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奇案

　　同治末年十月初九。餘杭知縣劉錫彤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飯，獨子劉子翰吃了一半便偷偷溜出家門，他聽説心儀的女子小白菜死了丈夫，馬上動起了娶小白菜過門的念頭。本名畢秀姑的小白菜是餘杭縣有名的美人，嫁給五短三粗的豆腐坊幫工葛小大，常常遭人議論是潘金蓮嫁了武大郎，令沈喻氏心裏一直隱隱作憂。兒子葛小大口鼻流血的死狀引起了沈喻氏的懷疑。正好葛小大死亡前幾天，曾和小白菜大吵出手，沈喻氏決定報官驗屍，查清真相。仵作不負責任地一番操作後得出結論，葛小大“七竅流血，死於砒霜”。小白菜立刻作為第一嫌疑人被押至大堂。餘杭知縣劉錫彤素聞小白菜豔名，他也懷疑小白菜有可能毒殺親夫。而當聽聞兒子劉子翰竟然提出要娶小白菜，劉錫彤又驚又怒。他當下決定，夜審小白菜。

　　一上堂劉錫彤就用拶刑給了小白菜一個下馬威。小白菜聽聞葛小大死於中毒覺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質疑知縣大人，只能如實稟告事情過程。葛小大十月初七開始生病，初九病情突然加重，小白菜按丈夫吩咐做了洋蔘桂圓湯給他補補，想不到火上加火，令葛小大急火攻心一命嗚呼。劉錫彤認定小白菜説謊，可小白菜反問他，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哪來的砒霜下毒。劉錫彤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決定先從作案動機下手，審出小白菜殺夫原因。有證人舉報十月初四葛小大曾和小白菜大吵一架，因為當天上午葛小大撞見了小白菜的“姦夫”，可惜“姦夫”跳窗逃走，葛小大撲了個空。大堂之上，劉錫彤追問小白菜的姦夫是誰。重刑之下小白菜忍不住叫了出來：那個男人，就是你的公子劉子翰。

　　小白菜橫下心，把劉子翰如何騙奸自己的過程一一道來，聽得劉錫彤大怒。他告訴小白菜，不要以為拿他的兒子當擋箭牌就能逃過審判，也許壓根就是小白菜勾引了劉子翰。話雖如此，回到家中劉錫彤對劉子翰一陣大罵，告訴他如果小白菜沒有姦夫，那劉子翰就是最大的嫌疑共犯。劉子翰驚慌之下，胡亂説小白菜除了自己還有很多姦夫。而人選之一就是小白菜之前的房東楊乃武。劉錫彤被兒子氣得卧牀不起，聽到楊乃武的名字愈發生氣，楊乃武是新科舉人，他覺得兒子簡直是給自己添亂。但當從給自己看病的舉人陳湖山口中再次聽到楊乃武的名字時，劉錫彤的想法有所鬆動。而陳湖山一番添油加醋的“楊畢情史”，加上一幅“羊吃白菜”圖，讓劉錫彤愈發確定。劉錫彤再審小白菜，叫她坦白和楊乃武的姦情，重刑之下，小白菜屈打成招。

　　劉錫彤把楊乃武請到縣衙配合調查，在言語中試探他和小白菜的關係。楊乃武察覺出劉錫彤的意圖甚感可笑。劉錫彤念出小白菜的供詞，指證他在十月初五買了一包砒霜交給小白菜用於殺夫。楊乃武不屑與之爭辯，自顧自離開。楊乃武有舉人身份，劉錫彤無法對之扣押審訊。在師爺沈彩泉建議下，劉錫彤一紙公文，向杭州知府申請革去楊乃武舉人功名。楊府，一家人為可能到來的麻煩而擔憂。但想到楊乃武初五在南鄉為外婆守靈，有很多親戚可為他做不在場證明，一家人又稍覺安心。但次日一早，衙役們就氣勢洶洶地將楊乃武綁到縣衙，劉錫彤開堂審問。楊乃武陳述自己在外地守靈的事實，劉錫彤辯駁不過，將傷痕累累的小白菜提上堂來與之對質。小白菜違心誣攀楊乃武，目瞪口呆的楊乃武被關入大牢並嚴刑拷問。

