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痴

第5集 第1章《傷痛》 ^[1] 

碧瑤緩緩搖頭，道：“不是的，我是害怕。”

張小凡慣性地道：“胡説，我決不會上你的當…...咦，你説什麼？”

彷彿是在這生死關頭，碧瑤的心情有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只見她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臉上浮現出一種張小凡從來不曾在她身上看到過的畏懼，然後，她重重地甩頭，似是要甩開什麼念頭。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等死的滋味，是怎麼樣的嗎？”她低聲地道。

張小凡怔了一下，隱隱發覺，她似乎另有隱情，好奇心起，道：“什麼？”

碧瑤眼角的肌肉彷彿抽搐了一下，在這面臨死亡的時候，對着這個在死亡面前唯一陪伴着她的少年，她竟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懷，甚至連説話的聲音，也帶着一絲朦朧與空洞：“我六歲時候，孃親帶着我回‘狐岐山六狐洞’看我姥姥，不料那時你們正道來襲，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惡僧用法寶‘浮屠金缽’將整座六狐洞震塌，生生把我和孃親還有姥姥三人活埋在地底。”

張小凡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一絲不好的預感，甚至是一種惡寒，從他心頭泛起，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碧瑤此刻彷彿已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眼神直望着前方，空空洞洞，一如她説話的語氣，平淡而空洞，帶着最深的痛楚：“那時，我嚇得嚎啕大哭，害怕極了。那裏是一個小小的山洞，因為有幾塊大石撐着，我們才能苟活下來，但姥姥傷勢過重，不久就去世了。孃親帶着我在那一片漆黑中痛哭一場，就把姥姥埋了。”

“我們被埋在地底深處，除了岩石間有滴幾滴水來，周圍便是一片堅硬冰涼的岩石。我很害怕，但孃親一直告訴我説：小瑤不怕，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張小凡此刻屏息凝神，仔細地聽着，帶着一絲説不出的怪異與隱隱的畏懼，彷彿感覺到什麼事，就要發生。

“可是，這裏永遠都是漆黑的，爹也一直都沒有來，我在那漆黑的洞裏，很是害怕，肚子又餓，不停地哭。我還記得，孃親在我身邊嘆息着，把我緊緊抱在懷裏，不停地對我説：小瑤不怕，小瑤不怕，孃親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碧瑤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但依然接着説道：“可是，爹還是沒來，我卻已經餓得不行了，一直對着孃親哭着要東西吃。孃親一次一次在洞裏找着，但從來都沒有找到過東西。到後來，我已經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趴在孃親的懷裏呻吟。忽然有一天，孃親找到了一塊肉！…”

張小凡幾乎是在碧瑤説話的同時，看見她的身子抖了起來。

“我太餓了，什麼也顧不得，吃了進去，然後好象是舒服地睡了，好象那時，孃親也在黑暗中笑了出來。就這樣，孃親隔一段時間就給我找來一片肉，我就這樣活了下來，但孃親的聲音卻日漸無力了。終於有一天，我叫她，她卻沒有回答，從此以後，我就在黑暗中，一個人這樣等死。”

碧瑤緩緩轉過頭，看着張小凡，張小凡被她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陣心寒，“你知道一個人在那裏等死的滋味麼？你知道孃親的屍體就在你身邊慢慢腐爛的氣味麼？你知道一個人永遠看不清周圍永遠生活在恐懼中是什麼樣子麼？”

她每問一句，張小凡身子就抖了一下。

碧瑤沉默了，張小凡卻連大氣也不敢喘。

終於，她像是從夢中醒來，卻又似將醒未醒，恍惚中又説了下去：“終於有一天，突然，頭頂之上射下了一道光亮，我嚇得大叫，躲到最深的角落，然後，那光線越來越亮，上方的洞口越來越大，我聽見了爹在叫我和孃親的名字，接着，看見爹跳了下來，擋在我的面前。”

