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墩海

在市區以西、冠頭嶺以東有一個叫大墩海的海灣，退潮後，整個海灣就是一個大沙灘，雖然沒有銀灘的沙白、灘平，但卻十分遼闊。漲潮時，海水從東西兩邊沿海岸流入，並慢慢匯合，這時海灣中間地帶的沙灘便形成了一個孤島，隨着潮水的繼續上漲，孤島面積越來越小，最終完全被淹沒有在海水中。其實，即使整個海灣完全被海水覆蓋之後，那裏的水也並不深，加之後面是岸，前面是島（水下之島），在那游泳便多了幾分安全感。

90年代初，筆者剛來北海不久就發現了那塊寶地，一到週末便和租住在同一棟樓裏的哥們姐們駕起摩托車奔向那個海灣。若趕上漲潮，我們就在那游泳，而且遊不盡興絕不回家。若趕上退潮，我們就在那片沙灘上挖螺（因為我們都是用手刨，所以大家都稱之謂摸螺），然後把它拎回來當下酒菜。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僅僅是覺得那裏好玩，在那游泳，一沒有銀灘那麼喧鬧，二沒有過多的顧慮，相反還有一種與大自然溶為一體的感覺。加之我們這些哥們姐們都來自五湖四海，既有相同的經歷，又有共同的追求，所以一呼百應，行動非常統一。後來我們發現，每當退潮以後，那片沙灘上總有一些漁家婦女在那挖沙蟲，在我們看來很平常的沙灘上，漁家女卻能發現許許多多的不平常，只要她們在什麼地方挖上幾鍬，然後立馬把手伸進沙子，肯定會逮出一條又大又肥的沙蟲來。起初我們很好奇，便跟着看，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後來我們也伸出自己的雙手在沙灘上胡抓亂刨，這一刨雖沒刨出沙蟲，不料卻刨出了許多螺。那種螺個頭不大，只有拇指蓋大小，表面灰白色，帶有很規則的槽紋，螺殼圓鼓鼓的，看上去很飽滿。它們大都藏於距表面五六釐米的沙子中間，數量頗為豐富。不知是誰從哪弄來個“歪嘴妹”的名字，後來大家都管那種螺叫“歪嘴妹”。從那以後，每次去那裏遊玩，我們都要帶一些桶、盆之類的容器以便盛裝“歪嘴妹”。再到後來，摸螺變成了活動的主要內容，游泳反而退居次要位置了。

説真的，在當時摸螺對我們來説是一件極其愉快的事，不論男女，只要往那片沙灘上一爬，便半天不願起來，每個人都幹得十分投入。每次大家把摸出來的螺集中在一起，都可裝滿一塑料桶。用水衝去沙子後將其帶回家，姐妹們負責烹調，或煮或炒各有風味；兄弟們抬出一箱啤酒，把桌子擺到樓頂的天台上，對着星空邊喝邊聊，往往到深夜都不肯散夥。

1995年，單位蓋起了宿舍樓，從此我們結束了那種“羣居”生活，各自搬進了自己的新家，但也因此失去了共同摸螺的那種樂趣，後來我們也曾把大家組織在一起，去那裏尋找過“歪嘴妹”,但由於環境的變化和生活方式的改變，當初的那種意境再也無處可尋了！

前幾年，岳母到了北海，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給她講了“歪嘴妹”的故事，結果卻引起了她的極大興趣，於是我又帶着岳母及妻兒來到了大墩海，但無論我們怎麼折騰，找到的“歪嘴妹”都像小侏儒似的，而且數量也遠遠不及當初。

某天，筆者心血來潮，再次舊地重遊，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刨了半天不見“歪嘴妹”的蹤影，相反沙灘上的遊客卻比以前多了不少。筆者看着周圍新建起的度假村和海鮮檔，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正是我們破壞了“歪嘴妹”的家園，也是我們玷污了大墩海的美麗！

假若當初沒有我們，假若現在這裏沒有度假村和海鮮檔,不知“歪嘴妹”將會繁衍多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