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雪

全球第一部網絡互動小説。中國第一代網民、青島網絡文學標誌性人物過客2003年臨屏創作於青島知名網站青島新聞網 ^[1-2]  青青島社區。過客以記者的冷靜和深刻、小説家的温柔和細膩，描繪了網絡時代的眾生相。塑造了一個網名為“斷劍”的青年網友在生活中的執着與堅守，在網裏網外的浸淫與掙扎。作者濃墨重彩刻畫了親情友情愛情及理智與情感，理想與現實的衝突，拷問人性反思人生。網絡如圍城，玻璃易碎雪易融。過客通過的逼真的刻畫反思生活、拷問人性，寄情戲裏戲外的故事人生，引發讀者的強烈共鳴。作品更新期間，不斷有網友跟帖驗證內容的真實性及揣摩評價情節的發展，有現實網絡版羅生門的衍生效果。作者以“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臆斷和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可能的傷害”為由拒絕了 ^[2]  “第一部互動小説”的出版。2013年，經過作者增補的《玻璃雪》第一部正式出版。2013年底，青島出版社出版了作者增補版的《玻璃雪》致敬中國互聯網20年 ^[3]  ，為《過客文集》小説卷 ^[4]  的代表作品。

段劍，網名“斷劍”，現實中的記者，網絡中的大蝦。蟲蟲，段劍的初戀女友。小月，段劍的女友。長槍，網絡名人，斷劍的哥們，網上大哥。肥刀，網絡名人，斷劍的哥們。瘋花，網絡名人，斷劍的好友，喜歡斷劍，但因性格原因後起衝突。六瓣雪之一。痴雪，美女，網絡名人，喜歡斷劍。六瓣雪之一。殘月，美女，網絡名人，瘋花、痴雪的閨蜜。六瓣雪之一。小可，美女，才女，喜歡斷劍且有感情糾纏，但未有結局。朱飛鴻，網絡才子，斷劍的朋友。黑子，斷劍的兄弟。阿角，美女，才女，喜歡斷劍，與黑子有感情糾纏。

通篇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濃厚的古典底藴。人物名字有《紅樓夢》式的密碼。主人公名為“斷劍”，取意剛則易折。玻璃雪，寓意玻璃易碎雪易融，美麗的柔弱的雪，可能是碎裂的傷人的玻璃。女性角色名字可以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寓意“觸手可及”的幸福實際上遙不可及，另一部分寓意“病殘”：風花雪月病江湖。 ^[5] 

^[6] 

人生

總有許多

不能成真的夢

不得不受的痛

和

不能預測的遭逢

謹以此篇

獻給

不曾忘記的人

不甘沉淪的心

和

無法回頭的

青春

曾幾何時，我也這樣痛心疾首，曾幾何時，我也這樣罵自己，自稱是一枚傻屄。因為生活，用殘忍的刀具將一筆筆難忘的經歷刻寫進我的生命，我無法拒絕更無處躲藏。

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天藍海碧，探進海里的棧橋以百年不變的姿勢誘惑着一批又一批本地外地的過客來來去去。而茫茫無際的海天似乎亙古不變，有時候甚至讓人懷疑，所有的人生是不是隻是一場虛擬的夢境而已？

翻雲覆雨手輕輕一動，世間榮華就白雲蒼狗。面對着這撲空了的淡水之行，我感覺自己中了空城計。

這也真的是一座空城，一到晚間，爛尾樓影影綽綽一大片，鮮見燈光，有些黑魆魆的鬼氣。而在很多非法傳銷者的忽悠下，這樣的“鬼城”竟然還是遍地黃金的淘金聖地！理想與現實，到底有多少差距？一批又一批的淘金者趨之若鶩，絕大多數人來了之後發現真相不過是一個騙局，也多前仆後繼，將計就計：想着挽回自己的損失，就不斷騙來親人、朋友，做難以為繼的擊鼓傳花遊戲。好一些的，只希望收回本來見好就收，壞一些的，則想着多騙一個就多賺一個。

