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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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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論》是北宋政治家、文學家王安石創作的一篇散文。文章開篇指出在位者對於人才問題的三種偏見及後果,接着用比喻的方式形象地説明如何“鑑別人才”“安頓人才”,接着進一步引申尋求人才與培育人才的關係,以及兩者對應於當前時勢的先後順序,最後以歷史事例補證,説明人才是應運而生,形成首尾呼應。全文通篇説理,層層剖析,開門見山地扣題,體現作者為文勁健的風格。
作品名稱
材論
作    者
王安石
創作年代
北宋
出    處
《臨川先生文集》
作品體裁
散文

材論作品原文

材論1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眾,患上之人不欲其眾;不患士之不欲為,患上之人不使其為也。夫材之用,國之棟樑也,得之則安以榮,失之則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眾﹑不使其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2。其敢蔽者,以為吾之位可以去辱絕危3,終身無天下之患,材之得失無補於治亂之數4,故偃然肆吾之志5,而卒入於敗亂危辱6,此一蔽也。又或以謂吾之爵祿貴富足以誘天下之士7,榮辱憂戚在我8,是否可以坐驕天下之士9,而其將無不趨我者10,則亦卒入於敗亂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養育取用之道,而諰諰然以為天下實無材11,則亦卒入於敗亂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為患則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猶可以論其失者,獨以天下為無材者耳。蓋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12
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異於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畫策而利害得13,治國而國安利,此其所以異於人者也。上之人苟不能精察之、審用之,則雖抱皋、夔、稷、契之智14,且不能自異於眾,況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異能於其身,猶錐之在囊,其末立見15,故未有有實而不可見者也。”此徒有見於錐之在囊,而固未睹夫馬之在廄也16。駑驥雜處17,其所以飲水食芻18,嘶鳴蹄齧19,求其所以異者蓋寡。及其引重車20,取夷路21,不屢策22,不煩御23,一頓其轡而千里已至矣24。當是之時,使駑馬並驅,則雖傾輪絕勒25,敗筋傷骨,不捨晝夜而追之26, 遼乎其不可以及也27,夫然後騏驥騕褭與駑駘別矣28。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為無材,盡其道以求而試之耳。試之之道,在當其所能而已。
夫南越之修簳29,鏃以百鍊之精金30,羽以秋鶚之勁翮31,加強駑之上而彍之千步之外32,雖有犀兕之捍33,無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決勝覿武之所寶也34。然而不知其所宜用,而以敲撲35,則無以異於朽槁之梃也36。是知雖得天下之瑰材桀智37,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於是銖量其能而審處之38,使大者小者、長者短者、強者弱者無不適其任者焉。其如是,則士之愚蒙鄙陋者,皆能奮其所知以效小事,況其賢能、智力卓犖者乎39?嗚呼!後之在位者,蓋未嘗求其説而試之以實也,而坐曰天下果無材,亦未之思而已矣。
或曰:“古之人於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獨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先,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則能復先生之法度。能復先王之法度,則天下之小事無不如先王時矣。此吾所以獨言求而用之之道也。”
噫!今天下蓋嘗患無材。吾聞之,六國合從40,而辯説之材出41;劉、項並世42,而籌劃戰鬥之徒起43;唐太宗欲治44,而謨謀諫諍之佐來45。此數輩者,方此數君未出之時,蓋未嘗有也。人君苟欲之,斯至矣。今亦患上之不求之、不用之耳。天下之廣,人物之眾,而曰果無材可用者,吾不信也。 [1] 

