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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靜靜的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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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敍事詩《寫給靜靜的山崗》,作者韓太康,原載中國作家協會主辦的《詩刊》1990年第3期,全詩400餘行,是現代詩歌作品中反映大工業題材的優秀代表作,榮獲第五屆中國鐵路文學獎一等獎,是第一部反映成昆鐵路題材的文學作品。
作品名稱
寫給靜靜的山崗
作    者
韓太康
創作年代
1990年
作品出處
《詩刊》1990年第3期
文學體裁
長篇敍事詩
獲獎情況
第五屆中國鐵路文學獎一等獎

寫給靜靜的山崗作者信息

作者:韓太康,載中國作家協會《詩刊》1990年第3期,全詩400餘行,是現代詩歌作品中反映大工業題材的優秀代表作,獲第五屆中國鐵路文學獎一等獎。作者在題記上寫有:成昆鐵路在建設過程中,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一名捐軀者----為中國鐵路建設犧牲者祭。作品以史詩性的筆觸和大寫意的敍事手法,生動地描寫了一個青年築路工的成長曆程直至悲壯獻身,藝術地濃縮了中國鐵路的歷史滄桑,刻畫出一個產業羣體的典型形像,被評論界稱為“一部撼人心魄的中國鐵路建設史詩”,“作者在創作手法上融合了傳統敍事詩和現代朦朧詩的精髓,意像獨特新奇,旋律跌宕起伏,抒情沉雄悲壯而又浪漫瑰麗,富於畫面感,像一幅充滿詩意的交響音畫。”《寫給靜靜的山岡》在敍事詩的寫作上是一次突破和創新。

寫給靜靜的山崗題材背景

《寫給靜靜的山岡》取材於中國成昆鐵路建設。成昆鐵路西起四川省會成都,南至雲南省會昆明,全長1100公里,是中國內陸通往西南邊陲的國家一級鐵路幹線,對開發大西南經濟、加強民族團結和鞏固國防意義重大。由於沿線地質十分複雜,地形極其險峻,自然災害密佈,素有“地質博物館”之稱,被當時援華的蘇聯專家斷定為“築路禁區”。成昆鐵路因其工程浩大艱鉅而前所未有。中、蘇反目後,中國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於1952年開始勘測設計,1970年7月1日建成通車,工程建設歷經“三起三落”,歷時18年終於打破了“禁區”神話。其間,1964年,毛澤東鑑於當時的國際形勢和西南大三線建設的總體部署,發出了“成昆鐵路要快修”的號召。在周恩來的親自部署下,成昆鐵路沿線集中了40萬築路大軍展開了氣壯山河的成昆大決戰,湧現了無數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事蹟。成昆鐵路建成時,有18項新技術達到或超過當時的國際先進水平。成昆鐵路突破“禁區”建成通車,震驚了世界,堪稱世界交通史上的奇蹟。1984年12月8日,聯合國宣佈中國成昆鐵路、美國阿波羅宇宙飛船登月、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衞星上天,並稱象徵二十世紀人類征服自然的三大奇蹟。中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時,中國政府將象徵成昆鐵路偉大工程的“成昆鐵路象牙雕”作為國禮贈送給聯合國,存放在聯合國總部大廳。成昆鐵路開創了在複雜地質、險峻山區修建大能力鐵路幹線的先河,成為新中國舉世聞名的經典工程和中國鐵路建設的一座重要里程碑,1985年榮獲中國首屆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

寫給靜靜的山崗創作鏈接

由於歷史的原因,長期以來,成昆鐵路建設這一重大題材從未有文藝作品予以表現。1990年3月,中國作家協會主辦的《詩刊》不惜版面,重點推出了韓太康創作的長篇敍事詩《寫給靜靜的山岡》,這是第一部公開出版的以成昆鐵路建設為題材的文學作品。作品發表後,在廣大讀者中引起了熱烈反響。之後,該作家又先後創作出版了《穿越大裂谷》、《鐵血》兩部以成昆鐵路為題材的長篇文學專著。其中,1993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鐵血》長達45萬字,首次全面反映了成昆鐵路建設“三起三落”的曲折歷程和人間滄桑,堪稱《寫給靜靜的山崗》的姊妹篇和重量級翻版,分別榮獲第三屆四川省文學獎一等獎、第六屆中國鐵路文學獎特別獎。據媒體報道,根據《鐵血》改編的同名30集電視連續劇《鐵血》已攝製完成,2009年被中共中央宣傳部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列為“慶祝新中國成立60週年重點獻禮劇”之一,將在中央電視台一套黃金時間首播。據悉,原著作者韓太康任編劇之一,長篇紀實文學《鐵血》的開篇和電視連續劇《鐵血》的主題歌,分別選自《寫給靜靜的山岡》裏的詩句和創意。

