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吉芳

由於他膽子大、槍法準，幹事好動心眼，又有一股子楞勁，大家都叫他“二虎”。一來二去忘掉原名，乾脆就叫起張二虎來了。

1941年7月中旬，張二虎隨隊伍住在玉田縣大張屯。遇到家鄉熟人説他媽想他眼都哭瞎了。他就向包司令員請假，想回家看看。包司令説：“現在沒仗打，趁機會回家看看可以。但是你家那邊據點多，可得小心。你要記住：少喝酒多辦事。你那兩隻金雞滿槽手槍是用血汗換來的，要是丟了我可饒不了你。”張二虎説：“二掌櫃的，記住了，不白給他（指敵人）呀！”

天一擦黑，張二虎就出發了，先到狼山關找到辦事員老苗探聽探聽敵人的動靜，知道敵人不敢仨倆人出來，就繞道悄悄地到家門口。一招呼門，聽到他母親和他媳婦在屋裏小聲嘀咕：外頭叫門的好像是義頭他爸爸。張二虎忙答話説：“是我呀，快開門吧。”到屋以後，媽拉過二虎，上下摸着説：“好像又瘦了。”張二虎安慰説：“媽，放心吧，在外頭吃的好着哪！”媳婦忙去燒火做飯。吃完飯，他掏出10塊大被窩票子（偽準備銀行的紙幣）説：“媽，我回來的慌速，沒給您買啥，把我津貼費留下，想吃什麼自己買吧！您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該走了。”他媽把臉一沉説：“剛來就走？不住下？”張二虎説：“情況緊，家不能住。”他媽説：“也真是，這年月，該死的鬼子。”

張二虎繞開公路上的炮樓子，來到洪家屯，找到老戰友、辦事員同心、炸彈廠廠長馬興華和謝明山。知己朋友一見面就聊開了，囫圇一個盹就天亮了。燙上兩壺酒，炒上一碗雞蛋。一喝上酒，話匣子就拉開了。馬興華説：“你也是十三團老包手下的五虎之一，是有點名氣的人。魚山（洪家屯南山山名）炮樓子的偽軍常和送情報的打聽老包，他們想見見老包，你敢不敢會會他們？”三杯酒下肚，張二虎虎勁上來了。他把酒盅一蹾，驕傲地説：“跟老包當兵，沒熊種。給我找身衣服換換，找個人帶帶道。”馬興華説：“好！我敬你三杯，來個温酒斬華雄。不過可得動動腦筋。”

飯後，換上老鄉的衣裳，找來果繼賢、劉煥德給帶道，就奔上了魚山。張二虎一邊走一邊琢磨：一個人進偽軍窩，發生意外人單勢孤可不是玩的，也不能大驚小怪，給包司令員丟臉。於是他把一隻槍從槍膛裏退出好子彈，壓上三粒臭子彈。

到柵欄門跟前，劉煥德招呼門説：“楊隊長，開門來。十三團的張排長來了！”楊隊長一聽是十三團的人來了，命令52個弟兄一字排開，走出柵欄門，畢恭畢敬地出來迎接。張二虎心想叫他們看看，於是一邊寒暄，一邊拿出壓着臭子彈的手槍説：“咱們初次見面，讓你們放心，給你一隻拿着。”楊隊長伸手去接槍筒子。張二虎心裏有了底，原來是個外行人（應接槍把）。就大大方方地跟在他後面走進院落。

到房前空地上站着説：“這兒涼快，就這兒談吧！包司令叫我來看看你們，讓我告訴你們，要記住：中國人不做亡國奴，弟兄們為生活所迫，當個差事，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從長遠看，中國大、日本小，團結起來勝……”偽軍看張二虎槍好，還講一套，羨慕和奉承，不管聽懂聽不懂，一個勁的鼓掌。玫瑰香葡萄，大前門的煙捲擺了一桌子，張二虎就咋呼開了。

