求小蓮幫忙送盒飯。小蓮説沒問題。兔子為小蓮買了一雙新靴子，用雙手暖得熱乎乎的，給小蓮送來，小蓮哭了。禮花和鞭炮聲中，兔子和弟兄們冒雪忙碌起來，小蓮為大家送來了熱騰騰的餃子。兔子兄弟們就這樣迎來了新年的鐘聲。

正月初五，縣長專門設宴為在外務工的匠人們拜年。縣長高興地説，去年出去的民工為家鄉寄回了一億七千萬啊。並保證，有事，政府一定出面為你們解決。過了年，民工們又出門去趕生活了。新的一年，外面有更好的新生活等着兄弟們。火車站，寧霄雅舉着牌子來接桂生，桂生躲開了。八叔來找桂生，要和桂生一起到北京去接工程。北京是全國的首都，是個大地界兒，對山裏的民工來説，接工程站住腳都不容易。縣長親自到北京去為民工們要待遇，要求政府允許林州的施工隊參加北京321工程的招標。有縣長保駕護航，林州的施工隊如虎添翼。為了躲開霄雅，桂生去了北京。霄雅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與父親發生了激烈衝突。霄雅對寧處長説，我畢業了，我得去掙錢，得去闖。寧處長説，你缺錢嗎。我啥時候缺過你的錢。霄雅説，我要十萬，你有嗎。我可不想象你那樣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這很傷寧處長的自尊心。霄雅又追到了北京，在桂生的公司裏做了一個技術員。大羣為了攬工程，找寧處長送禮，寧處長很熱情。大羣趁熱打鐵，又給寧處長送了十萬元錢。

很快，寧處長與大羣打得火熱，到歌舞廳來消費，讓蘇小娜找個上好的，讓寧處長好好放鬆放鬆。寧處長“放鬆”了。二羣與大羣吵翻，分開幹了。二羣攬了個工程，缺資金，找大羣借錢，大羣不借，二羣萬般無奈，找到了桂生，桂生幫了他這個忙，二羣對桂生很感激。桂生回去找到小蓮，希望小蓮跟他一起到北京發展，小蓮希望桂生今後不要再來找她了。桂生説自己欠小蓮太多了，希望小蓮能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補償補償。小蓮説，現在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覺得欠我，你就欠着吧。桂生説，你當初跟我跑到城裏，為的啥啊。小蓮説，你説我跟你跑出來，為的啥。在北京第一次競標，桂生計劃把利潤控制在百分之八，就是不掙錢。就是為了打知名度，打信譽，他説服了八叔和霄雅。桂生中了321工程的標，打響了在北京的第一炮。中標的當晚，為表示慶賀，桂生請霄雅到飯店吃了一頓飯，桂生對霄雅很感謝。在飯店，霄雅看見了肖風。

寧處長老了，這讓霄雅很吃驚。寧處長拿出專程帶來的十萬元錢，讓霄雅離開桂生，跟他回去。寧處長説，你跟金桂生在一起不合適，怎麼説他也是個農民。霄雅説，你不也是農民出身嗎。三年後，桂生在北京立住了腳。回到省城，專為老麻雀買了一套西裝。桂生告訴老麻雀，現在誰也不欠了。老麻雀説，不對。你欠蓮，你欠她的。桂生和大羣都有了自己的轎車，兩人都相遇，都自我感覺頗良好。大羣搞了一間大大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裏擺了一個大大的地球儀。桂生為了公司的形象，買了輛紅旗轎車。大羣為了與桂生比，決定買輛奧迪。桂生買了小蓮當年最愛吃的糖葫蘆和麻花來看小蓮，兩人回想起當初逃婚進城的那一幕，都心裏酸溜溜的，桂生不再是過去的桂生，小蓮也不再是過去的小蓮，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純真情感中去了。這就是進城帶給他們的變化。生活改變了他們。