寫給靜靜的山崗寫給靜靜的山岡

(節選)
作者:韓太康
題記:在我們賴以繁衍生息並滲透了愛戀與憂思的國土上,歷史的雄奇,往往伴以悲壯的獻祭。由此而想到金屬般沉重的歷史使命,由此而體味積澱在血液裏的愛情。1984年12月8日,聯合國宣佈:象徵二十世紀人類征服自然的三大傑作是中國成昆鐵路、美國阿波羅宇宙飛船登月、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衞星。為我的祖國驕傲之時,我為這樣一個數字所震撼:成昆鐵路在建設過程中,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一名捐軀者。
——為中國鐵路建設犧牲者祭

寫給靜靜的山崗 絃歌

大野,生長了歲歲結果的傳説
秋天的刻刀
拓出最後的傑作
終於,那條陌生的小路成年了
袒露山中漢子寬闊負重的脊樑
便有綠色的約會如期而來
便有鏗鏘的追求如願以償
而我死去的弟兄
只以東方式的沉默
涅槃西部式的雕像
只以築路工的名義
站成 中國風景線
一羣靜靜的山崗

寫給靜靜的山崗上 篇

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導夫先路。
----屈原《離騷》
還有什麼可以彪炳生命的旌旗呢
零公里處
抬眼觸見肅穆峭拔的紀念碑
歲月以粗獷的弧線掠過
放繮而成鐵騎嘯嘯的黑色命脈
日誕,孕於夜歿而潮紅
臨盆的母體擁有生死世界的全部涵義
此刻,任選一座山頭鳥瞰抑或翹首
但見風塵僕僕的象形文字
桴鼓東來
託着黃河古道的羈旅憂思
撞響中國鐵路的黃鐘大呂
我觸電般頓悟
那個走出地平線又轟然倒下的青年徵人
有一部多情的日記
題給了深山小站的崛起
······
啊,我行色匆匆的陌路朋友
當你乘着疾駛的列車去遠方旅行
請倚着窗口,在嵯峨的羣峯間
眺望那個偉岸的身影
請放飛遐思,在蒼翠的山野中
尋覓那瓣緋紅的落英
那就是我年輕的弟兄呵
他會使你的眼神
突然變得凝重而深沉
驀地,你便從呼嘯的汽笛中
捕捉到一陣陣築路工的歌聲
於是遙想,那片不知名的墓地
掩埋了多少愛恨情仇
那些被遺忘的靈魂
都變成啼血而紅的山杜鵑的花語
把一個凋零的故事
講得如訴如泣
......
我憔悴時
頭顱變成巨型石磨
咀嚼發酵的日子
每個人都有密碼被歷史破譯
對春天裏吹蒲公英的孩子
我想説我們已不年輕的夢
倘若傘狀的花絮颺起
那個黑眼仁挺亮的農家少年
就微笑着向我走來
脖上掛一隻綴紅穗兒的短笛
褲腳還沾滿鄉村小道的泥點
十七歲的微笑一隻撲騰出巢的小鳥
銜着土地的矚望
飛進飄泊天涯的築路工部落
······
遷徙之聲搖向遠方,搖動日月星辰
週而復始,溢出野性
征戰的鐵流沉雄悲壯
他踏上寂寞苦旅,默默追隨
堅韌的筋骨被淚水悄悄滋養
漫漫長路
每一次艱險總有人血脈僨張
向死而生
宣示男人的性情鐵血浩蕩
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低聲為亡靈淚不輕彈
高聲為征服狂放不羈
歲月之痛,累累傷痕
全都裂變成男人驕傲的勳章
一把風骨躍上獵獵戰旗
呼啦啦地響
......
羣山逶迤,江河延宕
每一次告別都禁不住深情回望
那條穿越歷史的路,鋼鐵與血汗的交響
張揚男人世界最原始的雄性
吼出重軛下的浩浩長歌
如一種血緣交媾魂靈嬗遞的圖騰
他崇拜挖山哥修地球的經歷
就象崇拜煉獄中的聖火
頭一次喝老師傅篩滿的大碗酒
便轟轟烈烈地醉了
那些深山傳奇莽原彪悍雪地艱辛
還有妻兒老小以及山妹子遙遠而痛苦的愛
都從父兄滾燙的酒話裏
沽沽流出
如一口口烈性老酒
讓他咂出了事業的火辣和艱澀
......

