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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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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故事》,又名《漢武帝故事》,共一卷,是一篇雜史雜傳志怪小説,作者不詳,成書年代最早上溯至西漢成帝時,至遲在東漢中期就已經出現,至南朝遂成定本 [10-11]  記載漢武帝從出生到死葬茂陵的傳聞佚事,屬於漢武帝傳説系統中的一部傳記小説
其主要內容,是武帝為求長生不老而求仙問道,同時也寫了當時一些歷史人物的逸聞逸事,如“金屋藏嬌”、“相如論賦”等。其行文簡雅拙質,不事雕琢,然能注意渲染氣氛,人物對話亦有個性,對後代傳奇小説產生一定影響。
作品名稱
《漢武故事》
作    者
班固
葛洪
作    者
王儉
西漢成帝時文人 [10] 
作品出處
古今説海》、《古今逸史》、《説郛

漢武故事志怪小説

傳世的《漢武故事》版本頗多,多種叢書,如《古今説海》、《古今逸史》、《説郛》等,均收有本書。魯迅古小説鈎沉》所輯本書,以《初學記》、《藝文類聚》、《太平御覽》等多種類書及有關正史詳加校勘,並著校記,比較精備。今即以此本為底本,略去校記,改正明顯錯字,加新式標點。

漢武故事作者爭議

其作者,前人有漢班固、晉葛洪南齊王儉諸説。然皆無確鑿證據。《漢武故事》一卷,舊本題漢班固撰,然史不雲固有此書,《隋志》著錄傳記類中,亦不雲固作。其中關於東方朔身世的一段文字,與班固所著《漢書》中記載的東方朔自我介紹完全不同。
晁公武讀書志》引張柬之《洞冥記跋》,謂出於王儉。唐初去齊、梁未遠,當有所考也。所言亦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
另有研究者根據世傳本《漢武故事》中有“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歲矣”一語,這句話與上下文連接順昌暢,渾然一個整體,據此可以判斷《漢武故事》的作者當為西漢成帝時人。而且我們所知的關於《漢武故事》作者的幾種觀點,西漢成帝時人的説法也是最早的。《漢武故事》的筆觸簡潔雅緻,也不乏修飾性的語言,所以它也應該是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文人所作。“子不語怪,力,亂,神”,漢代尚儒的封建正統文人不可能作這樣帶有荒誕怪異之事的小説,《漢武故事》應該出自於民間文人之手。綜合以上各種原因,其作者可以認定是西漢成帝時的民間文人。 [10] 

漢武故事史書疑點

1.《漢武故事》稱“景帝亦夢高祖謂已曰:‘王美人得子。可名為彘。’” “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劉徹幼名彘和陳後小名阿嬌的説法由此而來,但包括《史記》、《漢書》在內的正史均無相關記載。
2.《漢武故事》記“長主長公主劉嫖)大悦,乃苦要上(於是苦苦地請求漢景帝),遂成婚焉。是時皇后(薄皇后)無子,立慄姬子(劉榮)為太子。”就是説劉徹與陳氏成婚在薄皇后和劉榮被廢之前。而根據司馬遷《史記 卷四十九 外戚世家第十九》的記載“初,上為太子時,娶長公主女為妃。”,也就是説劉徹與陳氏成婚是在薄皇后和劉榮相繼被廢,劉徹被立為太子之後。
3.《漢武故事》記“長主指左右長御百餘人,皆雲‘不用’。”但長御為皇后身邊女官,當時無論太子之母慄姬膠東王之母王夫人身份都為嬪妃,身邊女官不可能有長御。
4.《漢武故事》記“太子年十四即位,改號建元。”,但武帝實為十六歲即位。
5.《漢武故事》記“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親政事,好祀鬼神,謀議征伐。”但漢武帝親政不晚於建元三年。建元三年除復寵衞子夫外,武帝下旨令會稽郡發兵渡海救援東甌 [1]  、建立期門 [2] 
6.《漢武故事》記“東方朔生三日,而父母俱亡,或得之而不知其始;以見時東方始明,因以為姓。”班固所著的《漢書 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第三十五》明確記載“朔初來,上書曰:“臣朔少失父母,長養兄嫂。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雖父母早亡,但是由兄嫂扶養長大,不會不知自己的姓氏。如果《漢武故事》確是班固所著,同一個人物怎會出現兩個完全不同的身世。
7.《漢武故事》記“嘗宴飲宣室,引公主及偃。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並諫。上不聽。”而《漢書 東方朔》傳的記載,正因武帝採納了東方朔的諫議,才下詔停止在宣室設席,董偃由此寵衰 [3] 
8.《漢武故事》記“(衞子夫)幾三幸,生二女,後生男,即戾太子也。”而衞子夫育有三女一男 [4] 
9.《漢武故事》記“乃夜張帳明燭陳酒食,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而實際少翁招魂的是王夫人,並非李夫人。李夫人早卒時少翁已去世十年,不可能重新活過來為李夫人招魂。
