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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成

(著名學者)

鎖定
盛成(1899-1996年),名延禧(12歲加入同盟會時受黃興勉勵,改名盛成,寓意中國革命早日成功),字成中。同盟會會員,赴法勤工儉學優秀代表,抗日熱血青年,致力於東西方文化交流。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末,發表法文自傳《我的母親》引發轟動,榮獲法國總統騎士勳章,是集作家、詩人、翻譯家、語言學家、漢學家為一身的著名學者。 [2] 
中文名
盛成
國    籍
中國
出生日期
1899年
逝世日期
1996年
職    業
作家

盛成人物生平

盛成革命初步

盛成於1899年2月6日出生於江蘇省儀徵縣塔右天寧寺街一個書香門第。少年時代的盛成,反覆思考着這樣一個問題:“中國的出路何在?”他常常和長兄盛白沙憂心忡仲地議論祖國的前途。他們共同意識到:只有推翻滿清的封建統治,建立共和國,中華才能振興,中國才有出路。
因此,他11歲在南京匯文學院讀書時,就經同院老大哥韓恢介紹,秘密參加了同盟會,開始踏上革命征途。並由韓恢介紹,接觸到黃興、譚人鳳等同盟會領導人。翌年,武昌起義,全國革命黨人奮起響應,南京革命黨人也奮勇舉義。他們組織了敢死隊,攻下陸軍監獄,策動敵人倒戈,炮轟雨花台據點。
12歲的盛成以“小戰士”的身份參加了辛亥光復南京之役。他在革命隊伍中,機智勇敢,一面保護、隱蔽文書印信,一面頻繁往來於城鄉,不避槍林彈雨,偵察情報,傳遞命令,伏擊敵人,卓著勞績,成為當時頗負盛譽的“辛亥革命三童子”之一。
盛成在幼年時,曾在鎮江金山江天寺皈依“烏目山僧”,此僧俗名黃宗仰,虔誠佛學,擅金石詩畫,曾留學日本,擁護孫中山推翻清廷。盛成是他僅有的兩名弟子中的一個。民國成立,孫中山由海外回來,盛成經黃宗仰介紹晉謁孫中山於上海哈同花園。孫中山勉以“讀書不忘革命,革命不忘讀書”,使盛成眼膺至深,終生難忘。他又先後進了南京陸師學堂和鐵路學校,並拜在學識淵博、造詣深湛的歐陽竟無門下,先攻佛學,後習儒家。由於他的兄長盛白沙於1915年考進吳淞海軍學校,盛成也隨着來滬。他先進了南洋礦業學校,後又考入震旦大學預科,專習法語,1917年畢業。在3年學習期間,盛成結識了徐悲鴻,成為莫逆之交。又拜章太炎為師,逢星期日前往恭聆講學,獲益匪淺。他在法租界內的聽見所聞,已感覺到壓在中國人民身上的不僅是一座封建主義大山,還有一座帝國主義大山。首先便參加了帶有反帝性質的學生運動;先跟一位叫杜恩浦的學生在震旦校園內醖釀組織學生會,接着又聯絡復旦大學等校的進步學生髮起成立上海學生聯合會。畢業以後,便前往京漢鐵路長辛店車務見習所當車務工人。

盛成“五四”洗禮

1919年巴黎和會上,中國外交失敗,中國人民義憤填膺。當時在長辛店車務見習所的盛成,毅然投身到以北大學生為首的“五四”愛國運動中,參加了轟動一時的“火燒趙家樓”的壯舉。接着,盛成又滿懷激情地跑回長辛店,組織工友們成立“長辛店鐵路工人救國十人團”,以聲援“五四”運動。盛成被選為“長辛店鐵路工人救國十人團聯合會”會長。“十人團”深入到工礦農村講演,抵制日貨,宣傳救國道理,盛成便成了出色的鼓動家。“十人團”還成立了話劇團。盛成根據親身經歷,編寫了《火燒趙家樓》的劇本,並參加演出。他扮演一位愛國學生,當他痛斥頂頭上司“曹汝霖”時,滿場的觀眾也憤怒地高呼“打倒賣國賊!”的口號。演出收到了極好的效果,激發了廣大人民愛國之心。
京津兩地的學生聯合會也派人到長辛店聯絡,盛成和他們之中交往最深的有北大學生許德珩。6月2日,全國各界代表彙集於北京,盛成以長辛店京漢鐵路工人代表和負責人的身份參加了會議。他第一次見到了天津學界領袖周恩來和李大釗、施洋等同志。周恩來親切地詢問他關於長辛店的情況。後來,由於“萬德成”事件而局勢有所發展,京津方面需要工人罷工支持,並建議盛成去天津一行。6月7日,盛成秘密到天津,在天津青年會見到了周恩來、鄧穎超等天津學生領袖。周恩來熱情地握着盛成的手説:“看來,還得鐵路工人罷工才能造成更大壓力。”盛成告訴周恩來,工人願意罷工,但他們生活很困難。周恩來聽後,隨即商定想法由天津學界從沒收私賣日貨的現款中撥出一萬銀元,支援長辛店工人罷工鬥爭。正是在愛國鬥爭的風雨中,盛成不但和周恩來、許德珩等結下了革命的友誼,還結識了劉清揚、夏琴西等天津各界領袖人物。