小娜要搬出與小蓮同住的地方，臨走小娜勸小蓮也儘快找一個靠得住的男人。小蓮出門來送小娜，王大羣的車在門外等着，小娜與王大羣同居了。桂生因為工作時常冷落霄雅，霄雅內心裏有一些失落和悲涼。肖風已經是房地產生意場上有名的大老闆了，據説擁有上億資產。大羣極力巴結，約肖風吃飯，肖風卻不屑與王大羣為伍，沒有赴宴。給二羣那個工程的大老闆，就是肖風。肖風告訴二羣，他喜歡二羣，是因為他話少，因為肖風認為這個世界上，話是最傷人的。大羣找到寧處長，找他約肖風。寧處長已經是大羣刀俎上的一塊肉，不敢不答應。為了補償小蓮，桂生給小蓮買了套房子，帶她去看。又給了她十萬塊錢，讓她好好安頓一下。小蓮很感動，以為桂生要跟她結婚，桂生卻要到北京去，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桂生説，他還沒有結婚的心理準備。小蓮很生氣，説：“這算什麼。你還是個人嗎。你根本就不是個人。怎麼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認清你，我知道你現在有錢了，你能給我買房，能給我錢，你想包我。你也想像他們一樣包二奶，是不是”。小蓮狠狠地打了桂生一個耳光，哭着走了。他們有了很深的隔閡，找不回從前了。桂生很委屈，不斷停地問自己：怎麼會是這樣。王大羣給蘇小娜買了一扇城裏的“窗户”：一套城裏的房子。蘇小娜喜出望外，抱着大羣親不夠。

蘇小娜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窗户”帶來的幸福生活，大羣的老婆楊菊花來找大羣，碰上了蘇小娜，搞得雞犬不寧了。大羣耍起了無賴，對面前的兩個女人説：我結婚了，我是結了。要麼離婚，要麼我養着你們。你們看着辦吧。大羣軟硬兼施，又給了楊菊花一萬元錢，想讓楊菊花認可他一妻一妾的現實。沒想到，楊菊花要跟大羣離婚，分走他一半的財產。王大羣通過寧處長請到了肖風，並送上了一份厚禮，肖風把所有禮品轉送給寧處長。肖風問起了霄雅，説同學想搞個聚會，想與霄雅聯繫。寧處長説，在北京呢。肖風找到了霄雅的辦公地，天天派人給她送花。女孩子是愛花的，送的多了，與桂生比，肖風所有的正是桂生缺少的，霄雅自然對肖風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桂生聽説霄雅有人送花的事，心事重重的。他是愛霄雅的，到今天才體會這種有距離愛的艱難和無常。他找到霄雅，告訴她，這裏是公司，希望霄雅不要花來花往的。桂生又説，如果你想走不會留你。他是以這種方式向霄雅示愛，可霄雅不懂。大羣想把自己的公司掛在肖風名下，肖風説，你不但可以掛在我的名下，而且可以享受公司的一切優厚待遇。大羣喜出望外，決定跟着肖風乾，殺進了北京，準備與金桂再鬥一把。桂生找霄雅追問送花人的身份，霄雅説桂生有點“小氣”，桂生説難道他應該無動於衷，才算大方嗎。肖風的攻勢湊效了：霄雅赴了肖風的約。霄雅心裏很矛盾，找到桂生，希望桂生能給她一個承諾。桂生説他們不能靠承諾支撐一輩子。肖風帶霄雅來到圓明園，他告訴霄雅，他準備重修圓明園，算了算，大致要花掉二十個億，但為了愛情，肖風不吝這個錢，主要是想把它做為愛的禮物獻給她。單純的霄雅被肖風迷住了。

大羣肖風太平洋公司的副總裁，在為肖風的圓明園重修工程忙活着，想拉金桂生入夥，金桂生覺得有點大，猶豫着。儘管桂生做了最大的努力，霄雅還是選擇離開桂生，坐進了肖風的奔馳車，搬進了肖風為她安排的豪華別墅裏去了。肖風是個騙子。他向霄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當霄雅向他投懷送抱的時候，肖風把她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兔子老家的親戚來投奔兔子，兔子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酒後把所有的親戚都封成了工地上的官，結果引起了工地上民工的混亂。

