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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石曼卿文
鎖定
- 作品名稱
- 祭石曼卿文
- 作 者
- 歐陽修
- 創作年代
- 宋代
- 作品出處
- 歐陽修全集
- 文學體裁
- 古文
祭石曼卿文作品原文
祭石曼卿文
嗚呼曼卿!生而為英,死而為靈(6)。其同乎萬物生死,而復歸於無物者,暫聚之形(7);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朽者,後世之名。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8),昭如日星。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彷彿子之平生(9)。其軒昂磊落(10),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11),意其不化為朽壤(12),而為金玉之精(13)。不然,生長松之千尺,產靈芝而九莖(14)。奈何荒煙野蔓,荊棘縱橫;風悽露下,走磷飛螢(15)!但見牧童樵叟(16),歌吟而上下(17),與夫驚禽駭獸,悲鳴躑躅而咿嚶(18)。今固如此,更千秋而萬歲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與鼯鼪(19)?此自古聖賢亦皆然兮,獨不見夫累累乎曠野與荒城!
嗚呼曼卿!盛衰之理(20),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疇昔(21),悲涼悽愴,不覺臨風而隕涕者(22),有愧乎太上之忘情(23)。尚饗(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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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石曼卿文註釋譯文
祭石曼卿文作品註釋
(10)軒昂磊落:形容石曼卿的不凡氣度和高尚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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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突兀崢嶸[zhēng róng]:高邁挺拔,比喻石曼卿的特出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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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石曼卿文作品譯文
“唉!曼卿,在世時是英雄,死後成為神靈。他同萬物一道生死,最後又迴歸到無物的地方。他是暫時相聚的形體,不與萬物一道滅亡。他卓越挺立,永垂不朽,給後世留下英名。這從古至今,都是這樣的,留著於史冊,像日月星辰一樣明亮。
唉!曼卿,我沒有看見你已經很久了,還能彷彿記得你生前的容貌。你氣宇軒昂,襟懷坦白,光明磊落,高大英俊,雖然埋藏在地下,想來不會腐朽化為泥土,而會變成金玉的精華。如果不是這樣,此地為什麼生長着高達千尺的松樹,出產有九根莖的靈芝草。無奈荒煙野草,藤蔓纏繞,荊棘縱橫;風雨淒涼,霜露下降;磷火飄動,飛螢明滅;只見牧童與老樵夫唱着山歌,上上下下;驚恐的飛禽與害怕的野獸,前後徘徊,發出悲切的鳴叫呼聲。今天已經是這樣,再過了千秋萬歲,怎知道不是穴洞裏面,深藏着狐狸貉子、鼯鼠和黃鼠狼?而自古以來,聖賢都是這樣,單單看不到累累相連的曠野和荒城麼!
祭石曼卿文創作背景
選自《歐陽修全集》卷五〇(中華書局2001年版)。祭,一作“吊”。石曼卿(994—1041),名延年,北宋河南宋城(今河南商丘)人。累舉進士不第。曾歷任太常寺太祝、大理寺丞、太子中允等。他非常關心邊事,對契丹和西夏之患曾提出諫言。為人作詩,豪放跌宕。歐陽修《石曼卿墓表》稱其為人“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奇節偉行非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並雲:“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氣。”歐陽修很瞭解、敬佩石曼卿,因此在他卒後26年,又有此祭墓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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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石曼卿文作品鑑賞
祭石曼卿文文學賞析
《祭石曼卿文》,是作者於治平四年在毫州時所作。是年,歐陽修因為其婦弟薛宗孺“帷薄不根之謗”及蔣之奇和彭思永重提“澄議”之事,在政治上屢遭打擊。最後雖得清白,然而此時已61歲,不願受官場羈絆,心生退居之意,力請外任。至三月“罷為觀文殿學士、刑部尚書、知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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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曼卿於慶曆元年去世,在距離石曼卿去世26年後,歐陽修派人到石曼卿墓地悼念他時寫了這篇文章。時過境遷,死者已長眠地下,生者經過了幾十年宦海沉浮,榮辱成敗,此時致祭亡友,反映出他因政治上失意而引發的感念疇昔的孤獨寂寞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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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開始説明寫作祭文的緣起,接下來先是頌揚石曼卿的不同流俗,復又極力形容荒野墳塋的淒涼景象,最後明言作者雖明白人之生死是自然之理,然而追念往昔,仍悽然淚下,不能忘情。篇末以“尚饗”二字作結,哀慼愴惻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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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段是例行公事。凡是祭文,都需在首段點明時間與人物關係。
第二段始進入祭文正文,劈空就是一句“嗚呼曼卿”,行文突兀,而情感真切。“生而為英,死而為靈”八個字是這一段的眼目。這八個字又彷彿是勸慰亡友的魂靈可以放心安息。
第三段以“奈何”為界是兩層意思。“奈何”之前的幾句是接着上一段説,仍是説“生而為英,死而為靈”。“奈何”以下,筆鋒陡轉,“荒煙野蔓”數句將一幅荒冢淒涼景象刻畫得淋漓盡致。兩層意思之間,一客一主,前一層只是引起,只是為了反襯,後一層才是重點,也是全篇的核心。
第四段仍以“嗚呼曼卿”領起,正是欲將心中藴含的感情都與亡友説盡了。這一段之精神乃在不能忘情。“固知其如此”的“固”字好,與下文的“而”字構成轉折。理智,終究抑制不住情感。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文章不長,但情感富於轉折。正文一段與二段之間是轉折,末段自身又含一層轉折。轉折之後,方見分量,而終不外“悲”與“情”二字。歐陽修曾雲:“人生自是有情痴”,信然。
全文以情馭筆,一氣呵成,不假修飾,卻又得結構之妙。文中以“軒昂磊落、突兀崢嶸”八個字推許曼卿,實可移來評此篇。前二段是放得開,末段卻是收得緊。正可見當時文壇巨匠的文字工夫。
祭石曼卿文名家點評
胸中自有透頂解脱,意中卻是透骨相思,於是一筆已自透頂寫出去,不覺一筆又自透骨寫入來。不知者乃驚其文字一何跌蕩,不知非跌蕩也。(清·金聖嘆《天下才子必讀書》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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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祭,蓋葬既久而近經其處,觸眼蒼涼,不禁侘傺噓唏,一寫其宿草之悲也。或把作隨常祭文批解,傖子又從而剿之以為活套,不足一哂。文雖極悲涼,卻能向已墟境象,點出不朽精神。(《古文眉銓》卷六十二浦起龍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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