盛成海外工讀

1919年10月,盛成代表長辛店工人去上海出席全國各界聯合會。在會前,他受到吳稚暉和汪精衞的鼓勵,擬赴法國勤工儉學。開會期間,復遇參加會議的黃興夫人徐宗漢,因得其資助,便和王若飛、張道藩等人同船。於11月22日乘英輪“鋭修斯”號海輪,離開上海,遠涉重洋,前往法國勤工儉學,尋求救國的真理。
1923年盛成於法國南部地中海沿岸植物標本 1923年盛成於法國南部地中海沿岸植物標本
20年代是盛成探索人生之路決定奮鬥方向的最重要時期,絕大部分時間是在法國。他首先在法國蒙白裏農校學蠶桑,後在大學學習理科。1922年春間,又曾到過意大利著名的巴都大學進修,獲高等理學碩土。在意大利時,有幸見到高爾基和愛因斯坦,受到過這兩位偉人的啓迪,使他的思想進入一個更為廣闊深邃的世界。他在巴都時間雖不長,但收穫很大。他經常出外採集植物標本及化石昆蟲,並進行“遊行教育”,因此得以遍歷名山大川,過温泉,履火山脈,懷古訪今。他一進巴都大學,就受到著名校長路加代羅的器重,受聘擔任巴都大學七百週年紀念會招待員,會後還參加了古色古香的盛大遊行。次日又應威尼斯市長邀請遨遊島國水城,被羣眾推舉為“中華男兒”的代表,在聖馬可廣場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演。嗣復觀光的裏雅斯特酒城,欣賞焦陀壁畫,領略但丁《神曲》,悟到:“要有階級意識,先須有民族意識;要有民族意識,先須有人道意識;要有人道意識,先須有生命意識。”又訪問文藝復興鼻祖潘特拉克故居,再臨眺亞德里亞海,徜徉於意大利北部之波河,訪高馬丘十里漁村,憑弔特萊巴湖畔之地下古城史匹那,懷古於臘萬納。是年夏,又步行周遊意大利諸名城。這些都使他大大增進了對歐洲社會的瞭解和豐富了文藝創作的靈感。他常説:“意大利是我的第二祖國。”
他在學習期間,還一面做工,因此得和歐洲的學生、工人、農民有廣泛的接觸。先是,1920年底,周恩來出獄後接到盛成從法國寄來的信件,即動身赴法勤工儉學。12月28日,周恩來一到里昂,盛成就從蒙白裏專程到里昂看望周恩來等留法學生。戰友在異國重逢,分外親熱。此後,周恩來在巴黎,盛成在法國南方,兩人時有往來。盛成每去巴黎,總要到戈德弗魯瓦小旅館看望周恩來,有時還要在那兒住幾天,兩個朋友經常促膝談心到深夜。於此期間,他並和周恩來、王若飛、趙世炎、李立三、蔡和森、向警予等一起參加留法學生的鬥爭活動。在“二·八”里昂大學事件中,他是骨幹之一;在“爭分庚款退還”鬥爭中,他是主要負責人,為貧窮學生爭得了一些利益。同時,他又熱衷於當時歐洲的“達達運動”,盛成與這個運動的兩位狂熱者畢加索和海明威成了莫逆之交。他還熱心於法國的政治活動。1920年6月,先參加法國社會黨,繼而又與社會黨左派加香、弗昂沙一起參與創建了法國共產黨。12月,並被選為法共南方地區蘭蓋道克的省委書記。

