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娘娘

休以妖魔欺吾黨，須知正邪有偏全！何所謂“妖”？何所謂“仙”？不過是天界為黨同伐異，排除異己製造的概念罷了！天界才是這三界最貪婪，最骯髒的虛偽之地！ ^[4] 

面對道祖鴻鈞，強大如幽冥教主，也只能暫時拖延住他片刻。在這短暫而寶貴的喘息間，幽冥教主想起了她，一位被封印了很久很久的妖，哦不，應該説是神......

千萬年的歲月裏，我失去了很多東西。

靈性，身軀，觸感，還有……回憶。

是的，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我記得我忘記，可我不記得的，是我究竟忘記了什麼。

我叫石磯，是一隻妖。

我的本相是一塊殘石，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任風吹雨打，受日曬雪侵，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彷彿有了神識，成為了一隻——妖。

是的，妖。

做妖並沒有什麼不好，起初的那些年裏，我尋了一處洞穴住下來，過起了自己的日子。

周遭的妖不少，可不知道為什麼，我跟他們總是合不來，他們説的很多東西，我都無法理解。

他們要修煉，要吃肉，要縱慾，要吞吐日月精華，要偷學金丹妙法。

可我什麼都不要。

我的一切，彷彿都是與生俱來的一般，無論是法術，還是意識。

他們問過我，是通過什麼契機得感通靈的。

我很迷惑，歪着頭看着他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有的是兔子，吃了一隻百年靈參，化作仙藥；有的是老虎，死了之後冤魂不散，化作倀鬼；有的是山鹿，日日聽道人説法，忽有一日開啓靈竅……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他們説，這叫做機緣。

每隻妖怪，都有化妖的機緣。

我卻沒有。

他們不信，説我藏掖秘密，不像妖怪般直爽，反而有七分像人，城府扭捏，引人不快，所以時日久了，他們便不願跟我來往。

我有些委屈，但也無意跟他們辯白。

畢竟，我説的是真的，我從來沒有修煉過，也不懂得什麼機緣靈竅，對我來説，好像很多東西原本就在那兒，而我是一個迷途多年的旅人，只是隨手撿起了一顆似曾相識的路邊貝殼罷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然而沒有妖能明白。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天，我所住的洞穴，被一支箭射塌了。

我儘管安然無恙，可事出突然，不及出手，跟在我身邊的一名侍從小妖，就這麼被生生地壓死在了洞穴之下。

他本是一隻林中小鹿，剛開靈智不久，什麼都不懂，總是圍着我轉，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討人喜歡的很。

我怒火中燒，取下箭看的時候，發現上面刻着“射日”兩個字。

震天弓，射日箭。

我曾聽附近的妖怪説過，這是陳塘關總兵李靖的鎮府神兵。

我與李靖無冤無仇，不知他為何要與我為難。

正思忖間，忽然路邊草中，鑽出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叉着腰，大剌剌地便要向我要這支箭。

我問他，箭是他射的嗎？

他點了點頭。

那正好，冤有頭債有主，倒也省的我去陳塘關跑上一趟。

我一翻手，他身旁兩邊的土石頓時拔地而起，化作囚籠，將他關在了裏面。

他嚇了一跳，不懼反怒，戟指罵我，説我身為妖物，竟敢隨意傷人，定要讓我好看。

我指着侍從屍首問他，你先射殺我家門徒，他莫不是該白死不成？

他卻得意洋洋，説他這是為民除害，降妖除魔。

不知道什麼樣的師父教給他這等道理，我心中不喜，五指屈伸，石牢化作利劍，就要將他殺在裏頭。

忽然，石牢片片而碎。

他的身邊多出了一個青藍頭髮的道人，錦袍長髮，眉眼帶笑。

師父！

孩子喊道。

道人點了點頭，一雙眼睛轉過來，温温潤潤，如同玉石一般看着我。

我忽然心念一動，有種奇異的感覺。

他説，我家弟子殺了你的弟子，這是天數，乃是命中註定。

若是平時，聽了這“天數”一説，我定要他後悔敢如此妄言，可今日從他嘴中吐出這兩個字，我卻怔住了。

“那我殺你弟子又如何？”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説，很奇怪，那些話彷彿不受我控制一樣。