“他沒有先看我，而是先看到了我孃親，剛才光亮時我只顧得看上邊，竟忘了去看孃親。到我想起時已經被爹擋住，看不到孃親的屍首，可是我分明看見爹身子一震，整個人都似乎變做了石頭，然後，跟着爹跳下來的青龍叔叔、白虎叔叔和玄武叔叔，一個個都怔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忽然很害怕，甚至比我在這黑暗中等死更害怕，我小聲地叫着：爹......爹緩緩轉過身子，三位叔叔排成一排，站到他的身後，擋住了孃親的屍首，我還是看不見孃親。我小聲地問：爹，孃親呢？”

張小凡看得清清楚楚，碧瑤此刻每説一個字，身子都要抖上一抖，彷彿那問話的女孩兒，就在他們面前一般。

“爹什麼也沒説，可是他臉色好可怕，我雖然小，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時他真得想要殺我，想要殺我這個親生女兒！

可是，他終究沒有動手，他救了我，把我抱在懷裏，離開了這個漆黑的山洞。就在離開之前，我偷偷從爹肩膀向下看去，孃親的屍首已經被三位叔叔埋了，只露出了一隻手出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隻手、那隻手、那隻手…...”

碧瑤的聲音突然沉默了。。。

第14集 第1章《煞氣》 ^[2] 

“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麼？你帶了回來？”鬼王淡淡地問道，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鬼厲遲疑了一下，道：“她説是你的老朋友，要回來看望你。”

鬼王一怔，這個回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小白多看了幾眼，卻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女子了，當下訝道：“這位姑娘，我們往昔曾相識嗎？”

小白踏上一步，嘆息一聲，隨即微笑道：“小痴她還好麼？是不是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時的發呆，看着一朵花也會看到痴痴傻傻的？”

鬼王身子大震，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驚愕神色。不止是他，就連在他身後，跟着他時日已久的青龍、幽姬等人，同時臉色大變，臉上浮現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鬼王盯着小白，半晌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小……小痴的？”

小白目光飄忽，越過了這片人羣，向上悠悠望去，只見黃昏之中，狐岐山的影子荒涼高大，格外有一股淒涼景象。

多少時光，在指縫間悄悄如沙滑落……

“你還記得......”

她幽幽地道：“這座山名字的由來嗎？”

鬼王雙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面上訝色卻是更重，愕然道：“你是白……”

小白淡淡道：“我是白狐！”

山風“嗚”的一聲吹過，捲起了地上輕薄的塵土，向着遠方無聲飛去。

僻靜的石室裏，擺設很是簡單，桌椅牀鋪，簡樸傢俱，這就是鬼王宗宗主的卧房。

唯一有些顯眼的，該算是那一張靠着石壁擺放的紫檀書桌了，上面整齊地放着厚厚三疊書，桌面放着白玉筆架，擱着一枝狼毫小筆，旁邊硯台上墨跡猶未乾透。而稍遠地方，還有個青花筆洗，光亮剔透，裏面盛放着半盆清水。

如此種種，莫不給人以儒雅風範，絕無一絲一毫世間人想像中魔教大派閥之主的模樣。

鬼王和小白，此刻便站在這屋子之中，除他們之外，再無第三人在場。

在房間的另一側石壁上，懸掛着一幅工筆描金圖，畫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細細端詳一朵綻放鮮花，花邊還有一對蝴蝶飛舞。只是那畫中女子看的如此仔細專注，全部精神都在那花兒之上，沒有絲毫注意到旁邊蝴蝶的模樣。

這幅畫筆法細膩，工筆畫風特有的細緻慢描，都被畫者發揮的淋漓盡致，那畫中女子，幾乎便如活過來一般，她那股痴心於花的神情，更是呼之欲出。

小白默默地望着這畫中女子，許久之後，低低嘆息，道：“你的畫功當真了不起，將小痴畫的這般逼真，見了畫，便如見人一般。”

站在小白身後的鬼王，此時的目光也正望着這幅畫，眼中浮現出了從未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來的柔情。他默默搖頭，片刻後低聲道：“我只恨救不了她！”

小白的眼光沒有離開那幅畫，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鬼厲一心想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兒。”

鬼王慘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時候，我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面，這些年來，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麼都未留下，只有碧瑤……可是她竟然也……”