盛成一鳴驚人

1935年瓦雷裏贈送給盛成的簽名照片 1935年瓦雷裏贈送給盛成的簽名照片
1927年的一天,在巴黎大學的一個大教室裏,一位風華正茂的中國青年登上了講台。他就是新聘的巴黎大學主講、28歲的盛成在講授《易經》。聽講席上在前排就坐的有被稱為法國“二十世紀雨果”的文壇泰斗保羅·瓦乃理、科學家班樂衞、大學教授威錫愛和格拉尼,及其他有名的漢學家。中國駐法趙總領事,以及其他公使館與外交部人員。還有法國高等師範、醫科大、理科大、農學院、東方語言學校的教授和學生。濟濟一堂,座無虛席。課堂上,盛成獨創地把東方古老的哲理同西方當代思想揉合滲透在一起闡述。他的第一堂課贏得了經久不息的掌聲。一星期後,第二堂課結束《引言》時,仍然是掌聲不斷。西方人對東方文化表現出如此濃厚的興趣,這堂課本身就印證了“天下殊途同歸”這一哲理。此刻他受到了啓示: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不都同屬全人類的文化嗎?它們最終是要殊途同歸的,這就需要加強東西方之間的文化交流與結合,這種結合必須有內在的滲透。然而迄今為止,歐洲人對中國的瞭解,只停留在可憐的表面。他想起馬克思的名言:“外國語是人生鬥爭的一種武器。”對!我要直接用法語介紹中國的情況。他萌生了這樣強烈的願望:倘能把那病態的中國社會作真實的描述,把中國的傳統文明介紹給西方世界,從而喚起世人對中國革命的支持和關注,不也能表達自己報效祖國的拳拳之心嗎?
1927年,僑居瑞士的法國著名作家羅曼·羅蘭發起在日內瓦召開“世界婦女自由和平促進大會”,邀請許多殖民地國家的知名人士和社會活動家參加大會,其中有越南的胡志明、印度的尼赫魯等。盛成也被邀請與會。