10.《漢武故事》記“又以女公主妻之。送金千斤,更號當利。公主連年妖妄滋甚而不效,上怒.收大腰斬之。”武帝朝只有衞長公主一人以當利為湯沐邑,《史記》《漢書》皆明確記載衞長公主再嫁欒大之時,武帝送金(十) [5]  萬金與公主作嫁妝,又將公主湯沐邑更名為當利 [6]  ,《漢武故事》不僅將金數錯錄,且連此公主便是衞長公主也不知曉。且史書中欒大是因為方術不驗、不敢出海卻欺騙武帝説見到其師而被腰斬 [7]  ,衞長公主還將欒大葬在其封邑當利,今當利故城仍有欒大墓。史書中從未有衞長公主“連年妖妄”之記載,且二人元鼎四年春成婚,僅一年後的元鼎五年秋欒大便已死,又何來“連年”一説,可見《漢武故事》之荒誕無據。
11.《漢武故事》記“時丞相公孫雄數諫上弗從,因自殺,上聞而悲之,後二十餘日有柏谷之逼;乃改殯雄,為起墳冢在茂陵旁,上自為誄曰:“公孫之生,污瀆降靈。元老克壯,為漢之貞。弗予一人,迄用有成。去矣遊矣,永歸冥冥。嗚呼夫子!曷其能刑。”
漢武帝執政期間共有十三任丞相(衞綰、竇嬰許昌田蚡薛澤公孫弘李蔡、莊青翟、趙周、石慶公孫賀劉屈氂田千秋),其中李蔡、莊青翟、趙周都是被迫自殺,公孫賀死於獄中、而竇嬰、劉屈氂則是最終被斬殺。公孫弘老死,並沒有一位自殺的公孫丞相。
[8] 

漢武故事版本一

此文掃校於紙書《古今説海》[明]陸楫等輯(巴蜀書社)。第615-620頁-説纂部。 [9] 
《漢武故事》
《欽定四庫全書提要》
《漢武故事》一卷
舊本題[漢]班固撰。然史不雲固有此書。《隋志》若錄傳記類中.亦不雲固作。晁公武《讀書志》引張柬之《洞冥記》跋,謂出於王儉。唐初去齊梁未遠,當有所考也。所言亦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然如《藝文類聚》、《三輔黃圖》、《太平御覽》諸書,所引甲帳珠簾、王母青雀、茂陵玉碗諳事,稱出《漢武故事》者,乃皆無之。又李善注《文選》西征賦,引《漢武故事》二條:其一為柏谷亭,此本亦無之。其一為衞子夫事,此本以有之而文反略於善注。考《隋志》載此書二卷,諸家著錄並同。錢曾讀書敏求記》,亦尚作二卷。稱所藏凡二本:一是錫山秦汝操繡石書堂本,一是陳文燭■<目每>伯家本,又與秦本互異,今兩存之云云。兩本今皆未見。此本為明吳琯《古今逸史》所刻,併為一卷,僅寥寥七八頁。蓋已經刊削,又非兩家之本。以共六朝舊帙,姑存備古書之一種云爾。
正文
《漢武故事》説纂一 逸事一
漢景帝王后槐裏王仲女也,名姝兒。母臧氏,臧荼孫也。初為仲妻,生一男兩女。其一女即後也。仲死,更嫁長陵田氏。生二男。後少孤,始嫁與金王孫,生一男矣。
相工姚翁善相人,千百弗失,見後而嘆曰:“天下貴人也。當生天子。”田氏乃奪後歸,納太子宮,得幸,有娠,夢日入懷。景帝亦夢高祖謂已曰:‘王美人得子。’可名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為武帝。
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於猗蘭殿。年四歲,立為膠東王。少而聰明,有智術。與宮人諸兄弟戲,善徵其意而應之。大小皆得其歡心。及在上前,恭敬應對,有若成人。太后下及侍衞鹹異之。
是時薄皇后無子,立慄姬子為太子。長公主嫖有女,欲與太子婚。慄姬妒,寵少衰,王夫人因令告慄姬曰:“公主前納美人得幸於上,子何不私謁長公主結之乎?”時諸美人皆因長公主見,得貴幸也。故慄姬怒不聽,因謝長公主,不許婚。長公主亦怒,王夫人因厚事之。長公主更欲與王夫人男婚,上未許。
後長主還宮,膠東王數歲,公主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否?”長主指左右長御百餘人,皆雲“不用”。指其女曰:“阿嬌好否?”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長主大悦。乃苦要上,遂成婚焉。
皇后既廢慄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輒徵白之。上嘗與慄姬語,屬諸姬子曰:“吾百歲後,善視之。”慄姬怒,弗肯應,又罵上“老狗”。上心銜之。未發也。長主日潛之,因譽王夫人男之美。王夫人陰告長主,使大臣請立慄姬為後,上以為慄姬諷之,遂發怒,誅大臣,廢太子為王。慄姬自殺。遂立王夫人為後,膠東王為太子。時年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因改名徹。
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氏殺年父,年因殺陳。依律,殺母,大逆論。帝疑之,詔問太子,對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也。緣父之愛,故謂之母爾。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宜與殺人者同,不宜大逆論。”帝從之,棄市。議者稱善。
