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鏈接
請複製以下鏈接發送給好友

畫壁

(《聊齋志異》篇目)

鎖定
《畫壁》是清代小説家蒲松齡創作的文言文短篇小説集《聊齋志異》中的篇目。
主要講述了清代朱孝廉與圖畫中散花天女的離合,表現了凡人嚮往奇遇的美好願望和幻境消失的悵然之情。全文似真似幻,誕而近情,文情並茂,姿趣橫生。 [1] 
作品名稱
畫壁
作    者
蒲松齡
創作年代
清代
作品出處
聊齋志異
文學體裁
短篇小説

畫壁作品原文

江西孟龍潭(1),與朱孝廉客都中(2)。偶涉一蘭若,殿宇禪舍(3),俱不甚弘敞(4),惟一老僧掛褡其中(5)。見客入,肅衣出迓(6),導與隨喜(7)。殿中塑志公像(8)。兩壁畫繪精妙,人物如生。東壁畫散花天女(9),內一垂髫者(10),拈花微笑,櫻唇欲動,眼波將流。朱注目久,不覺神搖意奪,恍然凝想。身忽飄飄,如駕雲霧,已到壁上。見殿閣重重,非復人世。一老僧説法座上(11),偏袒繞視者甚眾(12)。朱亦雜立其中。少間,似有人暗牽其裾。回顧,則垂髫兒,囅然竟去(13)。履即從之。過曲欄,入一小舍,朱次且不敢前(14)。女回首,舉手中花,遙遙作招狀,乃趨之。舍內寂無人;遽擁之,亦不甚拒,遂與狎好。既而閉户去,囑勿咳,夜乃復至,如此二日。女伴共覺之,共搜得生,戲謂女曰:“腹內小郎已許大,尚發蓬蓬學處子耶?”共捧簪珥(15),促令上鬟(16)。女含羞不語。一女曰:“妹妹姊姊,吾等勿久住,恐人不歡。”羣笑而去。生視女,髻雲高簇,鬟鳳低垂,比垂髫時尤豔絕也。四顧無人,漸入猥褻,蘭麝燻心(17),樂方未艾。忽聞吉莫靴鏗鏗甚厲(18),縲鎖鏘然(19);旋有紛囂騰辨之聲。女驚起,與生竊窺,則見一金甲使者(20),黑麪如漆,綰鎖挈槌(21),眾女環繞之。使者曰:“全未?” 答言:“已全。”使者曰:“如有藏匿下界人,即共出首,勿貽伊戚(22)。”又同聲言:“無。”使者反身鶚顧(23),似將搜匿。女大懼,面如死灰,張皇謂朱曰:“可急匿榻下。”乃啓壁上小扉,猝遁去。
朱伏,不敢少息。俄聞靴聲至房內,復出。未幾,煩喧漸遠,心稍安;然户外輒有往來語論者(24)。朱局蹐既久(25),覺耳際蟬鳴,目中火出,景狀殆不可忍,惟靜聽以待女歸,竟不復憶身之何自來也。時孟龍潭在殿中,轉瞬不見朱,疑以問僧。僧笑曰:“往聽説法去矣。”問:“何處?”曰:“不遠。”少時,以指彈壁而呼曰:“朱檀越何久遊不歸(26)?”旋見壁間畫有朱像,傾耳佇立,若有聽察。僧又呼曰:“遊侶久待矣。”遂飄忽自壁而下,灰心木立(27),目瞪足耎。孟大駭,從容問之,蓋方伏榻下,聞扣聲如雷,故出房窺聽也。共視拈花人,螺髻翹然(28),不復垂髫矣。朱驚拜老僧,而問其故。僧笑曰:“幻由人生,貧道何能解。”朱氣結而不揚,孟心駭嘆而無主。即起,歷階而出。
異史氏曰:“幻由人作,此言類有道者(29)。人有淫心,是生褻境;人有褻心,是生怖境。菩薩點化愚蒙,千幻並作。皆人心所自動耳。老婆心切(30),惜不聞其言下大悟,披髮入山也。”
據《聊齋志異》手稿本 [2] 