寫給靜靜的山崗插曲:夢幻

遠山夕照長河月半
想家的時候
他嚼一枚青澀的野刺梨
酸酸地沁入思鄉的心田
仰望蒼穹,尋找媽媽的眼睛
山花爛漫野草葱蘢星夜流雲
躺在大山孤獨的夢裏
想媽媽早起煮飯的身影
十七歲的少年枕着山脊
露宿寂靜的工地夜晚
......
山月,在那邊搖曳着投入河面
像仙女悄悄降落
甜津津的裸露,沐浴的水聲盪漾波瀾
我們雄性的軀體放縱而大膽
在蒼茫的野山
一羣漢子就談論女人談論山裏的桃花汛
看朦朧的山峯開花的坡地
想女人豐滿的身姿誘惑的懷抱
那渴望的温柔遙不可及
來,把灼熱的夢想都倒進酒盅
一飲而盡
一羣男人就向空曠的山谷
長聲幺幺地喊一陣:
老--子--好--想--婆--娘--啊--
老--子--好--想--回--家--啊--
山盟一樣的迴盪
痴情地縈繞他那支漂亮的短笛
笛聲飛揚
讓赤裸裸的夜話浪蕩蕩的小調
從所有的胸膛中湧出
把卸下的勞頓兑成濃濃的鄉戀
鋪滿杜鵑花紅的山間
燒一蓬噼噼啪啪的篝火
讓香噴噴的鼾聲熱烘烘的夢幻
都順着新開的路塹
放牧成幽遠的天籟
他夢見——
雙手疊出歲月的老繭
就能疊出長篇童話
送給所有騎在牛背上的少年
他夢見——
含辛茹苦的媽媽從未走出鄉村的媽媽
攥着一張美麗的車票一份新鮮的驕傲
樂顛顛地去都市炫耀山鄉的特產
······

寫給靜靜的山崗 中篇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屈原《離騷》
多少年,一種感情從未改變
多少次,一個身影從未走遠
我看見一個放風箏的少年
焦急地尋找天空
他在追尋那隻飛向藍天的雛鷹
爾後,他又默默地低下頭
抓起一把帶泥土的草莖
......
也許沒有憂鬱的日子
生命只是青春的旅行
十七歲的風箏輕盈放飛
十七歲的瞳仁閃爍農民兒子的童真
但三年後他嚐到了失眠的滋味
那夜裏他忽然對我説
媽媽的白髮很多很多了
父親的失望太久太久了
他的嗓音沙啞
黑眸子裏浸滿金屬般沉重的愛情
......
蒼穹下,我們的隊伍踏着悲歌
走過荒原走過霜雪走過寂寞的歲月
年輕的弟兄以緘默鑄造冷峭的天問
他記住一處古戰場有半尊殘缺的青碑
誄文上記載
壯士的頭顱落下之後
都向着太陽昇起的地方
然而,他匍匐在不毛之地
一千次看見山鬼不瞑的眼睛
他親吻碩大的祖國版圖
顫抖地觸到那麼多貧血的區域
一個早熟的思考
在年輕的額頭緊緊蹙起
······
鐫刻追索的年輪
青春沉重
生命承受不能承受之旅
撞碎青澀之夢
賦予男子漢淋漓酣暢的痛哭
他説他看見了
歷史溝壑洞穴風雨殘垣斷壁
那些烙在母親血管上的斑斑恥辱
他説他聽到了
詹天佑創作的鋼鐵旋律
是怎樣在哀痛中
奏鳴
山一樣山一樣山一樣的沉默
山一樣山一樣山一樣的曠達
山魂浩蕩兮
呼吸粗重的跋涉
趟出他二十歲失眠季節的初戀
祖國啊,我白髮蒼蒼的祖國
我是你青春躁動中
一個渴望飛旋的車輪
·····
·

