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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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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山鬼》是戰國時期楚國詩人屈原的作品。此詩是祭祀山鬼的祭歌,敍述的是一位多情的山鬼,在山中與心上人幽會以及再次等待心上人而心上人未來的情緒,描繪了一個瑰麗而又離奇的神鬼形象。全詩把山鬼起伏不定的感情變化、千迴百折的內心世界,刻畫得非常細緻、真實而動人。
作品名稱
九歌·山鬼
作品別名
山鬼
作    者
屈原
創作年代
戰國時期
作品出處
楚辭
文學體裁
騷體詩

九歌·山鬼作品原文

九歌·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脩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採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鳴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1] 

九歌·山鬼註釋譯文

九歌·山鬼詞句註釋

①九歌:《楚辭》篇名。原為傳説中的一種遠古歌曲的名稱,屈原據民間祭神樂歌改作或加工而成,共十一篇。
②山鬼:即一般所説的山神,因為未獲天帝正式冊封在正神之列,故稱山鬼。
③山之阿(ē):山隈,山的彎曲處。
④被(pī):通假字,通“披”。薜荔、女蘿:皆蔓生植物。
⑤含睇:含情而視。睇(dì),微視。宜笑:笑得很美。
⑥子:山鬼對所愛慕男子的稱呼。窈窕:嫺雅美好貌。
⑦赤豹:皮毛呈褐的豹。從:跟從。文:花紋。狸:狐一類的獸。文狸:毛色有花紋的狸。
⑧辛夷車:以辛夷木為車。結:編結。桂旗,以桂為旗。
⑨石蘭、杜蘅:皆香草名。
⑩遺(wèi):贈。
⑪餘:我。篁:竹。
⑫表:獨立突出之貌。
⑬容容:即“溶溶”,水或煙氣流動之貌。
⑭杳冥冥:又幽深又昏暗。羌:語助詞。
⑮神靈雨:神靈降下雨水。
⑯靈脩:指神女。憺(dàn):安樂。
⑰晏:晚。華予:讓我像花一樣美麗。華,花。
⑱三秀:芝草,一年開三次花,傳説服食了能延年益壽。
⑲磊磊:亂石堆積的樣子。葛:葛草。蔓蔓:連接不斷的樣子。
⑳公子:也指神女。
㉑“君思”句:意謂君子之所以不來相會,是因為沒有空閒。
㉒杜若:香草。
㉓蔭松柏:住在松柏樹下。
㉔然疑作:信疑交加。然,相信;作,起。
㉕靁:同“雷”。填填:雷聲。
㉖猨:同“猿”。啾啾:猿叫聲。狖(yòu):長尾猿。
㉗颯颯:風吹聲。蕭蕭:風吹落葉的聲音。
㉘離:通“罹”,遭受。 [2-3]  [4] 

九歌·山鬼白話譯文

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經過,是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蘿。
含情注視巧笑多麼優美,你會羨慕我的姿態婀娜。
駕乘赤豹後面跟着花狸,辛夷木車桂花紮起彩旗。
是我身披石蘭腰束杜衡,折枝鮮花贈你聊表相思。
我在幽深竹林不見天日,道路艱險難行獨自來遲。
孤身一人佇立高高山巔,雲霧溶溶腳下浮動舒捲。
白晝昏昏暗暗如同黑夜,東風飄旋神靈降下雨點。
等待神女怡然忘卻歸去,年漸老誰讓我永如花豔?
在山間採摘益壽的芝草,岩石磊磊葛藤四處盤繞。
抱怨神女悵然忘卻歸去,你想我嗎難道沒空來到。
山中人兒就像芬芳杜若,石泉口中飲松柏頭上遮,
你想我嗎心中信疑交錯。
雷聲滾滾雨勢溟溟濛蒙,猿鳴啾啾穿透夜幕沉沉。
風吹颼颼落葉蕭蕭墜落,思念女神徒然煩惱橫生。 [4] 

