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種

《火種》的故事在贛西展開，以秋收起義失敗、國民黨反動派“圍剿”共產黨為背景，描繪了潛伏的共產黨員反抗國民政府壓迫、積極為工農紅軍服務的故事。主人公程山堅是潛伏在贛西煤礦局的共產黨員，在國民黨高壓政策的恐怖氛圍下，他聯合寧鎮興、蘇曉源等革命同人不顧個人安危多次完成革命任務。程山堅在手臂重傷的情況下，獨自劫持急救藥品送往山區，賄賂警備團團長巫雲烈並利用國民黨員盧中傑夫人葉夢瑩的貪心，以販賣布匹的名義向山區運送槍支。為保住潛伏人員蘇曉源的孩子，程山堅謊稱孩子是自己的，因此犧牲了與沈修齊的愛情。沈修齊是無黨派人士，她對程山堅的愛以及對共產黨的逐漸信任，使她最終站在了正義的一側。另一方腐朽勢力國民黨不曾放棄對共產黨的壓迫，但以盧中傑、巫雲烈為代表的國民黨員卻心懷鬼胎、各謀私利，註定了國民政府最終失敗的結局。 ^[3] 

在兩個大美女面前，他“腳踩兩隻船”。他既討好頂頭上司礦局長，更攀附上海總公司總董，幹着“背信棄義”“無恥之至”的事情。在敵我雙方眾多人眼裏，他是個道德敗壞品格低下的供銷處長。然而，人世間委屈地活着，委實比壯烈地死去更需要勇氣和耐力，哪怕面對死難礦工的母親被敵人當活靶子練槍，哪怕面對自己的戰友遭處決，他依舊冷如蛇蠍，無動於衷。可其中原因是，黨需要他“飲冰十年，不冷熱血”，“做超凡脱俗事，當隱姓埋名人”，叫他在長期潛伏裏，於關鍵時刻發揮他人無法取代的重要作用。 ^[5] 

巫雲烈是由前北洋軍野戰團團長改任國民黨警備團團長的。他擁兵自重，桀驁不馴，既不買頂頭上司警備司令的賬，又不把煤礦局長放在眼裏。但他既為國民黨賣命，又為共產黨做事。他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卻又睜隻眼閉隻眼，讓大量秋收起義失敗後四散逃亡的官兵在程山堅“招工”名義中重集礦區，為革命積蓄着力量。究其原因，是他的信條使然，他的信條就是“有奶便是娘”，他的人生最高目標，就是搞到更多更多的金錢。當救命恩人程山堅被他榨得“山窮水盡”時，他恩斷義絕、兇相畢露。 ^[5] 

《民國日報》駐贛西大記者、上海總公司總裁侄女、大美女蘇曉源，面對敵人屠刀，奮起復仇，幾乎在激進中親手將程山堅當叛徒處決；原因是，大山口一仗，秋收起義殘部幾乎被警備團和警察局全殲，而她丈夫就犧牲在大山口腳下。她被捕後，面對軍警的嚴刑拷打、殘酷折磨，面對就要訣別自己的幼子，面對軍警逼她説出中共贛西特委所有成員時，她眼都不眨一下，昂首挺胸，走向刑場。 ^[5]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在小説《火種》中，作者精心冶煉，使小説語言豐富多彩，生動形象，富有情意美，呈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把門關上”“今晚你去殺個人”，寥寥11個字，就刻畫出蘇曉源説一不二的領導作風格和行事果決的性格。沈翰林和沈靖國父子，都是深受正人君子的家風薰陶，日常生活中，彬彬有禮，説話文縐縐的，尤其是沈翰林，語言基本書面化，成語、典故和詩文，隨時脱口而出。而巫雲烈和葉夢瑩，則俗人一個，學識淺陋，出口成“髒”。哪怕是面對温柔美麗的沈修齊，巫雲烈也是滿口“老子、老子的”；在第二十六章“螳螂捕蟬雀在後”裏，巫雲烈和葉夢瑩兩人的對話可謂生動形象地刻畫出他們的性格特點。尤其是發現葉夢瑩想歇歇腳坐那張落滿了灰塵的凳子，但見巫雲烈眼疾手快地抬起手臂，用袖管拼命掃抹凳面。之後，摘下大蓋帽，墊在凳子上説：“夫人，坐，請坐。”這個細節加上語言描寫，特別傳神，把巫雲烈被葉夢瑩抓住把柄後討好她的哈巴狗德性纖毫畢現地表現了出來。而葉夢瑩葉毫不客氣地享用着，“把那塊肥碩的屁股壓住帽子。帽中空氣被肥大的身體一擠，凳上餘下的灰塵被吹得像石灰一樣騰起。葉夢瑩翹起二郎腿……”，此處細節描寫細膩、傳神，葉夢瑩依仗丈夫權勢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的性格暴露無遺。小説中，像這樣的細節描寫，比比皆是。

在環境的描寫中，該小説也有諸多可圈可點之處。比如第一章“特委急下刺殺令”中關於深秋美景的描寫，第十章“大礦區裏小宅院”關於小宅院的描寫，文筆優美，沁人心脾。在第九章“滿山楓葉紅如血”中，市郊滿山楓葉全紅了，像火一樣熱烈奔放。蘇曉源由此聯想起工農革命軍“以大火燎乾柴之勢，出贛西，入醴陵，攻瀏陽，直指長沙……”，這語言簡潔、洗練，富有節奏美和音樂美，情景相融，抒發了作者對轟轟烈烈的革命鬥爭的讚美之情。第十四章“人去樓空辦事處”中，寧鎮興被抓後，關於房門以及房間內亂象的描寫，尤其是“茶水炸了一地”，以及“懸着的電話聽筒像在報警，發出哇哇哇的急促鳴叫”，一個“炸”字，還有電話的鳴叫，可謂有聲有色，形神具備，雖然見物不見人，卻從一個側面就渲染出國民黨警察的兇狠、歹毒，讓讀者無不為被抓走的寧鎮興捏了一把汗。

另外，小説中隨處可見富有地方特色的熟語、俗語、歇後語、方言等的靈活運用，如“男人個個霸得蠻，女人人人耐得煩”“老倌子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後放的鹹鹽不進味”“熨帖”“騎驢看唱本——走着瞧”“門縫裏看人”“竹竿打魚滿塘動”“水不急，魚不跳；火不猛，酒不到”“有樣學樣，沒樣看世上”“摸着樁篙過河”“青竹蛇兒嘴，黃蜂尾上刺，最毒婦人心”等，以及關於統萍巷、安源煤礦、吃手撕狗肉等的描寫，展現出贛西的風土人情。文似看山不喜平，小説也不只是寫刀光劍影。小説中，除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情糾葛，圍繞沈翰林的身份，多處引用詩文，並在第十一章“目窮萬里胸千秋”中，就繪畫作品展開文學藝術與人生的探討，使小説在“驚雷”之外見“優美”，顯得張弛有度。 ^[7] 

2023年5月18日，該小説入選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參評作品目錄。 ^[2] 

《火種》不同於以往正面敍述激盪的革命風雲、展現磅礴氣勢的英雄史詩，而更為注重人物形象的複雜性以及個體生命價值的呈現，敍述視角的創新，拉近了作品與讀者之間的距離，也豐富了革命歷史的文學性創作與表達。（《江西日報》評）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