寫給靜靜的山崗 下 篇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屈原《國殤》
那支漂亮的短笛喑啞了
那隻高翔的風箏折斷了
二十歲的笑靨二十歲的期待
在山口瑰麗的晨曦前匆匆跌落
山裏人宵夜的時候喝酒的時候
便吁吁長嘆
説那次坍方那首悲愴的夜歌······
從這裏,下車
走進英雄浩瀚而温柔的夢想
在那片墓地那片靜靜的山崗之上
他正踮着腳尖
矚望進山的第一趟列車
以生生不息的驕傲
牽動流螢似的窗口輕快滑翔
最後的選擇
使他的腳步聲
在隧道迴音壁上咚咚撼響
古銅色的臂膀和風霜磨礪的臉
終於溶入洞口那朵血紅的太陽
輝煌之中
迸射出火一樣的吶喊
······
啊,那次悲壯的死別耀焰天穹
每一個細節都難以在花環下泯滅
我逶迤滯重的思念
輪迴於高山大河輾轉于都市夢中
看那顆女媧冶煉的彩石
鑲嵌在大山的胸襟
······

寫給靜靜的山崗 主旋:血祭

使命以靈魂的風幡
升降命運之晨昏
賜予註定着魔的紅舞鞋
所有的忘情者
都亢奮了生命的步履
在那個被突然雕塑的日子
我大悟於死的美麗
為一縷枯萎在通車前夜的青春微笑麼
······
啊,搖曳如夢的汽笛
從遠方潛入莽莽山羣
泛出一幕月下的遠古
年輕的笛手用厚實的唇和粗礪的手指
吹奏思鄉的歌曲
寂靜的隧道里
橫七豎八躺着一羣山的兒子山的魂靈
我們那時就想
弟兄們的胳膊和脊樑
原本是一組山脈的剪影
······
突然!死神咆哮
巨大的隧道坍方
砸碎了山野的寧馨
轟譁······轟譁······
亂石飛崩喧囂渾沌
山體在暴虐的撕裂中痙攣
硝煙塵浪挾裹着死亡颶風
“快,救人哪!救······
“快,支撐,搶險!”
“快,用衣服點火,向鋪軌列車報警!”
轟隆隆······
八個弟兄八支生命的紅蠟燭
剎那全滅了
精靈狂舞血肉迸濺悲歌沉雄
縮寫了這個艱苦卓絕的世紀
······
啊,死亡覆蓋土地不死
便有芸芸眾生的尊嚴
崛起傷痕累累的渴望
五千輪日月孕娩九萬里炎黃骨血
裂變抗拒坍方的中國路魂
潮動死亡地帶的東方絕唱
那是他——
高擎着一個大時代的鋼鐵之夢
在嘎嘎作響的背頂木下
巍然挺立
血肉之軀一尊立體的驚歎號
拔起仰天長嘯的雄骨勁節
······
我們呼喚,從廢墟上啓動
又運行在我們血脈中的祖國
沒有誰有權力褻瀆這血證的虔誠
在這個殘酷寒冷的中國一角的夜晚哪
我們從他夢想的閃爍中
莊嚴地走過······
他無聲地倒下了
但瞬間又轟然站起
青春血瀟瀟灑灑
萬點落紅
浸透了古老的土地 ······
清晨,山野的處女地
被痴情的太陽神吻遍了
吻得血紅血紅
列車是一組綠色的輓歌
從後山吐出來
從早晨的注目禮中
誕生苦甜苦甜的汽笛
宛若一個蠻荒時代的訣別
在這青年築路者的啓示下
開過去
轟隆隆的英雄暢想 ······
啊,好兄弟
你站在山中站成一座永恆的雕像
血流盡了
二十歲的臉龐蒼白得如此聖潔美麗
一千次汽笛高揚的行進葬禮
一支綴着紅穗兒的漂亮短笛
一雙童真未泯的黑色眼睛
一縷鍾情初放的青春微笑
都化作這片熱土永遠的信物
屬於山裏人淚雨紛飛的時刻
······

寫給靜靜的山崗 尾 聲

豈餘心之所善兮,恐九死猶未悔。
----屈原《離騷》
山中的野杜鵑懷春了,開花了,揚籽兒了
開了謝,謝了開,祖祖輩輩這樣開着
一位踏青的少女追慕花信風
叫她喜歡的芳名
映——山——紅——
一位老人總在寂寞的村口
守望除夕夜最後一趟列車
看山影奔來
載迴游子的笑容
在他眼中
兒子總是吹着故鄉短笛的少年人
而我,總在心靈的聖地
整理珍藏的故事
在思維的陽光中看他流動的微笑
或者翻閲,褐色的歲月岩石
要不,就延續不死的歌聲
要不,就冷峻地
審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