　　楊家人齊聚縣衙為楊乃武作證，卻被劉錫彤一句話駁回：親人證言不可信。楊乃武之姐楊淑貞只好去找外姓人作證。她找到沈喻氏，試圖解釋楊乃武不可能是毒殺其子的共犯，但對方全然不信。楊淑貞不僅找不到證人，還被小白菜的母親喻王氏辱罵，後者以為她弟弟真的勾引了自己的女兒。餘杭縣既已結案，無能為力的楊家人只好寄希望於杭州知府能夠清明斷案，還楊乃武一個清白。偏偏杭州知府陳魯是個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字識不多幾個，卻愛賣弄本事，看見案卷馬上要求將一干人犯統統押到杭州，親自出馬過過審理殺人大案的癮。聽聞知府要親自複審，劉錫彤誤以為陳魯看出了案卷中的漏洞，連夜篡改案卷，將“口鼻流血”統一為“七竅流血”，又勒令小白菜修改口供，把買毒之日改為十月初六，這樣一來楊乃武就沒了不在場證明。果然莽夫陳魯絲毫沒發現破綻，劉錫彤心中大石落地。可他沒想到，深感內疚的小白菜正醖釀着在知府大堂上翻供

　　所有證人輪番上堂，而早已被劉錫彤洗腦的陳魯對證言中的互相矛盾之處視而不見，草率粗糙地結束了第一輪審訊。劉錫彤正感慶幸，陳魯卻當頭一棒，告訴他此案有巨大破綻。陳魯所謂的破綻，就是楊乃武買砒霜的來源不明。因此他決定審出楊乃武是在哪家店買的砒霜。面對如此莽斷的知府，楊乃武哭笑不得。他的鄙夷之情激起了陳魯的憤怒，陳魯當即對他動用大刑。幾輪重刑下來，楊乃武被迫承認自己和小白菜有姦情。陳魯又用了幾次大刑，讓楊乃武承認自己在十月初六買了砒霜。陳魯逼問是在哪家買的，被拷問到神志不清的楊乃武迷迷糊糊中想起倉前鎮上有家叫做“錢記藥鋪”的字號，當陳魯詢問藥店主人姓名，楊乃武只好胡編了一個名字——錢寶生。為防出錯，劉錫彤派衙役去錢記藥鋪找來錢寶生，但到場的藥店主人稱自己姓錢名坦，店裏壓根沒有錢寶生這個人物。劉錫彤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陷入了不祥的預感。

　　劉錫彤開始懷疑自己斷錯了案，楊乃武可能是屈打成招。可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的官運可就堪憂了。幾番思想掙扎，劉錫彤決定讓錢坦和錢寶生成為同一個人，如果錢坦就是錢寶生，那就沒有漏洞了。劉錫彤找到錢坦，命他三日之內找出錢寶生，否則就關店大吉。生意人錢坦靈光一閃，稱自己就是錢寶生，後者是自己的小名。劉錫彤剛鬆了口氣，錢坦卻告訴他自己店裏壓根不賣砒霜，更別提什麼楊乃武曾在自己這裏買過砒毒的事。陳湖山威逼利誘錢坦，陳述了一番利害關係，叫他修改賬目，承認自己賣給楊乃武四千文紅砒。可是這份修修補補的案卷沒有逃過陳魯師爺章綸香的眼睛，他輕鬆地向劉錫彤指出了其中幾個致命破綻，告訴他楊乃武是被冤枉的。不過章綸香並不想為難劉錫彤，相反他還給劉錫彤提了主意，並在《申報》上製造不利於楊畢的言論。劉錫彤心領神會，即刻奉上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以表謝意。既已再無疑點，陳魯當下結案：判小白菜凌遲處死，楊乃武斬立決。

　　判決之日，大雨傾盆。楊妻楊詹氏和楊姐楊淑貞痛哭控訴老天不公。山窮水盡之際，一支上上籤讓兩人重燃希望，她們來到獄中探望楊乃武，決定散盡家產也要與噩運一爭。楊淑貞還特意探望了小白菜，兩人一番情真意切的相互哭訴後，小白菜決心一定要翻供還楊乃武一個清白。劉錫彤擔心錢坦翻供，讓陳湖山替自己送去一百兩白銀的封口費。這一幕被師爺沈彩泉看在眼中。楊淑貞在陳湖山之前找到了錢坦，錢坦承認自己為了怕麻煩而給了假口供，楊淑貞求他説出真相，被怕事的錢坦趕了出去。陳湖山進一步威逼利誘，終於使錢坦狠下心要將謊言堅持到底。楊家人無計可施，他們變賣田地，立誓打贏官司還楊乃武一個公平。此時案子已經到了臬司衙門，聽説主事的按察使蒯賀蓀是個斷案高手，楊家人彷彿再次看見了希望