我的靈識似是脱離了這個身體，漂浮在半空之中，冷冰冰地看着這一幕。

“可惜，可惜，那你命中註定無法擺脱此劫數。”

道人搖頭嘆氣，反手托出一隻金光燦燦的燃燒着的法寶。

九龍神火罩。

我看着自己往前踏了一步。

下一秒，九龍神火罩當頭罩下，將我的整個身軀都攬入其中。

劇痛鋪天蓋地襲來。

我的神識猛地一收，彷彿重新回到了身體裏，切切遭受這烈火焚身之苦。

奇怪的是，這種感覺，竟然有些似曾相識。

像是很多很多年前，我便經歷過這一切一樣。

不，不止如此。

九條火龍盤旋咆哮着，將我的身軀寸寸燒作飛灰，我卻沒有半點抵抗的念頭。

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我的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道人掛在嘴邊的那個詞。

天數。

……

等我重新回覆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鎖在了一根巨大的石柱之中。

環顧四周，和我一樣的巨柱還有八根，形態各異。

或是火焰，或是冰霜，或是黑霧，或是青銅。

周遭無天無地，只有黑雲怒雷，滾滾而來。

“這是哪兒？”我問。

眼前的不遠處，盤腿坐着一名極為妖俊的黑衣僧人，生的一雙桃花眼。聞言轉頭，看向我時，他有些訝異。

“你醒了？”

“是你們把我鎖在這兒的？”

“你怎麼會醒？”

兩質兩問，誰也沒有回答對方問題的意思，空氣中忽然多出了幾分針鋒相對的緊張氣氛。

默然半晌，最後還是他先破聲。

“這裏是無間地獄，是如來將你關在這兒的。”他説話很客氣，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渾身妖氣沖天，卻偏生帶着些許的寶相莊嚴。他指着一旁的幾根柱子道，“這是年獸，那是吞月雙鯤，還有……”

他一個一個如數家珍，到了我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才道：“最後一個就是你了，補天石妖。”

“你叫我什麼？”我有些詫異。

“補天石。你不會連自己的來歷都不知道吧。”

他的語氣有些狐疑。

我點了點頭。

沉睡之前，我本便對自己的來歷一無所知。

之後不知道睡了多久，彷彿一場大夢一般，這次醒來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那麼真實了。

“當年女媧大神補天，煉化五色神石三萬五千六百零一塊，最後餘下一塊未用，遺失在了東勝神州花果山水簾洞的山頂上，受千年風吹日曬，孕育出靈根，誕生石猴，成妖成聖，大鬧天宮，如今被壓在五指山下受罪；而孕育出他的石塊，亦通靈成妖，就是你了。”

女媧？

好熟悉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煉石補天四個字的時候，我的胸口一陣劇痛。

彷彿無數滔天的苦難折磨，永無休止的焚燒和殘斷，鋪天蓋地而來。

我猛烈地呼吸起來，臉色變得慘白。

他卻彷彿沒有覺察出我的異樣，續道：“……後來你被太乙真人用九龍神火罩焚燒，失去靈識，只餘下妖性兇殘，屠殺數十村莊，傷害無數生靈性命。待你被如來降伏，困在這石柱之中，已有三百餘年。”

説着，他淡淡道：“我原道你再無甦醒之日，卻沒料到，你竟然還能醒來。”

“那能放我離開了嗎？”我問。

他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怕我繼續為禍世間？”

“不。”

“那是為什麼？”

“為了那隻猴子。”

“石猴？”

“對。”

“他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們二人，一體雙生，陽面暴烈，成為了他，陰面邪毒，化作了你，如果讓你們重逢，有合二為一的機會，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你們用五指山鎮壓了他，用這根柱子鎖住了我？”

“是。”