九歌·山鬼創作背景

此篇為祭祀山神的頌歌。至於詩中的“山鬼”究竟是女神還是男神存在爭議。宋元以前的楚辭家多據《國語》《左傳》所説,定山鬼為“木石之怪”、“魑魅魍魎”,而視之為男性山怪。但元明時期的畫家,卻依詩中的描摹,頗有繪作“窈窕”動人的女神的。清人顧成天《九歌解》首倡山鬼為“巫山神女”之説,又經遊國恩郭沫若的闡發,“山鬼”當為“女鬼”或“女神”的意見,遂被廣泛接受。郭沫若根據“於”字古音讀“巫”,推斷于山即巫山,認為山鬼就是巫山神女。楚國神話中有巫山神女的傳説,此詩所描寫的可能是早期流傳的神女形象。
蘇雪林提出《九歌》表現“人神戀愛”之説以後,大多數研究家均以“山鬼”與“公子”的失戀解説此詩。該説法似乎不妥。按先秦及漢代的祭祀禮俗,巫者降神必須先將自己裝扮得與神靈相貌、服飾相似,神靈才肯“附身”受祭。但由於山鬼屬於“山川之神”,古人採取的是“遙望而致其祭品”的“望祀”方式,故山鬼是不降臨祭祀現場的。此詩即按照這一特點,以裝扮成山鬼模樣的女巫,入山接迎神靈而不遇的情狀,來表現世人虔誠迎神以求福佑的思戀之情。詩中的“君”“公子”“靈脩”,均指山鬼;“餘”“我”“予”等第一人稱,則指入山迎神的女巫。 [3]  [4]  [5] 

九歌·山鬼作品鑑賞

九歌·山鬼整體賞析

此詩一開頭,那打扮成山鬼模樣的女巫,就正喜滋滋飄行在接迎神靈的山隈間。從詩人對巫者裝束的精妙描摹,可知楚人傳説中的山鬼該是怎樣倩麗,“若有人兮山之阿”,是一個遠鏡頭。詩人下一“若”字,狀貌她在山隈間忽隱忽現的身影,開筆即給人以縹緲神奇之感。鏡頭拉近,便是一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蘿、清新鮮翠的女郎,那正是山林神女所獨具的風采!此刻,她一雙眼波正微微流轉,藴含着脈脈深情;嫣然一笑,齒白唇紅,更使笑靨生輝!“既含睇兮又宜笑,着力處只在描摹其眼神和笑意,卻比《詩經·衞風·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之類鋪排,顯得更覺輕靈傳神。女巫如此裝扮,本意在引得神靈附身,故接着便是一句“子(指神靈)慕予兮善窈窕”——“我這樣美好,可要把你羨慕死了”:口吻也是按傳説的山鬼性格設計的,開口便是不假掩飾的自誇自贊,一下顯露了活潑、爽朗的意態。這是通過女巫的裝扮和口吻為山鬼畫像,應該説已極精妙了。詩人卻還嫌氣氛冷清了些,所以又將鏡頭推開,色彩濃烈地渲染她的車駕隨從:“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這真是一次堂皇、歡快的迎神之旅!火紅的豹子,毛色斑斕的花狸,還有開着筆尖狀花朵的辛夷、芬芳四溢的桂枝,詩人用它們充當迎神女巫的車仗,既切合所迎神靈的環境、身份,又將她手燃花枝、笑吟吟前行的氣氛,映襯得格外歡快和熱烈。
自“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以下,情節出現了曲折,詩情也由此從歡快的頂峯跌落。滿懷喜悦的女巫,只因山高路險耽誤了時間,竟沒能接到山鬼姑娘(這當然是按“望祀”而神靈不臨現場的禮俗構思的)。她懊惱、哀愁,同時又懷着一線希冀,開始在山林間尋找。詩中正是運用不斷轉換的畫面,生動地表現了女巫的這一尋找過程及其微妙心理:她忽而登上高山之巔俯瞰深林,但溶溶升騰的山霧,卻遮蔽了她焦急顧盼的視野;她忽而行走在幽暗的林叢,但古木森森,昏暗如夜;那山間的飄風、飛灑的陣雨,似乎全為神靈所催發,可山鬼姑娘就是不露面。人們祭祀山靈,無非是想求得她的福佑。現在見不到神靈,就沒有誰能使我(巫者代表的世人)青春長駐了。為了寬慰年華不再的失落之感,她便在山間採食靈芝(“三秀”),以求延年益壽。這些描述,寫的雖是巫者尋找神靈時的思慮,表達的則正是世人共有的願望和人生惆悵。詩人還特別妙於展示巫者迎神的心理:“怨公子兮悵忘歸”,分明對神靈生出了哀怨;“君思我兮不得閒”,轉眼卻又怨意全消,反去為山鬼姑娘的不臨辯解起來。“山中人兮芳杜若”,字面上與開頭的“子慕予兮善窈窕”相仿,似還在自誇自贊,但放在此處,則又隱隱透露了不遇神靈的自憐和自惜。“君思我兮然疑作”,對山鬼不臨既思念、又疑惑的,明明是巫者自己;但開口訴説之時,卻又推説是神靈。這些詩句所展示的主人公心理,均表現得複雜而又微妙。
到了此詩結尾一節,神靈的不臨已成定局,詩中由此出現了哀婉嘯嘆的變徵之音。“靁填填兮雨冥冥”三句,將雷鳴猿啼、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展現了一幅極為淒涼的山林夜景。詩人在此處似乎運用了反襯手法:他愈是渲染雷鳴啼猿之夜聲,便愈加見出山鬼所處山林的幽深和靜寂。正是在這悽風苦雨的無邊靜寂中,詩人的收筆則是一句突然迸發的哀切呼告之語:“思公子兮徒離憂!”這是發自迎神女巫心頭的痛切呼號——她開初曾那樣喜悦地拈着花枝,乘着赤豹,沿着曲曲山隈走來;至此,卻帶着多少哀怨和愁思,在風雨中悽悽離去,終於隱沒在一片雷鳴和猿啼聲中。大抵古人“以哀音為美”,料想神靈必也喜好悲切的哀音。在祭祀中愈是表現出人生的哀思和悱惻,便愈能引得神靈的垂憫和呵護。 [4] 

