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兒媚·蕭蕭江上荻花秋

蕭蕭江上荻花秋²，做弄許多愁³。半竿落日⁴，兩行新雁，一葉扁舟。

惜分長怕君先去，直待醉時休⁵。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1] 

1.眼兒媚：詞牌名，又名《秋波媚》。正體雙調四十八字，前片三平韻，後片兩平韻。

2.荻花：蘆葦花。

3.做弄：猶醖釀。化用謝懋《石州引》中“飛雲特地凝愁，做弄晚來微雨”句意。

4.半竿落日：太陽下落，距西山半竿之高。言時間將晚。 ^[2] 

5.直待：一直等到。 ^[3] 

在蕭瑟的江上，陣陣秋風搖動着已開滿了白花的蘆葦好象有意地做弄出許多憂愁的模祥。那西沉的太陽已有半根竹竿那麼高了；那天際間飛來的兩行新雁，將越飛越遠了；眼前停靠的這條小船，就要載着我的朋友去了。

過去我直擔心離別，常怕你離我先去，現在只有一醉才能暫時解除心中的煩憂。今天晚上，我的眼前還是一個活潑的你；到了明天，你的模樣就只能活在我的心裏；到了後天，想你念你又看不見你，只能緊鎖雙眉了。

這首具體創作時間不詳。詩人在江畔給友人餞行，看到開滿白花的蘆葦無可奈何隨風搖曳，聽到悽切的聲響，詩人觸景生情寫下這首詞。 ^[4] 

這是一首抒寫離愁別恨的詞。互相眷戀的人兒分別在即，傷心不已。此詞把離別的環境氣氛渲染得十分濃烈，有冷瑟的江水，有蕭索的獲花，天邊還有兩行徵鴻，這一切無不讓人感傷憔悴。“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讀來朗朗上口之餘，綿綿的思念也沉入到了心底。“蕭蕭江上荻花秋，做弄許多愁。”冷風蕭蕭的深秋時節，江上荻花紛飛，離人在江邊分別。這荻花啊好像是在有意添人離愁，在風中飄搖不定。“做弄”二字，別富意境，寫活了荻花，成了有情之物。

“半竿落日，兩行新雁，一葉扁舟。”太陽快要西沉了，天邊有兩行南飛的大雁，一葉行舟出沒在風波里。淒冷氛圍的渲染平添了離人的悽傷。雁是兩行卻始終朝一個方向飛，並不分離。人卻不如這大雁相依相伴。“一葉扁舟”意味着此去遠行，轉眼間便是天各一方“一葉”寫出了天地的空曠，此去風波浩蕩，前途多險，隱隱透出了送行人的滿心牽掛。“惜分飛怕君先去，直待醉時休。”過片直言分別。真切的情感發自內心，意在言外非有切身之痛者不能言。兩句之間包含了千千萬萬的複雜情感，有眷戀，有牽掛，也有滿腹的辛酸。夏竦有詩《鷓鴣天》：“不如飲待奴先醉，圖得不知郎去時。”和此意境何其相似。

“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這幾句和前片遙相呼應。人走了，今宵尚存離人的點點滴滴，明天，後日又將如何，陪伴着我的將是無窮無盡的思念這首離人詞，貫穿始終的是一個“愁”字，江水、荻花、新雁處處是愁。不禁讓人想起了易安居士的詞：“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5] 

安徽大學教授惠淇源《婉約詞全解》：“這首詞沒有采用誇張的手法，基本上用白描，只四十八個字，便將別離的愁緒傾訴得相當充分，很有感染力。透過悲切悽清的愁緒，可以感受到送別人與遠行者之間深摯的感情。” ^[6] 

這是一首寫離情別緒的詞，作者各説不一。《陽白雪》的卷三上説是賀鑄，《古今別腸詞選》的卷二上説是鍾惺所作，《全宋詞》據《於湖集詞》説是張孝祥，到底是誰，誰也定不下來。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