傷害的都是真情，不知道這些把金錢看得如此重要的沉迷於非法傳銷的人們，知不知道。

天空湛藍，一如海面。飛機在天空中翱翔，窗外一朵朵結白的雲，像藍色的海面上浮着潔白的帆。天與地的轉換，其實只在剎那間。人人都渴望一步登天，都想到夢想的天堂，可是，哪裏有什麼天堂！一片片天，都是無可奈何的天，一片片地，都是無處説淒涼的地！ 在真情最純粹最持久也最稚嫩的時候，在心靈最動盪最赤誠最喧囂的時期，我們可以記下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保留一份份細膩温柔的情感。在成長的歲月中，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裏，大部分的真情都泯滅了、焚燬了、遺失了。但是從歲月留下的痕跡裏，畢竟是唯獨留下了這一頁，讓我們永遠珍藏，永遠難忘。或許這記憶詮釋的感覺就是生命本身？

在這段不曾失落也不能跨越的日子裏，我對過往的深情反覆咀嚼：大清早起來放操，看男男女女排了一操場動胳膊動腿；大清早躺着睡覺，笑別人罵罵咧咧跑去接受點名。開水房、食堂紛亂的人頭和喧嚷、小屋特有的温情和音樂、燈光。幾張海報，報告廳的表演、活動……我開始懷念我曾經厭倦的大學。甚至，常常想起那些刻在桌面牆壁上的或莊或諧，或豪爽樂觀，或婉約哀怨的圖畫文字。還在麼？我的那些幽默詼諧的胡言亂語，那些悲痛欲絕的情感體驗，有時過於坦率直露的言詞，偶爾信口道來的精闢論斷……

懷念總是讓人有些感動，有些遺憾，有些傷感，千百年來，上蒼愚弄眾生的也總是生離死別的那些老花樣，當我們以過來者或是局外人的角度審閲它們時，總是感慨萬端不覺自慚。

隔的時間久了思念淺了，記憶卻更加清晰、固執。

真真假假的朋友，真真假假的文字，一張張面孔，一段段的往事都隨記憶蜂擁而至。那是個網戀還是個極其新鮮詞彙的時候，那時“城管”還沒誕生，“校長”還沒變質，我還是一個紙上談兵的愛情大師。“我要尿尿。”小龍也不知是不是被嚇着了，看她遊開了，四顧一下，悄悄對我説。

“嗨，水滸英雄竟然被嚇尿了。”我一邊揶揄他，一邊往四處看。好像還真沒有方便處，就陪着他去問租帳篷的大姐。

大姐認真聽完小龍的要求，嗨地一聲咂摸下嘴，眼皮一翻，嗔怪地道：“你個大青年，海那麼大，你找什麼廁所？還過來問我，真是的！”

小龍被噎得一頭黑線。沒了戲水的興致，我和小龍先後更衣。在帳篷裏，他拉着我對着那幾件花花綠綠的物件擠擠眼睛——那是主席的衣服。

牛郎趁着織女洗澡抱走的就是這樣一堆衣服吧？可惜，她也許是別人的仙女，不是我們的。 所謂緊箍咒就是反反覆覆千萬次地問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石猴：你媽媽貴姓你媽媽貴姓你媽媽貴姓……“既然有命，那人生按着程序走，豈非無趣。”我又提起命運的話題。

“先天註定一些，後天自選一些，自然本來就是一種動態的平衡，人在其中。人固然不能全信命，但注意調節就可以趨利避害。嗯，三年後，木星衝日，將是演藝圈名中帶木字的藝人大凶之年……”他微蹙了下眉，然後説，“剛則易折，過滿則溢。也勸段先生不必太執着，不必太認真，做人也不能太好了，這個世界天地男女都是各佔一半，拒絕殘缺的完美本身就是殘缺。”我的眼睛依然閉着，太陽從窗外照進來，樹蔭間的光影照在眼皮上眼前不斷地現出一灘動盪的血紅。原來乘車也可以有這樣血腥的體驗！車在顛簸，人如風中的塵埃……