　　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楊氏姐弟相互打氣，希望老天開眼;小白菜暗下決心，要為楊乃武翻供;劉錫彤惴惴不安，生怕蒯賀蓀看出端倪。眾人都忐忑不安地等着這位素來冷麪的斷案高手出場。蒯賀蓀仔細閲讀案卷，決定重審此案。楊氏姐弟彷彿看見了一絲生機。一干涉案人員再次熱熱鬧鬧地重聚準備進發臬台衙門。錢坦為官府不停傳喚自己耽誤了生意很是不滿，遭到劉錫彤大聲呵斥。只有糊塗官陳魯絲毫不知道自己犯下大錯，全然沒有半點擔心。楊畢二人在眾鄉民的指責和污罵中忍辱來到臬台大堂。小白菜一上堂，就提出翻供，她告訴蒯賀蓀，毒死葛小大是自己一個人的主意，和楊乃武全然無關。她的謊言被蒯賀蓀幾句問話就輕巧戳穿，蒯賀蓀的斷案風範讓楊乃武感覺終見青天，他一五一十地説出了自己如何被屈打成招的悲慘經歷。證人輪流上堂，個個都被蒯賀蓀輕鬆審出真相，連錢坦不叫錢寶生一事也被揭穿。為查出葛小大死亡真相，蒯賀蓀決定：開棺驗屍。

　　得知蒯賀蓀要開棺驗屍，劉錫彤和章綸香慌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無奈向陳魯坦白楊畢一案實是冤獄，錢坦和錢寶生不是一人。陳魯又驚又氣，三人互相埋怨。情急之下章綸香想到一根救命稻草——浙江巡撫楊昌濬。陳魯曾經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按大清律例，死刑案經臬司複審，還得送到藩署和撫台審核，換言之，要經過巡撫拍板才能交到刑部終審。如果楊昌濬能站到他們這邊，那就有了周旋的餘地。正好幾日後就是楊昌濬的六十大壽，三人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壽宴上，浙江官員濟濟一堂，蒯賀蓀陳魯與楊昌濬同座一席。楊昌濬對陳魯的偏愛溢於言表。劉錫彤趁着無人向蒯賀蓀求情，遭到後者嚴辭拒絕。楊昌濬對陳魯的特別照顧，就是做給蒯賀蓀看的，在陳魯保證絕無錯案的誓言下，楊昌濬給蒯賀蓀寄去一封私信。信中表面讓蒯賀蓀秉公辦事，但弦外之意不言而喻。蒯賀蓀掙扎良久，終於他將先前所做的筆錄親手一一撕碎

　　聽聞蒯賀蓀維持原判，楊淑貞和楊詹氏幾乎無法相信。但這兩個堅強的女人還是忍痛下定決心，就算把骨頭灑在這條訴冤長路上，也不能輕言放棄。楊昌濬牽頭，召開了一次所謂的“三司會審”，將臬司蒯賀蓀和藩台何英殿叫到一起，再次暗示了自己的想法。心有愧疚的蒯賀蓀舊疾復發，咳嗽不止竟至咯血。楊昌濬趁機叫他回去休息，不用再理會此案。楊昌濬做出一副秉公辦案的架勢，當着何英殿和陳魯的面，指出錢寶生賣砒一環事實模糊，務必調查清楚。為了公正起見，他要特派一名毫無利害關係的專員前往餘杭微服私訪。專員的人選就是候補知縣鄭錫皋。臨行前楊昌濬特意當面交待鄭錫皋，要他認真調查。沒想到愣頭青鄭錫皋並未領會巡撫大人的言外之意，還以為自己找到了表現的機會，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證，準備大展拳腳。另一方面，蒯賀蓀因違心斷案，加重了病情，終於在菩薩面前急火攻心，倒地不起。鄭錫皋則信心滿滿地來到餘杭縣，豈知尚未下船，就被早有準備的劉錫彤等人盯上了。