材論註釋譯文

材論詞句註釋

  1. 材論:即人才論。
  2. 蔽:遮擋,障礙。指錯誤想法。
  3. 去辱絕危:遠離恥辱,斷絕禍害。
  4. 數:命數,命運。
  5. 偃然:安然,任意。肆:放縱,展開。
  6. 卒:終於。敗亂危辱:失敗、動亂、危亡、恥辱的結局。
  7. 爵祿:官位和俸祿。誘:誘導,吸引。
  8. 憂戚:憂傷。戚:悲傷。
  9. 是否:或是或否。坐驕:傲視。
  10. 趨我:趨向我,依附我。
  11. 諰(xǐ)諰然:恐懼、憂慮貌。
  12. 特:僅僅,只不過。
  13. 畫策:策劃,出謀獻策。畫:謀劃。
  14. 皋(gāo)、夔(kuí)、稷、契:皋,皋陶,又作咎繇(yáo),偃姓,相傳曾被舜帝任為管刑法的官。夔,堯舜時期的樂官。稷,名棄,相傳他善於種植各種糧食作物,在堯舜時擔任農官。契,相傳為舜帝的司徒官,主管教化,助禹治水有功,為商朝的祖先。
  15. “猶錐之”二句:語出《史記·平原君列傳》。平原君説:“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比喻有傑出才能的人是不會被埋沒的。囊,口袋。末,尖端。見:通現,顯露。
  16. 廄:馬房。
  17. 駑:劣馬。驥:好馬。
  18. 芻(chú):喂牲畜的草。
  19. 蹄:用蹄刨地,或用蹄踢蹶(同類)。齧:咬。
  20. 引:牽引,拉動。
  21. 夷路:平路。
  22. 策:本指馬鞭。這裏指鞭打。
  23. 御:駕馭。
  24. 頓:振,抖動。轡(pèi):控馭牲口用的嚼子和繮繩。
  25. 傾輪:車輪傾斜。絕勒:繮繩拉斷。勒:帶嚼口的馬絡頭。
  26. 不捨晝夜:不分晝夜。《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27. 遼乎:遙遠的樣子。
  28. 騏驥:良馬。騕(yǎo)褭(niǎo):駿馬名。駑駘(tái):劣馬。
  29. 南越:古國名,其地在今廣東一帶。修簳(gǎn):細長的竹稈。
  30. 鏃(zú):箭頭。此處謂安裝箭頭。精金:即精鋼。
  31. 鶚(è):一種長翼而兇猛的鳥。鷹鵰一類。勁翮(hé):堅硬的翎管。
  32. 彍(guō):張滿弓弩。此處指射至。
  33. 犀:雄犀牛,兩角。兕:雌犀牛,一角。捍:兇猛,彪悍。
  34. 覿(dí)武:以武力相見,指打仗。覿:相見。
  35. 敲撲:古時用作鞭刑的兩種刑具。長者為撲,短者為敲。
  36. 朽槁:枯乾。梃:棍子。
  37. 瑰材桀(jié)智:奇偉傑出的人才。
  38. 銖量:仔細稱量。引指詳盡地考察衡量。銖:古代衡制中一個微小的重量單位。《漢書·律曆志上》:“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
  39. 卓犖(luò):超凡、傑出。
  40. 六國合從:指戰國時期齊、楚、燕、韓、趙、魏六國聯合起來與秦國抗衡。因六國地連南北,故稱他們的聯合為合縱。從:通“縱”。
  41. 辯説之材:指縱橫家之流。其著名者,有張儀蘇秦等。《史記》有傳。
  42. 劉、項:劉邦項羽,皆為秦末反秦起義軍領袖。秦亡後,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封劉邦為漢王。其後,楚漢間歷經長達五年的戰爭。最後項羽兵敗自殺,劉邦即皇帝位,建立漢朝,即漢高祖。
  43. 籌劃戰鬥之徒:謀士與戰將。陸續聚集於劉邦旄(máo)下的,謀士有蕭何、張良、陳平諸人;戰將則有韓信、彭越、樊噲等。《史記》均有傳。
  44. 唐太宗:即李世民,唐高祖李淵的次子,唐朝第二代皇帝。他常以“亡隋為戒”,任賢納諫。他在位的“貞觀”時期,政治清明,社會經濟有所恢復,被史家譽為治世。
  45. 謨(mó)謀:設謀劃策。諫諍:規勸爭辯。唐太宗朝,謨謀之臣,有房玄齡、杜如晦;諫諍之臣,則以魏徵為代表。新、舊《唐書》皆有傳。 [1] 