畫壁註釋譯文

畫壁詞句註釋

(1)江西:清代行省名,轄境約當今江西省
(2)孝廉:這裏指舉人。孝廉為漢代選舉官吏的科目,孝指孝子,廉指廉潔之士,由郡國推舉,報請朝廷任用。明清科舉制度,舉人由鄉試產生,與漢代孝廉由郡國推舉相似,因稱舉人為孝廉。
(3)禪(chán)舍:僧舍。禪,佛家語,梵語音譯“禪那”的略稱,專心靜思的意思。舊時詩文常將與佛教有關的事物都冠以“禪”字,如禪房、禪堂等。
(4)弘敞:寬闊明亮。敞,原作“廠((廠敞))”,據青柯亭刻本改。
(5)掛搭:行腳僧(也叫遊方僧)投宿暫住的意思。也稱“掛褡”、“掛單”、“掛錫”。褡,指僧衣;單,指僧堂東西兩序的名單;錫,指錫杖。行腳僧投宿寺院,衣缽和錫杖不能放在地上,而要掛在僧堂東西兩序名單下面的鈎上,故稱。
(6)肅衣:整衣,表示恭敬。
(7)隨喜:佛家語,意思是隨己所喜,做些善事;指隨意向僧人佈施財物。見《法華經·隨喜功德品》。後因稱遊觀寺院為隨喜。
(8)志公:指南朝僧人保志。保志(418—514),也作“寶誌”,相傳自宋太始(465—471)初,他表現出種種神異的言行,齊、梁時王侯士庶視之為“神僧”。見《高僧傳·神異·梁京師釋保志》。
(9)散花天女:佛經故事中的神女。《維摩詰經·觀眾生品》載,維摩詰室有一天女,每見諸菩薩聆聽講説佛法,就呈現原身,並將天花撒在他們身上,以驗證其向道之心:道心堅定者花不着身,反之則着身不去。
(10)垂髫(tíao條):披髮下垂。古時十五歲以下兒童不束髮,因稱童稚為垂髫。這裏指未曾束髮的少女。
(11)説法:講説佛法。
(12)偏袒繞視者:此指和尚。偏袒,袒露右肩,詳《聊齋自志》注。
(13)囅(chǎn產)然:笑的樣子。《莊子·達生》:“桓公囅然而笑。”
(14)次且(zī jū資苴):同“趑趄”。進退猶豫。
(15)簪珥(ěr耳):髮簪和耳環。
(16)上鬟:俗稱“上頭”。山東舊時習俗,女子臨嫁梳妝冠笄、插戴首飾,稱“上頭”。《城武縣誌》(道光十年):“于吉時為女冠笄作樂,名上頭。”
(17)蘭麝:蘭草和麝香。古時婦女薰香用品。
(18)吉莫靴:皮靴。吉莫,皮革。《北齊書·韓寶業等傳》:“臣向見郭林宗從冢中出,着大帽吉莫靴,插馬鞭。”
(19)縲(léi累)鎖:拘繫犯人的鎖鏈。縲,黑繩。
(20)金甲使者:身着鐵製鎧甲的使者。
(21)絜(xié協):持。通“挈”。
(22)勿貽伊戚:意為不要自招罪罰。《詩·小雅·小明》:“心之憂矣,自詒伊戚。”詒,通“貽”,遺留。伊,通“繄”(yī),是。戚,憂愁。
(23)反身鶚顧:反轉身來,瞋目四顧。鶚,猛禽,雙目深陷,神色兇狠。
(24)語論:談論。語,交相告語。
(25)局蹐(jú jí局脊):畏縮恐懼而蜷曲。局,同跼,屈曲。蹐,小步而行。
(26)檀越:也作“檀那”,梵語“陀那缽底”的音譯,義譯為“施主”,指向寺院施捨財物的俗家人。
(27)灰心木立:心如死灰,形似槁木。灰心,是説心沉寂如死灰;木立,是説站立着象枯乾的木頭,沒有知覺。《莊子·齊物論》:“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28)螺髻翹然:螺形髮髻高高翹起,為已婚婦女的髮式。
(29)此言類有道者:説出這樣話的,像是一位深通哲理的人。有道,謂深明哲理。
(30)老婆心切:教人心切。佛家稱教導學人親切叮嚀者曰老婆,寓慈悲之意。《景德傳燈錄》卷十二載,唐代義玄禪師(?—867)初投江西黃檗山參希運大師。義玄問黃檗“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黃檗便打,如是三問,三遭打。”黃檗意欲以此令其自悟,而義玄不解其意,辭去,往參大愚禪師。大愚説:“黃檗恁麼老婆,為汝得徹困,猶覓過在。”義玄頓時領悟到希運的用意,隨即返回黃檗山受教。黃檗問雲:“汝回太速生。”義玄雲:“只為老婆心切。” [2] 