　　鄭錫皋假冒蠶繭商人在旅店落腳，劉錫彤派人假扮店小二試圖用“羣眾言論”誤導鄭錫皋，想不到被後者識破。鄭錫皋來到錢記藥鋪，拆穿了錢坦的謊話，錢坦只好再翻供，承認自己説謊。拿到錢坦的口供後鄭錫皋志得意滿，準備回去邀功請賞。劉錫彤和陳湖山幾人一商量，決定給這個沒搞清狀況的特派專員來個“釜底抽薪”。他們設計讓小偷偷走鄭錫皋的錢物，身無分文的鄭錫皋找不到落腳之處，只好亮出身份，來到早就守株待兔的餘杭縣衙。劉錫彤等人好酒好菜招待，但鄭錫皋仍堅持清官路線，決意將實情彙報上去。劉錫彤等人再無他法，只好使出下三濫的招數，先將鄭錫皋灌得爛醉，又接着演出一招美人計，幾番機關用盡，終於讓愣小子鄭錫皋落入陷阱。

　　劉錫彤在牀上堵住了鄭錫皋，被抓到把柄的鄭錫皋態度軟了下來。劉錫彤趁機一番開導，讓他認清形勢，不要誤讀了楊大人的意思。鄭錫皋被這番話驚出一身冷汗，才醒悟自己差點犯下大錯，對劉錫彤深表感激，並在回程船上將筆錄扔進了河裏。楊昌濬對鄭錫皋的調查結果表示滿意，同時也提醒他要對此結果負全部責任。鄭錫皋無奈接受。何英殿看出了藥鋪賬簿上賣砒的帳目明顯是後來添加的，但深諳官場之道的他選擇視而不見。三司會審至此做出判決：維持原判。楊家人以為生路已絕，但楊淑貞卻堅定表示，一定要讓弟弟冤情昭雪。浙江既然沒有説理之處，那就上京，告御狀。姐姐的決心也撼動了本已絕望的楊乃武，他重新振奮起來，以姐姐的背脊為桌，洋洋灑灑寫下“八不可解”的訴冤狀。楊乃武還告訴姐姐，上京前最好先去找下他的友人汪樹屏。揹負着滿滿的冤屈與希望，楊淑貞和楊詹氏兩個女人，走上了告御狀的漫漫長路。

　　看過楊乃武親筆寫下的“八不可解”，汪樹屏相信好友是被冤枉的，他深深為楊氏姐弟手足之情所感動，決定聯合浙江學子，聯名向刑部為楊乃武叫屈。除此之外汪樹屏還準備去上海登門拜訪《申報》報社，利用輿論以正視聽。拜訪過汪樹屏，楊淑貞來到衙牢和弟弟及小白菜作別。她從小白菜口中瞭解到一個重要情節，所謂的姦夫原來是劉錫彤之子劉子翰。楊淑貞等人出發進京。得知楊家人要去告御狀，劉錫彤倒是反應平靜。因為他深知，天就算塌下來，現在有比他更高的官去頂，此案的結果，已經不由他控制了。汪樹屏來到《申報》報館，主筆馬克對他要投的稿件愛理不理，在洋人馬克心目中，楊畢之案只不過是個男盜女娼的香豔故事。汪樹屏一番義正辭嚴的言論，讓馬克改變了想法，他半信半疑地接過了楊乃武的訴狀。

　　楊家三人來到北京。楊詹氏心力交瘁，體力不支在路上昏倒，正在楊家人手足無措時，一個路過的好心人將她救醒。無巧不成書，這好心人正是她們要找的汪樹棠，汪樹屏的堂兄。汪樹棠看了訴狀後，也認為斷案有誤。他建議三人尋找翰林院編修夏同善幫忙。夏同善雖不是什麼權要，但日侍帝側且為人正直，如能得到他的幫助一定事半功倍。楊家三人跟着汪樹棠來到夏府，熱心的夏同善聽了幾人的敍述，仗義相助，建議楊淑貞次日就將狀紙送交刑部。刑部浙江司郎中林拱樞接待了楊家人，他細心閲讀訴狀後發現案件可能存在誤判，將意見告訴兩位刑部尚書桑春榮和皂保，可這兩位明哲保身的大人馬上表示楊乃武是狡辯，刑部已決定維持原判。夏同善則找到了另外一位更能派上用場的人物——都察院左御史翁同和。翁同和對此案頗感興趣，也認為楊乃武可能有冤，於是找到刑部希望他們暫緩入奏。可兩位刑部尚書覺得翁同和此舉是多管閒事，一陣鬥嘴後雙方不歡而散。

