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雙清圖

圖軸縱１０８、橫２５釐米。淡彩寫意疏澹梅竹，傲雪相伴，梅乾挺挺扶搖，枝瘦花稀，靜雅娟秀。竹梢新生旁出，嫩葉幾片初露，紅綠相間，清豔雙絕。構圖簡潔，悠然出俗，不失為文人畫之一格。左上致興行書題記兩行：“白雪叢中點掇以紅梅綠竹，可稱清豔雙絕，不僅杜工部雪裏茅屋蕉為百囗囗也。”落款“甲申浴佛節擬文待詔筆寫以囗囗。龔自珍。”下鈐篆印二方：“龔自珍印”（白）、“定庵”（朱）。

龔自珍，字爾玉，又字 人，更名易簡，字伯定，又更名鞏祚，號定庵、羽 山民，浙江仁和（今杭州）人。髫齡早慧，年七歲好讀吳梅村詩、方百川文、宋左彝《學古集》。十六歲始讀《四庫全書提要》，蓄書頗富，“多七閣未收之本”。道光九年進士，官至禮部主事。他生當山雨欲來、萬馬齊喑的道光朝；經歷了中國封建社會日益沒落、解體，走向半殖民地之途的歷史階段，是一個思想開明、熱情洋溢的愛國者。一生奮筆不輟，寫下三百多篇雜文、六七百首詩詞。晚歲受佛教天台宗影響，所作詩文，極力提倡“更法”、“改圖”，大膽揭露社會的腐朽。梁啓超曾贊評他説：“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確與有功焉。”可惜他英年早卒，道光二十一年（１８４１）八月十二日，“暴疾捐館”于丹陽縣署，年僅五十歲。

詩詞之外，龔自珍善繪畫，工山水，亦能人物、仕女。一生獨鍾於梅，尤喜詠梅、畫梅，但遺世卻不多見。他那膾炙人口的雜文《病梅館記》，就是一篇愛梅、惜梅之作。為了給梅“療病”，他專意購來“病梅”三百盆，“既泣之三日，乃誓療之、縱之、順之，毀其盆，悉埋於地，解其棕縛，以五年為期，必復之全。……闢病梅館以貯之。窮予生之光陰以療梅也哉？”雅興如此，眷眷愛梅之情可見。曾有詠梅詩云：“春人晝夢梅花眠，影落窗前何娟娟……中間紅梅七八九，輪囗禾古鐵花如錢。”己亥雜詩亦有詠梅一首，寫景抒情，浮想聯翩：“海西別墅吾息壤，羽 三重拾級上。明年俯看千樹梅，飄搖亦是天際想。”

這幅“雙清圖”，作於道光四年（１８２４）四月初八日，時年三十三歲。無獨有偶，龔自珍的母親 恭人，也是一位愛梅者。道光三年七月， 氏卒於蘇松道署，自珍解職奔喪，奉櫬還杭州，殯於花園埂其祖父匏白先生塋側，植梅五十本，以資緬懷。轉年，居憂無詩，就在故里杭州浴佛節那天，援筆畫了這幅《梅竹雙清圖》，是否喻含對親人的一種紀念？龔母逝世一年後，自珍曾有乙酉除夕夢返故廬憶母詩：“窗外雙梅樹，牀頭一素琴。醒猶聞絮語，難謝九原心。”還有一首自況小曲：“繞屋種梅花，折梅花供佛供我。笑平生清恙，閒話一番醫可。”都是他思親、愛梅之深情體現。

題畫記中所云“擬文待詔筆”，即明代著名畫家文徵明，因其貢至京師，授翰林待詔，故稱。文氏善寫花鳥竹果，“大圖小軸，莫非奇致。”龔自珍法文徵明寫梅竹，在傳統畫史上也是一件未見載錄的逸事；對考證其畫風、畫跡，不無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