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語言

全年氣貫長虹的鄭秀文，在1997年11月連開16場個人演唱會之後，聲勢更是旺盛到了極點。年底的這張專輯，哪怕只是例行公事，也已經無損她最受歡迎的事實。況且《我們的主題曲》已經走到了商業與流行的極端，要在短短半年內再度超越它，似乎是一件不太現實的事情。然而鄭秀文並沒有放棄。褪去了濃妝豔抹，走進了尋常人家，難得的仿若住家女子一般的鄭秀文，這次為我們帶來了一張洗盡鉛華後卻更加驚豔的《生活語言》。

吳國敬、黃偉文和鄭秀文這對三角組合，唱完了“我們的主題曲”之後，又開始敍説了彼此的“親密關係”。沒有了蕩氣迴腸的聲勢，但這般情深意切的耳邊絮語，同樣扣人心扉。那時的鄭秀文和許志安，是一對公開的“好朋友”。媒體的關心，自然讓這首歌有了更多的話題。拋開這些八卦，靜下心來聽聽“親密關係”，還是容易被SAMMI透在歌聲裏的柔情蜜意所打動。那是她事業與愛情都最如意的時候，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一直這麼認為。

相形之下，“生活語言”則要迷離得多。難得在鄭秀文的專輯中露面的周耀輝，這次帶來了散發着午夜茉莉幽香的歌詞。有些零碎，有些迷惑，有些飄浮，有些夢幻。然而當這些交織在一起，卻組成了扣緊我們呼吸的生活語言。和“濃情”一樣，這首最能體現整張專輯思想與內容的標題歌曲，再一次坐在了冷板凳上。如果要選擇鄭秀文沒有打榜過的遺珠，這首“生活語言”絕對是我的首選。

比起之前的“男士今天你很好”、“小心女人”和“非男非女”，周禮茂和鄭秀文這次合作出來的“如果我是男人”，無疑要顯得低調得多。然而它體現出的對性別觀念的思考，卻比之前的幾首來得更具衝擊力。它號召男女對調位置去探討彼此的性別價值，而SAMMI更氣勢逼人地呼號着“教世上男人投降吧！”，讓人相當震撼。記憶中，梅豔芳也有一首同名的歌曲。兩代百變天后沒能在舞台上完成一次非男非女的絕代碰撞，是我這樣的一個小歌迷心中永遠的遺憾。

舒文是當時和SAMMI合作得相當緊密的一位音樂人。這次兩人合作的“III”，英文唸白襯着低吟淺唱，很具有張力和想象力，也為來年的“Feel Like 1998”做了一個鋪墊。周彥瓏的名字比較陌生，DICK LEE也是第一次在鄭秀文專輯中出現，但是“安全感”卻絕對是一首冷豔到骨髓中的好歌。黃偉文還寫了一首“忘記巴黎”，在林振強的異國三部曲之後，繼續通過SAMMI的歌聲，豐富着我們對遠方的想象。記得在拍MV時，導演直誇扮演失憶女子的鄭秀文很會演戲，沒想到幾年後轉戰影壇的她就立刻成為香港電影的票房支柱。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98年的港姐決賽中，鄭秀文和郭富城襯着“星秀傳説”+“唱這歌”狂飆勁歌熱舞，想想郭富城説的“SAMMI，我們是舞台上最好的拍檔”，不是不讓人懷念這對雙雙問鼎最受歡迎男女歌手的華納天王天后的。“表演時間”同樣精彩，尤其是在當年蟬聯最受歡迎女歌手後，面不改色的鄭秀文從容獻上的“表演時間”，一段極具風情與韻味的探戈舞，和ANITA的“激光中”一起，是我記憶中十來年裏女歌手在勁歌金曲頒獎典禮上最精彩的舞台表演。

除了兩首勁歌，充滿曖昧氣息的“隔着玻璃”和“纏綿”也是李敏筆下的兩首改編的好歌。一直都很欣賞李進和鄭秀文這一點，在當時香港歌壇上下高舉抵制改編外國作品的旗幟下，仍然堅持每張專輯中收錄一兩首改編歌。在本土音樂人的創作能力還滿足不了每年那麼多歌手那麼多唱片的需要時，精心挑選並改編的這些曲目往往豐富了專輯的底藴，並能成為其中的亮點。李敏的歌詞也比以前更加深刻地描寫了都會女子的愛慾情迷。那種午夜情挑時內心的渴望與悵惘，都在SAMMI的絲絲聲線中，刻畫得淋漓盡致。

如果説專輯裏有什麼讓我不太滿意的話，就是在一堆好歌當中夾雜了一首K得過於大路的“為何又是這樣錯”。作為當時鄭秀文與周星馳聯袂主演的賀歲片《行運一條龍》的插曲，它的出現多了一些應景的色彩，卻有點破壞了專輯的統一性。

我一直覺得這張《生活語言》是這個時期的鄭秀文最出色的一張專輯，或許多少受到一些我從此時開始真正喜歡她的影響吧。從《濃情》到《我們的主題曲》再到《生活語言》，在對鄭秀文觀望多年後的我，再也忍受不住她的誘惑，義無返顧地成為了她的歌迷。儘管當時她在內地還談不上有多少影響力（“值得”都只能説是歌紅人不紅），也沒有多少渠道可以第一時間知道這位香港天后的動態，然而我就是這麼心甘情願地喜歡上了一個遙遠而高傲的女歌手，聽着自己都不會説的粵語歌曲伴我一天天的生活着。在她紅酒般醉人的歌聲裏，享受着一種生活的心境與狀態。而此時的鄭秀文，氣勢讓人不敢逼近。鋪天蓋地的正面、負面報道交織在一起，伴着她在97年度的頒獎典禮上，冷麪橫掃各大頒獎典禮，再度成為女歌手中的佼佼者。《生活語言》也再一次熱賣10周取得了三白金的成績，絲毫不讓《我們的主題曲》專美於前。天后光環下，那個孤傲的都會女子再一次站在了香港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