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鏈接
請複製以下鏈接發送給好友

山中避雨

鎖定
《山中避雨》選自《豐子愷隨筆精編》,是豐子愷先生的一篇意趣幽遠的散文。
作品名稱
山中避雨
作    者
豐子愷
作品出處
《豐子愷隨筆精編》
文學體裁
散文

目錄

山中避雨作者

豐子愷先生簡介。
山中避雨 山中避雨
豐子愷(1898.11.9-1975.9.15)原名豐潤,字仁。浙江桐鄉石門鎮人。我國現代畫家、散文家、美術教育家、音樂教育家、漫畫家和翻譯家,是一位多方面卓有成就的文藝大師。解放後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美協上海分會主席、上海中國畫院院長、上海對外文化協會副會長等職。被國際友人譽為“現代中國最像藝術家的藝術家” 。豐子愷風格獨特的漫畫作品影響很大,深受人們的喜愛。他的作品內涵深刻,耐人尋味。
豐子愷是我國新文化運動的啓蒙者之一,早在二十年代他就出版了《藝術概論》、《音樂入門》、《西洋名畫巡禮》等著作。他一生出版的著作達一百八十多部。解放後,曾任上海美協副主席,上海對外文化協會副會長,上海中國畫院院長。
十年動亂期間,遭受迫害,積鬱成病,於一九七五年不治而逝,享年七十八歲。

山中避雨作品原文

前天我同兩個女孩到西湖山中游玩,天忽下雨。我們倉皇奔走,看見前方有一小廟,廟門口有三家村,其中一家是開小茶店而帶賣香煙的。我們趨之如歸。茶店雖小,茶也要一角錢一壺。但在這時候,即使兩角錢一壺,我們也不嫌貴了。
茶越衝越淡,雨越落越大。最初因遊山遇雨,覺得掃興;這時候山中阻雨的一種寂寥而深沉的趣味牽引了我的感興,反覺得比晴天遊山趣味更好。所謂“山色空濛雨亦奇”,我於此體會了這種境界的好處。然而兩個女孩子不解這種趣味,她們坐在這小茶店裏躲雨,只是怨天尤人,苦悶萬狀。我無法把我所體驗的境界為她們説明,也不願使她們“大人化”而體驗我所感的趣味。
茶博士坐在門口拉胡琴。除雨聲外,這是我們當時所聞的唯一的聲音。拉的是《梅花三弄》,雖然聲音摸得不大正確,拍子還拉得不錯。這好像是因為顧客稀少,他坐在門口拉這曲胡琴來代替收音機作廣告的。可惜他拉了一會就罷,使我們所聞的只是嘈雜而冗長的雨聲。為了安慰兩個女孩子,我就去向茶博士借胡琴。“你的胡琴借我弄弄好不好?”他很客氣地把胡琴遞給我。
我借了胡琴回茶店,兩個女孩很歡喜。“你會拉的?你會拉的?”我就拉給她們看。手法雖生,音階還摸得準。因為我小時候曾經請我家鄰近的柴主人阿慶教過《梅花三弄》,又請對面弄內一個裁縫司務大漢教過胡琴上的工尺。阿慶的教法很特別,他只是拉《梅花三弄》給你聽,卻不教你工尺的曲譜。他拉得很熟,但他不知工尺。我對他的拉奏望洋興嘆,始終學他不來。後來知道大漢識字,就請教他。他把小工調、正工調的音階位置寫了一張紙給我,我的胡琴拉奏由此入門。現在所以能夠摸出正確的音階者,一半由於以前略有摸小提琴的經驗,一半仍是根基於大漢的教授的。在山中小茶店裏的雨窗下,我用胡琴從容地(因為快了要拉錯)拉了種種西洋小曲。兩女孩和着了歌唱,好像是西湖上賣唱的,引得三家村裏的人都來看。一個女孩唱着《漁光曲》,要我用胡琴去和她。我和着她拉,三家村裏的青年們也齊唱起來,一時把這苦雨荒山鬧得十分温暖。我曾經吃過七八年音樂教師飯,曾經用鋼琴伴奏過混聲四部合唱,曾經彈過貝多芬的鳴奏曲。但是有生以來,沒有嘗過今日般的音樂的趣味。
兩部空黃包車拉過,被我們僱定了。我付了茶錢,還了胡琴,辭別三家村的青年們,坐上車子。油布遮蓋我面前,看不見雨景。我回味剛才的經驗,覺得胡琴這種樂器很有意思。鋼琴笨重如棺材,小提琴 要數十百元一具,製造雖精,世間有幾人能夠享用呢?胡琴只要兩三角錢一把,雖然音域沒有小提琴之廣,也儘夠演奏尋常小曲。雖然音色不比小提琴優美,裝配得法,其發音也還可聽。這種樂器在我國民間很流行,剃頭店裏有之,裁縫店裏有之,江北船上有之,三家村裏有之。倘能多造幾個簡易而高尚的胡琴曲,使像《漁光曲》—般流行於民間,其藝術陶冶的效果,恐比學校的音樂課廣大得多呢。我離去三家村時,村裏的青年們都送我上車,表示惜別。我也覺得有些兒依依。(曾經搪塞他們説:“下星期再來!”其實恐怕我此生不會再到這三家村裏去吃茶且拉胡琴了。)若沒有胡琴的因緣,三家村裏的青年對於我這路人有何惜別之情,而我又有何依依於這些萍水相逢的人呢?古語云:“樂以教和。”我做了七八年音樂教師沒有實證過這句話,不料這天在這荒村中實證了。
1935年秋日作。

山中避雨鑑賞

本文記敍了作者在西湖山中避雨的經歷和感觸,告訴我們音樂可以調節人的心情,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彼此相處更和諧。
文章寫作者和兩個女孩在西湖遊山,忽然遇雨。在避雨過程中作者體會到了“山中阻雨的一種寂寥而深沉的趣味”,“反覺得比晴天遊山趣味更好”,而兩個女孩卻“苦悶萬狀”。後來作者借來了胡琴拉了起來,不僅女孩唱起了歌,連三家村的青年們也唱了起來。作者感到“有生以來沒有嘗過今日般的音樂的趣味”,直至後來與眾人惜別,還依依不捨,這證實了中國古代“樂以教和”的藝術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