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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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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門的女人》是 2000年上海世紀出版集團出版的圖書,作者是羅迪·道伊爾
中文名
撞上門的女人
作    者
羅迪·道伊爾 [1] 
譯    者
黃昱寧
出版時間
2000年12月01日
出版社
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ISBN
9787532724567
定    價
14.3 元
開    本
32 開
圖書編號
634549
國    別
Ireland/愛爾蘭共和國
版    次
1
書    號
753272456
簡介
——他是個“騎手”,不是嗎?
我記得這話——那是我在見到查洛·斯賓瑟之前,第一次聽到有關他的話。凡是長得還不賴的男孩,我們都管他叫“騎手”。不管是大男人還是小男孩,如果他沒有被我們稱作“騎手”,就肯定長得特別糟糕,要麼畸形,要麼是其他類似的什麼原因。甚至我們的父親中有某些人也是“騎手”。我們可以把朋友的父親稱作“騎手”——只要他們長得夠好看就行。從來沒有人叫我爸爸“騎手”。我想,説查洛是一個“騎手”的人是黛德麗,而其他所有人都附和她。説起黛德麗,她會用一種我們其他人都不會的方式瞪大眼睛回敬男孩們的目光:那是1973年,快到聖誕節的時候。我之所以知道這一點,是因為當時我在H·威廉姆斯商店裏打工,我一整天都在把成聽成聽的餅乾往三條過道盡頭堆,堆得高高的。幹完以後我精疲力竭;我記得。我試着打開其中一聽餅乾;我把固定蓋子的透明膠帶撕開,可怎麼也撕不完,膠帶長得要命。有個顧客盯着我看,那是一個女人。我記得她。她把一副眼鏡略微歪斜地架在腦袋上,身上的衣服很漂亮;這衣服並沒有什麼特別,黑色,可是看上去又昂貴又暖和。於是我把膠帶重新貼了回去。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發燙。我的動作慢吞吞的,這樣看上去就像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我有好多年沒紅過臉了。)所有這些事情我都是一股腦兒記起來的。餅乾,膠帶,查洛·斯賓瑟是個“騎手”——這些事都是在同一天裏發生的。我知道。還有,那天天氣很冷。我們在明特餐廳外面。那種冷讓你禁不住想躲到廁所裏去,想不停地跺腳,想把你的手伸到袖子裏去。我想,那就是我為什麼會記得那女人的衣服。我都凍僵了。我們幾個沒有人家裏有足夠的地方可以讓我們統統進去。而且,我想,那時的父母跟現在不一樣。哪怕屋裏很寬敞,哪怕我是家裏的獨生女,哪怕我有自己的房間,爸爸媽媽也不會讓我們統統進門。
他確實是個“騎手”。從第一次聽説他到最後一次看見他,拿這個詞來形容他始終是最合適的。他並不出色。他身上從來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我們第一次喝醉了(尤其是我)在田野裏做愛時,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他的重量,覺得自己想吐;事後我覺得很糟糕,身上潮濕,心裏害怕,罪惡感與渾身的痠痛交織在一起。如果他像羅伯特·雷德福或者李·梅傑斯那樣出色,我的感覺就不會這麼差。他們會來接我,會送我回家;最起碼他們不會在田野裏和我做愛——不是我們那裏的田野,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田野,只不過是造完房子以後留下的一堆垃圾罷了。查洛站起身來。
——真他媽的冷。
他用他那件短茄克的裏子擦了擦陰莖,我對上帝發誓,他確實這麼幹了。直到第二天我平靜下來考慮這件事、儘量往好裏去想的時候,我才真正弄明白,他當時在幹什麼。出色的男人是不會幹那種事的。草是濕的。我聞得到某種動物糞便的味道。這事要是擱在羅伯特·雷德福身上,他一定會事先帶好一塊野餐用的小地毯。
他是個“騎手”,他十八歲,他長着一雙棕色的眼睛,他曾經剃過光頭;他上過三次法庭,進過一次聖帕特監獄。這些事情我是在明特餐廳外面的那個晚上知道的。他還有一道傷疤,被人捅過一刀——
——在肚子上。
——不,在胳膊上。
——是他的肚子,菲奧娜説。
——你是怎麼知道的?黛德麗説。
——哦,如果你非要知道,菲①説,——他和我表哥呆在一個組裏,我表哥看見的。在淋浴的時候。
我們都來勁了。
——淋浴!