畫壁白話譯文

江西人孟龍潭,與朱舉人客居在京城。他們偶然來到一座寺院,見殿堂僧舍,都不太寬敞,只有一位雲遊四方的老僧暫住在裏面。老僧見有客人進門,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來迎接,引導他倆在寺內遊覽。大殿中塑着手足都作鳥爪形狀的志公像。兩邊牆上的壁畫非常精妙,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東邊牆壁上畫着好多散花的天女,她們中間有一個垂髮少女,手拈鮮花面帶微笑,櫻桃小嘴像要説話,眼睛也像要轉動起來。朱舉人緊盯着她看了很久,不覺神搖意動,頓時沉浸在傾心愛慕的凝思之中。
忽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身子飄飄悠悠,像是駕着雲霧,已經來到了壁畫中。見殿堂樓閣重重迭迭,不再是人間的景象。有一位老僧在座上宣講佛法,四周眾多僧人圍繞着聽講。朱舉人也摻雜站立其中。不一會兒,好像有人偷偷牽他的衣襟。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垂髮少女,正微笑着走開。朱舉人便立即跟在她的身後。過了曲曲折折的柵欄,少女進了一間小房舍,朱舉人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走。少女回過頭來,舉起手中的花,遠遠地向他打招呼,朱舉人這才跟了進去。見房子裏寂靜無人,他就去擁抱少女,少女也不太抗拒,於是和她親熱起來。不久少女關上門出去,囑咐朱舉人不要咳嗽弄出動靜。夜裏她又來到。這樣過了兩天,女伴發覺了,一塊把朱舉人搜了出來,對少女開玩笑説:“腹內的小兒已多大了,還想垂髮學處女嗎?”都拿來頭簪耳環,催促她改梳成少婦髮型。少女羞得説不出話來。一個女伴説:“姊妹們,我們不要在這裏久待,恐怕人家不高興。”眾女伴笑着離去。朱舉人看了看少女,像雲一樣形狀的髮髻高聳着,束髮髻的鳳釵低垂着,比垂髮時更加豔絕人寰。他見四周無人,便漸漸地和少女親暱起來,蘭花麝香的氣味沁人心脾,兩人沉浸在歡樂之中。
忽然聽到猛烈的皮靴走路的鏗鏗聲,並伴隨着繩鎖嘩嘩啦啦的聲響。旋即又傳來亂紛紛的喧譁爭辯的聲音。少女驚起,與朱舉人一起偷偷地往外看去,就見有個穿着鐵甲的神人,黑臉如漆,手握繩鎖,提着大槌,很多女子圍繞着他。金甲神説:“全到了沒有?”眾女回答:“已經全到了。”他又説:“若有藏匿下界凡人的,你們要立即告發,不要自己找罪受!”眾女子同聲説:“沒有。”金甲神反轉身來像魚鷹一樣兇狠地看着周圍,像要進行搜查。少女非常害怕,嚇得面如死灰,慌張失措地對朱舉人説:“趕快藏到牀底下。”她自己則打開牆上的小門,倉皇逃去,朱舉人趴在牀底下,大氣不敢出。不久聽到皮靴聲來到房內,又走了出去。一會兒,眾人的喧鬧聲漸漸遠去,朱舉人的心情才稍稍安穩了一點。然而門外總是有來往説話議論的人。他心神不寧地趴了很久,覺得耳如蟬鳴,眼裏冒火,幾乎沒法忍耐。但也只有靜靜聽着,等待少女歸來,竟然不再記得自已是從哪裏來的了。
當時孟龍潭在大殿中,轉眼不見了朱舉人,便很奇怪地問老僧。老僧笑着説:“去聽宣講佛法去了。”孟龍潭問道:“在什麼地方?”老僧回答説:“不遠。”過了一會兒,老僧用手指彈着牆壁呼喚説:“朱施主遊玩這麼久了,怎麼還不歸來?”立即見壁畫上出現了朱舉人的像,他側耳站立,像是聽見了。老僧又呼喚説:“你的遊伴久等了。”朱舉人於是飄飄忽忽從牆壁上下來,灰心呆立,目瞪足軟。孟龍潭大為吃驚,慢慢問他。原來朱舉人剛才正伏在牀下,聽到叩牆聲如雷,因此出房來聽聽看看。這時他們再看壁畫上那個拈花少女,已是螺髻高翹,不再垂髮了。朱舉人很驚異地向老僧行禮,問他這是怎麼回事。老僧笑着説:“幻覺生自人心,貧僧怎麼能解呢!”朱舉人胸中鬱悶不舒,孟龍潭心中則驚駭無主。兩人立即起身告辭,順階而下出門離去。
異史氏説:幻象由人所產生,説這話的象是一個有道之人。人有淫心,於是產生了輕慢之境;人有污穢之心,於是產生了恐怖之境。菩薩點化愚鈍未開蒙之人,千種幻象並起,其實都是人的心在那裏妄動啊。菩薩教人心切,可惜他們沒有聽從菩薩的話而大徹大悟,披散頭髮遁入深山。

