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闡微

馬氏少患目疾，幾近失明。後遇江左王覆萬，授以《孫真人眼科秘訣》，按症用方，目疾立愈，遂潛心眼科，撰就是書。

現存清宣統三年（1911）抄本。

馬雲從（約1630～約1705）清代眼科醫家。名化龍，山東益都人。少治舉子業，因病目廢讀。後遇江西王萬化（覆萬）傳以《孫真人眼科秘訣》，按方施治而愈。嗣以眼科為業。懸壺青州（今山東濰坊、濰縣）等地，名重一時。其治目疾立論於肺肝二經失常，治療擅用開鬱散表、清熱熄風之法，以十大將軍衝翳散加減之“吹衝法”（藥氣燻目），結合內服開明湯、補腦還睛丸等收功。康熙四十年（1701）年逾七旬，恐其秘方失傳，乃付梓行世，並附自撰《眼科入門》一卷、《眼科闡微》四卷及《注孫真人眼科訣後》一卷，合為《孫真人眼科秘訣》七卷。

序

生人之身，耳司聽而目司視，故五官之用，耳目居多，而耳與目較，即目尤較重。何也？眯於目，而以耳代目者為廢人，不聰於耳，而以明兼聽者，不失為全士也。昔者炎帝憫天下人之苦於疫癘，而傷夭札也，取草木之實，含英咀華，辨其寒温燥熱之性，識其君臣佐使之宜，製為方書，民有疾痛，藥輒愈。而書乃何獨疏於療目耶？蓋上古嗜慾未源，葆命有利，目之受病極少。厥後知識日啓，內搖其心，外憾其精。心有疾則血不養目，腎有病則瞳人昏暗，肺有症則白珠血絲日生，肝有患則翳膜變起。此皆情慾所感，初不自覺，積久而視乃昏，始知目之為病源也。嗚呼！釁民之生，要無過不利當途，如問炎帝之時，其有此乎？故百書多略之者，非疏也。孫真人着《眼科秘訣》，以補炎帝方書之未備，而其本常秘，未能廣其傳矣。於雲從少時，力學過苦目傷，醫不得愈，禱於城隍之神，夢授書四帙，覺而遇王覆萬傳真人書，宛然如夢中，雲從輒根據其方治之，目得瘥。如人有病目者，亦辨其所受病復治之，罔弗療。雲從乃更為《闡微》、《入門》傳之天下後世，得諸馮隋昆鐵樹梨棗。嗚呼！是書一出，又豈在炎帝方書下哉？予宦遊三十餘年，簿書難章，目勞神疲，短於視，雲從為予藥之，得復其元，雲從之功也。今雲從老矣，幸其書得傳，吾願世之讀是書者，望其寶之如方書，而勿忘雲從之功為焉，則感矣。