材論白話譯文

天下所憂慮的事,不是憂慮人才不夠多,而是憂慮在上者不希望人才眾多;不是憂慮人才不為國效力,而是憂慮在上者不讓他們效力。人才的作用,是用來作為國家的支柱,得到了,國家可以安定而繁榮,失去了則使國家滅亡且受外辱。然而統治者不希望能人多,不讓官員有所作為,這是為什麼呢?這裏有三個偏見。其中最突出的偏見,就是認為自己身處高位,可以免除屈辱、斷絕危害,一輩子也不會有憂患,人才的得失與否,與國家治亂的命運無關,而最終使國家進入失敗混亂受辱的危機,這是一個失誤。又或者説:“我所賦予的官位財務可以吸引國家的能人,他們的光榮恥辱擔心悲傷都是我説了算,我可以驕傲地看着國內的能人,而他們都將依附到我身邊”,則也會最終使國家進入失敗混亂受辱的危機,這也是一個失誤。又有的人不探求所以培養和選用人才的方法,而是憂心仲忡地認為天下實在沒有人才,那麼最終同樣會陷人敗亡混亂危險屈辱的境地,這也是一種偏見。這三種偏見,它們的危害是相同的。不過,當中的用心不是不好,而且還可以討論失誤的原因的,就是認為天下沒有人才那種吧。他們心中並非不想任用天下的人才,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罷了。
況且有才能的人,他的外表與一般人有什麼不同呢?在於他們遇到事情能夠處理好,出謀劃策能夠得到好處,治理國家能夠使國家安定,這就是他們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在位者如果不仔細地考察他、慎重地任用他,那麼即使具有如抱皋、夔、稷、契那樣的才智,尚且不能使自己較一般人突出,何況是才智比不上他們的呢?世上目光短淺的人還説:“一個人如果身懷不凡的能力,就像錐子放在布袋裏一樣,它的尖端立刻就能顯露出來,所以沒有懷才而看不出來的人啊。”這只是看到了錐子放在布袋裏,而本來沒看到馬在馬棚裏的情景。劣馬與良馬混雜相處,一樣地喝水吃草,嘶叫跺蹄子咬牙齒,從此之中尋找馬的本領的人大錯了。等到它拉沉重的車子,走平坦的道路,不用屢屢鞭策,不讓人費力地駕馭,繮繩晃一晃,千里的路程已經走完了。當這時候,如果讓劣馬並駕齊驅,即使跑得車輪傾斜、繮繩斷掉、筋累骨傷、晝夜不停追趕,還是遠遠的趕不上,這樣良駒和劣馬才能分辨出來了。古代的君主知道這種情況,所以不認為天下沒有無才的人,於是就想盡辦法來尋找並且考察試用他們罷了。試用人才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做適合他們的工作罷了。
南越長長的竹子作箭桿,用百鍊的精鋼作箭頭,用秋鶚的勁翮作箭尾,搭在強弓上之後把弓拉滿,能射到千步遠的地方,即使是兇猛的犀牛,沒有不立刻被射穿而死的。這是天下鋭利的武器,武力決定勝負的法寶。但是如果使用不恰當,用它來敲打,那麼和枯朽的棍棒就沒有什麼不同了。由此可以知道,即使得到天下奇異傑出的人才,而不按正確方法使用,也和上述情形相似。古時候的君王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仔細估量他們的才能並且謹慎仔細地使用他們,使大小、長短、弱強的才能都能符合他們擔任的職責。既然這樣,那麼愚昧淺陋的人也能用盡他們所掌握的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何況那些才德兼備、智力非凡的人呢?唉!後世在位的君王沒有探究考察這個道理並且在現實中使用,反而説天下確實沒有人才,這是沒有好好想過罷了。
有人問:“古時候的人是用教育的方法來造就人才的,然而你只説了人才的尋求和使用,這是怎麼回事呢?”我説:“在天下的法律制度還沒設立之前,就一定要先尋求天下的人才來使用,如果能使用天下的人才,那麼就能恢復先王的法律制度。能夠恢復先王的法律制度,那麼天下的小事也會像先王那個時代了,何況是教育造就人才的大事呢?這就是我為什麼只講尋求和使用人才。”
哎!如今天下憂患沒有人才啊。我聽説,六國實行合縱政策,而辯論遊説的人才出現;劉邦、項羽並起爭雄,而出謀獻策、勇敢善戰的人才湧現;唐太宗想要治理好國家,而多謀善議、敢於諫諍的人才來輔佐。這些人才,都是在那些名主還沒出現之時所沒有的。如今君王想要找人才,而人才擔心不被君王所用。天下之大人才眾多,卻説沒有人才,我不相信這種説法。 [2] 