盛成《我的母親》

盛成想起自己那走向衰敗的封建家庭,簡直就是一座小小的“清宮”,祖母也真是家庭裏的“慈禧太后”。母親忍受着封建禮教的束縛,幼年喪母,壯年喪夫,只有獨自偷彈眼淚。在艱難的歲月裏,她把子女撫養成人,又無私地支持兒子參加革命。長子白沙不幸為國捐軀,她又承受着中年喪子的悲痛,仍節衣縮食,支持次子留學法國。母親坎坷的命運,不正是反映了中華民族的命運嗎?母親吃苦耐勞、善良剛毅的性格,不正是中華民族精神的象徵嗎?他心中掀起了澎湃的狂瀾,思緒在腦海裏翻騰,激情在筆尖上流沁,他毅然提起筆用法文撰寫了醖釀已久的《我的母親》。這時,他的法文精通程度,已無異於漢文。著者抱赤子之心,揮詩人之筆,以家事為經,國事為緯,經緯交織,在行雲流水的敍述中,把讀者帶進了動盪、悽惶、戰鬥的中國近代史的畫卷中。從這扇洞開的盛氏門庭裏,可以看到中國的道德習慣、風俗民情、社會文明以及中國人民的勤勞樸實、勇敢智慧的精神風貌,這些都充分證明了中華民族在人類歷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可低估的。該書還真實地描繪了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政治腐朽、經濟衰敗、民族危機深重的苦難情景,和中國人民正在覺醒、革命氣候風起雲湧的喜人形勢,讀了令人耳目一新。
1928年法文首版我的母親封面 1928年法文首版我的母親封面
書稿完成後,盛成立即將它寄給幾家法國書局。他望跟欲穿,焦急地等待着迴音,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了,可是竟如石沉大海,音信杳無。一次偶然的機會,保羅,瓦乃理讀到了《我的母親》的手稿,深為盛氏之理想所打動。他高度評價此書標誌着法國文學新時代的誕生,是一部精美、偉大的作品。並盛讚作者為世界語言簡化新紀元的開創者、巴黎學派的傑出人物、法國文壇的一顆新星。這位大文豪情不自禁地為該書撰寫了長達16頁的《序言》,並強調説:“我讀了盛成著《我的母親》後,在最柔和色彩之中,與最優雅外貌之下,發現出至大新奇之事物的初生,令我夢見天將破曉,玫瑰一色的萬象,無窮纖細的光華,暗示着公佈着新世代誕生中無量的事變。”“今日世界之中,還有什麼事比謀歐西文化與遠東文化的聯絡,使其直接符合以至於心印而神會,來得更新奇更重大,並含有更深更遠的影響呢?“”用一位最可愛與最温柔的母親來在全人類的面前,做全民族的代表,可算極奇特且極有正誼的理想,這真是一個極為奇妙的想法,怎能不令人神魂顛倒、心搖情動若山崩呢?”
在當時,西方上流社會都以書齋中置有瓦乃理的著作而感到光榮,登門求序作跋者絡繹不絕,但多被拒之門外。然而大出人們意料之外,這一無上光榮卻給了這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中國青年,還在私邸接見了他,並在壁爐邊促膝交談,親口讚許。風靡世界
1928年6月,巴黎亞丁階出版社正式出版了瓦乃理長篇《序言》的《我的母親》。由於該書所塑造的盛母形象集中體現了中華民族和東方女性的傳統美德,所以它不僅使瓦乃理對中國有了正確認識,也強烈震撼了西方讀者,由此,不少西方人看到了中華民族博愛、堅韌、頑強生息的精神,從而改變了過去對中國的無知和偏見。書中許多動人的描寫,充滿民族特色和濃郁的地方風釆,也為異國讀者所傾倒。
《我的母親》出版後不久,很快便轟動了法國文壇。《東方報》、《和平報》、《巴黎公言報》、《世界報》、《歐洲雜誌》、《紐約時報》等數十家報刊好評如潮。盛成於同年加入“法國文人(作家)協會”,該書成了法國現代文學寶庫中的一件珍品。
法國《世界報》的評論文章這樣寫道:“盛成打了一個大勝仗,便瓦乃理能聽他的話,不再把東方人當着怪物來看待,這可真了不起,簡直是開創了一個新紀元。”由此,法國許多大文豪以及歐美、阿拉伯的文化名人都與他結交。居里夫人讀了此書,深受感動,寫信盛讚他。諾貝爾獎的獲得者比利時著名詩人梅特林寫信給他説:“讀完大作之後,方知中國婦女之究竟,令人景慕不止!吾人甚願白種婦女亦能如是也。”法國老作家紀德認為:“《我的母親》屬於中國民族文學,又是她的地方文學,所以才能立於世界文學之林。”當時尚未成名的海明威羨慕地向他説:“瓦翁一字如珠,一言如玉,君今得其長序,可稱‘百萬富翁’了!”由於此書作媒介,盛成認識了名震一時的土耳其總統凱末爾、埃及國王法魯克,並應邀訪問了土耳其、埃及等阿拉伯國家,受到極隆重的接待。阿拉伯人民把盛成看作中國文化的使者。

盛成享譽文壇

盛成一舉成名,成了法國文壇乃至歐美文藝界引入注目的作家,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文學生涯。他是用法文和中文同時進行創作的作家。他用法文創作出版的作品還有《我的母親和我》(又名《中國革命中之母子》)及詩集《秋心美人集》、《狂年吼》、《老觚新釀集》等。中文作品有《海外工讀十年紀實》、《意國留蹤記》等。譯作有巴爾扎克的長篇小説《村教士》、瓦乃理的詩集《海上墳園》。他的法文作品,堪稱法文典範,法國中小學課本選有他膾炙人口的佳作,教學磁帶灌注有他標準優美的語音。他是中國用法語進行創作的作家,他純正而簡練的語言,在讀者心目中享有很高的榮譽。因此,法國將他列入改革現代法文三千名專家《法語作家年鑑》之中,那是從一萬個法語專家中精選出來的。美國在上海出版的英文《密勒氏評論報》所編纂的《世界名人錄》中兩次列入了他的名字並刊登了他的照片。在法國乃至歐洲形成了以盛成和《我的母親》為中心的“中國熱”。在西方,他的崇拜者、研究者專門組織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文藝社團“盛成文友會”,至今還在活動。他為中華贏得了世界聲譽,為中國文化的傳播作出了貢獻。
盛成認為一個作家要想使自己的語言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應該吸取地方的、民族的和世界上多種語言的特色,並加以綜合運用。所以當他在創作時,就是綜合地運用各種語言的長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因為他懂法語、意大利語、英語、希臘語、梵文等多種外語,因此他對寫濤的體會是:“吸取了意大利語和法國南部語言的特點,就沒有那麼多死板的押韻,寫出來的詩異常的鮮亮。”此外,他對十四世紀到十六世紀法國北部行吟詩人的作品和語言,也有詳盡的瞭解。《我的母親》的問世,對於打破當時法國文學界那種強烈的造作和封閉氣息,促使文學重新接觸大地,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盛成是一位真正的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他奔波在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的萬水千山之間,用智慧的鎬艱難地開鑿着,把意志的橋墩深深栽下去,用對祖國的愛作鋪板,一塊塊聯接起來,建成一座溝通中西文化的橋樑。