小白淡淡道：“她沒有看錯人，選了你，是她的福氣。我想她臨死之前，一定也沒有後悔的。”

鬼王默然。

小白踏上一步，伸出輕柔的手指，指尖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細緻美麗的臉龐，眼中漸漸泛起淡淡晶瑩亮光，帶着幾分悲傷，幾分憐愛。

眾所周知，九尾天狐小白和小痴是好姐妹，小白在文中有多次説到小痴是她的妹妹，感情深厚。

那麼，小痴是不是和小白一樣，也是狐妖呢？

1、小白踏上一步，嘆息一聲，隨即微笑道：“小痴她還好麼？是不是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時的發呆，看着一朵花也會看到痴痴傻傻的？”

鬼王身子大震，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驚愕神色。不止是他，就連在他身後，跟着他時日已久的青龍、幽姬等人，同時臉色大變，臉上浮現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鬼王盯着小白，半晌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小……小痴的？” ^[2] 

2、小白的眼光沒有離開那幅畫，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鬼厲一心想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兒。”

鬼王慘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時候，我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面，這些年來，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麼都未留下，只有碧瑤……可是她竟然也……”

小白淡淡道：“她沒有看錯人，選了你，是她的福氣。我想她臨死之前，一定也沒有後悔的。” ^[2] 

3、只是小白想來想去，卻總覺得鬼王那般厲害的人物，斷無被手下謀反的道理，而小白始終還顧念着當年姐妹小痴與鬼王乃是結髮夫妻的情分，不想搞得太僵，只得耐心等待，誰知道一等便等了三日三夜。 ^[3] 

4、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小白一字一字道：“這份基業，又當年我妹妹小痴心血在裏面，我不管你究竟發什麼瘋，但我可不能看你毀了它！” ^[4] 

碧瑤眼角的肌肉彷彿抽搐了一下，在這面臨死亡的時候，對着這個在死亡面前唯一陪伴着她的少年，她竟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懷，甚至連説話的聲音，也帶着一絲朦朧與空洞：“我六歲時候，孃親帶着我回‘狐岐山六狐洞’看我姥姥，不料那時你們正道來襲，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惡僧用法寶‘浮屠金缽’將整座六狐洞震塌，生生把我和孃親還有姥姥三人活埋在地底。” ^[1] 

1、小白長出了一口氣，笑着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過往歲月輕輕甩開，道：“你不知道吧！我們狐妖一族，發源地方便是在南疆這裏，我更是從小在這片窮山惡水間長大的。”

鬼厲怔了一下，道：“那怎麼這千年來，中土地方的民間傳説，一直都有你們狐妖的影子？”

小白淡淡道：“那是因為千年之前，我帶領我們狐妖一族，離開了這裏，前往中土，最後定居在西南的狐岐山中。”

鬼厲大吃一驚，一時竟説不出話來，半晌才澀聲道：“什麼，你…”

小白饒有興趣地望了他一眼，笑了笑，眼中掠過一絲光亮，似曖昧，又似滄桑：“沒想到罷，就是你們鬼王宗現在的總堂所在之地。

説起來，狐岐山這個名字，可多半就是因為我們狐妖一族而來的呢！” ^[5] 

2、小白目光飄忽，越過了這片人羣，向上悠悠望去，只見黃昏之中，狐岐山的影子荒涼高大，格外有一股淒涼景象。

多少時光，在指縫間悄悄如沙滑落……

“你還記得，”她幽幽地道：“這座山名字的由來嗎？”

鬼王雙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面上訝色卻是更重，愕然道：“你是白……”

小白淡淡道：“我是白狐！”

山風“嗚”的一聲吹過，捲起了地上輕薄的塵土，向着遠方無聲飛去。 ^[2] 

鬼厲沉默許久，慢慢道：“那你們可有和鬼王宗…”

小白也不待他説完，直接搖頭道：“這個你倒放心，我們狐妖一族與鬼王宗做了數百年的鄰居，一直相安無事，不僅如此，這數百年間，還有幾段人妖之戀。所以説，除了報答你將我救出玄火壇外，知道了你是鬼王宗的弟子，也是我願意幫你的原因之一。” ^[5] 