時康熙辛巳春王吉旦奉直大夫知膠州事平陵王基昌序

卷之一·元集

總論

辨眼症虛實論

辨眼疼有虛實論

辨藥宜忌論

辨熱症有虛實氣不同論

辨五輪病源用藥論

辨五輪生克論

辨心火克肺金白珠生赤絲論

辨肺金克肝木黑睛生翳膜論

辨眼內生雲翳用涼藥難退論

辨眼珠生翳膜滋腎更甚論

辨退紅絲雲翳有先後次第論

辨眼中雲翳未退不宜先利大小便論

辨治年久眼病先補氣血論

辨眼珠下陷風輪有痕不作虛論

辨瘡毒上攻於目白睛有結胞論

辨瘰毒氣上攻於目白睛有瘀血論

辨眼無雲翳視物昏暗風輪枯黃肝血少論

辨金井中腎水不滿神光短論

辨瞳人散大肝血少膽汁遊走論

辨腎水不養神膏神膏幹論

辨眼見五色花論

辨眼見黑白花結成一定花樣隨眼珠上下往來遮瞳神論

辨眼中神光自現論

辨眼黑夜睛明論

辨眼中神膏神水神光真血真氣真精皆滋目之液論

辨眼珠脹硬如石黑珠偏向鼻骨內不見瞳人論

辨眼疼甚烏睛高起如黑豆或似峯窩白皮尖出眼皮外論

辨暴發赤腫疼過用寒涼下元虛冷又用參桂補養下元壯健雲翳錮蔽不退當用何藥論

辨女子癸水行後又不行眼目紅腫生雲翳赤絲手指足拘攣論

辨眼病者性急不能耐久半途而廢論

辨醫者急收功遺後患論

卷之二·亨集

老年眼症

卷之三·利集

時行赤眼症

四季犯發眼症

眉骨疼眼症

火盛眼症

痰盛眼症

頭痛眼症

鵲目症

大病後眼症

勞目力後眼症

物撞眼症

爛眼生蟲症

風砂入目

白睛黑色症

痰喘眼症

睡起目赤症

痰火昏蒙症

傷寒後眼症

出血過多眼症

婦人胎前產後眼症

婦人行經眼症

卷之四·貞集

小兒眼症

小兒痘後目症論

小兒疳傷眼症論

秘傳開瞽復明仙方

看眼法

點眼法

認眼歌訣

眼冷熱歌

雜方

全書共分4卷，卷1為總論，主要闡述眼病的病因病機、辨證論治及用藥注意要點等問題。卷2專述老年眼病，主要摘錄《老年眼科書》、《孫真人眼科總理七十二症秘訣》、《明堂七十二問答論》和《明堂七十二眼症治法》的部分內容。據作者介紹:“孫真人秘傳，治少年、中年氣血壯盛者，屢有奇效。若年老日久，氣血衰弱，外而翳膜遮睛，內而瞳神昏暗者，俱不能治。至丙辰年，遇逢左熊飛張公，授餘老年眼科書一冊。凡遇老年諸症，按方加減調理，果有奇驗。”該篇為老年性眼病的防治，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卷3主要論述感染性眼病、外傷性眼病和婦女眼病的治療。卷4主要論述嬰幼兒眼病的治療和20多種外用藥的配製方法。本書主要有以下學術特點：

1．治老年眼病宜先通竅後補虛

本書設專篇論述老年眼病，對老年眼疾辨治有獨特的見解。論老年眼病的病因病機，作者在文中指出：“夫人之眼病日久，邪熱、痰涎、瘀滯於肝肺二經，漸漸將通明孔竅閉塞，經絡瘀滯，氣血不能升降流行，以滋於目，則諸病生焉。”表明老年眼病不唯是肝腎虧虛，多為虛實夾雜。老人常夾熱、夾痰、夾瘀，治療不僅僅是單一補益肝腎，而宜先通竅而後補虛。

作者用於開竅的口服藥物是石菖蒲、谷精草、枸杞子、菊花，名為開竅引。此方的組成以開竅為主，但也配以枸杞子、菊花養肝明目。外用通竅的是石菖蒲、地錦草、菊花，名為燻洗湯。此方最大的特點是用地錦草，因此藥有清熱、解毒、利濕、活血之功，能活動輪廓之積滯，通散經絡之結熱。作者用通竅藥不選用傳統常用猛烈的“風藥”和金石藥或動物藥，其認為：“內服除風之藥過多，則榮衞枯燥；行氣太過，則真氣耗散；活血太過，則真陰散而不聚；外點太過，甘石性燥而耗血，金石損肌肉而堅凝，片麝味香而散氣，加之磨蕩，則傷血肉。”作者對老年人用藥的慎重態度，仍值得我們學習。

