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孃姨我的娘

她，是一個偏僻海島上的女醫生。起先是為產婦接生，後來什麼病都看，因為島上沒有第二個醫生；她沒有高明的醫術，也沒有什麼研究成果，但她有一雙温暖的手、一顆悲憫的心。這雙手，這顆心，呵護着島上的生命，40年如一日，潮漲潮落，風雨無阻。當一些人以金錢和地位為標準衡量人生價值時，吳棣梅則用使命丈量着生命的高度。 ^[1] 

劇情隨主人公行醫之路的波折起伏，牽動現場觀眾的喜樂與感動。當劇中弟弟冬瓜不幸離世，觀眾目光皆泛起淚花，直至演出結束，演員一一謝幕，觀眾仍掌聲不斷，一次次為演員獻花，以此感謝劇團表演所帶來的心靈洗禮。

每一幕結束，台下不少越劇愛好者發出感慨“剛才那句唱得真好”，觀眾席爆發出熱烈掌聲，在故事基礎上越劇的藝術形式絲毫不減。不但唱腔精準，凸顯平實、真切、深情、詩意，還運用了跟斗、大跳、趴虎等諸多戲曲本體程式，在完美地展示劇情之外，也讓觀眾看得過癮。

強大的團隊結合4D呈現技術為觀眾帶來了難忘的演出。舞台上充滿海島特色的佈置以及4D投影的巧妙換場，讓觀眾身臨其境，聲音和燈光隨劇中情緒變化為大家呈現了一場視聽盛宴。“現在的越劇和我以前看的太不一樣了，戲服裝道具都非常精細，開場的那首歌配合屏幕上的海浪特別棒，很有感覺。”在場的一名觀眾不禁哼起了劇中的漁歌：“帆兒守着風暴，沙兒守着潮汐，大海守着歲月，親人我守着你。”

在醫患糾紛時常上演的當下，主人公的醫者仁心和海島居民的善良熱誠為所有人帶來了震撼人心的正能量。“這場戲值得很多人看，其實越平凡細小的崗位越難堅持，我覺得對自己的職業要有信仰，人和人之間要相互信任。” 在縣醫院從事護士工作的李小姐説道。

“看了這場戲，不得讓我感受到演員精湛的演技，更加體會到吳棣梅阿姨42年堅守海山島的毅力和精神。她的仁慈、善良和對海島百姓的愛，更加打動我。”現場的一位青年觀眾説，下次加演再來看。 ^[2] 

2014年5月28日晚，玉環大劇院作為越劇《我的孃姨我的娘》台州巡演的第一站，座無虛席，出現一票難求的盛況。

浙江越劇團的越劇現代戲《我的孃姨我的娘》，在杭州勝利劇院駐場展演了23天，演足了45場。加上2013年首演的5場，總共在杭州足足演了50場。

這齣戲的名字有些“拗口”，有人説是“我的姨娘我的娘”、有人説是“我的孃姨我的姨”，“娘”還是“姨”、“姨”還是“娘”，都能編成一段繞口令了……其實，在台州方言裏，“孃姨”是姨母的意思，僅次於母親的稱呼。

《我的孃姨我的娘》，取材於真人真事。故事主角吳玉梅的原形吳棣梅，是浙江玉環縣海山鄉的醫生。在這座偏遠的海島上吳棣梅，懸壺濟世42年。島上無論男女老少，甚至一户人家的三代人，都會喊她一聲“孃姨”。

劇中有一場十分“虐心”的情節，感動了很多人：島上的一名孕婦突然腹痛，吳玉梅正在奮力搶救。可弟弟吳冬瓜的精神病卻在此時發作，為了不影響孕婦的搶救，“孃姨”情急之下打了弟弟一巴掌，精神崩潰的冬瓜逃了出去。幾經輾轉，孕婦救回來了，可弟弟冬瓜卻不見蹤影。“孃姨”揪心，在眾鄉民的幫助下，在茫茫黑夜中尋找走失的弟弟……

“那天我在後台，勝利劇院的一位工作人員突然拉住了我，”浙江越劇團團長陶鐵斧説，“他對我説，他工作了這麼多年，很少會去看前台演了些什麼。但這一次的45場展演，只要是他輪班，他就會在後台偷偷地聽，還真的跑到台下去看了一場。‘我一個大男人都偷偷摸摸掉了眼淚水’，你們這個戲在觀眾入場的時候應該發餐巾紙！”