竟能聽到行道樹上的知了在無聊而放肆地嘶喊：死得了！死得了！……這是我的世界末日。

蟲蟲祭起温柔的刀優雅地劃破我的胸口。在我心頭眼底都溢滿温柔的時候。我好像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好像看到自己的胸腔豁然開朗，心房心室整齊羅列瓣膜鮮豔地呈現在了面前。我那被刀切開的心還在一跳一跳地搏動。射出的血，一滴一滴，滔滔不絕。每一滴都在無望地揮舞着寫字：不相信！為什麼？怎麼會！？破碎的心裏湧動着淚和血，掙扎着被撕裂的愛。就像小説中説的那樣吧，快刀殺人之後，死者眼中訴説着不信的神色。

我痛苦的心臟已經不堪悲情列車的碾壓，我受傷的靈魂在心靈的兩房兩室裏橫衝直撞。痛苦與悲傷，不斷從血液裏湧出，從心房到心室，連綿不絕。我總是清醒的。也許，我的清醒是因為我的堅持。其實，大家也是清醒的，只不過是不想無謂地堅持而已。我不是也調侃過小龍嗎？誰值得我們守身如玉？新婚之夜對老婆説：我，咳咳，我是正處級，誰信哪！什麼時候，放縱變成了時尚，而傳統卻成了另類？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多少次，我想把我的清醒告訴他們每個人，但總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夢不醒最美。在一個衝不破的鐵屋子裏，到底是吶喊呢？還是沉沉地睡着？我沒有魯迅的能量，卻在像他一樣做思考狀，上帝是不是在陰冷地笑呢？我從來反感別人給我設圈套，就像不喜歡男人的自命不凡，女人的自以為是，哪怕她是阿朱那樣的至情至性的女子。如果阿朱不是自作聰明地扮演鎮南王，讓蕭峯一掌打死，青石橋也許還不是蕭峯的斷腸地，他們的愛情也不見得就會是悲劇。

可是，生活本來就是個圈套。我們都是被圈入這個圈套裏的人。那雪下得正緊。在天地之間洋洋灑灑，像醉酒的天公在玩大寫意。可是換一個角度，是不是又像天地間鋪下一張巨大的紙，等醉酒的人去大寫意？

我不是風雪山神廟的悲情林教頭，卻是我的大房子裏的山神。

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沒有小月——那個曾經以為不會分開的唯一有過女朋友名分的女人。我終於一無所有。繁華落盡之後。

那麼多人，我們相遇，我們共舞，我們一起攜手笑看人間，渴望在彼此温暖的懷抱中融成一汪春水，未料想，卻變成了冰冷的玻璃，傷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珍惜到最後，等待到最後，都是黯然神傷，都是絕望。

生活是一張美麗的畫皮。揭開來，就會露出猙獰的面目。

愛情也是。曾經，我幾乎抓住了永遠，可那美麗卻飄忽不定，若有若無，在錯愕的剎那間就流逝得乾乾淨淨。像突然蒸發了的融雪。

玻璃易碎雪易融。這是生活中的真實和無奈。我們這些人只是距離走得很近，我們畢竟是彼此的過客。當心靈還在互相觸摸着對方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回首，已經，在思考失去與擁有。得與失，苦與痛，似乎一切的一切只有在真的經歷以後才會真正地懂得。一個人一個活法，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只要自己活得開心就好！這世界，美麗即陷阱，貪戀就沉淪。

無數的真相，無數的謊言，無數可能的愛與背叛。

人生充滿遺憾，充滿疑問，突然想起白居易的詩：“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有誰知？又誰知？光陰流水，不變的是誰的心？

阿非和我談人生，嘆着氣説：“哎，錢鍾書不是説了麼：天下只有兩種人，譬如吃葡萄，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葡萄裏面最好的；第二種人應該悲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葡萄裏面最壞的，不過事實相反，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憶。”

