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趙湖州文

祭趙湖州文①

白日正中，嘆龐翁之機捷②。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③。 ^[1] 

①趙湖州：此指趙明誠。南渡後於建炎三年（1129年）五月，趙明誠被旨知湖州，六月赴京城領旨。七月，清照自池陽赴京城探病，八月十八目，趙明誠卒，清照為文以祭。後僅存此斷句，為宋人謝伋《四六談麈》所引用，今讀者可從管中窺豹，推想原文之深情。②“白日”句：典出宋代釋道原《景德傳燈錄》卷八：襄州居士龐藴將入滅（佛教稱僧人死亡為入滅），令其女靈照觀日之早晚來報。其女回報説“日已中矣，而有蝕也。”待父出門觀看時，其女“即登父坐，合掌而亡。”父見其狀，誇其女“鋒捷”，龐延至七日之後乃亡。此句謂明誠先己而亡，死得其所，較己之後亡者之處境為好，以此聊示自慰，寓己悲痛之深。③“堅城”句：典出杞梁妻哭夫的故事。《孟子·告子下》中有“華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的話。劉向《説苑·善説》：“昔華舟杞梁戰而死，其妻悲之，向城而哭，隅為之崩，城為之陀（潰塌）。”墮，與“隳”通。此句意謂己之悲傷同於杞婦，而“堅城”一詞，語涉雙關，且以暗示趙明誠為國之長城，社會中堅。明誠早逝，家國之痛，嬌妻何悲！ ^[1] 

這是李清照祭奠亡夫趙明誠祭文中殘存的一組駢文對句。從中不難體味李清照對趙明誠於亂離之中暴病身亡的無限悲痛，深表自己不盡哀痛。直言嫌不足，比喻寄深情。出句中先以龐菊父女對死亡的超脱態度和禪機的敏捷而反村自己對人生的執着和一往情深，對句以杞婦哭墮夫亡之城牆寄託難言的哀思而自況。一“吸”一“憐”，一“機”一“悲”，十分恰切地表達了悼亡時極度傷痛的深情。 ^[1] 

宋·謝伋：趙令人李，號易安。其《祭湖州文》曰：“白日正中，嘆龐翕之機捷。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婦人四六之工者。（《四六談麈》卷一） ^[1] 

明·姜南：宋趙明誠內子李易安居士，有才致，能詩文，晦庵亦稱之其《祭湖州文》曰：“白天正中，嘆龐翁之機捷。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蓉塘詩話》卷八） ^[1] 

王仲聞：清照祭趙明誠文，當作於建炎三年八月明誠下世之時，非後來所作。“白日正中”事，必卒時所用。（《李清照集校注》） ^[1] 

李清照，宋代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早期生活優裕，與夫趙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蒐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闢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説，反對以詩文之法作詞。並能作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