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見過淋浴。淋浴設備就像是現在的水牀或者“極可適意”浴缸②那樣——這裏頭有某種奢華而淫邪的意味。
——想象一下,姐妹們。
——香皂,香皂,香皂!
——還有一塊擦臉的毛巾。
黛德麗開始佯裝洗澡,洗她胳膊下面——她四下裏看看——然後再洗她雙腿之間的部分。
我叫寶拉·斯賓瑟。今年三十九歲。上個星期我過了生日。我是個寡婦。我結婚有十八年了。我孃家姓奧列裏。去年我丈夫死了,差不多恰好隔了一年。他是被警察開槍打死的。他死之前一年就離開了我。我把他趕了出去。他叫查爾斯·斯賓瑟,大家都管他叫查洛。只有他母親和我父親除外。還有葬禮上的牧師。我有四個孩子。(本來可以有五個的;我流產了一個。)最大的叫妮科拉。她今年十八歲。她在一家商店裏上班,還有一個穩定的男朋友託尼。她是個很棒的孩子。我根本用不着為她擔心。老二是約翰·保羅。他十六歲。我不知道如今他人在哪裏。他以前窩在城裏的某幢公寓裏,可我想現在他應該不在那裏了。他從來都不親近我。沒人跟我談起他。我也不在別人面前提到他。我有理由相信他染上了毒癮。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搶過我母親的東西。這個吸毒犯。他從來不上我這兒來;他知道這裏一無所有。他吸海洛因。他胳膊上有我替他付錢刺上的紋身;那是我們倆之間唯一還留下的東西。我並不願意這樣想;可我只能靠這種辦法把日子過下去。再不然就是假裝一切都好,假裝他還在家,或者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十四歲生日那天,我付錢替他紋了身,好讓他不要恨我。紋上去的是“利物浦F.C”。他現在甚至連這些都不在意了。真夠殘酷的;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我總是盼着會有人敲門,帶來約翰·保羅的消息。外面的每一個敲門聲、腳步聲都能讓我死去活來。老三叫莉恩。她十二歲。她很可愛,討人喜歡;我真希望她永遠都不要長大。上星期六我在她脖子上發現了一道吻痕。她發現我在看她。而我什麼也沒説。她很滑稽。總是能讓我開心。她在學校裏表現不
錯,就是有點厚臉皮,這是她老師告訴我的。她聰明伶俐,挺有想象力,數學成績不錯,可是太喜歡擺出一副伶牙俐齒的架勢。她可以花更多的時間做功課嘛。老師這麼説。我打算讓她一直待在學校裏,一直待到她唸完書、拿到畢業證書為止。這可是斯賓瑟家裏的第一個。最小的孩子叫傑克,我的小寶貝。他五歲。他聰明極了,反應也很快。是個温柔的小男孩。至今他的臉和小肚子還像嬰兒時一樣。無論何時,當我真-的感到很沮喪時,總要去找傑克,看着他;他看上去吃得不錯,白白胖胖的。整個世界上再也沒什麼能和被傑克緊緊抱住的感覺相比。我教過他唱(再見憂傷),他也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唱。我花在他衣服上的錢比其他孩子加起來的都多。我不惜餓肚子也要讓他看上去漂漂亮亮。我不讓傑克穿別人穿下來的舊衣服;沒門兒。他會給我帶來吉祥,他會替我説話。他是我的小寶貝。他已經把他的父親給忘了;他説他忘記廠。(我永遠忘不了,那一次我在超級市場裏看到——個女人在盯着莉恩看,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這幕場景咀藴含着某種東西,把我給嚇壞了。她的籃子裏是空的。那個女人發現我在看着她。——我認得出這件衣服,她説。她擠出一絲笑容,然後走開。——再見。這件衣服我是從“文森特·保羅”那裏買來的。以後再也不去了。那種侮辱,天哪,而且,還有其他想法困擾着我,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她的女兒在哪裏?那是個週末。為什麼她的籃子是空的?那隻不過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藍衣服。那個可憐的女人。)