小痴的一切都是與狐相關，婚前和母親（碧瑤的姥姥）住在【狐岐山六狐洞】，姐姐小白亦是【九尾天狐】。

於是很多人就在猜測：小痴的身份到底是人還是狐妖？

偏偏小白又説到狐族與鬼王宗是數百年的好鄰居，期間還有着幾段【人妖之戀】，可算是親家了。

目前所知，狐岐山上，似乎只有三百年前滅族的狐族和魔教鬼王宗眾人居住吧，小痴既然是小白的妹妹，也和母親居住在狐岐山六狐洞，就應該不是魔教中人了，那麼可就是狐族了？

通過碧瑤的回憶所知，當年正道來襲，天音寺的僧人普方用法寶‘浮屠金缽’將整座六狐洞震塌，導致她們祖孫三代人被生生活埋在地底，姥姥傷勢過重，不久就死了。而她和母親雖然沒説受傷，但終究是要吃東西的，這才引發了後面的悲劇與傷痛。 ^[1] 

由此一點，於是很多人懷疑説小痴的修為（道行）不深，而我卻覺得也不能就此説明小痴修為淺，畢竟説的是正道來襲，而代表角色及直接兇手只是普方罷了。

而且小白也説了，三百年前她帶領狐族一眾去焚香谷搶奪玄火鑑，除了兒子小六和她，也是遭到滅族。 ^[6] 

那時狐岐山應該沒什麼人了，或許就只有她們三人，老人小孩顧此失彼，無法照顧周全，是有可能的；又或許，她們就是被堵在洞中，然後直接被震塌活埋；也或許，是小痴和普方鬥法，而她又要顧慮母親和女兒的安危，只能鎮守六狐洞，最終為了家人，被逼到洞中去了。。。

上面説到小痴可能是狐妖，如果她真是的話，也不能説明什麼，畢竟就算是狐族中最聰慧神秘的支系——天狐，也是修行緩慢的：百年道行會有三條尾巴，稱為妖狐；千年道行便有六條，便為靈狐。

而三尾妖狐修行了300年，一樣不敵名門大派年輕一代弟子李洵、燕虹他們 ^[7]  。

通過小白的回憶，只知道她在上一次見到小痴和鬼王時，是在去搶奪玄火鑑之前，是在300年前。其他沒提。

所以，我們也無從得知小痴是在300年前修行小有所成，還是修行了更久的時間。

如果她是人類，應該就是和丈夫鬼王是一代人，300年前，應當和如今的碧瑤差不多修為，更加寡不敵眾，悲劇還是不可避免。

説到小痴，她護女情切，毅然割肉飼女，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所以碧瑤很想念她。

而她與鬼王，應該也有着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吧。

以至於最開始在坍塌的六狐洞廢墟見到死去的小痴時，鬼王幾乎忘記了他自己也是一個父親，幾乎忘了那個6歲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兒，幾乎是把她僅僅當成了害死妻子的兇手，於是對着女兒都生出一股隱隱強忍的殺意，以至於碧瑤還那麼小都強烈地感覺到了。 ^[1] 

若不是當時碧瑤喚了他一聲”爹“，若不是她問起母親的情況，才讓鬼王猛然驚醒，不然都不知後果會如何。

此後，那個傷心的男子畫了一幅愛妻的畫像，掛於房中，日夜緬懷，懷念於心，多年不忘。 ^[3] 

小白有一句話很有意思：【我們狐妖一族與鬼王宗做了數百年的鄰居，一直相安無事，不僅如此，這數百年間，還有幾段人妖之戀。】 ^[5] 

本來就在懷疑小痴的狐妖身份，結果小白又説了這麼一句話，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如果小痴真是狐妖，那麼這【幾段人妖之戀】裏面，是不是也包含了她與鬼王的美麗愛情呢？