九歌·山鬼名家點評

宋·朱熹:“此篇文義最為明白,而説者自汨之。今既章解而句釋之矣,又以其託意君臣之間者而言之,則言其被服之芳者,自明其志行之潔也;言其容色之美者,自見其才能之高也;子慕予之善窈窕者,言懷王之始珍己也;折芳馨而遺所思者,言持善道而效之君也;處幽篁而不見天,路險艱又晝晦者,言見棄遠而遭障蔽也;欲留靈脩而卒不至者,言未有以致君之寤而俗之改也;知公子之思我而然疑作者,又知君之初未忘我而卒困於讒也;至於思公子而徒離憂,則窮極愁怨,而終不能忘君臣之義也。是以讀之,則其他之碎義曲説, 無足言矣。”(《楚辭集註》)
明·汪瑗:“諸侯得祭其境內山川,則山鬼者,固楚人之所得祀者也。但屈子作此,亦借題以寫己之意耳,無關於祀事也。”(《楚辭集解》)
明·錢澄之:“山鬼,蓋山魅、木魈之屬。往往能出而魅人,然人不慕之,亦不為所惑。篇中狀其妖柔之態,婉孌之情,蓋深足動人思慕者。惑者忘其為鬼,一則曰‘若有人’,再則曰‘山中人’,自惑之者言之也。述其居處服食,則分明鬼趣也。至欲留靈脩,使之忘歸,鬼情甚可畏也。” (《莊屈合詁》)
清·王夫之:“此章纏綿依戀,自然為情至之語,見忠厚篤悱之音焉。然必非以山鬼自擬,巫覡比君,為每況愈下之言也。”(《楚辭通釋》卷二)
清·戴震:“《山鬼》六章,通篇皆為山鬼與己相親之辭,亦可以山鬼自喻,蓋自吊其與山鬼為伍,又自悲其同於山鬼也。歌辭反側讀之,皆其寄意所在。此歌與《涉江》篇相表裏,以此知《九歌》之作,在頃襄復遷之江南時也。”(《屈原賦注》) [4]  [5] 

九歌·山鬼作者簡介

屈原(約前340—約前278),戰國時期楚國政治家,中國最早的大詩人。名平,字原,又自雲名正則,號靈均。學識淵博,初輔佐楚懷王,任三閭大夫、左徒。主張對內舉賢能,修明法度,對外力主聯齊抗秦。因遭貴族排擠,被流放沅湘流域。後因楚國政治腐敗,首都郢被秦攻破,既無力挽救,又深感政治理想無法實現,遂投汨羅江而死。他寫下了《離騷》《天問》《九章》《九歌》等許多不朽詩篇。其詩抒發了熾熱的愛國主義思想感情,表達了對楚國的熱愛,體現了他對理想的不懈追求和為此九死不悔的精神。他在吸收民間文學藝術營養的基礎上,創造出騷體這一新形式,以優美的語言、豐富的想象,融化神話傳説,塑造出鮮明的形象,富有積極浪漫主義精神,對後世影響很大。其傳世作品,均見漢代劉向輯集的《楚辭》。 [6] 
參考資料
  • 1.    王泗原.楚辭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14:247-250
  • 2.    廖晨星 註譯.楚辭.武漢:崇文書局,2017:64-67
  • 3.    黃壽祺 梅桐生.楚辭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4:49-51
  • 4.    姜亮夫 等.先秦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780-783
  • 5.    王承略 李笑巖 譯註.楚辭.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14:51-53
  • 6.    陳振鵬 等.古文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