盛成抗日風雲

1930年10月,盛成第一次回到祖國。初任教於南京中央大學,他和著名女畫家張玉良夫婦結識,張玉良是經吳稚暉介紹到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任教,當時徐悲鴻任系主任,呂鳳子教中國畫,張玉良教西洋畫,均和盛成同事,交往甚密。
1932年,上海“一·二八”事變爆發,盛成穿起粗布軍裝,東緊皮腰帶,打着布綁腿,以英氣勃勃的軍人雄姿,參加上海十九路軍抗擊日軍的戰鬥,任十九路軍一五六旅所屬上海、復旦、四川三支義勇軍聯合政治部主任,活躍於淞滬戰場的最前線。停戰後,歷任國立北平大學、廣西大學、中山大學、蘭州大學教授,中華書局編輯。曾與胡適、徐志摩、梁宗岱、鍾敬文等共事。其間曾受朱慶瀾(子橋)委託,回北京大學任教並負責東北義勇軍的後方一切事務。
迨日寇全面侵華,“八·一三”事變起,他又與胡愈之、王炳南等發起組織上海各界救亡協會,任所屬國際宣傳委員會總幹事。其後又在武漢與邵力子、郭沫若、茅盾、老舍、胡風、郁達夫等一起組織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和老舍一起被選為常務理事和總務部主任。他宣傳鼓動,奔走呼號,出生人死,在抗日戰爭的前線上,有“遊擊教授”的稱號。他曾受命和郁達夫一起到台兒莊前線慰問抗敵將土,接待史迪威將軍。他在美國軍事雜誌上發表台兒莊大捷的文章,有《前線慰勞報告》和《台兒莊血戰記》長篇報道。
抗戰勝利前夕,1945年初,文藝界廣為流傳着有關“遊擊教授”的生死關頭的佳話:他當時在廣州中山大學任教,受委託到大後方籌款。他沿途歷盡艱險,偷渡湘江、公路、鐵路三道敵人關口,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於到達昆明。當他突然出現在聞一多、李公樸等朋友面前時,李公樸先是一愣,然後竟抱着他大聲嚷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重慶方面的朋友們已為你默哀過一分鐘了!我們正準備為你開追悼會呢!”原來朋友們誤傳他已在路上“犧牲”了。到重慶後,全國文協專門開會歡迎他。主席老舍請盛成報告“歷險記”。他向大家彙報了“歷險記”後,頗為幽默地説:“你們已為我默哀了一分鐘,現在請你們再為我歡笑一分鐘!”頓時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笑聲。這笑聲是對盛成抗戰的義勇之氣和愛國之情的最好褒獎。