　　同治頒旨，楊畢一案尚有疑義，要刑部發回浙江重審。夏同善府上聞言一片歡慶。但楊淑貞仍然憂心忡忡，她太瞭解官官相護的黑暗，她不認為發回重審就意味着“據實而審，秉公而斷”。楊昌濬收到刑部諮文，把陳魯和劉錫彤找來大罵一頓，叫他們在重審中務必將案子做得天衣無縫。何英殿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認為不能再交陳魯和劉錫彤主審，重審官必須另找他人才能不落口實。楊昌濬採納了他的建議，任命湖州知府許瑤光主持複審，並令另外三地知府參與會審。楊昌濬知道參與的人數越多，鑄成鐵案的機會也越大。皇上即使想翻案，也會顧忌那麼多官員的頂戴。許瑤光混跡官場多年，為官之道信奉中庸，而實踐秘訣就在一個“拖”字。一個“拖”字能把冤案、懸案統統拖到不了了之，省的自己承擔麻煩。許瑤光看見同審官員的興奮勁搖頭苦笑，他深知此案根本不是同僚眼中的升官捷徑，而是上頭扔給自己的燙手山芋。果然，在三堂會審中小白菜再度翻供，宣稱自己是毒殺親夫的唯一兇手，還咬出了劉錫彤的兒子劉子翰。楊乃武也同時翻供。面對一片混亂的大堂，四位審官手足無措，只好匆匆退堂。

　　主犯雙雙翻供，讓許瑤光等人進退兩難。幾人只好提審旁證，試圖用旁人的證言落實兩人的死罪。錢坦作為關鍵證人第一個上堂。許瑤光等人驚訝的發現搖搖晃晃上堂的錢坦已經病入膏肓。錢坦抱病堅持到庭，就是為了向官府坦承自己犯下的罪孽。一場大病讓他大徹大悟，為了死後不下地獄，他説出了陳湖山讓他做假證的實情。幾個審官簡直要被逼上絕路。幾人一商量，決定把庭審結果彙報給楊昌濬，探探他的口風。老油條楊昌濬一眼識破他們的來意，請幾人吃飯，卻閉口不談公務。但即便如此，機靈的許瑤光也已經摸到了楊昌濬的心思。面對這兩難局面，他使出了老辦法：“拖”。北京夏同善府上，眾人為楊淑貞出謀劃策，大家建議夏同善利用職務之便向皇上進言，讓刑部限期結案。可就在這時，宮中傳來了驚天消息——皇上駕崩了。

　　國喪期間，楊畢一案被暫擱一邊。沈彩泉奉了劉錫彤之命，上京監督楊淑貞和楊詹氏回鄉。楊淑貞兩人正好盤纏用光，將計就計答應了他們一起回去。被押在牢中的一干人證久久等不到提審，等得抱怨連連。幾個審官意識到同治駕崩對他們是個機會，趁着舉國大喪無人關心此案，在許瑤光的提議下審官們將複審的案卷付之一炬，以國喪為藉口推説此案無法再審，趁機抽身而退。幾人自我安慰，雖然燒掉了重要證據，但至少沒有昧着良心維持原判，總好過那幾個嚴刑逼供的前任。趁着奔喪機會，楊昌濬趕赴北京向四川總督丁寶楨求援，將此案上升到了朝廷兩大派系的朋黨之爭。楊昌濬告訴丁寶楨，朝議派就想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此案打壓以丁寶楨為首的兩湖派。因此此案一定不能翻。丁寶楨親自過問此案，向刑部施加壓力。翁同和與夏同善反而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丁寶楨曾殺了慈禧寵臣安德海，如果讓慈禧知道此案有丁寶楨的背景，肯定會下令徹查。於是在派系之爭的政治背景下，楊畢一案終於上達天聽。

