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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孝廉

(清代小説家蒲松齡創作的文言短篇小説)

鎖定
《武孝廉》是清代小説家蒲松齡創作的文言短篇小説集《聊齋志異》中的篇目。
作品名稱
武孝廉
作    者
蒲松齡
創作年代
清代
作品出處
《聊齋志異》
文學體裁
小説

武孝廉作品鑑賞

以孝廉為名,是以具有孝廉這樣的道德品性、思想意識為內涵的。但本篇主人公武孝廉石某以其虛假的恭順孝廉與背信棄義,使篇題頗有諷刺的意味。異史氏對他的評價,也是從這兩方面入手的。
本篇對武孝廉形象的刻畫,把握了人生最平常也最易深刻的兩個方面:人生的失意與得志。它不作任何迂迴,開門見山地描寫了武孝廉的生活慘狀。這不是一般的失意,而是處於人生的絕境之中。一則暴病,吐血不起;再則用以赴京都求官的資金被僕人盜走,資糧斷絕,正是在他的魂魄已經在廢墟、墳墓間遊蕩的時候,狐婦解救了他,不僅使他起死回生,而且嫁給他,用自己的積蓄供他到京城求官。這裏,把武孝廉的困頓和狐婦對他的恩德都推到極致,甚至讓武孝廉灑淚誓盟病癒不忘,病好以後,膝行而前,敬狐婦如母。然而這都只是鋪墊,以為武孝廉得志忘情張本。隨即武孝廉得志,冠蓋顯赫,揭開了人生的又一頁,不久就再娶,不與狐婦通音信,叮囑守門人拒狐婦於門外。如是的大起大落並不使人感到突兀,主要有狐婦“苟病瘳,勿相忘”的語言暗示,使情節的起落之間相對平穩。這樣,當狐婦酒醉現了原形,武孝廉想殺她就是十分自然的了。而武孝廉的此舉是他負義的極端,與當初失意感恩不能相提並論。從這裏可以看出,本篇在情節構成上,不惜犯保留情節頂端以具有深厚韻味的忌諱,主要在於完全坦露武孝廉的本性,從而形成對武孝廉尖鋭的客觀批判。
本篇意欲張揚的還是善良,它所塑造的狐婦形象,不以“被服燦麗,神采猶都”取勝,而以仁厚為上。她對武孝廉的救治,入武孝廉新婚之家確實象她自我評價的“非悍妒者”,與王氏和睦相處,不計較武孝廉的過失,待之如初。不僅她如此,王氏也仁厚善良,她與狐婦相互愛憐,狐婦現了原形,給她披上錦褥;當武孝廉想殺狐婦,她還為狐婦辯護:“即狐,何負於君?”至於本篇給武孝廉安排的悲劇結局,其實也是揚善的一種形式,惡有惡報,本篇的主題到此昭然。 [3] 

武孝廉作者簡介

蒲松齡(1640-1715),清代文學家,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山東淄川(今山東淄博市) 人。蒲松齡一生熱衷功名,醉心科舉,但他除了十九歲時應童子試曾連續考中縣、府、道三個第一,補博士弟子員外,以後屢受挫折,一直鬱郁不得志。他一面教書,一面應考了四十年,到七十一歲時才援例出貢,補了個歲貢生,四年後便死去了。一生中的坎坷遭遇使蒲松齡對當時政治的黑暗和科舉的弊端有了一定的認識;生活的貧困使他對廣大勞動人民的生活和思想有了一定的瞭解和體會。因此,他以自己的切身感受寫了不少著作,今存除《聊齋志異》外,還有《聊齋文集》和《詩集》等。 [4] 