小痴為了碧瑤自是不顧一切，生命、愛情都比不上那個小小的孩子重要。那麼説碧瑤是她的女兒，應該不會有任何的疑問才對吧？

但居然有人懷疑碧瑤是萬劍一與幽姬的女兒，有點不可思議。

不過現實生活中像小痴這樣偉大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所以也可以這麼猜想。

但是吧，我還是覺得碧瑤就是小痴與鬼王的女兒，因為原文有幾處地方這麼説了：

——————————————————

1、（碧瑤的回憶）“ 爹什麼也沒説，可是他臉色好可怕，我雖然小，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時他真得想要殺我，想要殺我這個親生女兒！... …” ^[1] 

2、鬼王額頭之上，片刻間冒出點點汗珠，隨即決然道：“瑤兒乃我至親骨肉，我絕不能棄之不顧，我這就上青雲山去。” ^[8] 

3、但這滿殿滿堂的正道高手，如何能容的下他們放肆，尤其是片刻之後，許多人認出了碧瑤乃是魔教鬼王宗宗主的獨生女兒，頓時炸開了鍋。 ^[9] 

4、鬼王走了上去，目光落在心愛女兒的臉上，眼角忽地抽搐起來，就連負在身後的雙手，也忍不住瞬間握緊。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來他幾乎沒有一天不為了女兒傷心，以至於他甚至故意減少來看碧瑤的次數，以免無法自拔。

唯一的、心愛的女兒啊…...

他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而沙啞：“幽姬，你讓我和瑤兒單獨待一會兒。”

幽姬慢慢站了起來，轉過身，向鬼王微微行了個禮，隨即走了出去。

鬼王目光掃過她的身影，一言不發。

“砰。”

一聲低響，石門開了又關上，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鬼王在碧瑤的身邊，慢慢坐了下來。

“瑤兒，為父許久沒有來看你了，你有沒有生我的氣啊…...”他低沉的聲音，在石室中悄悄迴盪著，帶著不盡的酸楚。

只有碧瑤，依舊那麼從容平靜地躺著。

鬼王凝望著那張美麗的臉龐，怔怔出神，“你和你娘長的真像啊！就連脾氣都差不多。你知道麼，瑤兒…”

“你娘當年去世時候，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面，但我知道，她是將你託付給我了。多少年來，我只怕對你不好，便再也沒臉去九泉之下見你的孃親。可是…...可是…...”

這位令當今天下無數人恐懼憤恨的人物，此刻竟然連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了，説著他這十年裏説過無數次的話，道：“你怎麼、怎麼這麼傻…...”

碧瑤無聲，依然平靜地躺在他的跟前，在她蒼白的容顏上面，看不出絲毫的痛苦傷心，相反的，隱約還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瑤兒…...”鬼王低低地叫了一聲，再也沒有説話了。

他只是這般安靜地坐著，陪伴著自己唯一的心愛的女兒。 ^[10] 

5、鬼王慘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時候，我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面，這些年來，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麼都未留下，只有碧瑤……可是她竟然也……” ^[2] 

6、鬼王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如何不記得了，我便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11] 

——————————————————

這幾個地方，這幾句話，足以確認碧瑤就是小痴與鬼王的親生女兒了。

再者以鬼王對小痴的深情，他會和別人有孩子嗎？

如果碧瑤是抱養的孩子，估計在見到小痴死去時，就一掌打死她了吧？

畢竟他是那麼的愛小痴，或者説最愛的就是妻子小痴，女兒才是第二。

所以在小痴死後，他把對妻子的那份愛都傾注在女兒身上，因為女兒唯一的至親，是和妻子最鮮活最實在的聯繫，畢竟心愛的妻子只能存活在回憶了。

小痴的首次出場是在碧瑤的回憶裏，那時她被困於滴血洞中，在恐懼害怕之時、心魔纏身之際，迫不得已吐露心聲。

於是我們得知了一個偉大的母親，6歲那年母親小痴為救她而死，這也是她一生的痛苦根源和魔障根本 ^[1]  。

但是她卻沒有明確地表示此事是發生在十年之前自己6歲的時候，而鬼王對此事也只是説了一句話：【這些年來】。

而後面的小白出場，是在300年後。因為搶奪玄火鑑，小白被關壓在焚香谷300年，被救出來後回到故居狐岐山，一見到鬼王就問他小痴的消息，可知300年前他們三人已經認識。但她對鬼王和小痴的記憶還停在300年前，也就是説他們這300年沒有見過面，對彼此的消息也不知情。

那麼就有諸多假設了，這件事可以發生在300年這一段漫長的時間裏的任何一個時間點。

若發生在300年前，那小痴就是死了300年；

若發生在200年前，那小痴就是死了200年；

若發生在100年前，那小痴就是死了100年；

......

