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崧林

柯崧林，男，江南池州青陽縣九華山蓮玉里人，生於明英宗天順五年辛巳（公元1461年）正月廿四申時，卒於嘉靖十三年甲午（1534年）二月二十三日子時，享年74歲。他不僅是九華山蓮玉柯氏歷史上的重要人物，也是安徽柯氏歷史上的重要人物，他不僅培養了民族英雄柯喬這樣一個好兒子，而且與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和軍事家王守仁（號陽明）和哲學家、教育家、書法家湛若水（號甘泉）均有交情。從崧林公傳世的詩文來看，他自己的文學功底也較深厚。

崧林公字廷堅，又字鍾秀，號雲門，娶羅氏夫人，生子三人：喬、煩、焌；續娶鮑氏夫人，生子五人：燁、榮、尚、美、石。其八位兄弟成家後分為西八房，成為蓮玉柯西八房各個房頭的始祖。另外，崧林公還有五個女兒。柯喬為長子，柯喬出生時，崧林公和其羅氏夫人均為37歲。嘉靖十二年（1533）十月，因其子柯喬的原因，明世宗敕封崧林公為文林郎貴州道監察御史，並誥封其妻羅氏為夫人。(注①)

崧林公於正德五年庚午（1510年）拔貢，同年因歲薦任浙江金華府武康縣訓導，其年50歲。正德十一年（1516年）升為河南周府堵陽王教授。明朝時候，朱明皇族均受封，有許多王府，河南的周王府就是其中之一。明代開封的周王府, 在開封歷史上是很有影響的。朱元璋共有二十六個兒子, 其中二十四人被他封到各地為王。周王就是其中之一。第一代周王叫朱橚，他是朱元璋的第五子，諡稱周定王。朱橚於洪武十一年（1378年）被封為周王，洪武十四年（1381年）就藩開封。他在宋金故宮的遺址上, 蓋了一座龐大的周王府。周王封號是父子世襲的，他們在開封一共傳了十一任周王, 這就是周定王、周憲王、周簡王、周靖王、周懿王、周惠王、周恭王、周莊王、周敬王、周端王、周孝王。周定王本人有十四個兒子, 除二人先後襲封周王外，其餘分別封為汝南、新安、鎮平、宜陽、遂平、封丘、羅山、內鄉等王。這些王中，大都又有一個世襲系統。所以，明朝時期，開封城裏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王府。堵陽王朱同鉣是明朝開封第六位周王周惠王朱同鏕的六弟（注②），柯崧林正是在堵陽王朱同鉣的府上任教授，是個從七品的小官。這個朱同鉣與柯崧林同歲，生於明天順五年，即公元1461年，是周懿王朱子埅庶六子，成化十年封堵陽郡王。這個堵陽安僖王朱同鉣在位六十九年，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薨，活了八十二歲，可謂為周藩諸王中高壽者。崧林公在堵陽王府中任教授，成為王儲、後來世系堵陽王朱安㶠等王族公子的老師。崧林公因不滿王府中的腐敗，雖然堵陽王對崧林公的才華也很讚賞，崧林公任王府教授不過一年多時間，還是產生了學習祖父原民公歸隱的想法，他説：“人生仕宦適意耳，吾進不能有為於天下，久居此胡為也？”（注③）即乞歸九華山。明代大儒湛若水先生因此在《崧林公行》中讚揚其曰：“因貌知心，古今一道，王門掉臂（注④），九華高蹈（注⑤）。”意思是：通過容貌瞭解到他的內心，古今是一個道理。（崧林公）毅然從王府辭職，回到九華山過隱居生活。湛若水先生在《崧林公墓表》中稱讚：“鏘鏘（注⑥）有不如志，即脱跣（注⑦）而去，掉臂而行，非所謂剛乎？”