畫壁作品鑑賞

《畫壁》是一篇帶有濃重佛教意味的哲理小説。之所以這樣説,並非僅僅是因為作者將故事發生的空間設在了一座空曠的“殿宇禪舍”,也並非僅僅是因為故事中設有“老僧説法”等場景,而主要是因為作者通過一番匠心獨運的“入幻出幻”敍事,傳達出一種富有佛教意藴的人生況味。説起來,這篇小説的故事情節並不複雜。大意是,江西人孟龍潭朱孝廉曾一同客居都中。有一天,他們結伴到郊外的一座寺廟遊賞。寺廟雖不甚寬敞,但兩壁上的壁畫卻栩栩如生,格外吸引遊者的眼球。尤其是東壁上的一幅《天女散花圖》,將朱孝廉吸引得注目不移。畫上的那位垂髫少女“拈花微笑,櫻唇欲動,眼波將流”,令他想入非非,以至於“神搖意奪”。一時間,朱孝廉難回 以自持,競靈魂出竅,騰雲駕霧般地飄然進入了壁上的那幅圖畫。只見那裏殿壁 林立,有一老僧在講説佛法,不一會,他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不由得回頭一看,原來就是適才所看到的畫上那位垂髫少女。而當少女與朱孝廉綢繆燕 好之後,少女的同伴們為她盤上頭髮。美女“髻雲高簇,鬟鳳低垂,比垂髫時尤豔絕也”。然而,好景不長,正當二人如膠似漆地恩恩愛愛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他們不禁偷偷一看,只見一個前來“查崗”的使者身穿金甲、面色漆黑,一手拿着鐵鏈,一手提着鐵錘,先是審問眾仙女有無私藏下界凡人者,繼而瞪起眼睛向屋內掃視,大有搜查之意。朱孝廉趴在牀下,膽顫心驚。過了好久,朱孝廉感到“耳際蟬鳴,目中火出”,連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都忘記了。這時,佛殿中的孟龍潭因不見了朱孝廉蹤影,就向老僧詢問其去處。老僧敲敲畫壁,喚朱孝廉歸回。朱孝廉如夢方醒,倉皇逃下畫來,還心有餘悸。三人再同看那畫壁,畫中的少女已經“螺髻翹然,不復垂髫矣”。朱孝廉大惑不解,間老僧是怎麼回事,老僧答曰:“幻由人生,貧道何能解!”原來,這場一“樂”一“驚”的精神漫遊,都是朱孝廉內心浮動所致。最終,朱孝廉因疑團難以解開而心緒不佳,只好悻悻地拉着朋友孟龍潭離開了。需要指出的是,小説所謂“垂髫”就是披散着頭髮,而“上鬟”則是把頭髮梳起來。表面上看,只是頭髮造型有所改觀。可在古代,髮型如同服色,往往是區分人物身份的標誌。“垂髫”意味着是少女,而“上鬟”就代表嫁作人婦了。讀罷這篇小説,我們感到,這是一個美豔而荒誕的故事,其中寓涵着的是因人慾橫流、人心浮動而誘發的諸般悲喜哀樂。
《畫》這篇小説通過褻境與怖境的突轉與跨越來詮釋人生之道。關於這種人生之道,青柯亭本以“異史氏曰”方式寫作者給出的解釋是:“人有淫心,是生褻境;人有褻心,是生怖境。”意思是,一個人一旦心懷獵豔逐色的欲求,就必然會產生私心雜念,他如果進而蠢蠢欲動,就容易產生“至死矢靡他”的幻覺,並鬼差神使般地進入畫中幻境,直至“行苟且之事”,正可謂“心生,種種魔生”。朱孝廉的這番豔遇,本來是他心中的小秘密,他也本不想坦白,卻無形之中被投射到一道錦屏畫幛上,驚恐、狼狽之態便油然而生。於是,在寫完朱孝廉因色慾而身歷“褻境”後,作者用一“忽”字,筆鋒陡轉,頓時讓朱孝廉再去體驗一道“怖境”。從因果律上看,“褻境”是“怖境”之因,而“怖境”則是“褻境”之果。這分明在告誡世人:一個人如果淫心轉動就會幻化出“褻境”,而其樂融融的“褻境”又會帶來驚嚇,讓人陡然陷入“怖境”,乃至付出生命的代價。古人早已從盛極而衰、物極必反的宇宙自然規律,推演出對世事人生的認識,總結出“樂極悲生”這一箴語。就《畫壁》而言,在“褻境”中,人物似乎在盡情享受歡顏笑語,打打鬧鬧,彷彿“蘭麝燻心”;而恰恰在“樂方未艾”之際,“怖境”突降,驚懼、 囤張皇、局踏、灰心、失落充斥其間,可謂“樂極生悲”。豔遇享用尚未盡,劫運熬 壁煎已降臨,似乎已成為人世間苦樂轉換的常態。古代小説常常以此作為構架。 9明代欣欣子曾為《金瓶梅詞話》作序説:“譬如房中之事,人皆好之,人皆惡之。人非堯、舜聖賢,鮮不為所耽……錦衣玉食,何侈費也;佳人才子,嘲風詠月,何綢繆也;舌含香,唾圓流玉,何溢度也;一雙玉腕綰復綰,兩隻金蓮顛倒顛,何猛浪也。既其樂矣,然樂極必悲生。”《畫壁》寫情色之誘,沒有像《金瓶梅》那樣刻薄人物,將“房中之事”放大,而是從“愛美”、“好色”這一人之常情層面來審視“一念”帶來的人生常態。作者沒有將人物毀滅,也沒有讓其看破紅塵,而僅寫他們匆匆逃離幻境,給讀者留下諸多玄想和猜測。
對於如此“樂極生悲”的結構模式和審美格調,我們不妨拿杜甫可嘆》一詩的兩句來説明:“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白衣般的浮雲頓時變幻為黑狗般的烏雲,天道如此無常,人生何嘗不是如此荒誕!再借用韓愈聽穎師彈琴》所傳達的感受説,便是“冰炭置腸”,其大喜大悲,冷暖刺激着實讓人無法承受。青柯亭本最後,蒲松齡再次借用佛教觀念闡釋了生活本真説:“幹幻並作,皆人心所自動耳。”意思是説,人心之活動,決定着幻境的發生。 [3] 