太子年十四即位,改號建元。長主伐其功。求欲無厭,上患之。皇后寵亦衰。皇太后謂上曰:“汝新即位,先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長主,必重得罪。婦人性易悦,深慎之。”上納皇太后戒,復與長主和,皇后寵幸如初。
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親政事,好祀鬼神,謀議征伐。長主自伐滋甚,每有所求,上不復與,長主怨望,愈出醜言。上怒,欲廢皇后,曰:“微長公主弗及此,忘德弗祥,且容之。”乃止。然皇后寵送衰,驕妒滋甚。女巫楚服,自言有術能令上意回。晝夜祭祀,合藥服之。巫著男子衣冠幀帶,素與皇后寢居,相愛若夫婦。上聞,窮治侍御巫與後。諸妖蠱咒咀,女而男淫,皆伏事。廢皇后,處長門宮。後雖廢,供養如法,長門無異其宮也。長主以宿思,猶自親近。後置酒主家,見所幸董偃,上為之起。偃能自媚於上,貴寵聞於天下。嘗宴飲宣室,引公主及偃。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並諫。上不聽。偃既富於財,淫於他色,與主漸疏。主怒,因閉於內,不復聽交遊。上聞之,賜偃死。後卒與公主合葬。
元朔元年立衞子夫為皇后。初,上幸平陽公主家,置酒作樂。子夫為謳者。善歌,能造麴。每歌挑上,上喜,動起更衣,子夫因侍尚衣軒中,遂得幸。上見其美髮,悦之,遂納於宮中。時宮女數千,皆以次幸。子夫新人,在籍末,歲餘不得見。上擇宮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泣涕請出。上曰:“吾昨夜夢子夫中庭生樹數株,豈非天意乎?”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幾三幸,生二女,後生男,即戾太子也。
淮南王安招方術之士,皆謂神仙。上聞而喜其事,於是方士自燕齊至者數千人。齊人李少翁,年二百餘歲,色若童子,拜為文成將軍。歲餘術未驗,上漸厭倦.會所幸李夫人死,上甚思悼之。少翁雲能致其神。乃夜張帳明燭陳酒食,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上愈益想之,乃作賦曰:“美聯娟以修嫮兮,命夭絕而弗長。飾莊宮以延佇兮,泯不歸乎故鄉。慘鬱郁其悶感兮,處幽隱而懷傷。税餘馬於上椒兮,掩修夜之不陽”云云。少翁諸方皆驗,唯祭太乙,積年無應。上怒,誅之。
文成被誅後月餘.使者籍資從關東還,逢於渭亭。謂使者曰;“為吾謝上,不能忍少日而敗大事。上好自愛。後四十年,求我於蓬山,方將共事,不相怨也。”於是上大悔。復徵諸方士。
上常輕服為微行,時丞相公孫弘數誅,弗從。弘謂其子曰:“吾年巳八十餘,陛下擢為宰相,土猶為知己死,況不世之君乎?令陛下微行不已,社稷必危。吾雖不逮史魚,冀萬一能以尸諫。”因自殺。上聞而悲之,自為誄。弘嘗誄伐匈奴,為之少止。弘卒,乃大發卒數十萬,遣霍去病討匈奴折蘭,過居延,獲祭天金人。於上林鑿昆明池,又起柏梁台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先嫁為人妻,生一男。數歲死,女子悲哀悼痛之,亦死。死而有靈,其姒宛若,(宛若姒之名也)祀之,遂關(通也)言語,説人家小事,頗有驗。上遂祠神君請術。初,霍去病微時,數自禱於神君。神君乃見其形,自修.飾,欲與去病交接。去病不肯,乃責之曰:“吾以神君清潔,故齋戒祈福,今規欲為淫,此非神明也.”因絕不復往。神君亦.慚。及去病疾篤,上令為禱於神君。神君曰:“霍將軍精氣少,壽命弗長。吾嘗欲以太一精補之,可以延年。霍將軍不曉此意,遂見斷絕。今病必死,非可救也。”去病竟薨。上造神君請術,行之有效,大抵不界容成也。神君以道授宛若,亦曉共術.年百餘歲,貌有少容。衞太子未敗一年,神君亡去。
自柏台燒後,神稍衰,東方朔娶宛若為小妻,生三子,與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未死也。自後貴人公主慕其術,專為淫亂,大者抵罪或夭死,無複驗雲。東郡送一短人,長五寸,衣冠具足。上疑其精,召東方宛朔至。朔呼短人曰:“巨靈阿母還來否?”短人不對。因指謂上:“王母種桃,三千年一結子.此兒不良,巳三過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謫來此。”上大驚,始知朔非世中人也。短人謂上曰:“王母使人來告陛下,求道之法,惟有清靜,不宜躁擾。”言終弗見,上愈恨,召朔問其道。朔曰:“陛下自當知。”上以其神人,不敢逼也。乃出宮女希幸御者二十人以賜之,朔與行道,女子並年百歲而死。惟一女子長陵徐氏,號儀君,善傳朔術。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歲矣,視之如童女。諸侯貴人更迎致之。問其道術,善行交接之道,無他法也。受道者皆與之通.或傳世淫之。陳盛父子皆與之行道,京中姦淫亂者爭就之。翟丞相奏破風俗,請戰尤亂甚者。上弗聽。乃徙女子於敦煌,後遂入胡,不知所終。
樂成侯上書,言方士欒大。膠東人,故曾與文成侯同師。上召見,大悦。大乃敢為大言,處之無疑。上乃封為樂通侯,賜甲第,僮奴千人,乘輿車馬帷幄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女公主妻之。送金千斤,更號當利。公主連年妖妄滋甚而不效,上怒.收大腰斬之。