據柯喬所作《崧林公行實》一文記載：崧林公致仕回到家鄉後，心情愉快，“日以課子為事，間與二三知己芒鞋竹杖徜徉山水間，竟旬日忘返。”此外，他致力塑造良好的鄉風民俗，與鄉里德高望重者一起制定鄉規民約，每月初一和十六與不同姓氏的鄉民一起聚會，“習家禮，講族誼”，使整個鄉村逐漸“成為彬彬儒雅之鄉焉”，這個和諧儒雅鄉風的形成，崧林公可謂功不可沒。

崧林公在世熱情好客，謙虛禮貌，樂於助人。柯喬《崧林公行實》記載：崧林公“雅好賓客，相對飲必歌、必盡歡，必期於醉”；對長輩、對兄弟、對妻子都敬愛有加；對於同事，樂於助人，“同官有喪者親為殯殮，封其籍待家屬至而歸之”；對於鄉鄰不願勤奮努力居家生產者，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崧林公文學水平較高，著有《雲門小集》二卷。現將他所寫的五律詩《王季文書堂》（注⑧）抄錄如下，以窺斑見豹：

祇樹何年閣？茶蘪此度花。

看山攢玉筍，酌水聚金沙。

勾邑真人宅，唐朝處士家。

雲霞説金碧，瞻眺夕陽斜。

這首詩的大致意思是：印度佛教聖地釋迦牟尼的祇洹精舍是何年建的書閣，何年建的説法場所？荼蘼（佛見笑）此時鮮花盛開，意味着春天的結束，盛夏的到來。遠望山峯座座像根根玉筍挺立聚集，朋友相聚在無相寺南面金沙泉附近的王季文書堂。本縣這裏修真得道的房屋，就是唐朝有才隱居的王季文書堂。遠望晚霞掩映着書堂，書堂在斜陽中，顯得金碧輝煌。

本首詩具有較高的藝術性，五律韻律平仄使用得當，使用首句不入韻的仄起格式：“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詩中還不拘一格，使用了拗救手法，如“雲霞説金碧”，“金”字救了“説”。“説”字位當平，“金”字位當仄，以平救仄。這種拗救是古詩的解放手法，崧林公的恰當運用，體現了他的詩韻功力。開頭首聯用典起興，頸聯、頷聯完全對仗，動詞對動詞，如“看”對“酌”，“攢”對“聚”；名詞對名詞，如“山”對“水”，“玉筍”對“金沙”，完全符合五律的要求。作者展開豐富的想象，並進行虛實結合描寫。尾聯給人展現的是幅色彩鮮明的晚霞圖，王季文的書堂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之中，給人一種高尚輝煌的感覺。這裏寄予了作者敬慕古賢、不為世利所動，歸隱恬淡的思想情感。正德十五年（1520年）廣東布政司右佈政陳琳所作《送宮教柯先生崧林致歸政池陽》稱讚崧林公：“柯君鍾秀美如玉，文采風流脱塵俗，去年負劍來做官，有才出眾非儒酸。”