材論創作背景

王安石面對北宋日益嚴重的社會政治問題,“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宋史本傳,見《宋史》卷三百二十七)。未及不惑之年的王安石剛被召至京城,便以萬言書上仁宗皇帝。在這篇《上仁宗皇帝言事書》中,基於對當時嚴峻複雜形勢的分析,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方今之急,在於人才而已。誠能使天下之才眾多,然後在位之才可以擇其人而取足焉。在位者得其才矣,然後稍視時勢之可否,而因人情之患苦,變更天下之弊法,以趨先王之意,甚易也。”在世事紛繁之中,王安石抓住瞭解決社會問題的一個關鍵——人才,並從“教之”“養之”“取之”“任之”諸方面詳細闡述了他的人才觀,充分表現了這位矢志改革的政治家的遠見卓識。然而也正是在人才觀方面,當時卻存在着令人憂慮不安的突出問題。人才觀方面的諸多世俗偏見若不能糾正,大批人才便無由以出,“改易更革天下之事”也就難成,“變風俗,立法度”改造社會便更是一句空話。因此,在人才觀方面的是非問題不可不辯論清楚,而《材論》便是一篇專講人才問題的專論。 [3] 

材論作品鑑賞

材論文學賞析

這是一篇駁論型的論説文,即駁斥對方的錯誤論點,並在駁斥敵論中樹立起自己正確的觀點。文章一開始便以“不患”與“患”兩個否定、肯定的句式,説明了當時的“天下之患”,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天下所憂慮的事情,即不憂慮人才不夠多,而憂慮的是在上的人不希望他們多;不憂慮人才不為國家做事,而憂慮的是在上的人不讓他們做事,從而明確提出人才問題事關重大,“材之用,國之棟樑”,並正反説明了人才的極端重要,“得之則安以榮;失之則亡以辱”,足見人才問題實與國家生死存亡攸關,絕非小事可等閒視之。但恰恰在這個關於國家“安榮”“亡辱”如此重大的人才問題上,當時的“上之人(包括皇帝在內的當權者)”,卻“不欲其眾”,“不使其為”,不去發現培養人才,不使他們發揮應有的作用,這正是“天下之患”。接着作者用一個“者……也”設問句,指出“是有三蔽”,具體擺出了當時在人才問題上的三種社會偏見,這三種偏見也正是作者在《材論》中要分別駁斥的三種錯誤觀點。
最突出的一種偏見,認為自己處於最高的地位,可以排除掉恥辱,斷絕掉危害,一輩子也不會碰上什麼禍害,人才的任用與否,與國家的治亂命運無關,因而任意放縱自己,最終使國家陷於敗亂危亡和受屈辱的境地。另一種偏見,有的人認為自己的官位和金錢足以引誘天下的才士,榮耀屈辱憂愁悲傷等等都掌握在自己手裏,自己可以傲視天下的才士,而他必然會自動歸向自己,這樣最終也要陷入敗亂危亡和受屈辱的境地。還有一種偏見,有的人不探求培養選拔人才的方法,而是憂心忡忡地認為天下實在沒有人才,同樣最終也陷入敗亂危亡和受屈辱的境地。
這樣,作者在列述人才問題上的三種偏見的同時,簡括而有力地分析了其必然導引的“卒入於敗亂危辱”的令人震驚的惡果,與上面指出的“失之則亡以辱”相呼應,再次強調了人才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極端重要性。對上述三種偏見的駁斥,作者並沒有也無必要去平均用力地全面出擊,因為前兩種自視位高、財足,盲目自安自喜,認為人才無用的觀點,其謬誤顯而易見,是非不言自明,“然而用心非不善猶可論其失者,獨以天下為無材者耳”。與前兩種相比較,他們的本意還不是不想用天下的人才,而是胡塗無知,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看不到人才而哀嘆天下無人才可用。所以,這種“以為天下誠無材”的錯誤觀點實有詳加討論辨析的必要,這就是作者特意“論其失”,以觸“未知其故”的原因,是作者所駁敵論的一個重點。就駁論文章的類別來看,又是屬於反數論點之一種,即用新的論據新的論證反證其論點的錯誤,從而樹立起新的正確的論點,得出新的結論。
在這裏,作者基於其“用心非不善”“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的思想基礎,所以在反駁中“言諮悦懌”(《文心雕龍·論説》)“煩情入機,動言中務”,並從以下三個方面循循善誘層層遞進地駁斥了天下無人才的偏見,闡述了“索天下之材而用之”的觀點。
一是以馬為喻,強調要在實踐中考察人才。在馬廄中,劣馬好馬混雜在一起,其飲水吃草、嘶鳴啼咬並沒有多少不同,而等讓他們拉車跑路時,好馬劣馬就看出大不一樣了,好馬“引重車,取夷路,不屢策,不煩御,一頓其轡而千里已至”,而劣馬“雖傾輪絕勒,敗筋傷骨,不捨晝夜而追之,遼乎其不可及”。説到人也是如此,平常情況下難見高下,“惟其遇事而治,畫策而利害得,治國而國安利”,人才與一般人的區別便可看得清清楚楚了。至此,作者適時地引出了一個結論:如果不能精細地考察,慎重地任用,即使本有上古賢人皋陶、樂夔、后稷、殷契那樣的才智,也“不能自異於眾”,何況是在他們之下的人呢?那種認為人才如錐子在口袋,其尖端會自然顯露的看法是片面的。要之,要為人才脱穎而出創造條件。這一點,古代的賢君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不認為天下沒有人才,而是想盡一切辦法去尋找、考察人才,並盡才而用,當今“上之人”若能如此,便不會“諰諰然(憂心恐懼的樣子)以為天下實無材”了。
二是以箭為喻,闡明量才為用的道理。作者説,南越的長箭,精金為鏃,勁翮為羽,千步之外,可射殺犀牛,可謂“天下之利器”“決勝覿武之所寶”,但如果用之不當,比如用它來敲打東西,那就和枯朽的棍子無多大區別。至此,作者又適時地引出了一個結論:即使得到了天下奇才,如果使用不得法,也同樣等於得不到人才,而古代的賢君懂得這個道理,量才而用,人盡其才,所以人才濟濟,各顯其能。後世在位者,不懂量才為用,人才被埋沒,反“坐曰天下果無材”,作者語重心長地説,不是沒有人才,而是沒有動腦筋好好地思索,沒有弄懂使用人才的道理。
三是以史為鑑,進一步説明人才應運而出的道理。作者以“六國合縱而辯説之材出”、“劉項並世而籌畫戰鬥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謨謀諫諍之佐來”為例,説明人才的出現在於時勢的需要與“上之人”的發現與重用。就某種意義上來説,君主如果想得到他們,他們就來了。因此,以天下之大,人才之眾,而硬説果真沒有人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令人信服的。至此,“以為天下實無材”的論點,已被反證為是錯誤的,同時作者重視人才以及如何發現、選拔、使用人才,使人才得以脱穎而出、使人才得以盡才為用等觀點也一併得到了闡述。
《材論》一文,篇幅不長,但卻能針對時弊,據理以陳,闡明瞭有關人才的重大社會問題,表達了“索天下之才而用之”的政治改革家的宏圖大略,可以説是一篇為改革圖新服務的“招賢書”。這篇文章也正體現了作者所倡導的“文者,務為有補於世用”(王安石《上人書》)的創作主張。這篇短文,針對性強,有的放矢,批駁有力量,再加上巧用比喻,類比史實,使之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且有較強的説服力和一定的感染力,結語“天下之廣,人物之眾,而曰果無材可用者,吾不信也”,體現了作者的自信、文章的平易深邃而流暢自然。 [3] 