上起明光宮,發燕趙美女二千人充之,率皆十五以上二十以下。年滿三十者出嫁之。掖庭總籍,凡諸宮美女萬有八千。建章未央、長安三宮,皆輦道相屬.率使宦者婦人分屬。或以為僕射.家者領四五百人,小者領一二百人。常被幸御者,輒注其籍,增其體秩.比六百石。宮人既多極,被幸者數年一再遇。挾婦人媚術者甚眾.選二百人常從幸郡困,載之後車。與上同輩者,十六人充數.恆使滿,皆自然美麗。不假粉白黛綠。侍尚衣軒者亦如之。嘗自言:“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無婦人。”善行導養術,故體常壯。悦其應有子者,皆記其時日,賜金千斤。孕者拜爵為容華,充侍衣之屬。
上巡狩過河間,有紫青氣自地屬天。望氣者以為其下當有奇女,天子之祥。上使求之.見有一女子在空館中.姿貌殊絕.兩手皆拳。上令開其手,數十人劈之.莫能舒。上於是自披手,手即伸。由是得幸.號拳夫人。進為婕妤.居鈎弋宮。解黃帝素女之術,大有寵,有娠,十四月而產,是為昭帝焉。從上至甘泉.因告上曰;“妾相運正應為陛下生一男.年七歲,妾當死,今必死於此,不可得歸矣.願陛下自愛。宮中多巫蠱氣,必傷聖體,幸慎之。”言終而卒。既殯,屍香聞十餘里,因葬雲陵,上哀悼之。又疑其非常人,乃發冢開視。空棺無屍,惟衣履存。上乃為起原靈台於甘泉。
上年六十餘,發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穀,希復幸女子矣.每見羣臣, 自嘆愚惑,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藥,而體更瘠瘦,二三年中,慘慘不樂。行幸五柞宮,謂霍光曰;“朕告老矣,公可立鈎弋子,公善輔之。”光泣頓首,曰:“陛下尚康豫.豈有此邪?”上曰:“吾病甚,公不知耳。”三月丙寅,上晝卧不覺,顏色不異,而身己無氣.明日,色漸變。閉目。乃發喪,殯未央前殿。朝晡上祭,若有食之,常所幸御。葬畢,悉出茂陵園。自婕妤巳下,上幸之如平生,旁人弗見也。光聞之,乃更出宮人增為五百人,因是遂絕。

漢武故事版本二

此版本出自《古小説鈎沉》,魯迅編撰
關於《漢武故事》,魯迅在《中國小説史略》記載:稱班固作者,一曰《漢武帝故事》,今存一卷,記武帝生於猗蘭殿至崩葬茂陵雜事,且下及成帝時。其中雖多神仙怪異之言,而頗不信方士,文亦簡雅,當是文人所為。《隋志》著錄二卷,不題撰人,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始雲“世言班固作”,又云,“唐張柬之書《洞冥記》後雲,《漢武故事》,王儉造也。” 然後人遂徑屬之班氏。
宋時尚不題撰人,至明乃並《漢武故事》皆稱班固作,蓋以固名重,因連類依託之。
正文
漢景皇帝王皇后內太子宮,得幸,有娠,夢日入其懷。帝又夢高祖謂己曰:“王夫人生子,可名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為武帝。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於猗蘭殿。年四歲,立為膠東王。數歲,長公主嫖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不?”膠東王曰:“欲得婦。”長主指左右長御百餘人,皆雲不用。末指其女問曰:“阿嬌好不?”於是乃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長主大悦;乃苦要上,遂成婚焉。是時皇后無子,立慄姬子為太子。皇后既廢,慄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輒微白之。上嘗與慄姬語,慄姬怒,弗肯應,又罵上老狗;上心銜之。長主日譖之,因譽王夫人男之美,上亦賢之,廢太子為王,慄姬自殺,遂立王夫人為後,膠東王為皇太子,時年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因改曰徹。
丞相周亞夫侍宴,時太子在側;亞夫失意,有怨色,太子視之不輟;亞夫於是起。帝問曰:“爾何故視此人邪?”對曰:“此人可畏,必能作賊。”帝笑, 因曰:“此怏怏非少主臣也。”
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殺父,因殺陳。依律,年殺母,大逆論。帝疑之,詔問太子。太子對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母也,緣父之愛,故比之於母耳;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宜與殺人者同,不宜大逆論。”帝從之,年棄市。議者稱善。時太子年十四,帝益奇之。
及即位,常晨往夜還,與霍去病等十餘人皆輕服為微行,且以觀戲市裏,察民風俗。嘗至蓮勺通道中行,行者皆奔避路;上怪之,使左右問之,雲有持戟前呵者數十人。時微行率不過二十人,馬七八匹,更步更騎,衣如凡庶,不可別也, 亦了無騶御, 而百姓鹹見之。
元光元年,天星大動,光耀煥煥竟天,數夜乃止。上以問董仲舒,對曰:“是謂星搖,人民勞之妖也。”是時謀伐匈奴,天下始不安,上謂仲舒妄言,意欲誅之。仲舒懼,乞補刺史以自效。乃用為軍侯,屬程不識, 屯雁門。