“那我是不是永遠都沒有出來的時候了？”

“……或許有，當然，如果沒有是最好，可是……或許還是有的……”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明白，他説的究竟是什麼。

可是，當我等啊等啊，等了五百年，一千年，當我終於不記得自己等了多久的時候，這個桃花眼的僧人，終於重新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為我解開了鎖鏈，斬斷了石柱。

他説，他只有一個條件。

讓我去吞下那隻名為悟空的石猴。

我並不在乎。

如果這是換來自由的代價，我沒有任何異議。

我跟着他，離開了這間禁錮我千萬年的囚籠。

我這時候才知道，這原來是無間地獄的最深處。

可是，當我出來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巍巍巨峯，明月高懸。

周遭無數仙佛妖魔，漂浮在半空之中，圍着這座巨峯。

我注意到，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身上都有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峯頭，坐着一男一女。

一個白髮藍衣，一個桃花長裙，可謂是一對璧人。

他們的面前，端坐着一隻石猴。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呼吸停滯了片刻。

某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在血脈中鼓盪開來。

眾多仙魔看到我們出來，沒有人注意到我，卻齊齊喊道：

“地藏！”

“幽冥教主，你跑到哪兒去了？”

“小心，這是黎山秘境，極為兇險！”

身邊桃花眼的和尚，微微合十為禮，然後輕聲對我説：“去吧。”

我點了點頭，前踏一步。

自從毀身九龍神火罩裏之後，我囚禁千年，再也沒有動過半分神通法力。

或者説，其實在那之前，自我擁有神智以來，我就從不知道“修煉”二字究竟為何。

這或許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和人爭鬥出手。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抬頭，看着那山上的桃花少女。

少女亦低頭看我。

四目相對，不知道為什麼，某種熟悉的回憶再次湧來。

她忽然“咦”了一聲，拉了拉身旁的白髮男人，指着我道：“大叔，不太對，那個女人——”

話音未落，僧人忽然大喊一聲。

“石磯！出手！”

我沒有半分猶豫，飛身而上！

十指成抓，我遙遙地對着整座巨峯，猛地從下而上，尖嘯一聲，抓了出去。

山石震顫，裂紋瞬間擴散了開來。

“怎麼可能，黎山境……”少女縱身而起，站在那株老樹之上，目光灼灼，一根手指點出，硬生生地止住了山體崩塌之勢，“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我就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

生而為妖，漂泊世間。

後來有神仙告訴我，我的命數是該死，死的原因，是我不應該替弟子報仇，不該因弟子之死對他的弟子出手；

後來有僧人告訴我，我的命數是被囚禁，原因是一隻我甚至不認識的石猴，時年尚錯，不能讓我與他合二為一。

……呸，這狗一樣的命數。

我伸了伸攔腰，一股從未有過的龐大力量從我的指尖湧動出來。

我第一次感覺到，我是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撕碎面前的這座巨峯。

碎裂的土石匯聚在我手中，化作一柄長劍。

“開。”

我輕輕念道。

然後，一劍虛虛，對着整座巨峯橫斬下去！

山頂上的男人終於按耐不住，伸出手，一掌向我拍下。

可當他出手的瞬間，周遭的無數仙佛妖魔，彷彿等這個機會很久了一般。

“他的道法被大聖阻塞，不再圓潤無缺，流轉之際必有縫隙，尋隙而上，他已不是天人之身了！”

我分不清這句話是誰説的，只看見漫天流光，無數法寶神器，在這無間煉獄中轟然炸開。

唯獨那個少女，對我目光不移，眼神奇異。

我咬着牙，衝她咧嘴一笑，然後猛地抽劍，橫空又是一斬！

巨峯聳動，無數山石崩裂開來，整座山峯，竟然幾乎被我斬斷了大半！

“三界的力量，是不可能斬斷黎山界的土石的。鴻鈞，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她和你要煉化的這隻石猴為何如此相近？”

少女彷彿有些急了，匆忙問道。

“我不認識這隻妖物，她這滿身的大千虛空之味着實可疑……至於這隻石猴，唔。”