相比傳統越劇，這出越劇現代戲的節奏更快更緊湊，少了些傳統的綿延鋪陳，更符合年輕觀眾的看戲習慣。因此在展演期間，浙江大學、杭州師範大學、武警杭州醫院、杭州市第三人民醫院、採荷街道靜怡社區等單位，都組團前來欣賞。陶鐵斧告訴記者，接下來，《我的孃姨我的娘》將會一邊進行完善與修改，一邊走進校園，同時也在籌劃去“孃姨”原型的故鄉——台州地區巡演。

當杭州還處在最適宜的氣候時，北京的秋天已經開始顯露出寒意。位於復興門內大街的北京民族宮大劇院，是北京最老牌的劇場，當然也是北京城最擁堵的地段。前天晚上七點多，風呼呼地刮，讓人禁不住縮起脖子，劇院大廳亮起明亮的燈，穿着厚外套的觀眾魚貫而入，有些為了準時到達甚至都來不及吃晚飯，他們的到來只為看一齣戲，一出來自浙江越劇團的現代越劇《我的孃姨我的娘》。

剛剛獲得第十三屆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獲獎作品的《我的孃姨我的娘》，這次是受中宣部和文化部之邀進京參加慶祝新中國成立65週年優秀劇目展演。“全國幾十台劇目中只選出11台舞台作品進京集中展演，對於堅持男女合演的浙江越劇團來説，這是一種莫大的肯定，也是浙越發展史上濃濃的一筆。”在昨天早上的研討會上，浙越團長陶鐵斧説。這個與共和國同齡的中國越劇男女合演團，在過去65年中曾前赴後繼地創造了豐碩成果。在多次作為國家展演任務進京彙報演出的歷史中，最早可追溯到1958年9月《風雪擺渡》《雨前曲》進京匯演，周恩來總理親自進劇場觀看並親切慰問演員。

“就在我們演出當天，習總書記在北京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並發表重要講話。他強調，文藝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貌，最能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那天晚上，我幾乎都沒有睡覺，內心激動，覺得文藝的又一個春天要到來了。”陶鐵斧有些激動。

《我的孃姨我的娘》恰恰就是一出展現中國時代風貌的越劇。取材於真人真事的《我的孃姨我的娘》是浙越接到的一個源於“非典型性”英雄的創作。據陶鐵斧回憶，2011年7月8日，《光明日報》在一版頭條刊登了浙江省台州市玉環縣海山鄉衞生院醫生吳棣梅39年紮根海島為羣眾服務的事蹟。為擴大這一事蹟的影響，浙江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廳決定將吳棣梅“甘於清苦，執着奉獻”的經歷搬上舞台，浙越接受了這一充滿挑戰的創作任務。

“這台戲的創作非常艱難。”談起創作過程，浙江青年編劇餘青峯昨日感慨，其實他非常害怕這樣的題材，“楷模人物，但卻沒有轟轟烈烈的事蹟，沒有戲劇衝突，這樣的人物怎麼塑造？”雖然吳棣梅獲得過“全國衞生系統創先爭優先進個人”等榮譽，可她終究是一位沒有驚天動地事蹟的鄉村醫生，只有一萬餘個日日夜夜腳踏實地地堅守崗位。這樣樸素的故事，讓傳統戲曲最擅長的程式化表演難於展現。

於是餘青峯和導演——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主任盧昂一直覺得要用平實的基調來打造這部戲，並且把原本的劇名《白衣娘娘》，改成了《我的孃姨我的娘》。“孃姨是浙江方言，在當地指的是母親的姊妹，又或是養母或乳孃。”餘青峯説，在玉環縣，“棣梅孃姨”是個無人不曉的名字，一聲聲親熱的“孃姨”，就是百姓對吳棣梅最好的褒獎。雖有點拗口，但樸實而真誠。而為了服務海島，吳棣梅不願意與丈夫搬去縣城，和丈夫兩地分居。“可是當時我們去採風時，她隻字不提與丈夫的事，所以我只好虛構了。”餘青峯打趣説，沒想到吳棣梅在看完戲之後，對華渭強扮演的她的丈夫非常認可，“她説她老公就是這樣的人，並且寄給我16個柚子表示對我的認可。”