一個姓沈的班長走上前來獻殷勤似的説：“張排長，槍好使不？開開眼！”張二虎説：“十三團的槍沒孬貨，不過我這只是剩落兒。”伸手掏出身上另一支手槍一輪，“嘎嘎”兩聲，樹稍上的家雀掉下來了。

趁偽軍一縮脖子之際，張二虎麻利地又壓上一梭子。楊隊長走上前來説：“槍真脆！再試試這隻。”張二虎説：“子彈是打鬼子用的，別白消耗。看看這帶子勾靈不靈。”順手退出臭子彈，飛快地又壓上一梭好子彈。

偽軍們看他玩槍乾淨利索，都被鎮住了。張二虎説：“話啦了半天，正事還沒辦呢。包司令叫我問問，交槍有沒有困難？”楊隊長説：“弟兄們有這個想法，還得我們細細商量商量。過一半天聽話吧。”張二虎看他們一時下不了決心，就説：“那好，明天我再來。”遂告辭下山。那個隊長整隊伍相送，張二虎和楊隊長手拉手一同走在前面（實際是控制住楊隊長）。出了柵欄，偽軍們回去了。劉煥德説：“五兄弟，有你的，我真怕你們拼起來。”

歸隊後，張二虎向包司令如實地説了。老包笑了笑説：“你一個人上敵人崗樓，膽子不小，我本該罰你，但你能見機行動，又動員他們交槍反正，立了功，將功折罪。”接着説：“你再去一趟，探探情況，他們不交槍，咱們打時也有個底兒。”張二虎一聽老包表揚他，高興地説：“我馬上去！”老包説：“這回叫王振錫跟你去，可是你們倆個虎一家子去了，別驕傲。”

張、王二人又來到洪家屯，和馬興華一合計就上山了。王振錫和楊隊長們講起了國際、國內形勢，什麼持久戰……。張二虎招呼一位班長到炮樓子上看了站崗的兄弟。到炮樓子上他暗暗地觀察到有50多支大槍、5箱子手榴彈，他指着彈藥對班長説：“這乾糧是給敵人預備的，不能對準自己人。”他走到楊隊長跟前，掏出一包白麪（海洛因）遞過去説：“知道兄弟有口累，這是從錢家溝得來的，小意思吸兩口”沈班長也湊過來説：“張排長還有嗎？”張二虎説：“給你留着一包呢，勻着抽吧！”得了白麪的楊隊長、沈班長歡天喜地的説：“什麼時間來接我們？”張王二人一合計説：“後天大部隊來接你們。”

張、王二位正副排長向包司令員彙報了詳細情況，商定後天在大張屯北面的果各莊接迎他們。屆時包司令叫來辦事員，吩咐説我們有兩個同志要出發，趕不上開飯。你給弄點吃的，這個姓張的是醉鬼，給燙上兩壺。回頭又和張吉芳説：“出這個莊這不準沾酒的邊兒！”

張、王二人又如期走上山頭。偽軍迎着他們問：“來多少人？”張二虎説：“大部分在附近等着我們，上山就我們倆。今天怎麼樣？”楊隊長一看就來兩個人，就交槍，對上司也不好交待，為難似的説：“有點難事，兩位兄弟的家屬在縣城裏，有幾個兄弟不發餉生活有困難。”

王振錫接過話茬説：“咱們包司令把這個情況早估計到了，家屬也派人去接了。困難嗎，咱們有接濟。”偽軍們看張、王二人話口硬，提出的問題又給予解決，心想退堂鼓不能再打了。張二虎一手拉着楊隊長，下命令似的説：“有困難好解決，集合出發！”楊隊長迫於形勢下達了出發的口令，順利地到達預定的地點。包司令向他們講了話，表揚了他們的行動。又宣佈願意參加八路的留下，不願意的發路費開路條回家：隊長髮25元、班長發15元、弟兄發10元。包司令一番入情入理的講話，使偽軍覺醒，思想很受震動，當場有20多人要求留下來參加了八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