通竅後再補益，先宜服杞實粥（芡實、枸杞子、粳米）以養胃氣。作者認為:“內、外之竅既開，宜用參、芪、熟地等藥，以滋補之。今不用此，而用杞實粥者，何也？夫人一身氣血之精粹者，上注於目而為明。老者氣血兩虛，精粹者不能上升於目。食杞實粥以養胃氣，胃乃五臟六腑之源，開發神器之本；欲養精血，先調胃氣，胃氣一壯，自然生氣生血；氣血既足，則氣血之精粹者，自然上升於目，而光明生焉。”書中的杞實粥其實是食療與藥療相結合的配方。此方藥性平和，搭配合理，補益脾胃，適用於老年眼病患者服用。其次是服用作者記述的豬肝脯、加味明目地黃丸等方劑。經開竅之後，虛者還其虛，靈者還其靈，一用滋補之劑，即可直入腎經，助出光明。

2．退翳不可過用寒涼

本書卷1列論32條，其中約三分之一是論治目翳。馬氏所論之翳，主要指黑睛混濁，包括西醫學之角膜炎性混濁與瘢痕性混濁。文中對翳的病因病機、臨牀表現、治療原則作了精闢論述。

雖然張子和有“目不因火則不病”之説，臨牀治翳多投寒涼，但作者認為退翳不可過用寒涼。其在“辨眼內生雲翳用涼藥難退論”中指出：“誤用寒涼，將熱血冰住不得疏通，經絡阻塞，雲翳赤絲死於眼睛上，為不退之翳，俗名為冷翳也。”臨證對黑睛病變若一味苦寒瀉火，不僅寒涼敗胃，影響生髮之機，更可使黑睛翳障寒凝冰伏，翳定難退。作者提示治療雲翳的要訣為:“相其虛實，活血養血，發散清火，緩緩治之。”對於翳與火的關係，作者用舟與水作了形象比喻:“夫雲翳猶之舟也，火猶之水也，舟以水來，亦以水去，若先徹水，舟落泥中矣。雲翳因火而生，還借火而退，火與雲翳一齊退，是良法也。”作者的這些觀點，對現今角膜病變的辨證用藥仍有重要意義。

本書治療目翳，還體現了因人制宜、因時制宜的特點，注重整體，調補氣血。在“辨治年久眼病先補氣血論”中指出:“治年老或日久雲翳，必先補氣養血，氣血足，雲翳自然活動易退。”

3．婦人眼病胎前產後當辨虛實

本書對婦人眼病作了較詳論述，文中指出:“按婦人胎前、產後眼症，與常人不同，須要審症的而用藥當，庶無傷胎之患。”對於婦人胎前產後發生眼病的機理作了深入分析，並提出治療原則及用藥禁忌:“夫胎前產後，多因氣血失調，以致燥火上攻，陰陽澀滯；或風邪乘虛，邪火侵淫，七情抑鬱，六氣引邪。不必拘泥其翳膜紅疼，胎前惟有安胎清火，產後惟用養榮散鬱。二症須分有餘不足，在氣分宜調之、散之，在血分宜補之、行之，自然愈矣。最避硝、黃等峻藥破血及泄小腸之藥。”

作者治療孕婦目病，在辨證用藥同時兼顧扶正安胎。本書列舉了孕婦諸多目病用方，如“孕婦心脾壅熱，目赤，咽膈渴苦，煩悶多驚”，用簡易知母飲清熱瀉火和中；“孕婦藴熱，兩目忽然失明”，用天門冬飲子益氣養陰散邪；“孕婦外感風寒，渾身壯熱，眼花頭昏，”用芎蘇散祛風散寒健脾。

對於產後目病，作者認為主要是“血少肝虛”，治宜養血調肝補虛，如“產後眼昏頭暈，煩渴口乾，氣少腳軟”，用熟地黃湯益氣養血明目；“產後，自午後至夜，昏花不明，”用四物補血湯疏肝養血明目；“產後崩漏，亡血過多，致睛珠疼痛，經水不調”，用四制香附丸養血活血明目。

對婦人行經眼症，作者亦有介紹，如“婦人行經，去血過多，眼疼，黑眼花黯白陷”，此血衰肝虛也，用補血當歸湯養血退翳；“婦人室女，經逆於上也”，用破血紅花散活血祛瘀泄熱。

本書方論俱備，對多種眼病論述頗詳，參考價值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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