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震自救

北京時間2013年4月20日8時2分在四川省雅安市蘆山縣（北緯30.3,東經103.0）發生7.0級地震。震源深度13公里。一羣最先參與救援的工人因身份尷尬忍飢三天，他們是最先開着勾機前去救援的勇士，卻因身份獨特沒來得及登記在冊；他們為災民搭建了30多頂帳篷，卻在依河懸空的鐵架棚裏蝸居了3天；他們每天都加入搜救隊伍……

他們其實是一批普通的堤壩工人。記者在走訪無人區時無意中來到他們的住處，發現了這個複雜的故事。

寶興縣城的搜救工作已經結束，援救行動進入安置階段，救援物資源源不斷進入縣城。寶興人終於在震後第一次吃到了麻辣可口的鮮肉和香噴噴的白米飯。

昨日，記者進入老城區訪尋留守者。老城區分東西兩岸，靠一條老式鐵鏈橋貫通，河東是繁華的商業區，河西住宅依山而建，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1]  。

距離鐵鏈橋不遠的河邊，記者忽然聽到了交談聲。聲音自一個依河懸空而建的簡易鐵架棚傳出，該鐵架棚僅以捆綁兩棵河邊樹木固定，險象環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幾平方米的鐵架棚裏竟蝸居着6箇中年男子。他們都來自南充，一個月前和其餘20多名老鄉跟隨工頭張建來到寶興，承建河兩岸的堤壩擴建工程。

4月20日8時許，工人們剛走到河道工地，頓時感到一陣劇烈晃動，隨即灰塵漫天而至。

“嚇傻了，差點連跑都忘了。”45歲的工人老青，當時推着手扶車運沙石，距離山體坍塌位置僅約10米。

坍塌發生後，整個寶興縣城一片混亂。他們立刻將大型挖掘機械投入坍塌現場，其餘工人則加入了安置區的搭建工作。

工地裏儲備有裝鐵架所需的鐵管、螺絲等全套裝備，工人們很快就在寶興高中安置區搭建了一批帳篷。

“從第一天到第三天，我們一共搭了30多個帳篷。”工人老賈不無自豪道。

他的兩名工友是機械師傅，直至昨日，兩人還奮戰在搶險第一線，配合消防、武警疏通道路。

然而，忘我搜救結束後，他們卻忘了自己。由於租住的房屋開裂嚴重，隨時可能坍塌，工人們只得自己在河邊搭起了鐵架棚。

不算災民也不算救援隊忍飢三天不想麻煩政府

更要命的是，他們一直在河西居住，漸漸地竟被遺忘了。

“去搜救的時候有方便麪吃，這幾天搜救基本結束了，我們沒事幹了，才發現沒有存糧。”工頭張建説。

剛開始的時候，工人們都會跑到商店買餅乾、沙琪瑪來吃。後來，商店的供應也不足了，只好向工地大老闆申請。

好不容易説服大老闆點頭送來兩包大米，工人們又為飲用水的問題發愁。看着河東熱火朝天的救災場景，工人們心裏很不是滋味。

“當地人是按照各村各户來發的，救援人員有專門的飯菜供應，我們兩邊都夠不上邊，成了邊緣人物。”張建苦笑道。

地震發生後，房東的兩隻雞被壓死了，送給了張建，讓工人們飽餐了一頓，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就越來越難熬。

考慮到物資確實奇缺，他們至今沒有向當地政府部門求助，只想儘快熬過去，“只是每天過去充個把小時電，其他時間只好窩在這裏聊天”。

採訪時，天下起了小雨。這讓張建非常擔心，因為他曾查看過地形，發現住處背後的山上已經有條裂縫。“如果出現大雨，這裏肯定保不住。”

除住處險象環生外，工人們的去留也讓他很糾結。

按照計劃，此次堤壩擴建工程將在兩個月後完成，屆時工人就可以領着工資回家了。現在工人無法開工，連生計都成了問題。

張建曾想過自己先行墊付，養着工人，無奈銀行取不出錢。“好多工人都説只要路一通就回家，如果真這樣我也沒辦法，大老闆到現在都沒有説我們這幾天的工資怎麼算。”

事實上，由於山體滑坡，將他們此前修好的一段堤壩完全淹沒，工程如需繼續，會面臨巨大的工程量。

昨日下午，記者找到了寶興縣宣傳部門，將張建工程隊的情況描述了一番。工作人員隨後又輾轉後勤、建設局等部門，終於核實了此事。

後勤負責人王成秀當面對張建道歉，表示非常感謝工人們的幫助，這是他們後勤登記工作的失誤。鑑於隨時可能下大雨，經過協商，後勤人員決定將一間課室騰出來供給工人們居住。同時，他們也調配了一批方便麪、飲用水過來。

“人太多了，我們確實沒有辦法全部顧及得到，等到帳篷送到的時候，我們會再想辦法將他們安置。”王成秀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