不要以為這樣的典型題材會很高大上，事實上，這是一出相當有情趣的戲。比如在浙越梅花獎得主王濱梅扮演的玉梅孃姨（即棣梅孃姨，劇中化名玉梅孃姨）劇中出場前，海島上婦女生孩子都是靠接生婆接生，生孩子先出手還是先出頭也帶有迷信説法，導演在這段安排產婆跳起了搞笑的千手觀音舞，惹得觀眾都會心一笑。而吳玉梅從一個小島接生完孩子返回，颱風提前抵達，船伕將她綁在船上是為了如果意外發生還能找到屍首，這一細節也是感動了很多觀眾。“我看過很多描述典型人物的作品，但是這部讓英雄走下神壇的作品，卻讓人眼前一亮。”原國家京劇院院長宋官林説。而中國戲劇家協會黨組副書記王藴明也表示，他太太也是醫生，但是做不到玉梅這樣犧牲個人家庭。“吳玉梅這位醫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四十年紮根海島，一個常人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才讓人感動。”據悉，在北京演出完之後，劇組還將趕赴温州，參加第三屆中國越劇節。 ^[3-4] 

吳棣梅，女，1952年出生於浙江省玉環縣，現任浙江省玉環縣海山鄉衞生院院長。浙江省衞生系統優秀共產黨員，台州市優秀共產黨員。“棣梅孃姨”，所有人見到她就像見到親人。在茅坦島上，一位村民挽起褲腳讓她看傷口，一位老太太請她看腰疼病，一會兒工夫，她外科、內科、骨科、五官科看了個遍。 她是全科醫生? “不，不，我是學婦科的，可海島哪能分什麼科，遇到什麼都得看。”她微笑着説。

吳棣梅1952年出生在海山的茅埏島，母親生了16個孩子，僅活下6人。光這一條，海島上缺醫少藥的狀況就讓她銘心刻骨，發誓要當一個醫生，為海島鄉親解除疾病痛苦。

1972年從玉環衞生進修學校畢業，吳棣梅實習的玉環縣醫院意欲留她，她很堅決：“我要回海島!” 剛回海山，她一點臨牀經驗也沒有。一次，一個病人胃穿孔大出血，血噴得滿地都是，她束手無策；一個病人上消化道大出血，在她陪護去醫院途中停止呼吸；一農婦喝農藥，來不及搶救就去世了……

“海島更需要臨牀醫生，需要全科醫生!”她説。“後來我就自學，內科、外科、臨牀，邊學邊幹。慢慢地各科都能對付了。”

1982年的一個雪夜，81歲的餘銀林兒媳產後大出血，命懸一線，餘銀林搖了40分鐘的小船去茅埏島請吳棣梅。一聽有急病人，剛睡下的吳棣梅馬上披衣而起，背上藥箱。海山鄉由5個孤島組成，交通不便，出診只能乘船，而乘船必須候潮。此時潮位低，小船隻能停在海塗上，吳棣梅毫不猶豫脱掉鞋，連着襪子就踩進厚厚的淤泥中，她頓感徹骨的寒意。登岸，脱掉滿是泥漿的襪子，她光腳蹬鞋就走。推門，眼前一片狼藉：鋪着稻草的地上，產婦和嬰兒躺在血污中。海島婦女習慣在地上生產，此時嬰兒已出生，但胎盤還在宮腔內，產婦已奄奄一息。 快救人！吳棣梅開始消毒，剪斷臍帶，徒手剝離胎盤。 產婦得救了。此時，嬰兒已臉色青紫，她忙做按摩，人工呼吸，漸漸地，嬰兒有了生命體徵。“哇!”一聲啼哭劃破黎明的寧靜。“母子平安!”產婦婆婆陳富弟喜極而泣。 雪夜裏，吳棣梅就這樣挽救了一對母子的生命。

海島行醫，常有風險。一次去小青島出診，歸途突遇風暴，小船被巨浪顛來蕩去，老漁民臉色驟變，只能用繩子把她捆在船樁上，她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這樣的危險並非一次，但只要病人召喚，她照例背上藥箱衝向大海。

1994年，玉環縣遭遇史上最嚴重的6號颱風襲擊，本島一農婦臨產，此時海水已漫進衞生院，院外一片汪洋，吳棣梅頭頂藥箱，趟着齊胸深的水，攀着牆跟走。“那次真危險，電線杆被颳倒，電線浸在水中，要是有電，早沒命了。”她説。

吳棣梅對職業有着宗教般的虔誠，病人的需要高於一切。

海島醫生每年365天都是工作日，每天24小時都是工作時間，吳棣梅一年到頭在衞生院，工作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衞生院與家近在咫尺，但要想全家一起吃頓飯都很難。

剛獲得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的越劇《我的孃姨我的娘》又傳來好消息：浙江省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表彰大會日前在杭州舉行，越劇《我的孃姨我的娘》再獲浙江省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

據悉，本屆浙江省“五個一工程”評選共收到申報作品260餘部，最終入選獲獎作品87部。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