太后弟田蚡欲奪太后兄子竇嬰田,嬰不與。上召大臣議之。羣臣多是竇嬰,上亦不復窮問,兩罷之。田蚡大恨,欲自殺,先與太后訣,兄弟共號哭訴太后,太后亦哭,弗食。上不得已,遂乃殺嬰。後月餘日,蚡病,一身盡痛,若擊者。叩頭復罪。上使視鬼者察之,見竇嬰笞之。上又夢竇嬰謝上屬之。上於是頗信鬼神事。
陳皇后廢處長門宮,竇太主以宿恩,猶自親近。後置酒主家,主見所幸董偃。
陳皇后廢,立衞子夫為皇后。初,上行幸平陽主家,子夫為謳者,善歌,能造麴,每歌挑上,上意動,起更衣,子夫因侍衣得幸,頭解,上見其發美悦之,歡樂。主遂內子夫於宮。上好容成道,信陰陽書。時宮女數千人,皆以次幸;子夫新人,獨在籍末,歲餘不得見。上釋宮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涕泣請出。上曰:“吾昨夢子夫庭中生梓樹數株,豈非天意乎?”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凡三幸,生三女。後生男,即戾太子也。
淮南王安好學多才藝,集天下遺書,招方術之士,皆為神仙,能為雲雨。百姓傳雲:“淮南王,得天子,壽無極。”上心惡之,徵之。使覘淮南王,雲王能致仙人,又能隱形升行,服氣不食。上聞而喜其事,欲受其道。王不肯傳,雲無其事。上怒,將誅。淮南王知之,出令與羣臣,因不知所之。國人皆雲神仙,或有見王者。常恐動人情,乃令斬王家人首,以安百姓為名,收其方書,亦頗得神仙黃白之事,然試之不驗。上既感淮南道術,乃徵四方有術之士。於是方士自燕齊而出者數千人。齊人李少翁,年二百歲,色如童子,上甚信之,拜為文成將軍,以客禮之。於甘泉宮中畫太一諸神像,祭祀之。少翁雲:“先致太一,然後昇天,昇天然後可至蓬萊。”歲餘而術未驗。會上所幸李夫人死,少翁雲能致其神。乃夜張帳,明燭,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
李少君言冥海之棗大如瓜,種山之李大如瓶也。
文成誅月餘日,使者籍貨關東還,逢之於漕亭。還言見之,上乃疑;發其棺,無所見,唯有竹筒一枚。捕驗間無縱跡也。
上微行,至於柏谷,夜投亭長宿,亭長不內,乃宿於逆旅。逆旅翁謂上曰:“汝長大多力, 當勤稼穡,何忽帶劍羣聚,夜行動眾,此不欲為盜則淫耳。”上默然不應, 因乞漿飲。翁答曰:“吾止有溺,無漿也。”有頃,還內。上使人覘之,見翁方要少年十餘人,皆持弓矢刀劍,令主人嫗出安過客。嫗歸,謂其翁曰:“吾觀此丈夫,乃非常人也;且亦有備,不可圖也。不如因禮之。”其夫曰:“此易與耳!鳴鼓會眾,討此羣盜,何憂不克!”嫗曰:“且安之,令其眠,乃可圖也。”翁從之。時上從者十餘人,既聞其謀,皆懼,勸上夜去。上曰:“去必致禍,不如且止以安之。”有頃,嫗出,謂上曰:“諸公子不聞主人翁言乎?此翁好飲酒,狂悖不足計也。今日且令公子安眠無他。”嫗自還內。時天寒,嫗酌酒多與其夫及諸少年,皆醉。嫗自縛其夫,諸少年皆走。嫗出謝客,殺雞作食。平明,上去。是日還宮,乃召逆旅夫妻見之,賜嫗金千斤,擢其夫為羽林郎。自是懲戒,希復微行。時丞相公孫雄數諫上,弗從,因自殺。上聞而悲之。後二十餘日有柏谷之逼,乃改殯雄,為起墳冢在茂陵旁,上自為誄曰:“公孫之生,污瀆降靈。元老克壯,為漢之貞。弗予一人,迄用有成。去矣遊矣,永歸冥冥。嗚呼夫子,曷其能刑!載曰:萬物有終,人生安長;幸不為夭,夫復何傷?”雄嘗諫伐匈奴,為之小止。雄卒,乃大發卒數十萬,遣霍去病討胡,殺休屠王,獲天祭、金人,上以為大神,列於甘泉宮。人率長丈餘,不祭祝,但燒香禮拜。天祭長八尺,擎日月,祭以牛。上令依其方俗禮之,方士皆以為夷狄鬼神,不宜在中國,乃止。
鑿昆池,積其土為山,高三十餘丈。又起柏梁台,高二十丈,悉以香柏,香聞數十里,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死而有靈。霍去病微時,數自禱神君,乃見其形, 自修飾,欲與去病交接,去病不肯,神君亦慚。及去病疾篤,上令為禱神君。神君曰:“霍將軍精氣少,壽命不長;吾嘗欲以太一精補之,可得延年,霍將軍不曉此意,遂見斷絕;今疾必死,非可救也。”去病竟死。上乃造神君請術,行之有效,大抵不異容成也。自柏梁燒後,神稍衰。東方朔取宛若為小妻,生三人,與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弗死也。
薄忌奏:“祠太一用一太牢,為壇,開八通鬼道,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上祀太畤,祭常有光明,照長安城如月光。上以問東方朔曰:“此何神也?”朔曰:“此司命之神,總鬼神者也。”上曰:“祠之能令益壽乎?”對曰:“皇者壽命懸於天,司命無能為也。”
上少好學,招求天下遺書,上親自省校;使莊助、司馬相如等以類分別之。尤好辭賦,每所行幸及奇獸異物,輒命相如等賦之。上亦自作詩賦數百篇,下筆即成,初不留意。相如作文遲,彌時而後成。上每嘆其工妙,謂相如曰:“以吾之速,易子之遲,可乎?”相如曰:“於臣則可,未知陛下何如耳?”上大笑而不責也。