材論名家點評

明代藏書家茅坤:“語曰:天下信未嘗無士。即此意。”(《唐宋八大家文鈔》卷九十) [3] 

材論作者簡介

王安石(1021年—1086年),字介甫,號半山,撫州臨川(今江西撫州)人,北宋政治家、文學家。熙寧二年(1069年)提為參知政事,施行新政,即“熙寧變法”。熙寧七年(1074年)辭相,罷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今江蘇南京),封荊國公,世稱王荊公。元祐元年(1086年)卒,時年六十六,贈太傅,諡“文”。散文多為政治、學術論文,雄健峭扳,遒勁老到,簡潔精整,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詩已體現出宋人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的特徵,實開江西詩派先河。前期詩多寫政見、抱負及社會現實問題,雄奇勁健,頗具骨力。後期詩以寫閒居恬淡生活為主,深婉不迫,雅麗清新。其絕句成就尤高,意境高遠,精美工巧,形成了獨具風格的“半山體” 。著有《王臨川集》《臨川集拾遺》等。 [4] 
參考資料
  • 1.    王兆鵬,黃崇浩編選.王安石集.江蘇:鳳凰出版社,2014年10月:第200—206頁
  • 2.    劉青文.唐宋八大家散文鑑賞·無障礙閲讀學生版.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2013年5月:第371—373頁
  • 3.    (唐)韓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鑑賞 4 圖文珍藏版.北京:線裝書局,2010年:第218—221頁
  • 4.    王振軍,俞閲主編.中國古代文學精品導讀.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17年1月:第21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