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裏的哭泣

作品原文

深秋裏的哭泣

我住的房子後面是另一個小院，我卧室後窗外就是那家院內，這個小窗口很高，而且是個死的不能打開，上面按着一整塊花玻璃，只能採光看不到外面和裏面。雖然我們兩家小院緊挨着，但要到對方的院子去，則需出門繞街走約一里路才能到達。後面院子裏住着什麼人我不清楚，在我記憶中，窗後面那個小院裏曾住過不少人，有男人和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以前，我常聽到那院裏傳來叫喊聲及打罵聲。但是後來，那個院子裏逐漸安靜下來，到如今幾乎沒有任何動靜了，我想，説不定那院子裏已經沒人住了。

我慢慢地長大了，我父母和我唯一的弟弟都搬走了，把房子留給了我，此時，我已經是23歲的人了。從此，我獨自一人生活，我找了一份工作，每日上班早起晚歸，每天下班後都累得想睡一會兒。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

秋末的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裏，一進屋就聽見我房後院裏變得熱鬧了，我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小院裏死了人，我聽到有個老婦人在哭，估計死者可能是她丈夫，我知道，我又要忍受一段喧囂的日子了。

果然，連續幾個晚上，我窗後的小院裏都有人説話，還有物體移動及碰撞聲，如此亂了我一個多禮拜，那個小院裏才平靜下來。在以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就再也沒有聽到後面小院裏有過什麼動靜了，我這人喜歡安靜，我想，這回後面院裏或許真的沒人住了，晚上睡覺再也不會被打攪了。

也許我根本就不該這麼想，因為當天晚上我正熟睡時，忽然被一陣淒涼哭聲驚醒，我一聽，那哭聲正是來自後面小院裏，是個女人的聲音，離我窗根很近，我朝那個高高的小窗户一看，見上有微微火光在晃動，一個女人頭影被映在玻璃窗上，那個頭影在火光映照下，形狀不斷地變動着，加上斷斷續續地哭泣聲，深夜裏讓人感到恐懼和淒涼。幸虧我比較膽大，換個人不一定敢在此住下去了。儘管如此，我的心跳還是加快了，我彷彿感到自己也被牽入那種失去親人的情感中，一時難以入睡。我猜想，應該是那個婦女晚上來給死者燒紙吧。我睡不着，只好聽着，那哭聲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停止後我才慢慢地入睡。

由於昨晚睡覺少，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感到睏倦，晚上下班後，我吃過晚飯後就躺下睡了。不曾想，深更半夜時又被後院的哭聲驚醒了，一切都跟昨天一模一樣，我那種同情心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怨言，我心裏説：這大晚上的，還有完沒完啊，你沒事，別人可有事。我蒙上頭忍受着，此夜又沒讓我睡個安省覺。

更不幸的是，從那以後竟然天天深夜如此。就這樣，到了第6天夜裏，當窗外那淒涼而煩人的哭聲再次把我擾醒後，我朝窗外喊道：你能不能換個時間，還讓人睡覺嗎？我的聲音不是特別大，也許是那邊沒有聽見，哭聲依然不緊不慢，不高不低，暗淡的火光也依舊跳動。我思索了一下，決定親自到後邊那個小院去看看，説個道理。

我穿好衣服來到街上，外面有些風，感覺很冷。我順着小路往南走，然後向東再向北，終於來到了位於我房子後面那個小院附近，周圍靜得很沒有別人，我來的小院門前，見裏面黑乎乎的，既沒有火光也沒有了哭聲，我又仔細地確認了一下位置，然後慢慢地上了門前台階，暗淡的月光下，我發現院門半開着，這時，從裏面飄來一陣煙氣聞道，我敲敲門問道：有人嗎？沒人回答。我推開門走進院內，進院後煙味更明顯了，我一察看，發現在我後牆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些殘留的煙火，可是院裏卻沒有人，院內房間也都黑着燈。我想：這裏肯定有人來過，但是人去那裏了呢？要是走了的話，為什麼院門還開着呢？真奇怪啊。我站在的院當中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人來，不知為什麼，我忽然間感到，這裏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來時心中那種怨氣很快就被恐懼所替代了。我心裏説：別是壞人設下什麼圈套呀，要趕緊離開此處才是。

想着，我就朝院外走去，我走得挺急，但是儘量不發出聲響，就當我剛要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你等等！我一下子就站住了，再一回頭，只見院內西邊靠北那個房間裏亮了一下，像是有人點燃了一支蠟燭，我正吃驚時，從那屋裏又傳來女人的聲音：你來一下。

嗯，哦！我支吾着朝那個房間走去，那像是幾間連同的房子，我進了正門，西房裏燈光昏暗，我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問了一句：是叫我嗎？裏面“嗯”了一聲。我確信屋裏有人，所以説，我不進去了，我是想對你説，請你不要天天晚上在我窗下燒紙哭泣了，那樣太影響我休息。我停了一下，見屋內沒有反應，我的情緒又有些煩躁了，心想：搞什麼鬼？我邁步進了那個房間，只見面前桌上有一支燃燒的蠟燭，在一抬頭，我的媽呀！牀上的房樑上竟吊着一個老婦人，她張嘴吐舌翻着兩隻白眼，好像正瞅着我呢。你！！我大叫一聲，差點被嚇昏過去，我轉身疾走狂逃，出了院子直奔附近派出所去報案。

在我的帶領下派出所的人來到那個小院裏，他們進屋拉開電燈，看到了屋裏吊死的老女人。但是，其他情況就不一樣了，院裏既沒有煙味也沒有火灰，其中一位有經驗的民警看了一陣屍體後認為，死者決不是當天上吊而死的，他們對我的敍述產生了懷疑，把我臨時扣留在派出所內，第二天，他們又打電話到我單位瞭解我的情況。經過法醫鑑定後，結果那個老婦人死亡時間應是一個星期以前。警察又帶着我到那個院裏去查證，但是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燒紙的痕跡，我窗下那塊地方好像連動物也沒去過，那女人吊死的房間裏也沒有蠟燭。這樣，不僅我所説的燒紙情況難以成立，而且，連我聽到哭聲警察也不相信了。但是，如果我沒有聽到哭聲，那麼，我為什麼要到這個小院裏來呢？

警察通知了死者的子女後，對我講，死者的家裏被人翻過。我想，既然老婦人死了一個星期都沒人知道，在這之間家中被盜也有可能。警察卻認為我有嫌疑，他們要調查我，當然無論他們怎麼查，都不會查出我和那個老女人家發生的事件有任何關係，也查不出我有什麼作案動機，證據就更沒有了。因為我與此事毫無關係，所以被無關釋放，臨走時警察仍然看着我大惑不解，其實我比他們還大惑不解。雖然我不信鬼，但是回家後，我就再沒敢到我的房裏過夜，後來還是把那房子賣掉了。

再後來，我得知一個消息，就是那個上吊而死的老婦人，她死去的丈夫早年很有錢，不過她是後續夫人，從來沒有生過孩子，那幾個兒女都是她丈夫已故前任老婆所生。因此我推測，其某個子女可能早就發現後母上吊死了，但出於某種目沒有聲張或報案，而是精心製造了那些懸疑事件！誘使我去發現死者去報案，或許是想掩蓋什麼陰謀┉，這僅是我的推測，情況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些對不上號的事情，至今仍令我百思不解。 ^[1-2] 

200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