我父親去世了。在經過一場漫長的苦鬥之後,癌症要了他的命。我母親還活着,而且身體不錯。她今年六十歲,孤零零的。我有兩個姐妹、三個兄弟。還有一個姐姐死了;我和姐妹很親近,但不常去看我兄弟。我不喜歡羅傑,他也不喜歡我。我有好多年沒看到他了,即便是聖誕節也看不到他。他住在英格蘭的一個什麼地方。我母親曾經把地址告訴我,可我沒聽進去;我無所謂。他離婚了。查洛曾經狠狠地揍過他一頓。是他自找的。
我是個酒鬼。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承認過。(也沒人想知道。)我從來就沒有采取過什麼措施;我從來就沒有試過戒酒。我認為,只要我真的想戒,只要我準備好了,就能戒掉。從十六歲開始,甚至早在我開始跟查洛約會以前,我就一直喜歡喝一杯。我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是“喜歡”它,而開始“需要”它。我想,這種習慣是逐漸在我身上形成的。我父親從來就喝得不多,母親更是滴酒不沾。
——你記得爸爸喝醉過嗎?我問我的姐妹們。
——不記得,卡米爾説。
——從來沒有,丹妮絲説。
他是在對莉恩説。一邊説一邊還拍拍她的頭。她的手指拽着我的口袋。她的臉往我身上鑽。眼睛盯着父親看。看着他的拳頭。看着他的臉。她的臉往我身上鑽,把我給弄濕了。我看不見她。我的手放在她的頭上。
——沒事。
我只好盯着查洛看。乞求他,制止他。我感覺到莉恩在發抖。我不讓他靠近。我盡力面對着他。盡力讓她藏在身後。盡力不讓她成為擋箭牌。她的手抓住我的牛仔褲。她的心在跳。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查洛的雙眼。
有一次,他問我,我的眼圈怎麼會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問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話把我嚇了一跳。當時我們只是在聊天,説着關於電視的話題。我們一度經常看新聞;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記得那時候正逢上政治犯絕食抗議。查洛對這個很感興趣。所有政治犯的名字他都知道,還知道他們已經有多少天沒吃東西了;在這方面他可是個專家。如果能跟他們呆在一起,他會很高興的。這話我跟他説過。
——對,他答道。
他甚至不知道我這是在奚落他。他到哪兒都佩着一條黑色袖章,每天早上在穿褲子之前戴上。儘管如此,他還是像頭豬一樣地吃吃喝喝。當時我們正在一邊看新聞,一邊評頭論足,然後他就問我,我的黑眼圈是從哪兒來的。我的視線一直沒有從電視機上移開。他是在試探我;肯定是這樣。有一個確鑿的答案。卻無從説起。沒有什麼爭吵。沒有什麼緊張的氣氛。我們相處得很和諧,東拉西扯地聊着這個世界,聊着政治犯絕食。一切都好;他搞這套把戲只是為了讓自己説過的每一句話都不矛盾罷了。然後他就把這話説出來了。
——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什麼?
——眼睛。
這是一種試探。我心裏怦怦直跳。他在跟我鬧着玩,只有一個確鑿的答案。
——我撞上了門。
——是嗎?
——沒錯。
——看上去蠻痛的嘛。
——不算太糟。
——那就好。
…… [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