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

西北偏北，在盛開着絢麗向日葵的山路上，由五、六個人組成的陝北説書班子行進在其中。穀雨和葵花搭檔的陝北説書班子遠近聞名。葵花俊俏可人，能歌善舞，穀雨雖然年齡大點兒，卻彈得一手的好弦子，加上為人謙和厚道，曾經引來不少看客。葵花知道穀雨喜歡自己，寵着自己，平時總拿些熱辣辣的情歌逗他，用一些酸溜溜的話語刺他。穀雨深愛説書這個行當，他知道葵花單純，聰穎，是個好姑娘，他不願失去葵花這個搭檔，所以對她的話總是一笑了之。

在麻家溝，石油鑽井隊炸平了麻清家的向日葵地。清晨偷偷收割葵花的麻清被奪去了生命，她的未婚夫夏至點着了打井隊的工棚，拉着妻弟麻明潛逃了。

某天，穀雨和葵花在集上演出。小鎮一陣騷動，警察在抓逃犯……年輕後生夏至擠到台前，抓起梆子敲打起來。散場後，夏至表示願意跟着説書班子走，穀雨見這後生還實在，身後又跟着個一聲不吭的孩子，就同意了。夏至到真是個能人，不僅勤快，且能彈能唱，還出口成章。自己帶上墨鏡還真有點瞎子説書的味道，穀雨決定讓他演演試試，果然效果不錯。弟弟麻明説話沒有多餘的字，更別説唱戲了，一對檀木梆子在他手裏有千斤之重，整日裏吃了就睡，還加上夜裏尿炕。最讓人不解地是，他一見到拉着石油打井設備的汽車，就渾身哆嗦。

然而，小戲班還是有了起色。夏至看出穀雨和葵花的關係，閒暇時悄悄開導穀雨：女娃娃就像柿子樹上的柿子，紅了軟了該摘就摘，等熟透了落在地上比什麼都難看。夏至想盡辦法，為穀雨治治“女人作下的病根”，沒有結果。穀雨卻對夏至出言謹慎，深藏不露的舉止產生了懷疑。

鄉里的爆發户劉老闆來請穀雨和葵花，為自己老年得子慶賀。因言語不和，劉老闆的打手大打出手，夏至為了解救葵花被打手打傷，葵花不顧自己受辱，硬是將夏至截回屋裏，應下這一單活兒。穀雨、夏至和葵花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唱得主家滿意，大家也都喝醉了。夜路上，穀雨扯着嗓子嚎着。醉酒的葵花伏在夏至背上，夏至問她為啥喝這麼多，葵花説：她喜歡那個剛滿月的孩子……

生活在繼續，生活又在改變人的命運。葵花愛上了這個淳厚又仗義豪爽年輕人夏至。在一場滂沱大雨中，葵花的房子漏了，她爬上夏至的炕上，兩個人的愛情燃燒起來。

從此後，葵花和夏至的演出更加精彩，兩人眉目傳神，聲情並茂。穀雨感到了些什麼。葵花和夏至的每個玩笑，每個笑容對穀雨都是一種摧殘和蹂躪。這是一段難分對錯，又讓人動容地戀情。葵花有時候發脾氣和夏至爭執時，穀雨還要去勸説，當二人和好時，穀雨的眼裏總有些淚霧。 ^[2] 

以上資料來源 ^[1]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我拍了《黃河瑤》。從此，陝北這片廣袤荒涼的土地便成了我夢迴牽繞的地方。我喜歡那裏的山樑溝壑；痴迷那裏的民歌信天游、爬山調；更熱愛生活在那裏質樸豪爽的人們和由他們編織演義出來的曲折動人的故事篇章。

然而採油大軍挺進陝北靖邊，擊碎了我的恬靜卻貧窮的田園般的夢想。我看到塬上溝溝壑壑裏豎起了筆直挺拔的鑽井架；採油機不捨晝夜的轉動就像長流不斷的無定河水；一

座現代化的石油城坐落在靖邊張家畔的土城邊；一批批農民戴上安全頭盔，穿梭在祖宗給他們留下的土地上；偷油者在公路邊搭起了手工練油的作坊，黑色的廢油污染了黃土高坡；古長城邊竟出現了紅燈區，花枝招展的小姐笑靨迷人；樸實憨厚的陝北人學會了討價還價，純樸的民情也可以用金錢來交換……可，靖邊到底富了，祖祖輩輩受窮的陝北人腰包鼓了起來。

我激動，卻又惶恐不安。我想説：今天，當文明與愚昧發生碰撞，當質樸的愚昧以一種純真的力量對抗文明，蔑視法律的時候，代表社會進步的文明一定會取代愚昧，這是歷史的必然。然而，在愚昧退時，消失的不僅僅是落後，還有質樸和純真。就像夕陽退下地平線帶走了最絢麗的色彩和瑰麗的晚霞，悲壯，令人震撼！

這是工業革命送給我們的禮物，也是我們家園擺脱貧困必須付出的代價。這大概是每個發展中國家都要遇到的問題，就是先進的工業國家也不可能迴避它。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