畫壁作者簡介

蒲松齡(1640~1715年),清代傑出的文學家,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山東淄川(今山東淄博市)人。蒲松齡一生熱衷功名,醉心科舉,但他除了十九歲時應童子試曾連續考中縣、府、道三個第一,補博士弟子員外,以後屢受挫折,一直鬱郁不得志。他一面教書,一面應考了四十年,到七十一歲時才援例出貢,補了個歲貢生,四年後便死去了。一生中的坎坷遭遇使蒲松齡對當時政治的黑暗和科舉的弊端有了一定的認識。生活的貧困使他對廣大勞動人民的生活和思想有了一定的瞭解和體會。因此,他以自己的切身感受寫了不少著作,今存除《聊齋志異》外,還有《聊齋文集》和《詩集》等。 [4] 
參考資料
  • 1.    張偉麗著,《閲微草堂筆記》志怪特色研究,天津古籍出版社,2015.12,第251頁
  • 2.    蒲松齡 著,朱其鎧 主編.全本新注聊齋志異.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年:15-19
  • 3.    李桂奎,冀運魯編著.中國古代小説名著鑑賞系列 聊齋志異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10:第8頁
  • 4.    徐波,李惠文,雷家桓等編寫.中外文學名著簡介:吉林人民出版社,1980.0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