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肅

王肅，字恭懿，琅邪臨沂人，東晉丞相王導的後代。父親是王奐，南齊尚書左僕射。

王肅年少聰明善辯，粗略瀏覽經史，有大的志向。最初在南齊武帝蕭賾下任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司徒主簿、秘書丞。自稱擅長《禮》、《易》，但也未能精通其精要之處。後來父親王奐及王肅的兄弟都被齊武帝所殺，王肅從建業來投北魏。當年是北魏太和十七年。

孝文帝巡視鄴城，聽聞王肅來投，引見王肅詢問事情原委。王肅言詞機敏而且切中重點，又非常有禮節。孝文帝很憐憫他，於是又談到治國之道。王肅陳説治國的方法，聲音典雅流暢，很能符合孝文帝的意旨。孝文帝接納，促席聽了好久，忘記了疲倦。王肅論及南齊滅亡的預兆，勸孝文帝乘此機會大舉伐齊。於是孝文帝伐齊的意圖越來越強烈，對王肅的器重禮遇也日益增加，親貴舊臣都不能離間二人。有時候孝文帝屏退左右侍從單獨與王肅論事，一直到半夜都不停。王肅盡忠獻策，無所避忌，稱自己和孝文帝的關係就猶如劉玄德和諸葛孔明的關係。不久王肅拜輔國將軍、大將軍長史，賜爵開陽伯。王肅推辭爵位不受，朝廷允許。

朝廷詔令王肅率軍前往義陽討伐南齊蕭鸞。朝廷讓王肅招募士兵，王肅因招募士兵有功，賞加常募一等。王肅的部屬，六品已下可由王肅先行任命，然後再表奏朝廷，若是來投降的人，五品已下可由王肅先行任命。於是朝廷假王肅節，行平南將軍。王肅率軍來到義陽，多次擊敗南齊軍，降者萬餘。孝文帝派遣散騎侍郎慰勞他，王肅因功進號平南將軍，賜駿馬一匹，拜持節、都督豫、楊、東郢三州諸軍事、本將軍、豫州刺史、揚州大中正。王肅善於安撫接納，治理很有聲譽。不久朝廷徵召王肅入朝。

王肅因擊敗南齊將領裴叔業的功勞，進號鎮南將軍，加都督豫、南兗、東荊、東豫四州諸軍事，受封汝陽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户，持節、中正、刺史如故。王肅多次上表推辭，朝廷不許，又加給王肅鼓吹一部。

孝文帝將征伐淮北，令王肅攻打義陽，未能攻克，齊明帝派遣裴叔業攻打渦陽。魏將劉藻等救渦陽，被裴叔業擊敗。王肅上表請求朝廷增兵援救渦陽。朝廷下詔表示不宜再增兵援救渦陽。王肅於是解除對義陽的包圍，赴援渦陽，裴叔業於是率師撤退。王肅受劉藻戰敗的牽連，被貶黜為平南將軍，中正、刺史如故。

孝文帝去世，遺詔任命王肅為尚書令，與咸陽王元禧等同為輔政大臣，朝廷徵召王肅到魯陽朝見新即位的宣武帝。王肅到了魯陽以後，和元禧等參謀軍國之事。從魯陽回京城洛陽的路上，委任王肅在路途中操辦孝文帝的喪事，王肅一路上操勞理事，比宗室們還賣力。元禧的兄弟都敬重和親近王肅，大家都很和睦。唯獨任城王元澄認為王肅原是南朝人，而位居自己之上，就感到怨恨。元澄時常對人説："朝廷讓王肅官職位居我之上尚可。但從叔廣陵王元羽，宗室中地位尊崇，歷任內外官職，為何朝廷令王肅位居他之上呢？"王肅聽到元澄的話，請求降職。不久王肅被元澄彈劾，元澄稱王肅謀叛，但事情很快被查明清楚。朝廷詔令王肅娶陳留長公主，賜錢二十萬、帛三千匹。

