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

《機緣》的故事情節非常簡單，1964年底（聖誕節與新年之間）的某天，朱麗葉乘坐火車，遇到了卧軌自殺的一個男子，同時結識了漁夫埃裏克。1965年6月中旬，朱麗葉乘車去鯨魚灣投靠埃裏克。 ^[1] 

在這部小説中，敍述者通過時長變形造成時間畸變，這種時間畸變可以直接影響小説的閲讀效果和敍事風格。因為省略、縮寫等手法可以改變敍事節奏，構成“跳”、“快”、“慢”三種節奏交替的格局。作者熟練掌握並運用這些技巧，將大大改變作品的直觀印象，也有益於作品主題的表達。顯然，門羅就屬於這類作家。此外，敍事速度也與敍述風格密切相關。

在不同的文體中，敍事速度的變化是有其規律的。《機緣》雖然是一部短篇小説，但小説的敍事速度卻明顯處於快慢交替的狀態中，作品的節奏感非常強烈。不論是六個月前的那次乘車旅行，還是六個月後的再次投奔，都體現了作者卓越的敍事節奏掌控力。門羅長期生活在加拿大，她的作品中關於加拿大自然風物的描寫非常細緻入微，又精美絕倫。門羅作品中的風景描寫，永遠給人一種舒緩悠揚的感覺，似乎綿延不斷，卻又賞心悦目，其節奏自然也緩慢，有條不紊。甚至是人物對話，她幾乎用場景的形式將其完全記錄。但她的作品卻具有強烈的縮寫性，這些素材在別的作家那裏很容易敷衍為洋洋灑灑的長篇。但她卻通過敍事節奏的跳躍，堅持短篇小説的傳統。比如兩個情節之間的省略，六個月的故事略去不寫。同時，她還多次使用意識流，將很多內容濃縮於人物的內心獨白之中。 ^[1] 

小説《機緣》中人物大量使用間接言語行為，尤其是非規約性間接言語行為，主要是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禮貌交流和顧及面子，比如朱麗葉和陌生男子的對話、朱麗葉和艾羅的對話；二是在説話者和聽話者已經具備共同的背景基礎上為了避諱的需要，比如朱麗葉向埃裏克打聽關於死者的對話。文學大師艾麗絲·門羅將間接言語行為運用得遊刃有餘，使得小説通過人物對話就能將貫穿女人一生的相逢、相愛、錯過娓娓道來。 ^[2] 

《機緣》的情節不算複雜，故事也不是特別新穎，但是其出彩之處在於作品中紛繁而恰到好處的敍事手法的運用。如果按照平鋪直敍的線性時間敍事，《機緣》將是一部平淡無奇的泛泛之作。正是大量使用了省略、縮寫、倒敍、穿插等引起時間畸變的手法，又巧妙結合打亂敍事線索，在敍事序列內部又進行時間變形，如此反覆，終於形成了《機緣》複雜而獨特的敍事系統。如此手法，可以吸引讀者，引起閲讀興趣和探索慾望。 ^[1] 

艾麗斯·門羅（Alice Munro，1931-2024），加拿大著名女作家。以短篇小説聞名全球，入選美國《時代週刊》“世界100名最有影響力的人物”。1931年出生於安大略省。長期居住於荒僻寧靜之地，逐漸形成以城郊小鎮平凡女子的平凡生活為主題的寫作風格。故事背景大多為鄉間小鎮及其鄰里，故事人物和現實中人並無二致，亦經歷出生與死亡、結婚與離異。但泥土芳香的文字背後，卻是對成長疼痛與生老病死等嚴肅話題濃墨重彩的描寫。細膩優雅、不施鉛華的文字和簡潔精緻、寬廣厚重的情節，常常給人“於無聲處聽驚雷”的莫大震撼。2024年5月13日晚，艾麗絲·門羅於加拿大安大略省逝世，享年92歲。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