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之華妃傳

顏卿，磨鐵中文網簽約作家。

第一章 夢始

這一年的春天還是來得特別晚，外頭寒意正濃，鼓鼓的風聲聽上去就讓人覺着冷，容華揭開藥爐，湯藥尚還欠些火候，她將藥壺重新蓋上，低下頭將火扇得旺了些，身上粗布的棉衣被爐火燻得失了光彩。起身將它抹平整，容華微微皺了皺眉頭，想到若是待會兒讓孃親看到這身的皺痕，她又該生氣了吧。容華一直不敢忘記孃親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像個丫頭，即便粗布麻衣，也要穿得整齊乾淨，因為容華是太傅府的小姐。

“五小姐！五小姐！”

驀然響起的聲音讓容華驚了一驚，她聽出來是奶孃秋媽，這會兒奶孃的聲音聽上去比平時刺耳許多，正當容華恍惚的時候，手中扇子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勾到了藥爐上的火，她跳着腳慌張讓開，眼見着那把蒲團扇在地上化為黑色的灰燼，心中驀然一沉，原來很多東西的消失，只在這麼一瞬間而已。

第二章 皇子

容華很喜歡春天，因為春天總是讓人滿懷信心與希望。孃親用她生命所做的最後一次努力，試圖給小小的容華尋回這次晚到的春，所以終於，容華離開了那個無論什麼時節都是一片瑟索的小院落，她的這片新的宅院陽光很好，雖然它總伴隨着疼痛。奶孃秋媽正在幫容華擦掉嘴角的血跡，容華忍着痛，透過鏤空雕花的窗看外頭的桃花，微風送來一點點甜膩的味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閉了眼睛。

秋媽媽擦着擦着，突然就哭了，她一把抱住容華，説：“小姐，回小院吧，您這是何苦？”

第三章 歡喜

容華從小便是不喜説話，因為她想靜靜的觀察這周圍的世界，雖然她還只能用一個孩童尚不成熟的心智。她時常努力的思考，然而有些問題卻始終也無法找出答案，就好比男人口中那所謂的愛。在容華的孃親離開之後，男人就很喜歡抱着她説話，有時候男人似乎已然把容華當成了她已逝的孃親了，男人會跟她念一些詩，回想一些過往，通常在容華聽得懂的時候，她居然也會覺得有些感動，於是她就更加的不明白，為何自那次摔傷之後，男人至始至終都沒再看她孃親一眼，他不是很喜歡孃親麼？然而讓容華更加不明白的是，為何男人口中的愛意下卻時時藏着殘忍，男人時常會摸着她眉心間的那顆硃砂痣久久不語，然後呢喃一句：簡直跟你孃親一模一樣。可是往往在這個時候，就會有突如其來的打罵降臨在容華的身上，男人動手的時候面部很猙獰，完全失了平日裏儒雅的模樣，他會哀嚎，然後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而可憐的容華只能儘量蜷縮着身子，其實她也真的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第四章 狩獵

晟皇子雖在宮裏皇子之中排行為四，然年歲卻與身為皇長子的啓太子差不了多少，每次狩獵，自然是他二人收穫最豐，但晟皇子始終要比啓太子出色一點，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一點漸漸變成一些，而一些又慢慢變成許多。

容嫣不是很喜歡陪同着來此狩獵，因為在圍場裏沒辦法穿平日那些寬大的綾羅錦衣，可是容華卻很喜歡這種窄袖輕便的騎射服，她卸下滿頭繁複的綴飾，只用絲帶簡單將長髮於後高高縛住，內心裏容華是很羨慕那些可以騎馬在圍場裏馳騁的男孩子們的，她羨慕的看着他們身下馬兒的四蹄在極致的速度中掀起漫天塵土。

“啊！”冷不防整個身體突然離開地面，她嚇得尖叫出聲。待落穩在一個馬背之後，耳邊響起晟皇子低低的笑聲。

第五章 愉悦

容華躺在寬大的浴桶裏頭，將自己的整個身子完全沉浸下去，閉上眼睛感受每個毛孔在熱水下的舒展擴張，額上的汗珠伴着氤氲的水汽間或滴落在水面，將周圍的玫瑰花瓣推得漾開。奶孃在她的身後替她梳着頭髮，從剪下小容華胎髮的那一刻起，奶孃柔軟的手便日日纏繞着她的髮絲，她喜歡她輕輕拂過長髮時候的柔軟，那是奶孃對她呵護的最明顯的表現，孃親要求容華的髮式要時刻保持一絲不苟，然而真正替她做到這一點的應該是奶孃。而奶孃總是怕弄疼容華，不過還好奶孃有一雙巧手，再蓬亂的髮絲在她的手下也會變得温順服帖起來。

“我們小姐的頭髮又長了不少呢。”奶孃順着容華的長髮，低低的聲音裏頭帶着一絲的歡喜。

第六章 成親

此刻容華獨自坐在太子承乾宮精緻而華美的軟塌上，厚重的珠簾從鳳冠頂端直直垂到她眼前，隨着燭光顫動，眼前的八寶珠閃着讓人暈眩的光華，周圍那大片大片的紅色讓她覺得有些刺眼。容華定定坐着不動，保持着一個新婚的女子應該有的矜持，可是大紅袖中不停交疊的雙手卻掩飾不了她心裏的煩躁。周圍很靜，她抬眼從珠簾的縫隙中看着周圍滿屋的紅，紅得好似兒時記憶中那日池中的血。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笑的是自己，曾經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曾經很驕傲於自己的小聰明，也曾經很得意的在二姐容嫣面前炫耀過男人的寵愛，她可以為一點小事讓男人對大夫人大發雷霆，這幾年，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贏了，她離開了那個寂寞的院子，她讓太傅府所有人都不敢再輕視自己。然此時此刻，她忽然發現之前所有的一切在皇權面前卻顯得是多麼的無聊與脆弱。對男人她可以説不，對大夫人她也可以説不，對所有人她都可以始終昂着頭看着他們，無所畏懼他們的怒意或者是可能降臨的懲罰，可是她卻無法拒絕一道聖旨，不單是她，代表着整個太傅府最高權力的男人也只能卑微的跪在地上，對着那張薄薄的金帛高喊萬歲，只不過是寫在黃色金帛上的寥寥幾句而已，卻有着讓人無法拒絕的至高無上的權利，這是容華第一次覺得，太傅府的世界，太小了。

第七章 親近

再次見到四皇子晟的時候是在三日之後，太子在承乾宮宴請他這位前線得勝歸來的四皇弟。作為上哀帝親封的太子側妃，容華竟可笑的成了四皇子的皇嫂。席間，晟握着酒杯，眼睛卻是緊緊盯着坐於上座的容華，驚恐於他如此肆無忌憚的目光，她莫名的心慌起來，宴會不久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起身告退。半路上未回寢宮，獨自來到池邊小坐，地上積雪未盡，瑩瑩照着人眼，她望着湖面恍然，猶記那年仲夏之夜，彼時水中月滿。只是如今湖面已然冰封，更照不出天空月色。

聞踩雪之聲，一下一下，不急不緩，直至她的身後停下，然後，周圍靜得只剩下化雪之聲。

“阿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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