上喜接士大夫,拔奇取異,不問僕隸,故能得天下奇士;然性嚴急,不貸小過,刑殺法令,殊為峻刻。汲黯每諫上曰:“陛下愛才樂士,求之無倦,比得一人,勞心苦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資無已之誅,臣恐天下賢才將盡於陛下,欲誰與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喻之曰:“夫才為世出,何時無才!且所謂才者,猶可用之器也;才不應務,是器不中用也;不能盡才以處事,與無才同也,不殺何施!”黯曰:“臣雖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猶以為非。願陛下自今改之,無以臣愚為不知理也。”上顧謂羣臣曰:“黯自言便辟,則不然矣; 自言其愚, 豈非然乎。”時北伐匈奴,南誅兩越,天下騷動。黯數諫爭,上弗從;乃發憤謂上曰:“陛下恥為守文之士君,欲希奇功於事表;臣恐欲益反損,取累於千載也。”上怒,乃出黯為郡吏。黯忿憤,疽發背死。諡剛侯。
上嘗輦至郎署,見一老翁,須鬢皓白,衣服不整。上問曰:“公何時為郎,何其老也?”對曰:“臣姓顏名駟,江都人也,以文帝時為郎。”上問曰:“何其老而不遇也?”駟曰:“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好老而臣尚少;陛下好少而臣已老。是以三世不遇,故老於郎署。”上感其言,擢拜會稽都尉。
天子至鼎湖,病甚,游水髮根言於上曰:“上郡有神,能治百病。”上乃令髮根禱之,即有應。上體平,遂迎神君會於甘泉,置之壽宮。神君最貴者大夫,次大禁司命之屬,皆從之,非可得見,聞者音與人等,來則肅然風生,帷幄皆動。於北宮設鍾虛羽旗,以禮神君。神君所言,上輒令記之,命曰畫法。率言人事多,鬼事少。其説鬼事與浮屠相類,欲人為善,責施與, 不殺生。
齊人公孫卿謂所忠曰:“吾有師説秘書,言鼎事,欲因公奏之,如得引見,以玉羊一為壽。”所忠許之。視其書而有疑,因謝曰:“寶鼎事已決矣,無所復言。”公孫卿乃因郿人平時奏之。有札書言:“宛侯問於鬼區臾,區曰:帝得寶鼎,神策延年,是歲乙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紀,終而復始。於是迎日推算,乃登仙於天。今年得朔旦冬至,與黃帝時協,臣昧死奏。”帝大悦,召卿問。卿曰:“臣受此書於申公,已死,尸解去。”帝曰:“申公何人?”卿曰:“齊人安期生同受黃帝言,有此鼎書。申公嘗告臣:言漢之聖者,在高祖之曾孫焉;寶鼎出,與神通,封禪得上太山,則能登天矣;黃帝郊雍祠上帝,宿齋三月,鬼區臾尸解而去,因葬雍,今大鴻冢是也;其後黃帝接萬靈於明庭,甘泉是也;昇仙於寒門,谷口是也。”
上為伐南越,告禱泰一。為泰一鋒旗,命曰靈旗,畫日月鬥,大吏奉以指所伐國。
拜公孫卿為郎,持節候神; 自太室至東萊,雲見一人,長五丈, 自稱鉅公,牽一黃犬,把一黃雀,欲謁天子,因忽不見。上於是幸緱氏,登東萊,留數日,無所見,惟見大人跡。上怒公孫卿之無應,卿懼誅,乃因衞青白上雲:“仙人可見,而上往遽,以故不相值。今陛下可為觀於緱氏,則神人可致.且仙人好樓居,不極高顯,神終不降也。”於是上於長安作飛廉觀, 高四十丈;於甘泉作延壽觀,亦如之。
上巡邊至朔方,還祭黃帝冢橋山。上曰:“吾聞黃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孫卿曰:“黃帝已仙上天,羣臣思慕,葬其衣冠。”上嘆曰:“吾後昇天,羣臣亦當葬吾衣冠於東陵乎?”乃還甘泉,類祠太一。
上於未央宮以銅作承露盤,仙人掌擎玉杯,以取雲表之露,擬和玉屑,服以求仙。
欒大有方術,嘗於殿前樹旌數百枚,大令旌自相擊,翻翻竟庭中,去地十餘丈,觀者皆駭。
帝拜欒大為天道將軍,使着羽衣,立白茅上,授玉印;大亦羽衣,立白茅上受印,示不臣也。
欒大曰:“神尚清淨。”上於是於宮外起神明殿九間。神室,鑄銅為柱,黃金塗之,丈五圍,基高九尺,以赤玉為陛,基上及户,悉以碧石。椽亦以金,刻玳瑁為龍虎禽獸,以薄其上,狀如隱起。椽首皆作龍形,每龍首銜鈴,流蘇懸之。鑄金如竹收狀以為壁,白石脂為泥,濆椒汁以和之。白密如脂,以火齊薄其上。扇屏悉以白琉璃作之,光照洞徹。以白珠為簾,玳瑁押之。以象牙為蔑,帷幕垂流蘇,以琉璃珠玉,明月夜光,雜錯天下珍寶為甲帳,其次為乙帳;甲以居神, 乙以自御。俎案器服,皆以玉為之。前庭植玉樹。植玉樹之法,葺珊瑚為枝,以碧玉為葉,花子或青或赤,悉以珠玉為之,子皆空其中。小鈴槍槍有聲。甍標作金鳳凰,軒翥若飛狀,口銜流蘇,長十餘丈,下懸大鈴。庭中皆墊以文石,率以銅為瓦,而淳漆其外,四門並如之。雖崑崙玄圃,不是過也。上恆齋其中,而神猶不至,於是設諸偽,使鬼語作神命雲:“應迎神,嚴裝入海。”上不敢去。東方朔乃言大之無狀。上亦發怒,收大,腰斬之。
東方朔生三日,而父母俱亡,或得之而不知其始,以見時東方始明,因以為姓。既長,常望空中獨語。後遊鴻濛之澤,有老母採桑, 自言朔母。一黃眉翁至,指朔曰:“此吾兒。吾卻食服氣,三千年一洗髓,三千年一伐毛,吾生已三洗髓三伐毛矣。”
朔告帝曰:“東極有五雲之澤,其國有吉慶之事,則雲五色,著草木屋, 色皆如其色。”
帝齋七日,遺欒賓將男女數十人至君山,得酒,欲飲之。東方朔曰:“臣識此酒,請視之。”因即便飲。帝欲殺之,朔曰:“殺朔若死,此為不驗;如其有驗,殺亦不死。”帝赦之。
東郡送一短人,長七寸,衣冠具足。上疑其山精,常令在案上行,召東方朔問。朔至,呼短人曰:“巨靈,汝何忽叛來,阿母還未?”短人不對,因指朔謂上曰:“王母種桃,三千年一作子,此兒不良,已三過偷之矣,遂失王母意,故被謫來此。”上大驚,始知朔非世中人。短人謂上曰:“王母使臣來。陛下求道之法,唯有清淨,不宜躁擾。復五年,與帝會。”言終不見。