時間點的模糊性，總是引發眾多的探索和爭議。而這似乎也是《誅仙》的一大特色。

知曉小痴離世多年，小白傷感之下又説了一句，“【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鬼厲一心想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兒 】”。 ^[2] 

這句話有着幾個意思：1、300年前小痴已經嫁給了鬼王；2、鑑於小白此前早已知道碧瑤的名字可卻沒有任何反應 ^[12]  ，可見她並不認識碧瑤，至少在300年前她離開狐岐山時碧瑤還未存在。

當然也不排除，在小白離開後碧瑤就出生的可能性。

可是書里老一輩的人像水月、蘇茹，在300年前也是幾十歲的年輕一代，在300年後就算修為高深駐顏有術，看起來也是三十歲左右了。對比碧瑤首次出場看起來16、17歲的模樣，感覺不是同一代人。

書中説碧瑤也是聰慧無比，但是修為卻不怎麼高，想來她的資質、修為應該和田靈兒相當（她和田的性子也很相似，很有對比性），那麼她就應該不是已經300歲高齡了吧。修行300年，一般都是很厲害的角色了。

當然若小痴真是狐妖，碧瑤作為女兒，事情就不能以人的角度來看待了。

天狐作為狐族中最聰慧神秘的支系，修行也是很緩慢的：百年道行會有三條尾巴，稱為妖狐；千年道行便有六條，便為靈狐。

三尾妖狐修行了300年，一樣不敵名門大派年輕一代弟子李洵、燕虹他們 ^[7]  ；而碧瑤的修為那時候可能也和李洵、燕虹他們的差不多。

再參考《誅仙二》，白狐與黑狐結合，後代血統不純，修行是更加緩慢的。雖然後代看起來是年輕，但也帶了一絲狐族天生的柔媚。有意思的是，書中對碧瑤的美也曾這麼描寫：【妖異般的豔麗】。 ^[13] 

如此的話，若鬼王與小痴真是人狐之戀，那作為女兒的碧瑤修行緩慢、修為不高，也許是真有幾分可能、幾分道理的。

那麼小痴就有可能在300年前去世了，那碧瑤300 - ？

書中所説，鬼王、道玄、田不易等是同一輩人，天音寺【普】字輩，應該也是同一輩人，在300年前時，大家都是修行小有所成，可以對比現在的年輕一代。

根據上述五點謎團來做假設：

1、假設小痴是人，那300年前的她，應該和現在的碧瑤差不多的修為。

如果小痴是在300年前去世，那女兒碧瑤就是修行了300年的人，她的聰慧和資質可以對比田靈兒，那修為不可能那麼低，對比田不易；（依次類推200年、100年。）

如果小痴是在300年後去世，那碧瑤就是和張小凡、陸雪琪一樣年紀的人，那她的年紀和修為就合理了。

若是如此，小痴就是修行了300年的高人，對陣普方應該不會輸得那麼慘。。。

可是想想對方也是同一輩人，修為也不會差太多，小痴也有可能是寡不敵眾，又要護母愛女，所以才會逼進洞中吧。。。

2、假設小痴是狐妖，假設她300年前和三尾妖狐 ^[7]  一樣在修行小有所成（即道行低僅能化為人形）時遇見鬼王，然後相愛相守，然後那時生了碧瑤。。。而普方是人，修行較快，應該可以有能力鎮壓她們吧。

又或者，她是在300年後才生了碧瑤，參考三尾狐妖，此時小痴道行也是不高的，但普方是修行了300年的高僧，鎮壓之事可以説得通。。。

可是這樣的話，碧瑤的道行估計又不合理了，參考《誅仙二》，白狐與黑狐結合，後代血統不純，修行是更加緩慢的。碧瑤十年的時間不可能化為人形吧？

綜合來看，狐岐山上住着的就是一羣狐妖與魔教之人，依老百姓對妖物（三尾和小六）的恐懼態度，以及對魔教的惡劣評價，應該不會有普通人居住在這個地方吧？那上面應該都是這兩種特殊的人了吧？