白髮男人一般説着，一邊抵禦着漫天神魔的進攻，他的法力似乎被什麼東西妨礙了，總是會時不時地滯澀片刻，故而露出許多破綻。剛剛一個分心，他竟被一把長劍斬過耳畔，斷下幾根白髮。

“這隻石猴，是當年女媧補天留下來的五色石中生出來的，所以——”

“什麼?！”

少女臉色大變，竟然不再與我相持，而是凌空一躍，死死盯着白髮男人，一手掀起石猴，向外扔了出去。

白髮男人不料此變，縱身而起，接下石猴，回首怒道：“黎山，你瘋了不成？”

“你才是瘋了！你竟然把這種東西帶到黎山境來——你知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不是女媧煉化的補天石嗎？”

白髮男人皺眉問道。

煉獄之中，無數神魔彷彿也隱隱覺察到了事情不對，齊齊停下手來，看向那名少女。

少女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笑意，而是帶着些許憎惡和畏懼，看着白髮男子手上的石猴，又看了看我，輕聲道：

“煉石補天？那不過是編造給你們聽的故事罷了。”

“當年盤古開闢出這無比宏大的三界六道，靈台世界，可他卻無力獨自支撐這個世界，只能身化山川日月而去，歸於虛空中的意識之源。”

“第二個降臨在這兒的古神是女媧，我不知道女媧和盤古是什麼關係，可她決定修補這個瀕臨破碎和擠壓的三界。”

“那個時候，大叔你還沒有完全覺醒，只是一個渾渾噩噩的孩童罷了，無法幫助於她。”

“所以，為了保護她創造的生靈，為了修補三界……她親自出手，殺死了一名同類。”

“是的，她前往虛空之中，獵殺了一隻古神。”

“然後，煉化了她的屍體，用她的屍體，堵住了整個三界的縫隙。”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呵，女媧補天了。” ^[1] 

三位女神同時出現在戰場之中，令眾人感到震撼之餘，也充滿了疑惑，這究竟是奇蹟般的巧合，還是有人在暗中計劃着什麼......

山林森森，明月如泉。

少女坐在一株巨大的桃樹繁枝上，一襲桃紅素裙，赤足如雪，長髮飄飄，渾然不似人間顏色。

黎山孤峯絕頂，本便險僻之極，這頂上的萬年桃華更是虯媚古拙，遠遠望去，幾乎攀近月宮，好似畫中剪影一般，高懸天際。

清風飄搖，無聲無息，虛空之中，忽然緩緩走出一名藍衣白髮，大袖飄搖的男子。

少女抬頭，看向男子，忽然咦了一聲，站起身來。

“大叔，你怎麼回來了？”

男子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頗為親暱，語氣中帶着淡淡笑意：“走的太遠了，回來看看。”

“真的好遠了。”少女嘻嘻一笑，繞着男子飄了半圈，扳着手指算道，“你當年同我説，山中無甲子，這黎山絕境，更是在六界虛幻倒影之中的碎景，半真半幻的無所有之鄉，只見這月亮每升落一次，便是人間的六十年過去了。”

説着，少女嘆了口氣，故意裝作老成的語氣道：“從你走之後，我天天數着月亮，它升起了三千次，又落下了三千次，那就是十萬八千多年過去啦。”

“是啊。”白髮男子的目中，也流露出悵惘神色，“好久好久了。“

“那你這次回來，是特地看我的嗎，給我帶好吃的了嗎?”少女揹着手，笑意盈盈。

她出生在這黎山之頂，一生從未離開過，雖然不覺得寂寞無聊，但是難得見到一位半師半友的故人長輩歸來，也未免頗為欣喜。

“唔，這倒是忘了。”