小蓮幫兔子處理了混亂的事態，結果，兔子那些親戚把兔子暴打了一頓，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楊菊花諮詢了婦聯，向法院起訴，提出了離婚，楊菊花告訴大羣，咱倆按婚姻法辦。大羣找到了二羣，想讓二羣為他做楊菊花的工作，讓她撤訴；二羣扇了大羣一個耳光。大羣把老婆跟他離婚想分財產的事告訴了肖風，讓肖風幫他一把。肖風給他出了個“金蟬脱殼”的計策，他自己有一個融資公司，回報率是百分之三十，財富既增了值，離婚時又可以讓老婆一分錢也拿不走。大羣同意了。肖風把霄雅關了起來，來請霄雅幫他一個忙：他欠了一個黑道上的朋友的一個人情，想把霄雅送給那個朋友玩幾天。

為了躲避受辱的命運，霄雅選擇了跳樓，摔傷了。肖風與桂生洽談一筆項目，他以極低的價格把風雅小區的地皮賣給桂生，就在桂生準備在合同上簽字的時候，霄雅給小蓮打電話告訴了肖風的底細，避免了桂生的一個重大損失。當桂生和小蓮來到肖風的風雅小區實地查看的時候，才知道完完全全的是一個騙局。如果桂生真要簽約的話，再過三天這塊地就要被政府收回去，買房人交的一千多萬房款，都得由金桂生來還，那時候，金桂生就徹底破產了。治好了傷的霄雅沒臉再見桂生，給桂生留下一封信。肖風攜款潛逃了，被公安部門通緝，身為太平洋公司副總裁的王大羣被抓了，人財兩空。寧處長被撤職查辦，桂生來看他，寧處長鄭重地把霄雅託付給桂生，希望桂生一定要找到她，善待她。桂生找到霄雅，兩人都向對方表白了心中的愛情，但好象，這一切都來得有點晚了。霄雅和桂生又回到了紅旗渠，似乎只有在這裏，他們才能找到一個人活着的真諦所在。大羣坐了牢，成窮光蛋，蘇小娜來看他，她已經懷上了大羣的孩子。大羣讓她拿掉，蘇小娜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蘇小娜認為大羣是上了人家的當，願意等着大羣，大羣説自己是上了自己的當。

桂生希望霄雅還跟他回公司，霄雅説，你是個好男人，是個優秀的男人。可是我心裏有個坎兒，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邁過去。霄雅獨自去了南方。二羣與閆草心買了房，結了婚，成了城裏人。小娜快生了，為了照顧她，小蓮讓小娜跟她住在一起。兔子一直想得到小蓮的愛，喝了酒來找小蓮，把小娜當成了小蓮，鬧了一場誤會。老麻雀病了，去醫院檢查，已經是肺癌晚期了。老麻雀誰也沒有告訴，決意辭了工地上的活，回到老家去。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這個城市裏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認識的農村老匠人，為這座城市的建設添着一磚一瓦、奉獻了一輩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走得也普普通通。可是直到他去世前，還在用他打工辛苦掙來的血汗錢，資助了十幾個貧困大學生。老麻雀山裏人的一種俗語，對那些常年生活在外、居無定所又無家可歸的人的一種總結性的稱呼。老麻雀普通得甚至一輩子都沒有一個正經的名字。

桂生如今成了大老闆，業務也拓展得很大。桂生把老麻雀供養的學生請到公司，告訴了他們真相，並承諾由公司繼續為他們提供資助，直到他畢業。桂生的工地上想讓小蓮送盒飯，小蓮要求籤合同，桂生説我們都變了。他們想起了老麻雀的一句話，人得有個念想兒。大羣服滿了刑期，出獄了。他找到桂生希望能在他的工地上打工，重新開始。桂生説，可以給他一個工地。大羣不幹，他要從掂灰做小工開始。小娜與大羣的孩子快兩歲了，是個女孩兒，叫巧兒。大羣來看孩子和小娜，他抱起孩子，對小娜説回家。霄雅找到了肖風，向公安局報了案，肖風被抓捕歸案了。兔子、二羣、小羅都成了桂生“金瓦刀公司”各地分公司的經理，就要奔赴外地開展業務了。臨行前，他們一起在飯館吃了一頓他們愛吃的家鄉燴麪。大家説：兄弟，兄弟，兄弟乾杯。霄雅搞定了肖風，回到了北京，在機場給桂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回來了。鄉下的樹梢還有冰掛，城裏的屋檐下也已經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