帝齋於尋真台,設紫羅薦。
王母遺使謂帝曰:“七月七日,我當暫來。”帝至日,掃宮內,燃九華燈。七月七日,上於承華殿齋。日正中,忽見有青鳥從西方來集殿前。上問東方朔,朔對曰:“西王母暮必降尊像,上宜灑掃以待之。”上乃施帷帳,燒兜末香。香,兜渠國所獻也。香如大豆,塗宮門,聞數百里;關中嘗大疫,死者相系,燒此香,死者止。是夜漏七刻,空中無雲,隱如雷聲,竟天紫色。有頃,王母至,乘紫車,玉女夾馭,載七勝,履玄瓊鳳文之舄,青氣如雲,有二青鳥如烏,夾侍母旁。下車,上迎拜,延母坐,請不死之藥。母曰:“太上之藥,有中華紫蜜,雲山朱蜜,玉液金漿;其次藥有五雲之漿,風實雲子,玄霜絳雪,上握蘭園之金精,下摘圓丘之紫標柰。帝滯情不遣,欲心尚多,不死之藥,未可致也。”因出桃七枚,母自啖二枚,與帝五枚。帝留核着前。王母問曰:“用此何為?”上曰:“此桃美,欲種之。”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著子,非下土所植也。”留至五更,談語世事,而不肯言鬼神,肅然便去。東方朔於朱鳥牖中窺母,母謂帝曰:“此兒好作罪過,疏妄無賴,久被斥退,不得還天;然原心無惡,尋當得還,帝善遇之。”母既去,上倜悵良久。
後上殺諸道士妖妄者百餘人。西王母遣使謂上曰:“求仙信邪,欲見神人,而先殺戮,吾與帝絕矣。”又致三桃曰:“食此可得極壽。”使至之日,東方朔死。上疑之,問使者。曰:“朔是木帝精,為歲星,下游人中,以觀天下,非陛下臣也。”上厚葬之。
上幸梁父,祠地主,上親拜,用樂焉;庶羞,以遠方奇禽異獸及白雉白鳥之屬。其日,上有白雲,又有呼萬歲者。禪肅然,白雲為蓋。
上自封禪後,夢高祖坐明堂,羣臣亦夢,於是祀高祖於明堂,以配天。還作高陵館。
上於長安作蜚簾觀,於甘泉作延壽觀,高二十丈。又築通天台於甘泉,去地百餘丈,望雲雨悉在其下。春至泰山,還作道山宮,以為高靈館。又起建章宮,為千門萬户。其東鳳闕,高二十丈;其西唐中,廣數十里;其北太液池,池中有漸台,高三十丈,池中又作三山,以象蓬萊、方丈、瀛洲,刻金石為魚龍禽獸之屬;其南方有玉堂、璧門、大鳥之屬,玉堂基與未央前殿等,去地十二丈,階陛成以玉為之,鑄銅鳳凰,高五丈,飾以黃金,棲屋上。又作神明台、井榦樓,高五十餘丈,皆作懸閣,輦道相屬焉。其後又為酒池、肉林,聚天下四方奇異鳥獸於其中。鳥獸能言能歌舞,或奇形異態,不可稱載。其旁別造奇華殿,四海夷狄器服珍寶充之,琉璃、珠玉、火浣布、切玉刀,不可稱數。巨象、大雀、獅子、駿馬,充塞苑廄, 自古已來所未見者必備。又起明光宮,發燕趙美女二千人充之。率取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滿四十者出嫁。掖庭令總其籍,時有死出者補之。凡諸宮美人可有七八千。建章、未央、長樂三宮,皆輦道相屬,懸棟飛閣,不由徑路。常從行郡國,載之後車,與上同輦者十六人。員數恆使滿;皆自然美麗,不假粉白黛黑。侍衣軒者亦如之。上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時無婦人;善行導養術,故體常壯悦。其有孕者,拜爵為容華,充侍衣之屬。
宮中皆畫八字眉。
甘泉宮南有昆明,中有靈波殿,皆以桂為柱,風來自香。
未央庭中設角抵戲,享外國,三百里內皆觀。角抵者,六國所造也;秦並天下,兼而增廣之;漢興雖罷,然猶不都絕,至上覆採用之。並四夷之樂,雜以奇幻,有若鬼神。角抵者,使角力相牴觸者也。其雲雨雷電,無異於真,畫地為川,聚石成山,倏忽變化,無所不為。
驪山湯,初始皇砌石起宇,至漢武又加修飾焉。
大將軍四子皆不才,皇后每因太子涕泣,請上削其封。上曰:“吾自知之,不令皇后憂也。”少子竟坐奢淫誅,上遣謝後,通削諸子封爵,各留千户焉。
上巡狩過河間,見有青紫氣自地屬天。望氣者以為其下有奇女,必天子之祥。求之,見一女子在空館中,姿貌殊絕,兩手一拳。上令開其手,數百人擘,莫能開,上自披,手即申。由是得幸,為拳夫人。進為婕好,居鈎弋宮,解黃帝素女之術,大有寵。有身,十四月產昭帝。上曰:“堯十四月而生,鈎弋亦然。”乃命其門曰“堯母門”。從上至甘泉, 因幸,告上曰:“妾相運正應為陛下生一男,七歲妾當死,今年必死。宮中多蠱氣,必傷聖體。”言終而卧,遂卒。既殯,香聞十里餘,因葬雲陵。上哀悼,又疑非常人,發冢,空棺無屍,唯衣履存焉。起通靈台於甘泉,常有一青鳥集台上往來,至宣帝時乃止。
望氣者言宮中有蠱氣。上又見一男子帶劍入中龍華門,逐之弗獲。上怒,閉長安城諸宮門,索十二日,不得,乃止。
治隨太子反者,外連郡國數十萬人。壺關三老鄭茂上書,上感悟,赦反者。拜鄭茂為宣慈校尉,持節徇三輔,赦太子。太子欲出,疑弗實。吏捕太子急,太子自殺。
上幸河東,欣言中流,與羣臣飲宴。顧視帝京,乃自作《秋風》辭曰:
汛樓舡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
簫鼓吹兮發棹歌,極歡樂兮哀情多。顧謂羣臣曰:“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塗高也。”羣臣進曰:“漢應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孫孫,萬世不絕。陛下安得亡國之言,過聽於臣妾乎?”上曰:“吾醉言耳!然自古以來,不聞一姓遂長王天下者;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矣。”