　　善弄權術的慈禧對兩派人馬各自的算盤瞭然於胸。她準備利用此案讓兩派相互制衡，因此並不急於表態。慈禧駁回翁同和提京之請，同時指派欽差在浙江原地重審，各派半個饅頭，以示自己處事公正。楊昌濬聽説欽差是浙江學政胡瑞瀾，馬上約其見面。胡瑞瀾對此案的麻煩心知肚明，當即告訴楊昌濬自己準備請辭這個欽差之職。想不到楊昌濬早有準備，他出示了一隻紫砂壺，胡瑞瀾一見之下立刻臉色煞白，這是他狎妓嫖娼的證據。楊昌濬威脅胡瑞瀾，告訴他這個欽差，他胡瑞瀾不想當也得當。胡瑞瀾被抓住把柄，只好放棄辭職的念頭，並被迫接受了楊昌濬開出的陪審官員名單。楊昌濬欽點的其中一位陪審官員，就是寧波知府邊保誠。邊保誠不僅是楊昌濬的心腹，還是劉錫彤的親家，自然無條件地站在他們一邊。邊保誠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庭審之上，他甚至對楊淑貞也動上了刑。楊畢兩人的命運再次岌岌可危

　　胡瑞瀾提審錢坦，卻發現錢坦已病死在了大牢裏。這下買砒一事成了死無對證，其他幾個審官暗自慶幸。胡瑞瀾接着提審楊乃武，向他表示自己會秉公而斷。楊乃武再次感覺到了希望，於是將案件經過一五一十道來。可説到一半一羣鄉紳突然湧上大堂，聲勢浩大的打出旗號‘為民除害，匡正大法’請求官府制裁楊乃武。楊乃武知道這是邊保誠指使的，氣得昏了過去。面對這種狀況，胡瑞瀾已經審不下去了，於是索性以紹興還有公務為由一走了之。這正中了邊保誠的下懷，他可以不受拘束地獨自審理此案。邊保誠的審案方式只有一樣，就是嚴刑逼供，大堂之上楊乃武數次痛昏過去。看到楊乃武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審官們開始擔心他堅持不到結案那天。於是邊保誠想出了新點子“卷席筒”，用這個辦法既不會留下明顯傷痕，又能讓楊乃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整一日一夜“卷席筒”下來，楊乃武實在無法忍受，只好屈服。邊保誠如願取得了想要的口供。而對待小白菜，邊保誠用上了更殘忍的刑罰“串包子”，可憐的小白菜在重刑下崩潰屈招。

　　酷刑之下，楊畢二人再次屈打成招。邊保誠等人喝酒慶功，慶祝案件圓滿結束。胡瑞瀾心裏對所謂的審問過程一清二楚，他忍受不了良心拷問，準備上奏實情。可是奏摺墨跡未乾，他又改變了主意。畢竟自己有把柄在楊昌濬手中，為了素不相識的楊乃武放棄自己的前程，他還是做不到。一番心理鬥爭後，胡瑞瀾燒掉了奏摺，做出了維持原判的判決。聽聞判決結果，楊乃武悲憤吐血。在絕望之極汪樹屏和楊淑貞重新給了他勇氣。汪樹屏提出此案存在四大疑點，一定還有機會洗冤。他要陪楊淑貞二次上京，告狀到底。自己派出的胡瑞瀾維持了原判，慈禧意外之餘略感失望。更失望的是翁同和，自己一腔熱血最後落得了遭人恥笑的下場。他灰心之極，決心不再理會此案。夏同善卻不這麼看，他覺得以翁同和的為人，遲早會回心轉意。他認定此案仍會繼續。像與預感呼應一般，汪樹屏帶着楊淑貞等人出現在他家門口。

　　汪樹屏汪樹棠兄弟為楊乃武的冤屈深感不平，他們商量着要聯合所有浙江學子聯名公稟，為楊乃武叫屈。夏同善提醒他們，輿論力量固然不可小覷，但真正能推動此案進入重審程序，還是要靠都察院翁同和出頭。因此最好的方法是雙管齊下，一面由汪家兄弟出面聯合學子，一面則要讓楊家人直接上都察院呈控，內容不僅是鳴冤，而是直接狀告問官嚴刑逼供草菅人命。可是後者是條異常殘酷之路。大清律法，為了杜絕濫告，凡是到都察院呈控告官的，都要過滾釘板這一關。楊淑貞帶病在身，眾人都不忍心讓這個女人再去滾一次釘板。於是大家決定先從輿論着手，不跟楊淑貞提這茬。不料夏夫人説漏了嘴，楊淑貞聽説都察院還有路可走，堅持要去滾釘板鳴冤，打動翁同和。夏同善在她的堅定決心面前，無奈點頭。