盛成羈困台島

抗戰勝利後,時盛成在國立蘭州大學任教,奉命赴新光復的台灣省接收台灣大學,任法學院教授,講授《國際政治》、《中國政治思想史》、《孔孟哲學》、《地理政治學》等。等到大陸解放,海峽兩岸咫尺天涯。由於他提出了和台灣當局相左的意見,而當時正處於人為阻隔的年代,故被視為“赤色分子”。他上課用的講稿須經嚴格審查,日常行動受到暗中監視,最終還是被解聘並加以“永不聘任”處分。這位海內外知名的教授,也不得出國,甚至人身自由都受到嚴格限制。但盛成並未因此而消沉,仍然致力於傳播中國文化。最後到中央圖書館任館員,從事寫作。他運用借古喻今,由台灣與大陸的歷史淵源説起,從古籍考證、名著翻譯方面,寄寓自己的情思,來曲折發表自己的意見。在此期間,著作頗豐,相繼出版了學術專著《沈光文研究》、《唐代的藝術》、《温庭筠研究》、《論語北辰考》等,還發表了許多重要論文,在台灣及海外文史界獲得廣泛的好評。他還寫了專著《但丁》。這位中世紀的意大利詩人、文藝復興的偉大先驅者,所處的時代也就是他當時的處境。他寫道:“但丁是我生命中的晴天霹靂!”“但丁之生世,不幸!不幸!惟其不幸,終成大幸!”
1960年,戴高樂總統託他的鐵路總辦路易,阿蒙赴台灣辦理公務之便,專程拜訪舊友盛成,並邀請他重訪法國。可是這正是他受困台島時期,無法實現遠離旅法,惟有俟諸異日。
1964年,盛成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約請,將《老殘遊記》譯成法文。經盛成考證,《老殘遊記》中諸多人物,並非虛構。書中:“藥姑”即盛成母親的姨母李素心,家中稱為四姑,又稱小姑。其伯父李晴峯即書中主人公“黃龍子”。李晴峯和張積中兩人,為進步思想家周太谷弟子,被家鄉尊為“南北兩聖人”。“桑扈姑”即張積中之侄女張靜娟。鹹、同間,太平天國革命運動風起雲湧,戰亂頻仍,李素心、張靜娟隨張積中最後同殉難於黃崖山。在清兵重圍中,義士千人,面南自焚,寧死不屈。為儀徵青史譜寫了壯烈篇章。盛成曾有考證載日本出版《清末小説研究》中文版。故盛成翻澤《老殘遊記》時常雲:“我以淚血譯成此書。”譯書出後,風行法國。法國又出《老殘遊記》袖珍本,便於讀者攜帶。盛成在書內題詞有“時被解聘,羈留台灣”之句。他羈台期間,還先後發表文章數十篇,並在香港出版《巴黎憶語》,以喚起炎黃子孫,毋忘祖國統一,他日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重回大陸。

盛成萍蹤西渡

1965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終於脱離台灣,去美國長女盛碧西處探親了。1966年2月,他再次到了瑞典,見到瑞典漢學大師高本漢。盛成向高氏彙報了十多年來中國語文與馬來語系的關係研究。高氏興高采烈,喜其有此成果;並一再勉勵他繼續努力下去。
這年3月6日,盛成再次來到巴黎。他首先遇到一件沮喪的事,他發現自己的法文落伍了。盛成毅然決然離開巴黎,去到南部阿維尼翁,銷聲匿跡,埋頭看書讀報,自己規定每天要裝一百個現代生字到腦中去,三年後積有十萬多字。當他三年後再回到巴黎時,他即以現代化的法國詩文風靡文壇,為電台作半小時廣播,磁帶由法國作家協會發行,成為法國中、小學標準教材。過去盛成第一次成功尚賴瓦乃理文壇泰斗作《序言》介紹,此次則完全靠他自己單槍匹馬,苦學成功。
1966年,戴高樂總統有意通過他的文化部長馬爾羅,給盛成授勳,以表彰這位對法國當前文學產生很大影響及中法文化交流做出貢獻的中國人,但被他婉言辭謝了。因為他遠離祖國三十餘年,渴望回到母親的懷抱;如果在法國接受勳章,他就回不來了。
1968年5月,巴黎爆發了舉世震驚的學生運動,盛成跟法國著名哲學家保羅·沙特一起,不顧年近七旬高齡,像當年參加“五四”運動一樣,勇敢地站進了遊行的行列,與青年學生一起在大街上,演講鼓動,深受學生敬愛。“巴黎風暴”過後,盛成給老友戴高樂總統上了一篇“萬言書”,題為《無風不起浪》,借引和戴氏敍舊。正值戴高樂總統接受訪華邀請,並計劃在出訪前特邀盛成進愛麗捨宮作深談,詳細瞭解中國的文化、歷史的時候,不料政局突變,戴氏猝然下台,未幾病逝。盛成特地長途跋涉前往科隆貝雙教堂弔唁,並挽以詩,表達了對一代偉人和舊友的敬意。
這年12月,盛成參加巴黎小宮秋季沙龍畫展,竟和張玉良重逢。玉良於是傾談積愫:蓋當年在南京中央大學,由於受世俗觀念之刺激,遂於”37年憤而再度赴法,生活遭遇歷盡坎坷,然繪畫藝術卻大有進步。此次和盛成重逢,甚是不易。12月7日,盛成寫有題為《非凡鳥》之詩贈玉良,此濤復經委內瑞拉畫家兼音樂家瓦加斯譜成樂章,轟動巴黎。是月18日,盛成又作題為《風德的藝術》之詩贈玉良,詩中有句雲:“銀翅天涯栽品德,白風上下浩歌謠。自由自在來回轉,死死生生血琴拋。一葉輕舟成舵手,復興文藝綠洲潮。”時玉良有美金存在瑞士銀行,正值美金貶值,不但無利息,還要付保管費。盛成遂幫她將存單帶至美國,由其女盛碧西(時任紐約IBM電腦公司製造信息系統程序經理)擔保,得以取出現金。
盛成此次旅歐期間,先後在德國、丹麥、瑞典、荷蘭、比利時等,從事研究和講學活動,主要在巴黎,從事寫作和研究。