白髮男子似乎有些尷尬，搖了搖頭。

少女頓時板下臉來，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撲哧一笑：“算了，算了，我本也知道，你來找我，定是有什麼大事，當年你跟我説，或許終此一生，再無相見的機會，如今你能回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頓了一下，少女重新坐回了樹冠之上，抬起頭，淺淺一笑：“説吧，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白髮男子無奈笑了笑，伸出手來，虛空之中，忽然緩緩浮現出一枚小小頑石。

“或許你可以幫我……煉化它嗎？”

無間煉獄深處。

年輕的俊美僧人一身黑袍，走在晦暗無光的咒印之路上。

厲鬼哀嚎，聲聲淒厲，如同無數嬰兒啼哭一般，他卻忽然不覺。

如同木雕泥塑的蒼白臉上，沒有半點神色，妖邪，卻又寶相莊嚴。

路的盡頭，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小小天地。

無星無月，乾坤顛倒，黑雲怒雷滾滾而來，沒有半點生靈的氣息，唯有九根巨柱通天而立，鎮在這方天地之間。

九根巨柱形態各異，或如冰晶凌冽，猙獰突兀，或作烈焰飛騰，燃燒滾滾，或作黑霧洶湧，纏繞盤旋，或如土石壘塊，古樸無光。

細細看去，那九根巨柱，如今只剩下了四根還仍然挺立，餘下的要麼從中斷裂，要麼只餘下根部些許廢墟——還有一根青銅金鐵澆鑄而成的，已經片片而碎，斷作十七八截，散落一地。

僧人一言不發，緩緩走到了那土石巨柱之前，抬首凝視。

過了半晌，柱中忽然傳出女子聲音：“地藏，你在做什麼？”

僧人默然片刻，才開口道：“來和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

那女子聲音還未傳出，邊上烈焰巨柱中卻傳出狂妄笑聲，如同奔雷巨浪，震撼天地：“不動尊，你還有來找咱們做交易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磯，你讓他求你，先跪下來磕九個，不，九九八十一個響頭再説！”

僧人無動於衷，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只是目光迥然，看向面前的土石巨柱。

柱中女聲緩緩響起：“我沒興趣。”

僧人似乎早有預料，又道：“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就放你出去。”

聽到“放你出去”四個字，女聲頓時沉默了下來，連邊上的烈焰巨柱，也似乎被這個條件震了一震，片刻之後，才喃喃道：“六界要滅了嗎，不然，你怎麼敢……”

僧人一拂袖，那烈焰巨柱中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土石巨柱，一字一句：“考慮好了嗎？”

“你要我做什麼事？”

僧人卻沒回答，反而盤膝坐了下來，看了看四周，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莞爾一笑。

他幾乎八百年來，沒有笑過了，這麼展顏一笑，竟彷彿春水化凍，冰河初消，連這煉獄盡頭的肅殺狂暴，都好似被他緩了三分。

他看着土石巨柱，輕聲道：“在這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説。”

“你和他們不同，你本並非是妖，或者説，你更應該是仙家的一員。”

“仙？”

女聲重複了一遍，聲音忽然冷了幾分，譏誚道：“仙界遺我，我又豈屑於以仙自居?”

“可你亦非妖族。“

“……地藏，何為妖?”

“山精樹怪，異獸奇珍，陰祟魔種……凡此種種，但凡自發靈智，天生天養，而入左道者，皆稱為妖。”

“是嗎?”

“請指教。”

“這些，不過是妖的表象罷了。”

“那敢問石磯娘娘，於你所見，何為妖？”

“……非我族類，皆為妖。”

“……”

無盡的沉默之中，那一旁的烈焰巨柱忽然又大笑起來：“説得好，説得好！仙族黨同伐異，自以為三界之主，除了治下人類之外，非其族類，皆斥做妖族，不説別的，不動尊，就連你，不也是妖嗎?不過你是他們麾下鷹犬的妖，而我們，是最危險的……時時刻刻扼住他們後喉嚨的……真正的妖……罷了……”

“別人都説，這裏關押着的，是千萬年來為禍人間的九隻最可怖，最瘋狂的妖物……可是你知道，你比誰都知道，這裏其實真正關着的，是仙族的貪婪、黑暗和恥辱……是仙族永遠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骯髒……”