崧林公在世時，還有幸與明代的兩位大儒——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和軍事家王守仁（號陽明）和哲學家、教育家、書法家湛若水（號甘泉）相識相交，結下深厚友誼。明孝宗弘治十五年（1502年）初春，王陽明先生首次遊歷九華山，住宿在崧林公家，受到柯崧林及其夫人羅氏等熱情接待，王陽明作詩《九華山下宿柯秀才家》、贈柯家詩《書梅竹小畫》以表感謝。王陽明詩題中所説的“柯秀才”指的當然是崧林公，因為當時柯喬才六歲，不可能説的是柯喬。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十五年（1520年），王陽明先生再次來九華山，再次宿崧林公家，這次王陽明先生在九華山逗留了三個月的時間，崧林公這時已經致仕在家，有足夠的時間與王陽明先生交往，其子柯喬與同窗江學曾、施宗道全程陪同王陽明，幾乎覽盡了九華的奇山秀水。柯喬在父母鼓勵下，在此期間正式拜師於王陽明。王陽明在九華期間，作《雙峯遺柯生喬》、《詠柯喬居》。嘉靖八年（1529年）三月，崧林公陪同兒子柯喬到北京參加會試、殿試，柯喬中乙丑科二甲進士。這年，在京城期間，崧林公陪兒子柯喬一起拜見了當時在京城任禮部左侍郎的湛甘泉先生。在京期間，常與甘泉先生見面，並且互相很有共同話語。甘泉先生在《崧林公墓表》一文中敍述：“吾昔見雲門先生，視子於京師，吾與之倘佯非一日之雅矣。” 嘉靖九年（1530年）,崧林公回家慶祝七十華誕（注：九華山風俗老人做壽“男做九，女作十”，就是説當時崧林公當時應該是69歲。）柯喬（或與父親崧林公一起）到老師甘泉先生處辭行，甘泉先生為崧林公寫五律祝壽詩《大行人柯子遷之喬歸壽其大人云門先生七十華誕》：“丈人九華秀，曳裾自王門，歸來逐雲月，壁立華山尊，有子恭皇命，適逢嶽降辰，天壽祝平格，百齡安足論。”（注⑨） ^[1]  由此可見，崧林公與甘泉先生的私交情誼還是很好的。之後，柯喬歸京任職，崧林公隨後再次去京城。據《蓮玉柯氏宗譜》第一冊所載翰林院編修唐順之所撰《崧林公奠章》記載：崧林公是嘉靖十二年，即1533年才從京城回到九華山老家的，第二年（1534年）逝世的。甘泉先生於嘉靖十五年（1536年）因柯喬等門生邀請來九華山遊歷講學時，兩過侍御柯喬家，見到崧林公的遺像，感慨萬千，因此，甘泉先生“遊九華望雲門而過吊焉（注⑩）”，並作詩《崧林公行》，詩句 “昔觀雲門，今憶雲門，雲門不見，使我心煩；今觀雲門，憶昔雲門，雲門既見，我心則歡”表達了甘泉先生與崧林公的深厚友誼和懷念之情。甘泉先生因學生柯喬的請求，作《崧林公墓表》悼念之。

清光緒版《蓮玉柯氏宗譜》所載嘉靖皇帝頒發的嘉獎詔書中對崧林公的評價是這樣的：“學精儒業，官列宗藩，訓子有成，增光世閲，方以才識為國憲臣。” （注⑩）這可謂是對柯崧林公的客觀、全面的評價。只是崧林公逝世尚屬早點，有點遺憾。今天，我們研究柯崧林先生，不僅對於研究民族英雄柯喬有幫助，而且對於研究明代兩位大儒——王陽明和湛甘泉也是很有益處的。

【註釋】

①參見清光緒年間所修《青陽縣誌》和《蓮玉柯氏宗譜》第二冊皇帝詔書。

②參見百度百科《朱同鏕》、《書齋史苑》網站《明皇族世系表》。

③參見《蓮玉柯氏宗譜》第一冊柯喬《崧林公行實》一文。

④王門掉臂：從堵陽王府，不顧忌而去。掉臂：甩動胳膊走開。

⑤九華高蹈：隱居九華。高蹈：gāo dǎo 解釋：(1)遠遊。舉例：魯人之皋,數年不覺,使我高蹈。——《左傳·哀公二十一年》(2)過隱居的生活。舉例：嘉遯龍盤，玩世高蹈。——晉· 張協《七命》。

⑥鏘鏘：(1) 同“鏘”；(2)盛的樣子；子將之陝,門人從者鏘鏘焉被於路。——《文中子》(3)高的樣子：逾高閣之鏘鏘。——《後漢書》。李賢注:“鏘鏘,高貌也。”(4)行走的樣子：出車檻檻,被練鏘鏘。——《文選·左思·吳都賦》。

⑦脱跣：脱去鞋襪等，光着腳。表示毅然而去。

⑧本詩見於清光緒年間所修《青陽縣誌》第505頁卷十《藝文志·詩》。

⑨參見湛若水先生詩歌集《甘泉先生兩都風詠》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4年12月版。

⑩摘自《蓮玉柯氏宗譜》第一冊湛甘泉先生作《崧林公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