盛成心繫中華

盛成身在巴黎,但無限思鄉的旅愁,從巴黎牽到北京、儀徵。多少次走近水光瀲灩的賽納河,耳邊響起的卻是長江的波浪;多少回仰望高聳人云的艾菲爾塔,心中縈繞着的卻是巍峨的長城。那胥浦的農歌、新城的桃塢、北山的紅葉、文墩的積雪啊,只有在夢中才能重逢。幾十年的荊棘銅駝,茫茫的塵海,故土親人又在何處?濃郁的片片鄉情,啓示他試探着給儀徵老家長嫂李柏舟發去一封極為簡略的短信,竟出乎意料地收到了片言隻字的迴音。當他再想進一步接上關係時,一封封從巴黎飛向儀徵的家書,卻接二連三地如泥牛人海,杳無消息,不啻付諸洪喬。原來大陸正進人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時期,海外信件勢必難予傳遞。直至1973年春,“皇天不負苦心人”,出現了奇蹟,突然接到三弟媳鄭珊平極短的回信。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契機,便在1973年3月1日由巴黎寓所寫出一封較詳細的覆信,通報他近況和眷戀的鄉心,他在信中寫道:
“接2月14日來信,真是‘家書抵萬金’,驚喜交集!多年不見消息,僅7年前接柏舟大嫂手書,始悉家中情況。我曾多次寫信,又託巴黎大使館打聽消息,皆無回信,心甚煩悶。忽接手書,恍如隔世。去年8月,曾同碧西從紐約去加拿大,欣賞我國展覽會。團長與副團長曾招待我們。祖國的進步,博得歐美讚譽。
“我在台灣,賦閒多年,由圖書館員退休。一切經過,難於筆墨形容,我如今已出來快8年了,很想回來看看你們。家中情形,盼續來信,詳細告我,是所至囑!”
從此天際飛鴻,橫渡兩洋彼岸,盛成的情緒大大高漲。1977年春,西柏林舉辦關於超現實主義展覽會。7月,盛成旅居西德籍次女盛滴娜家,接到其邀請。8月中旬,參加西柏林之會。g月1日,由聯邦德國西柏林返回巴黎,聞張玉良已於7月21日,在巴黎市政府為藝術家所建新居內逝世。對此一代藝人,不勝哀悼!其後,盛成有一首七古長詩《吊張玉良》,中有句雲:“六朝松下初相識,知君品質藏鋒芒。誰知三十餘年後,重聚巴黎蒙巴拿。彼此鄰居兩街隔,十月一日持香花。前往墓地吊老友,秋陽無聲地下家。”“思君念君墳前望,一生知己多坎坷。我今寫君常欲淚,奈何奈何莫奈何!”這已是盛成即將歸國前夕的心情了。