上欲浮海求神仙,海水暴沸湧,大風晦冥,不得御樓船,乃還。上乃言曰:“朕即位已來,天下愁若,所為狂悖,不可追悔, 自今有妨害百姓,費耗天下者罷之。”田千秋奏請罷諸方士,斥遣之。上曰:“大鴻臚奏是也。其海上諸侯及西王母驛,悉罷之。”拜千秋為丞相。
行幸五柞宮,謂霍光曰:“朕去死矣,可立鈎弋子,公善輔之。”時上年六十餘,發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穀,稀復幸女子矣。每見羣臣,自嘆愚惑:“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故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藥,而身體皆瘠瘦。一二年中,慘慘不樂。三月丙寅,上晝卧不覺,顏色不異,而身冷無氣;明日,色漸變,閉目。乃發哀告喪。未央前殿朝晡上祭,若有食之者。葬茂陵,芳香之氣異常,積於墳埏之間,如大霧。常所幸御,葬畢,悉居茂陵園上, 自婕妤以下二百餘人,上幸之如平生,而傍人不見也。光聞之,乃更出宮人,增為五百人,因是遂絕。
始元二年,吏告民盜用乘輿御物,案其題,乃茂陵中明器也,民別買得。光疑葬日監官不謹,容致盜竊,乃收將作以下系長安獄,考訊。居歲餘,鄠縣又有一人於市貨玉杯,吏疑其御物,欲捕之,因忽不見;縣送其器,又茂陵中物也。光自呼吏問之,説市人形貌如先帝。光於是嘿然,乃赦前所繫者。歲餘,上又見形謂陵令薛平曰:“吾雖失世,猶為汝君,奈何令吏卒上吾山陵上磨刀劍乎?自今已後可禁之。”平頓首謝,忽然不見。因推問,陵旁果有方石,可以為礪,吏卒常盜磨刀劍。霍光聞,欲斬陵下官。張安世諫曰:“神道茫昧,不宜為法。”乃止。甘泉宮恆自然有鐘鼓聲,候者時見從官鹵簿似天子儀衞, 自後轉稀,至宣帝世乃絕。
宣帝即位,尊孝武廟曰世宗。奏樂之日,虛中有唱善者。告祠之日。白鵠羣飛集後庭。西河立廟,神光滿殿中,狀如月。東萊立廟,有大鳥跡,竟路,白龍夜見。河東立廟,告祠之日,白虎銜肉置殿前;又有一人騎白馬,馬異於常馬,持尺一札,賜將作丞。文曰:“聞汝績克成,賜汝金一斤。”因忽不見,札乃變為金,稱之有一斤。廣川告祠之明日,有鐘磬音,房户皆開,夜有光,香氣聞二三里。宣帝親祠甘泉,有頃,紫黃氣從西北來,散於殿前。肅然有風;空中有妓樂聲,羣鳥翔舞蔽之。宣帝既親睹光怪,乃疑先帝有神;復招諸方士,冀得仙焉。
白雲趣宮。
漢成帝為趙飛燕造服湯殿,綠琉璃為户。
一畫連心細長,謂之連頭眉,又曰仙蛾妝。
高皇廟中御衣,自篋中出,舞於殿上。冬衣自下在席上。平帝時,哀帝廟衣自在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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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 1.    班固《漢書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上》載:助乃斬一司馬,諭意指,遂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
  • 2.    班固《漢書 東方朔傳》載:初,建元三年,微行始出,北至池陽,西至黃山,南獵長楊,東遊宜春。微行常用飲酎已。八九月中,與侍中常侍武騎及待詔隴西北地良家子能騎射者期諸殿門,故有“期門”之號自此始。
  • 3.    班固《漢書 東方朔傳》載:有詔止,更置酒北宮,引董君從東司馬門。東司馬門更名東交門。賜朔黃金三十斤。董君之寵由是日衰,至年三十而終。
  • 4.    班固《漢書 外戚傳上》載:而子夫生三女,元朔元年生男據,遂立為皇后。
  • 5.    班固《漢書 郊祀志上》載:又以衞長公主妻之,齎金十萬斤,更名其邑曰當利公主。
  • 6.    司馬遷《史記 孝武本紀》載:又以衞長公主妻之,齎金萬斤,更名其邑曰當利公主。
  • 7.    司馬遷《史記 孝武本紀》載:而五利將軍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微隨驗,實無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讎。上乃誅五利。
  • 8.    漢武故事  .漢武故事[引用日期2015-10-22]
  • 9.    《古今説海》[明]陸楫等輯(巴蜀書社)。第615-620頁-説纂部。
  • 10.    《漢武故事》研究  .中國知網[引用日期2021-12-18]
  • 11.    《漢武故事》作者及史料價值探析  .中國知網[引用日期2021-12-18]
  • 12.    漢武故事  .國學導航[引用日期2023-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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