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

空巢

在樹上，也差不多在鄉村 ^[1] 

到處都是空巢，奶奶説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或者很久以後的事情

可我現在，看到一個空巢

沿這個空巢看過去

還有更多。奶奶

這是你的預言還是鳥的預言

我看見鳥不斷飛走

你預言的事情在不斷髮生

有人説那其實就是空庭院

那其實，就是愛情在遠處飛

而鳥把卵產在沼澤裏

奶奶，我打開你住過的木門

天就黑了，奶奶

我看見空巢的時候

你是不是也在樹上？

《空巢》是《回鄉》組詩中的一首，仍然與變革後的農村有關，只是詩中融入了更多的個人經驗和情感色彩。它的主題仍是寫中國城市化帶來的農村的衰落。

但這首詩確實很能打動人。其動人之處是以死去的奶奶為談話對象，強烈的情感貫穿於字裏行間。

“在樹上，也差不多在鄉村/到處都是空巢”，這顯然是虛寫，這個情景是不可能出現的。“奶奶説/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或者很久以後的事情”，這裏寫得很神秘，看起來象不着邊際，帶有一種神秘感和荒誕感。但是，詩人寫的東西必然有他深刻的心理真實和藝術真實，聯繫到《回鄉》中的其他詩歌，不難想象到，中國西部農村的社會現實：大批的青年湧入城市，土地荒蕪，房屋緊鎖，詩的最後一節説“有人説那其實就是空庭院”，明白地點出，“空巢”就是“空庭院”，就是回鄉後見到的農村景象。詩人在另一首《鄉村》中寫到：“月亮暗淡之前，人都走空了/只剩下老人，小孩/狗一邊歡叫，一邊跑”，就是這種空巢意象的最好註腳。這裏的表達方式是：“那其實，就是愛情在遠處飛/而鳥把卵產在沼澤裏”，暗示着年輕父母在外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鄉農村，是對後一代的不負責任，像“鳥把卵產在沼澤裏”一樣，後一代的前途是那麼的暗淡。

詩人“打開奶奶住過的木門/天就黑了”，這一情景暗示的意義也非常駐強烈。詩人沒有看到光明，他最後問奶奶：“我看見空巢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樹上？”這一問暗含着關切，去世後的奶奶是最親近的人，詩人沒往好的方面想，卻聯繫“空巢”問她“是不是也住在樹上？”那種人無去處、無所適從的追問放在奶奶的身上，隱含着一份淒涼。（一剪剪）

李尚朝，本名李尚晁，中國當代著名詩人，重慶文學院簽約作家，出版有詩集《天堂中的女孩》、《風原色》、《大三峽那光》三部，散文集《那流光一幻》、《時光之羽》等，著名詩評家蔣登科主編有學術專著《李尚朝詩歌品鑑》對其詩歌作了系統鑑賞。詩歌《月上中天》入編大學中文專業教材《20世紀中國文學作品選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