盛成葉落歸根

1978年的重陽佳節,他飛越重洋,實現了“樹高千尺,葉落歸根”的夙願。他在通過深圳大橋後,緊握着解放軍的手,老淚縱橫地説:“我回來了!”
飛機在首都機場徐徐降落了。盛成的心和祖國的心臟頓時緊貼在一起。闊別祖國32年,不禁心潮澎湃,“讓人想得心碎的祖國啊,我今天終於回到了您的懷抱!”盛成的第二次迴歸,受到黨和政府的熱烈歡迎和親切關懷。“五四”運動的故交許德珩副委員長會見了他,抗戰時的戰友胡愈之副委員長為他設宴接風,三十年代的至友、作家協會主席周揚特來慰問,留法時期的摯友、文聯主席巴金和他握手言歡,暢敍闊情。盛老塵衫甫卸,就接到侄女盛如、侄婿李為揚由揚州寄來的家稟説:“‘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大人於觀光京華瞻仰明堂之餘,務懇命駕南旋,暢敍天倫!屆時盛華兄與侄女謹恭迎於白下,侄婿亦鵠候於真州,然後聯袂蒞揚;當陪侍登臨二十四橋,觀賞瘦西湖畔之秋,共攬二分明月之勝!”盛老覽信大慰!正沉浸在濃郁的友情之中,又復神馳於蓴羹鱸膾之境。
1978年10月25日晚,揚州西園招待所燈火通明,正在舉行盛大家宴。盛老、夫人李靜宜、長女碧西等儀揚家族,濟濟一堂,家人團聚,暢敍離衷,享受到盼望已久的天倫之樂。盛老席上談起:重履家鄉故土,不禁感慨萬千。新舊社會對比,真是換了人間。他置身於社會主義祖國大家庭中,真正感到無限温暖和幸福!
盛老談了他這一段經歷後,表達了放棄國外優裕生活、回國定居的決心。當着圍滿圓桌的子侄輩、孫輩、曾孫輩,盛老情懷歡暢,即席吟道:
閩家歡聚在揚州,二十四橋月白頭。
四世同堂交世界,三雄留我寫春秋。
祖姑有慶來同會,兒女真如學應酬。
城郭綠楊蓮翠竹,天倫佳話滿天收!
侄婿李為揚亦獻詩曰:
卅年去國兩茫茫,萬里榮歸喜欲狂。
機乘西風吹翼速,駕旋東土濟時匡。
滄桑變易妖氛靖,景物鮮妍百卉芳。
泰斗文章驚四海,霞明宇內晚睛長!
盛老聽畢,頗為讚賞,認為概括得非常貼切。靜宜夫人道:“‘霞明宇內晚晴長’句,真是藴藏着無限深情的祝福和光明前景的預兆啊!”

盛成夕照青山

盛老回到北京後,以八十許高齡,榮任北京語言學院(後改北京語言文化大學)法語系一級教授。但仍作為法國文人協會會員,常寄往法國一些用優美法文寫的短文、小詩等,供“盛成文友會”成員在週末聚餐會上閲讀、欣賞。在西方,以一箇中國作家的名字命名的社團,在他遠離以後,仍然每週集會研究其作品或講座的情況是罕見的。他回國定居後,從事祖國文化建設。人們都讚譽他是“活着的鑑真大師”和“活的大百科全書”。法國政府專門來中國為他拍攝了一部電影《盛成》,以宣傳他的事蹟。他還著作了《東南西北中》、《盛成回憶錄》等;其中《盛成論文選》之“上編”集中了他對詩學研究的重要論文,“下編”內容廣泛,從文藝學,到科學、政治、國家關係等,無所不包。
這位通曉法語、英語、意大利語等多種語言的學者,曾遊歷歐美、中東及東南亞二十多個國家,可算在異國飄流了一生,僅在法國就兩度生活並工作了二十餘年(1919—1930、1966—1978);終於“葉落歸根”。他那鍥而不捨的治學精神和熱愛祖國的赤子情操,驅使他在夜燈下伏案工作,在自然裏追逐時間,把寶貴的青春和愛戀都獻給了他孜孜以求的中法文化交流事業。同時五十年來,他在文學、史學、法國語言文學、馬來——波利尼西亞文化研究、馬來語和古漢語淵源關係的研究和翻譯等方面,多有建樹,著作等身,為中外文化交流卓具貢獻。
總之,在他半個世紀的親身經歷中,可謂歷盡滄桑,足以垂範後人。而盛老一生做人與治學的宗旨,即其家鄉“儀徵學派”的“十六字真言”:“乎實精詳,實事求是,卑無高論,通經致用。”他又是“太谷學派”第四代傳人,認為“太谷學派”主張以腳為中心,兩腳站穩可以完成各種動作和姿勢,使之立於不敗之地:由此引伸,就改革來説,應以開放搞活發展生產力為中心,借用資本主義的方式為社會主義利用,則可邁進世界之強的行列。
報載:“國際著名學者、社會活動家、愛國歸僑、法蘭西共和國榮譽軍團騎土勳章獲得者、北京語言文化大學一級教授盛成先生,於1996年12月26日12時30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8歲。” [1] 
參考資料
  • 1.    揚州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百年風流 揚州近現代人物傳:揚州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1998:152-171
  • 2.    古今名人 - 儀徵市人民政府  .儀徵市人民政府[引用日期2023-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