武孝廉作品原文

武孝廉石某,囊貲赴都,將求銓敍。至德州,暴病,唾血不起,長卧舟中。僕篡金亡去。石大恚,病益加,資糧斷絕。榜人謀委棄之。會有女子乘船,夜來臨泊,聞之,自願以舟載石。榜人悦,扶石登女舟。石視之,婦四十餘,被服粲麗,神采猶都。呻以感謝。婦臨審曰:“君夙有瘵根,今魂魄已遊墟墓。”石聞之,噭然哀哭。婦曰:“我有丸藥,能起死。苟病瘳,勿相忘。”石灑泣矢盟。婦乃以藥餌石;半日,覺少痊。婦即榻供甘旨,殷勤過於夫婦。石益德之。月餘,病良已。石膝行而前,敬之如母。婦曰:“妾煢獨無依,如不以色衰見憎,願侍巾櫛。”時石三十餘,喪偶經年,聞之,喜愜過望,遂相燕好。婦乃出藏金,使入都營幹,相約返與同歸。石赴都夤緣,選得本省司閫;餘金市鞍馬,冠蓋赫奕。因念婦臘已高,終非良偶,因以百金聘王氏女為繼室。心中悚怯,恐婦聞知,遂避德州道,迂途履任。
年餘,不通音耗。有石中表,偶至德州,與婦為鄰。婦知之,詣問石況。某以實對。婦大罵,因告以情。某亦代為不平,慰解曰:“或署中務冗,尚未暇遑。乞修尺一書,為嫂寄之。”婦如其言。某敬以達石,石殊不置意。又年餘,婦自往歸石,止於旅舍,託官署司賓者通姓氏。石令絕之。一日,方燕飲,聞喧詈聲,釋杯凝聽,則婦已搴簾入矣。石大駭,面色如土。婦指罵曰:“薄情郎!安樂耶?試思富若貴何所自來?我與汝情分不薄,即欲置婢妾,相謀何害?”石累足屏氣,不能復作聲。久之,長跽自投,詭辭乞宥。婦氣稍平。石與王氏謀,使以妹禮見婦。王氏雅不欲;石固哀之,乃往。王拜,婦亦答拜。曰:“妹勿懼,我非悍妒者。曩事,實人情所不堪,即妹亦當不願有是郎。”遂為王緬述本末。王亦憤恨,因與交詈石。石不能自為地,惟求自贖,遂相安帖。初,婦之未入也,石戒閽人勿通。至此,怒閽人,陰詰讓之。閽人固言管鑰未發,無入者,不服。石疑之而不敢問婦,兩雖言笑,而終非所好也。幸婦嫺婉,不爭夕。三餐後,掩闥早眠,並不問良人夜宿何所。王初猶自危;見其如此,益敬之。厭旦往朝,如事姑嫜。婦御下寬和有體,而明察若神。
一日,石失印綬,合署沸騰,屑屑還往,無所為計。婦笑言:“勿憂,竭井可得。”石從之,果得之。叩其故,輒笑不言。隱約間,似知盜者姓名,然終不肯泄。居之終歲,察其行多異。石疑其非人,常於寢後使人瞷聽之,但聞牀上終夜作振衣聲,亦不知其何為。婦與王極相愛憐。一夕,石以赴臬司未歸,婦與王飲,不覺過醉,就卧席間,化而為狐。王憐之,覆以錦褥。未幾,石入,王告以異。石欲殺之。王曰:“即狐,何負於君?”石不聽,急覓佩刀。而婦已醒,罵曰:“虺蝮之行,而豺狼之心,必不可以久居!曩所啖藥,乞賜還也!”即唾石面。石覺森寒如澆冰水,喉中習習作癢;嘔出,則丸藥如故。婦拾之,忿然徑出,追之已杳。石中夜舊症復作,血嗽不止,半歲而卒。
異史氏曰:“石孝廉,翩翩若書生。或言其折節能下士,語人如恐傷。壯年殂謝,士林悼之。至聞其負狐婦一事,則與李十郎何以少異?” [1] 

