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石嶂

油石嶂的傳説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這裏是一馬平川，並無高山。鄉里有兩個兄弟，相貌相似，品性不同。哥哥好吃懶做，人們叫他“懶哥兒”；弟弟勤勞節儉，鄉里叫他“勤小二”。“懶哥兒”靠着這勤弟弟，日子也還過得去，蓋起了房子，娶回了老婆。小二想，有了嫂子，今後就不要忙了外頭忙裏頭，可以一心出門幹活了。説不定嫂子還能規勸哥哥，抽掉“懶筋”換上“勤骨”呢。

一天，小二和往常一樣，吃過午飯就牽着大水牛到河邊草地上放牧。太陽快下山了，小二牽牛下河去洗澡準備回家。説也奇怪，天生好玩水的水牛今天卻不肯下水，拉也拉不動，趕也趕不走。小二舉起鞭子想打它兩下，可哪裏捨得呢？水牛四腳一縮，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小二這時才恍然大悟，是小牛要出世了！他轉憂為喜，索性坐在草地上等待。等啊等，太陽下山了；等啊等，星星出來了；等啊等，月亮出來了……小二在草地上睡了一覺，醒來時，牛崽出世了。他十分高興，把牛崽抱在懷裏，牽着大水牛回家，恨不得立即就向哥哥嫂嫂報喜。

小二哪裏知道，嫂子過門不久就起了歹心：要獨佔家產，攆走小二。經過這女人軟硬兼施，懶哥也不顧骨肉之情了。這天見小二很晚還沒有回家，他倆就出蠱弄怪，定下詭計。小二一進屋，嫂子就罵開了，硬説他有意偷懶。懶哥裝着勸解，她就耍起潑來，説他們兄弟倆欺負她，嚷着要回孃家去。懶哥裝着求情，她鼻子哼了一聲：“要我不走也行，但我們要跟小二分開過！俗話説，樹大分叉，人大分家。”小二隻好含着眼淚説：“阿哥，為了你們好，就分開過吧。別的什麼我都不要，就把牛崽給我吧！”嫂子跟懶哥交換了眼色，説：“好吧。不過男子漢説話要算數，不得反悔！”小二忽然想到小牛要吃奶，就提出等斷奶後再分。嫂子的臉一拉三尺長，張口大罵小二耍賴。小二沒法子，只好忍着氣把小牛抱回先前住的茅草房去。

小牛一離開媽媽就發出陣陣可憐的叫聲，小二心裏十分難過，眼淚簌簌而下，恰好滴在牛嘴上，牛崽伸出舌頭一卷一卷地舔。小二見牛崽餓得苦，心裏更難受了，鼻子又酸一陣，眼淚像泉水一樣湧了出來。牛崽的小舌頭一伸一縮，舔得比先前更快，把一滴滴淚水都舔到肚子裏去了，然後就一動不動地偎在小二的懷裏，好像睡着了似的。小二怕它受涼，就拿些稻草鋪在地上，又去熬米湯給它吃。説也奇怪，當他熬好米湯端進來的時候，站在面前的竟是一頭膘肥體壯的水牛犢了。就這樣，小二天天放牧又割草，還拿出一半口糧煮稀粥喂牛。牛犢長得特別快，七七四十九天就長得跟母牛一樣高大。小二覺得很奇怪，暗想，這莫非是一頭神牛？