　　楊淑貞要滾釘板為弟鳴冤一事迅速傳播開來，都察院門口擠滿了成百上千的百姓為她鼓氣。鐵釘板在日光下尖鋭刺眼，但想起弟弟受刑的慘狀，楊淑貞毫不猶豫地躺了上去。看着滿身是血滾到自己面前，用最後一絲力氣喊出鳴冤二字的楊淑貞，深受震撼的翁同和收下了她的狀紙。學子聯名，百姓相傳加上《申報》馬克的推波助瀾，楊畢一案傳的沸沸揚揚。翁同和登門夏府，和夏同善商量案件。夏同善建議還是要從慈禧着手，“投其所好”。三法司在刑部聚集會商，刑部桑春榮試圖將楊淑貞訴狀放置一邊不理，只討論胡瑞瀾提交的案卷。翁同和則建議讓林拱樞來講解案卷。

　　面對滿堂官員，年輕的林拱樞有條不紊地羅列了本案中七大疑點，一番長議有理有據，振聾發聵，博得滿堂喝彩。桑春榮沒想到自己的下屬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手，無奈之下只好同意翁同和上奏複審此案。楊畢一案激起了廣大輿論，弄得陳魯心慌意亂。他找劉錫彤商談，但劉子翰剛剛意外身亡，劉錫彤尚未從喪子之痛中恢復過來。陳魯找到楊昌濬，楊昌濬安慰他不要着急，因為此案已由欽差判定，而欽差可是慈禧老佛爺欽點的，慈禧不會推翻原判，否則就相當於承認自己不會用人。

　　如其所料，慈禧對翁同和的提京複審建議不屑一顧，她覺得翁同和這樣做等於是否定自己用人的眼光。慈禧下旨將案子繼續發到刑部核查。翁同和面對桑春榮的嘲笑，堅決表示自己不會放棄，即使丟官也要將這個案子一管到底。翁同和再進奏摺，終於惹毛了慈禧。夏同善進宮面聖，幾句恰到好處的話讓慈禧打消了懲處翁同和的念頭，還下旨讓胡瑞瀾對刑部提出的七大疑點逐一批覆。胡瑞瀾對這樁沒完沒了的案子非常厭煩，但苦於楊昌濬抓着自己嫖娼狎妓的把柄，只好寫了封奏摺，説關鍵證人已死，自己無能為力，請慈禧另任高人。慈禧對他這種敷衍態度十分不滿，但也沒什麼辦法。

　　慈禧不願承認自己用人失察，以“向無此政體”為口，駁回翁同和提京複審之請。翁同和對她以個人好惡左右律法的作風深感憤懣。慈禧壽宴，召開了新聞招待會，其中也有洋人蔘加。會上《申報》馬克的發問讓慈禧又改變了主意。她意識到此案的不公審理已經嚴重影響了大清朝的形象。兩相權衡之下，她寧願承認錯用胡瑞瀾，也不能讓洋人污辱自己統治的國家沒有法度。慈禧宴請翁同和與夏同善兩人，夏同善趁機進言證明曾有提京審問的先例。慈禧順水推舟，當即拍板將全案提京審辦。聖旨一出，全城雷動。百姓奔走相告，楊淑貞等人更是百感交集。而楊昌濬陳魯劉錫彤一干人等則鬱悶非常。邊保誠安慰大家，因為關鍵證人錢坦已死，所以此案註定是個説不清查不明的懸案，就讓它懸到北京去也無妨。

　　楊乃武為了終於見到的一絲生機而慶幸。審官這邊卻是人心惶惶。章綸香見機不妙，索性告老還鄉，讓劉錫彤深感“樹倒猢猻散”。他們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楊昌濬從上京名單中劃掉了關鍵證人仵作沈祥的名字。北京審官也是形勢直下，慈禧罷免了刑部尚書桑春榮，欽點夏同善取而代之。沒了桑春榮的掣肘，另一位尚書皂保也顯出了精明能幹的真面目。皂保、夏同善和林拱樞三人齊心，立誓要將案件審個水落石出。楊畢一案全部涉案人員浩浩蕩蕩向北京出發，楊昌濬發現自己劃掉的名字重新被刑部加上，甚至還多了個死掉的證人錢坦，心中深感不妙。

　　夏同善林拱樞向翁同和討教刑獄之道，幾人一致為砒霜來源所困。反覆討論後他們發現案子有三個“死無對證”，不解決這三個疑問，此案就永遠是懸案。面對重重迷霧，三人都感覺到了肩上巨大的壓力。浩浩蕩蕩一干涉案人員經由京杭運河，終於抵達北京。圍觀羣眾夾道相迎，人羣中，楊家兩女為楊乃武出聲打氣.楊淑貞跪謝夏同善，但夏同善卻面色凝重的告訴她，案子就算到了京城，也不一定就能翻天，想打贏官司，眾人仍有漫漫長路要走。