“呵呵，哪裏有他説的這麼絕對。那要看你怎麼看，比如第三種：不挑的人。不管好壞只管吃。這樣的人又可分兩種，一種是善於總結，吃到好的當意外驚喜，吃不到好的則期待着下一次，吃的過程充滿了懸念。而另一種不挑，則是糊塗：如八戒吃人蔘果，反正是吃過了。得，不覺得多幸福；失，不覺得多痛苦。其實人生很多的選擇都是無奈的，沒有那麼多能讓你選擇和挑選的餘地。”

“你是説，你是這第三種裏的第二種？”

“還有第四種，好好的葡萄放在那裏遲遲不吃。這樣的人又分很多種，葡萄爛了，導致沒法吃、被人搶了，最後吃不着……”

“你真是高手。”

“高手就不會淪落至此了。我，把葡萄等成了葡萄乾，滋味好壞已經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的人生比別人豐富幾倍，也值了。沒想到，你還真有點段王爺的意思啊。”

“我怎麼能和段王爺比。他風流成性，逍遙瀟灑，哪裏有半點沉重？”

“你可以做段王爺，但你心中的蕭峯情結太重了。”

“那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現實與蕭峯聯手把可能屬於我的阿朱都一一地一掌打死了。”月色如水，我學着千年前詩人的模樣舉杯邀月，卻一個趔趄跌倒在融融的月色裏。我想大笑，笑自己，也笑眾生。我想痛哭，哭生活，也哭命運。

我開始相信，那些個無法實現的諾言似乎也變成了對我自己的詛咒。對他人的好反過來已經成為傷害自己的武器。這些年我踏碎的每一場都將玻璃的碎片鋪滿前路，時刻準備着戳進我的腳底。

紅塵之中，每個人都是過客。鏡花水月的輪迴裏，我已老去，我像千年前的一個孤獨的詩人，心懷這些過去了的往事，手指在鍵盤上輕輕起舞。鍵盤像琴，我像彈奏着自己的心情在吟唱，一闋《行香子》隨意吟出卻是心靈的聲音——

過客流雲，兩鬢霜侵。水依依、悄染輕塵。酒香銷魂，眉黛長顰。 看瘋花謝，痴雪落，殘月新。

英雄皆老，江湖勞神。蓮亭亭、倩影無尋。寒暑院落，燈火黃昏。 嘆樽前雪，字裏淚，夢中人。

時間，是最好的裁判。它讓美麗光豔如昔，虛假無處遁形，讓歷史宣告現實的罪與罰，讓我們能借助回憶修正失落的真實、通過反思完成心靈的救贖。

回憶，是最狡猾的證人，最多情的殺手，最固執的朋友。它不聲不響地縮在角落裏，讓所有人都以為它早已經死去，可在經意與不經意之間，一個小小的念頭，就可以把它激活，它會復活、膨脹、不可遏止，像氾濫起來的情慾，不折磨得你筋疲力盡，誓不罷休。

想象和回憶也許隨時都在修正命運選擇的次元。

生命是一個偶然。人與人的相遇，路與路的交錯更是。十年彈指十年祭。所有的時代都會很快就過去，就像已逝歌者那已成絕響的歌聲。往事如風，故事裏面的人已經互不相擾，為此，我將擁有一本完整、單純的昨日遺書，獻祭給已經埋葬在等待和漂泊裏的青春。

好在，最偉大的畫家是春天，最長久的相見是懷念。 ^[7] 

1、傲長天，嗟碧水2、來去匆匆3、陌上相留醉4、苦酒千杯柔腸碎5、風月無情6、夢斷殘陽墜。7、夜銷魂，痴未悔8、萬念成灰9、倦客獨憔悴10、刀劍凝冰誰相對？11、花雪翩翩12、點點都成淚。全部連起來是一闋《蘇幕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