“你最好，最好永遠不要把我們的任何一個放出來……否則，我們一定會爬上去……撕碎仙族的喉嚨……吃盡他們的血肉……”

“對吧……你知道的，畢竟……你也曾經……就是這裏的一根啊……”

混沌。

無邊無際的混沌。

大千虛空之中，彷彿已經寂靜了億萬年，好似自從天地開闢以來，這裏就從來沒有過半點喧擾。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這無盡的虛空之中，時間，空間，化作混亂層疊的碎片，縈繞洶湧成滾滾星河，衝蕩盤旋。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個有些生澀的，嘶啞的男人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你醒了？”

虛空的正中，一個金冠紫衣的女子，緩緩凝聚成了身形，她的下半身原本是一條巨蛇的尾巴，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的褪去鱗片，化作了雪白渾圓的一雙潔淨赤足。

女子聽到聲音，輕聲笑了笑：“是啊。”

“原本以為我們會在這裏等到他，沒想到，卻還是要回去，接他一程。”

男人的聲音沉默了半晌，又響了起來：“可惜我的身軀化作了三界的河川日月，再也無法凝聚了，否則的話，真想再看你一眼。“

“那麼多的混沌歲月裏，還沒看夠嗎？”女子巧笑嫣然，長身站起，她本便身軀頎長，這麼一站，更顯得風姿綽約，飄飄若仙。

“有點想念那些日子了。”男人的聲音有些懷念，“那個小傢伙，總是跟在我們的後面，也不作聲，我險些以為他是個啞巴，自從來了這裏之後，我常常擔心，他會不會找不到大道通衢，會不會一生耽於三界之中，甚至我有些後悔，當初不該這麼早早地來到這裏，或許好歹應該帶他一程。”

“可沒想到，他並不是沒找到路，而是選了一條，和我們相反的路，是嗎？”女子温和地笑了笑。

“大道恆常，本無對錯，他的路也可走成康莊大道，只是若真如此，你我一番心血，千萬年的這天地人間，都要毀於一旦了。”

“所以，我準備回去一趟了。去幫幫我創造出來的那些生靈們……或許他們可以用昊天鏡，把那個小傢伙送到我們這裏來。”

“那你去吧。我在這裏等着，等他來的時候，可要好好地問問他，這千萬年裏，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只是一個悶葫蘆一樣的小孩子，卻如今變成了連三界六道都要毀了的大魔頭了啊……“ ^[3] 

以上參考於2021年10月7日遊戲數據，準確數據請以遊戲內為準 ^[4] 

以上參考是2021年10月6日遊戲中收集數據，準確數據請以遊戲內為準 ^[4] 

以上參考於2021年10月6日遊戲數據，準確數據請以遊戲內為準 ^[5] 

所向披靡：和通天教主、白骨夫人一起出戰時生命+36%，防禦+36%。

爭奇鬥豔：和琵琶豔后一起出戰，攻擊+44%。

善惡難斷：和十殿閻王一起出戰時防禦+44%。

戮力齊心：和幽冥教主一起出戰時生命+44%。

風華絕代：和黎山、女媧一起出戰，最終攻擊+5%，最終防禦+5%。

風華絕代：和黎山、女媧一起出戰，攻擊+40%，生命+40%。

九幽之恨：裝備九幽太魔令，攻擊+22%。

太初之悟：裝備太初天辰鏡，防禦+22%。

律令伏魔：裝備六道伏魔令，攻擊+24%。

太宇玄荒：裝備太宇神荒鏡，防禦+24%。

星辰韜芒：裝備星辰韜芒令，攻擊+28%。

北辰御靈：裝備北辰御靈鏡,防禦+28%。

覺醒之威：石磯娘娘法寶覺醒後可激活，法寶技能的傷害和效果大幅提升。

森羅碧血：裝備森羅碧血令，攻擊+32%。

玄霜碎星：裝備玄霜碎星鏡，防禦+32% ^{[4]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