裴叔業以壽春投降北魏，朝廷任命王肅使持節、都督江西諸軍事、車騎將軍，與驃騎大將軍、彭城王元勰率步騎十萬趕赴壽春納降。南齊豫州刺史蕭懿率軍三萬屯駐小峴，南齊交州刺史李叔獻屯駐合肥，將攻取壽春。蕭懿派遣部將胡松、李居士等領軍萬餘屯據死虎。王肅進討，大破齊軍，擒獲齊將橋珉等人，斬首數千級。王肅進討合肥，擒獲李叔獻，蕭懿棄小峴南逃。王肅回到京師，宣武帝駕臨東堂引見慰勞王肅，又向王肅詢問南朝的情況，王肅説："如今崔慧景已死。南齊所依仗的，都是邪惡奸佞之人。這是上天幫助陛下你，消滅南齊，指日可待了。"宣武帝因王肅在淮南多次勝績，賞賜王肅帛四千七百五十匹，進王肅開府儀同三司，封昌國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户，餘如故。不久又任命王肅為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揚州刺史、持節，餘官如故。

王肅多次駐守邊境，全心全意安撫接納，遠近的人都想歸附他，歸附王肅的人很多，王肅用誠信安撫接納，很得民心。王肅清廉公正樂於施捨，杜絕聲色娛樂，終生廉潔儉約，家裏沒有多餘的財產。然而王肅性格略微輕佻，喜歡以功名自誇，護短和請功的時候，很少為部下考慮，孝文帝多次告誡過他。景明二年王肅在壽春去世，時年三十八歲。宣武帝為其舉哀。朝廷贈給東園秘器、朝服一襲、錢三十萬、帛一千匹、布五百匹、蠟三百斤，併為其占卜墓址，朝廷專派一名侍御史監護喪事，務令優厚。朝廷贈王肅侍中、司空公，本官如故。有司奏以肅忠心大度，宜諡匡公，詔諡宣簡。孝明帝初，朝廷下詔為王肅建碑銘。

太和二十年七月，孝文帝因久旱不雨而絕食祈雨，百官前來宮闕要求拜見孝文帝。孝文帝正在崇虛樓，派舍人問王肅百官何故前來。王肅説：“陛下絕食已經三日，羣臣不敢自己享用美食。乾旱與否，是上天的定數，須聖人出手才得以渡過災害，但未聽説因為皇帝聖明而導致災害的。現在國家的儲糧可供九年食用，可以防備九年的災害。昨天四郊之外已降下大雨，唯獨京城之內只有一點小雨。而百姓都沒絕食過一頓，陛下你絕食三天，臣民都惶恐，無地自容啊。”孝文帝派人回答説：“我雖然數日沒有進食，但是上天還是沒有降雨，是朕還不夠誠心的緣故。我的主意已定，死也要堅持下去。”當夜，天降大雨。

太和二十二年，魏軍平定漢陽，孝文帝下詔對王肅説：“君臣之間的講究恩義，若是我不能安撫憐憫你內心的痛苦，那還有什麼恩義呢？愛卿你身負家仇而投歸我國，然而至今未能殺死仇人，何曾不憤慨嘆息呢。等到捕獲黃瑤起，他是你的仇人，我就把他交付給你處置，希望你能抒發心中的憤恨，使我再見到愛卿你的時候，你能釋懷。”當初，齊武帝收捕王肅的父親王奐，是派司馬黃瑤起攻殺王奐的，所以孝文帝特地下此詔。

《悲平城》

悲平城，驅馬入雲中。

陰山常晦雪，荒松無罷風。

此詩應作於太和二十年（496年） ^[2] 

肅字公懿，琅琊人也。南齊雍州刺史奐之子也。贍學多通，才辭美茂，為齊秘書丞，太和十八年背逆歸順。時高祖新營洛邑，多所造制，肅博識舊事，大有裨益。高祖甚重之，常呼王生。延賢之名，因肅立之。