再説懶哥兩公婆霸佔大水牛後，高興就拉到壩上轉一圈，不高興就關在牛欄裏喂乾草，乾草沒了，常常只是喂點清水。牛的肚皮一天天癟下去，骨頭一天天突出來。不到兩個月就死了。他倆見小二的牛長得跟母牛一個樣，先是奇怪，後就起了歹心。如此這般商量了一番之後，兩人裝着找牛，來到小二的茅草房。嫂子看到牛，二話不説拉起牛繩就要牽走。小二連忙過去説這是他的牛。哥嫂説，出世才兩個月的牛，哪能長這麼大？小牛一定是死了，就偷了大牛。小二氣得説不出話來，上去奪牛繩，被嫂子一掌推開。嫂子抓着牛繩用力拉，可水牛一動也不動，懶哥趕緊來幫忙。兩人用肩扛着牛繩死命一拉，“撲通”一聲跌了個“狗吃屎”，原來是牛鼻子被拉斷了。小二見了非常心疼，趕快拿來一把嫩草，習慣地叫了一聲“唔妹——”，牛立即走到他面前，甩甩尾巴吃起草來。懶哥兩公婆跌得鼻青臉腫腰腿痛，於是惱羞成怒拿起一根木棍就向小二打去，眼看木棍就要打在小二身上，説時遲那時快，水牛縱身一躍，擋在小二的前面。這重重的一棍正好落在牛背上，“咚”的一聲，牛的脊樑骨斷了。懶哥兩公婆見牛已經沒用了，便罵罵咧咧地走了。小二撲在牛身上，“哇”的一聲摟着牛角哭了起來，眼淚哭幹了，嗓子哭啞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睜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小二發現自己睡在高山上的一棵大樹下，兩手摟着的不是牛角，而是樹幹。他向山下一看，平地上的房屋像一個個洋火盒子，人就像一隻只螞蟻在移動。這時他忽然聽到了熟悉的牛叫聲，就習慣性地叫着“唔妹——”，但卻看不到牛的蹤影。正當他惶恐不安時，好像又有人在下面跟他説話：“小二哥，不要怕，不要慌，我是你的“唔妹”。我給你油，我給你糧，柴草花果滿山崗，你不愁吃來不愁穿。”小二聽了又驚又喜，順着聲音到處找，不覺來到一個大石洞，洞外是懸崖絕壁，還是不見牛的影子，卻發現洞裏有一塊油光閃亮的石壁，還有一股撲鼻的油香，仔細一看，原來有個小洞滲出一滴滴油。小二趕緊找來一個竹筒，接住香油。又見一道白光閃過，對面石壁上的一個小洞漏出了白花花的大米，他又找來一個竹筒，接住了白米。一會兒，兩個竹筒都滿了，小洞也不出油出米了。説起來還真神，每天出的油除了炒菜還夠點燈，米也剛好夠吃。小二想，這一定是神牛變的。從此小二就在石洞旁邊蓋了茅草房，天天在山上砍柴、採藥、摘山果，日子越來越好。

有一天，一位老人上山採藥，又累又餓，小二就請他到茅草房歇歇腳，取油米準備做飯菜招待老人。説也奇怪，這天和往常不一樣，油米多出了一倍。

小二住在山上的消息很快傳開了。懶哥兩公婆一懶一饞，不久就提着爛籮子討飯吃了。聽説小二住在山上，就爬爬蹶蹶上了山，一見小二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罵了自己一通。小二心地善良，見兄嫂這般落魄，也就不計較以前的事了，還把自己遇到的奇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哥哥嫂嫂。懶哥兩公婆聽後半信半不信，乘小二去燒火做飯就偷偷摸摸鑽進石洞，將竹筒一放，果然油米都出來了。他們以為發財的日子到了，一個提桶裝油，一個拿籃接米，可是油米出了一點就沒有了。懶哥説：“恐怕是石洞堵塞了吧？”嫂子馬上拿來鋤頭。懶哥拿起鋤頭就挖了起來，一鋤下去，只見火花四射，叮噹作響。小二聞聲過來，大吃一驚，急忙喊道：“阿哥，挖不得啊！快住手！”嫂子陰險地説：“懶哥，不要聽他的！”懶哥這時也好像瘋了一樣，沒有理會弟弟，掄起鋤頭用盡全身力氣挖將下去。只聽“呼——”的一聲巨響，一陣狂風吹過，兩股激流從石洞呼嘯而出。懶哥兩公婆被衝下萬丈懸崖，摔得粉身碎骨。這一剎那小二好像看見一頭巨大的水牛“呼”的一聲，從鼻子裏噴出氣泡和水來。

從那以後，石洞裏就不再出油出米了。可是清清的泉水卻四季長流，天越旱水越大。小二利用這清泉耕田作土，不久蓋了大瓦房，娶了老婆，生了細伢子，生活過得舒舒服服。

這個故事就這樣傳開了。在這個故事裏，油石嶂是勤小二的水牛化成的，中間的山坳就是被懶哥打斷的牛脊樑，那兩個相通的石洞就是被拉斷了的牛鼻子。當年出的油和米是牛的淚水和脊髓變的，山上的樹林是牛毛變的，而那清泉就是牛的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