書中所言，狐族是在千年之前遷往狐岐山 ^[5]  ，三百年前狐族去焚香谷搶奪玄火鑑幾近滅族 ^[6]  ；而鬼王宗是在三百年前剛剛崛起的宗派，聲名漸起，嶄露頭角 ^[14]  ；而小白又説，狐妖一族與鬼王宗做了數百年的鄰居，一直相安無事，不僅如此，這數百年間，還有幾段人妖之戀 ^[5]  。

如果説，鬼王宗只建立了三百年，那麼雙方的時間剛好就是錯過了，是不太可能有幾段人妖之戀吧？所以我更相信是建立了數百年，只是成名崛起是在三百年前而已。

如果建立了數百年，鬼王宗的名聲還是有的，再者，加上狐族都已經居住了千年之久，而老百姓最多隻活個百年左右，如此傳承了好幾代人，是不可能有普通 人去那座山居住的吧？他們心中對魔教那麼害怕，對妖物印象那麼惡劣，應該是敬而遠之才是。

所以如果説小痴是人，又有點不可思議，或許只能歸結為愛情的力量了吧？

其實我更傾向於小痴是狐妖的説法，因為小白和小痴是好姐妹，而且小白對小痴的姐妹情很深（《誅仙二》都要再弄出個“小痴”來），但對鬼王卻是一般般，按理説那是她的妹夫，她也認可小痴的眼光 ^[2]  ，應該是親近些的，可是她卻説了她對鬼王宗的關心是因為有妹妹小痴的一份心血在裏面。 ^[4] 

那麼深厚的姐妹情，應該不是在鬼王帶着小痴回狐岐山後才建立的吧？

小白之所以對鬼王宗關心，就是因為小痴。如果只是因為鄰居的話，她只是幫幫忙而已，成與不成看命數，是不會努力奔走的。

這一份姐妹情深，應該是早就認識，猶如血親，才會那麼的親密無間吧。

痴痴對花花顏開，為女甘願自身埋。

夢裏依稀故容色，畫中分明舊情懷。

中原逐鹿非無志，三界問鼎亦有才。

但恨生死兩難見，未得有路到蓬萊。

如果看到一朵花都能痴痴傻傻的，那要是愛上了一個人，將會怎樣？

相信作者是毫不吝嗇地將最愛的一個字給了她。

世上多少事是由這個“痴”字引起，世間多少人曾被這個“痴”字打動。

畫圖上她痴痴地看着那朵花，連近在咫尺的蝴蝶都沒有注意。

是否就是這樣的神情，才讓萬人之上的鬼王一見傾心？

認定事情便一意去做，百折不回、九死不悔，這樣的人有時太傻，有時太天真，但更多的時候是給人震撼、讓人傾倒。

誰能消受得這樣的女子並最終娶了她，那便是他的福氣。

只是今日，空對着她的美麗容顏，不復聞昔日笑聲。

過去的點點滴滴，時時刻刻清晰，但卻寧願忘得乾乾淨淨。

每日裏豪情萬丈叱吒風雲，可是當正事辦完，獨自走進卧室時，抬眼望一下那幅畫，心中除了柔情，可還有一絲遊動在心間的悵惘？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想開些吧，這世界哪有永恆的幸福呢！

更何況，從古至今死在正邪爭鬥中的無辜人，早已白骨如山。

誰去可憐他們？

誰去為他們鳴不平？

僥倖活到現在的，只能説是命大罷了。

畫仍在，人已非。

連女兒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都已經十年，何況她呢？

作者是敍舊事的高手，隻言片語就透露出一個悽美故事。

字裏行間流動着感慨和滄桑：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

三百年後的鬼王，依舊稱得上“雄姿英發”，只是“小喬初嫁了”的得意，只能殘存在小白等人的記憶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