武孝廉註釋譯文

武孝廉詞句註釋

[1]武孝廉:武舉人。
[2]銓敍:清代科舉制規定:舉人除會試外,可通過揀選、大挑、截取三途徑取得官職。此指石孝廉赴京參加揀選,求取官職。銓,選授官職。
[3]篡金:奪取錢財。
[4]恚(huì會):憤怒。
[5]榜人:舟子,船家。
[6]會:適逢。
[7]臨泊:靠岸停舟。
[8]都:美。
[9]瘵(zhài 債)根:肺癆病根。瘵,肺病。
[10]噭(jiào 叫)然:哀哭,放聲痛哭。噭,高聲。
[11]矢盟:猶盟誓。矢,通“誓”。《詩·鄘風·柏舟》:“之死矢靡它。”
[12]甘旨:美好食物。
[13]良已:完全痊癒。
[14]煢(qióng)獨:孤獨。
[15]侍巾櫛(zhì質):恃奉梳洗,指為其妻室。
[16]喜愜(qiè怯):喜歡滿意。
[17]夤(yín 寅)緣:攀附以升;喻攀附權要,求取官位。
[18]司閫(kǔn 捆):門衞武官。“本省司閫”,指任省城之門衞武官。 閫:郭門。
[19]冠蓋:指為官者的冠服和車輛。蓋,車篷,代指車。赫奕:光耀、 榮盛。
[20]臘:年歲,年齡。
[21]中表:古稱姑母的兒子為外兄弟,稱舅父、姨母的兒子為內兄弟。 外為表,內為中,合稱“中表兄弟”,簡稱“中表”。
[22]務冗(rǒng):事物煩多。
[23]尺一書:指書信。漢代之詔書寫於一尺一寸長的書板上,稱為尺犢。 後來用為書信的通稱。
[24]司賓者:官署內負責接待賓客的吏役。
[25]凝聽:凝神靜聽。
[26]富若貴:富和貴。若,與、和。
[27]累足屏(bǐng 餅)氣:疊足站立,不敢喘氣,形容驚懼、敬畏。累 足,兩足相疊。《漢書·吳王濞傳》:“脅肩累足。”顏師古注:“累足,重足也。”屏,抑制。
[28]雅;甚、很。
[29]閽(hūn 昏)人:守門人。
[30]詰讓:責問。
[31]管鑰:鑰匙。發:啓、開。
[32]嫺(xián 閒)婉:文雅柔順。
[33]良人:此指妻稱丈夫。
[34]厭(yà押)旦:黎明。《荀子·儒效》:“厭旦於牧之野。”注:“厭, 掩也。夜掩於旦,謂未明已前也。”
[35]姑嫜(zhāng 章):公婆。嫜,婦稱夫之父。
[36]御下:對待下人。御,管理。
[37]印綬(shòu 受):印信,官印。綬,系印紐的絲帶。
[38]屑屑:《廣雅·釋訓》:“屑屑,不安也。”
[39]瞷(jiàn 建):窺視。
[40]臬司:此指臬司衙門。清代按察使別稱“臬司”,為巡撫的屬官, 負責考察吏治。
[41]虺蝮(huǐfù毀復):虺與蝮都是毒蛇名。
[42]折節:屈己下人。折,屈。節,志節。
[43]李十郎:唐人小説《霍小玉傳》中人物。李十郎名益,在長安應試時愛上了名妓霍小玉,表示“粉骨碎身,誓不相舍”。而為官後,竟拋棄了 霍小玉,與大家盧氏女成婚。霍小玉罵其負心,慟號而絕。 [1] 