肅在江南之日，聘謝氏女為妻，及至京師，復尚公主。謝作五言詩以贈之。其詩曰：“本為箔上蠶，今作機上絲。得路逐勝去，頗憶纏綿時。”公主代肅答謝雲：“針是貫線物，目中恆紝絲。得帛縫新去，何能衲故時。”肅甚有愧謝之色，遂造正覺寺以憩之。肅憶父非理受禍，常有子胥報楚之意，卑身素服，不聽音樂，時人以此稱之。肅初入國，不食羊肉及酪漿等物，常飯鯽魚羹，渴飲茗汁。京師士子道肅一飲一斗，號為漏卮。經數年已後，肅與高祖殿會，食羊肉酪粥甚多。高祖怪之，謂肅曰：“卿中國之味也。羊肉何如魚羹？茗飲何如酪漿？”肅對曰：“羊者是陸產之最，魚者乃水族之長。所好不同，並各稱珍。以味言之，甚是優劣。羊比齊魯大邦，魚比邾莒小國。唯茗不中與酪作奴。”高祖大笑。因舉酒曰：“三三橫，兩兩縱，誰能辨之賜金鍾。”御史中尉李彪曰：“沽酒老嫗甕注瓨，屠兒割肉與秤同。”尚書右丞甄琛曰：“吳人浮水自雲工，妓兒擲繩在虛空。”彭城王元勰曰：“臣始解此字是習字。”高祖即以金鍾賜彪。朝廷服彪聰明有智，甄琛和之亦速。彭城王謂肅曰：“卿不重齊魯大邦，而愛邾莒小國。”肅對曰：“鄉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重謂曰：“卿明日顧我，為卿設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復號茗飲為酪奴。

時給事中劉縞慕肅之風，專習茗飲。彭城王謂縞曰：“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蒼頭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裏內有學顰之婦，以卿言之，即是也。”其彭城王家有吳奴，以此言戲之。自是朝貴宴會雖設茗飲，皆恥不復食，唯江表殘民遠來降者好之。後蕭衍子西豐侯蕭正德歸降，時元義欲為之設茗，先問：“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曉義意，答曰：“下官生於水鄉，而立身以來，未遭陽侯之難。”元義與舉坐之客皆笑焉。

魏撫軍府司馬楊炫之撰，《洛陽伽藍記》（王維摩據周祖謨校釋本整理） 城南報德寺。

中華書局，1963年版。

《魏書·卷六十三·列傳第五十一》 ^[1] 

《北史·卷四十二·列傳第三十》 ^[3] 

王奐，南齊尚書左僕射。

謝氏，陳郡謝氏。

王融，南齊太子中庶子，在建康被殺。

王琛，南齊司徒從事中郎，在建康被殺。

王彪，隨王奐起兵，兵敗被殺。

王秉，字文政。涉獵書史，微有兄風。宣武帝初，攜兄子王誦、王翊、王衍等投北魏，拜中書郎，遷司徒諮議，出為輔國將軍、幽州刺史。卒，贈徵虜將軍、徐州刺史。

謝氏，陳郡謝氏、謝莊女。

陳留公主，彭城公主、孝文帝第六妹。

王紹，字三歸。歷官太子洗馬、員外常侍、中書侍郎。卒，贈輔國將軍、徐州刺史。

王理，孝靜初，始得還朝。武定末，著作佐郎。

王普賢，魏宣武帝華恭夫人。 ^[1] 

北魏孝文帝：“肅丁荼虣世，志等伍胥，自拔吳州，膺求魏縣，躬操忘禮之本，而同無數之喪，誓雪怨恥，方展申覆，窮諭再期，蔬緼不改。誠季世之高風，末代之孝節也。”

北魏宣武帝：“故揚州刺史肅，誠義結於二世，英惠符於李杜。”

魏收：“王肅流寓之人，見知一面，雖器業自致，抑亦逢時，榮仕赫然，寄同舊列，美矣。”

魏故貴華恭夫人王普賢墓誌：“桀節峻慨。”

魏嗣昌國縣侯王紹墓誌銘：“考司空深侔伍氏之概，必誓異天之節，乃鵠立象魏，志雪冤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