　　萬眾矚目的三法司會審終於開堂。三位主審官分由刑部林拱樞，都察院司官剛毅，大理寺司官嚴峯出任。在其之上還有翁同和夏同善等四位督官，除了這七位主審，還有幾十位官員共同出席審判。楊乃武和小白菜先後上堂。兩人在這個即將決定自己最終命運的大堂上表現得鎮定從容，楊乃武一番長篇供述，小白菜的坦然相對，都給七位主審官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們知道，光憑好感不足做出判斷，要讓世人和敵人無可指摘，就必須嚴格推敲每個細節。為證明楊乃武與小白菜無通姦情事，就要證明楊乃武不曾為小白菜買過砒霜。三法司決定先審問這一關鍵情節。沒想到問話一出口就被小白菜打斷了，大堂之上，小白菜竟然聲稱給自己送砒霜的是劉子翰。

　　林拱樞深知小白菜是犧牲自我成全楊乃武，可是她胡亂的捏造事實只會影響庭審的正常開展。於是他暫停了對小白菜的審問。在接下去的庭審中，藥鋪夥計證實了錢坦作假的事實，楊家親戚也證實了楊乃武的不在場證明，真相在一個接一個的審問中逐漸清晰明朗。為謹慎起見，主審官員們決定將握有錢坦證詞的鄭錫皋作為證人帶來北京。沒料膽小的鄭錫皋受不了丟官打擊，在押解進京的路上一命嗚呼。不過萬幸的是臨終前心懷愧疚的他將錢坦的證詞交了出來。有了這份證詞，楊乃武的嫌疑自然洗清。但問題來了，如果不是楊乃武送的砒霜，那送砒霜的又會是誰。

　　小白菜再度上堂，仍一口咬定姦夫就是劉子翰。但隨着幾輪質證後，小白菜的謊言被揭穿，面對詢問，她只好承認自己從沒買過砒霜，而且一直不知道葛小大為什麼而死。審問終於來到了關鍵點上。到底葛小大是否死於中毒。在林拱樞的指引下眾人隨着證人證言回顧案情，當時或有意或無心的種種謊言被逐一揭穿，中毒之説越來越令人生疑。夏同善有了新想法，他意識到案子也許從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衚衕，很可能從頭至尾，這個案件中根本就不曾有過什麼砒霜。正是英雄所見略同，此刻的林拱樞做出了和夏同善一樣的判斷，為了證實這個驚人的推測，他驅車出城，尋訪隱居郊外的傳奇仵作宋小七。

　　在宋小七家，林拱樞看見了一本從宋代流傳下來的奇書《洗冤集錄》，裏面種種驗屍之法令他手不釋卷，整整看了一個通宵。林拱樞的愛書之情引起了宋小七的共鳴，宋小七答應出庭相助。年逾八十的瘸子宋小七出現在三法司會審大堂，引起一陣騷動和不解。但在隨後的對質中，宋小七逐條批駁仵作沈祥當時的操作手法，以無可挑剔的專業知識，當庭斷定毒殺一説存在極大疑問。這立刻引起了劉錫彤和丁寶楨的不滿，庭審現場陷入混亂。一片爭執中宋小七一語定乾坤：若想知道葛小大死因，只需開館驗骨。

　　案件走到這一步，當時的審官們亂成一團，狗咬狗地互相埋怨，並試圖將責任推到已死的蒯賀蓀身上，可是這些都已無法阻止即將破雲而出的朗朗青天.海會寺前搭起了巨大的審判台，宋小七親自開棺、蒸骨、驗骨。循着《洗冤集錄》的記載方法一路檢驗，宋小七高聲宣佈驗骨結果：葛小大實為病死，並無中毒。長達兩年的冤案終得昭雪，重獲自由的楊乃武和小白菜劫後餘生，喜極而泣。百姓們奔走相告，楊畢一案在民間的口述筆傳中得以流傳千古.而當初矇昧良心的一干官員也得到了相應的報應。聖旨聲中，一頂頂官帽被摘下，而始作俑者劉錫彤，則披枷戴鎖走上了流放黑龍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