武孝廉白話譯文

石某是個武孝廉,他帶着錢去京城,準備到朝中謀求個官做。到了德州,忽然得了重病,咳血不止,病倒在船上。他的僕人偷了他的錢跑了,石某十分氣憤,更加重了病情,錢糧俱斷,船主也打算趕他下船。正在這時,有一個女子夜裏駕船來停在一旁,聽到這事後,就自願叫石某上她的船;船主很高興,就扶石某上了女子的船。
石某見這女子約有四十多歲,穿得很華麗,還很有神采風韻,他呻吟着向她表示了謝意。女子走到石某近前看了看他的面容,對他説:“你本來就有病根,現在魂已出了舍,遊於墳墓間了。”石某聽了,嚇得嚎啕大哭。女子説:“我有藥丸子,吃了可以起死回生。你若好了,可不能忘了我。”石某哭着對天盟誓,誓死不忘救命之恩。婦人隨即拿藥丸給石某服下。過了半天,石某覺得稍好了一些,女子就到牀前喂石某好東西吃,侍奉得十分殷勤,勝過夫妻。石某越是感激不盡。
一個月後,石的病就全好了;他跪着爬向女子,敬她猶如敬母。女子對他説:“我孤單一人,沒有依靠,你若不嫌我年紀大,我願與你結為夫妻。”當時石某三十多歲,妻子死了一年多了,聽了女子的話,喜出望外,於是兩人便同牀共枕,互相愛憐。女子拿出錢來給他去京求官,並且約定好,一旦有了官職,回來接她一起回家。
石某到了京城,用女子的錢賄賂朝官,得到了本省司閫的官職;剩下的錢買了華麗的車馬,準備回家。這時候石某想,船上的女子年紀太大,終歸不是合適的妻子。於是又用一百兩銀子聘了王氏女為繼室。他心中有愧,怕女子知道,就繞開德州前去赴任。到任後一年多沒有給女子去信。
石某有個表弟,偶然到德州辦事,與女子住近鄰。女子知道他和石某的關係,就問石某的情況,表弟就如實告訴了女子。女子聽了大罵,並把她怎樣救石某的情況也告訴了石的表弟。表弟為她不平,勸慰女子説:“我表哥可能因為公務繁忙,沒有工夫來接你,請寫封信由我轉達他。”於是女子寫了信,由石的表弟捎去。然而石某一點不放在心上。
又過了一年多,女子自己去找石某,到後住在一家旅店裏。找到石某官衙門前,請看門的給通報一下,石某拒不接見。
一天,石某正在喝酒,聽到大門外有喧罵聲。他放下杯正聽時,女子已掀簾進了屋子。石某嚇了一跳,面如土色。女子指着他罵道:“無情郎,你好快樂!不想想你的富貴是哪裏來的?我對你情分不算薄,你就是想娶個妾,和我商量一下何妨?”石某一句話也説不出。過了好長一會兒,石某才跪在地下自己認錯,花言巧語地乞求饒恕。女子的氣才稍稍平靜下來。石某與王氏商量,叫王氏以妹妹的身份向女子見禮,王氏不同意;石某一再要求,王才答應了,去拜見女子。女子也回拜了王氏,並對王氏説:“妹妹不要擔心,我並不是妒嫉厲害的女人。他做的事,實在不近人情,就是妹妹你也不願意有這樣的男人。”於是便向王氏講了以前的經過,王聽了也很氣憤。她倆交替着罵石某,石某慚愧得無地自容,唯要求今後自己贖罪。這才安靜下來。
在這之前,女子還沒有來時,石某已告訴看門的,若有女人來不要通報。事已至此,石就遷怒看門人,暗中責備看門人不應給女子開門。可是看門的卻堅持説大門一直鎖着,沒進來什麼女人。石某對女子產生了懷疑,又不敢再去問。他與女子表面上有説有笑,但貌合神離。幸虧女子賢惠,從不爭晚上與他在一起。一日三餐後,便關上門自已早早睡了,從不問石某睡在哪裏。王氏起初對女子有些害怕,怕與自己爭男人;見女子這樣,就更加敬重她,早晚問候,像伺候婆婆一樣。
女子對下人寬和體諒,但卻明察秋毫。一天,石某失了官印,閤府沸騰,都走來走去,無計可施。而女子卻笑着説:“不用愁,把井裏的水淘幹了,就能找到。”石某照辦了,果然官印找到了,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只是笑,卻不回答。看樣子,她好像知道偷印人是誰,但一直不肯説出來。
又住了近一年,石某觀察女子一舉一動,有許多奇異的地方。便懷疑女子不是人類,常叫人偷聽女子夜裏説些什麼。下人説只聽到她終夜在牀上有振衣服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女子與王氏十分親密。一晚,石某到上司官署去沒有回來,女子就與王氏飲酒。因多喝了幾杯,就醉了。伏在桌子上現了原形,變成了一隻狐。王氏十分憐愛她,就給她蓋上被子。過了一會,石某回來,王氏告訴他女子的情況,石某想殺了女。王氏説:“她就是狐,哪裏對不起你?”石某不聽,急忙找佩刀要動手,而女子已經醒來。她對石某罵道:“你真是蛇蠍行為,豺狼心腸,一定不能與你常住在一起了。以前我給你吃的藥丸子,請你還給我!”説罷朝石某臉上唾去,石某覺得像冰水一樣涼,頓時喉嚨一陣發癢,吐出了藥丸子,這丸子仍如以前一樣。女子拾起丸子,氣憤地走了。石與王氏追出看時,已無影無蹤了。石某當天夜裏舊病復發,咳血不止,半年工夫就死了。
異史氏説:“石舉人,風度翩翩,好像一個書生。有人説他能屈己從人,與人説話態度和氣,好像怕傷着別人。壯年就死了,許多讀書人都為他哀悼。至於聽到他辜負狐狸婦人的事,那與《霍小玉傳》中那負心男子李益有什麼不同呢? [2] 
參考資料
  • 1.    蒲松齡 著,朱其鎧 主編.全本新注聊齋志異.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年
  • 2.    資料  .新學網[引用日期2014-05-04]
  • 3.    (清)蒲松齡原著;陳昌恆,周禾主編.聊齋志異全本譯賞:武漢出版社,1993.03,:509
  • 4.    徐波,李惠文,雷家桓等編寫,中外文學名著簡介,吉林人民出版社,1980.01,第10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