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秦覯

長鋏歸來^⑵夜帳空^⑶，衡陽回雁耳偏聰^⑷。

若為借與春風看，無限珠璣咳唾中^⑸。 ^[1] 

⑴秦覯（gòu）：秦觀的兄弟，作者的好友，字少章，頗有才華，元祐六年（1091年）始中進士，而後方婚娶。

⑵長鋏（jiá）歸來：引用《戰國策·齊策·馮諼客孟嘗君》中馮諼“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的慨嘆，暗示秦覯雖年逾三十，但因暫時的才智受阻，尚未婚娶。

⑶夜帳空：用孔稚圭《北山移文》“蕙帳空兮夜鶴怨”句意，表明秦少章是在獨宿。

⑷衡陽回雁耳偏聰：言秦覯獨宿無寐，對衡陽回雁峯孤雁求偶的鳴叫格外敏感。

⑸無限珠璣（jī）咳唾中：引典，李白《妾薄命》：“咳唾落九天，隨風成珠玉。”又東漢趙壹《刺世譏邪賦》：“勢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此言秦覯咳唾為珠玉，下筆成經典，才華滿腹。 ^[2] 

長劍我們回去吧，夜晚帳下也空尤一人，對衡陽回雁峯孤雁求偶的鳴叫也格外敏感。

秦覯才氣極高，就是咳唾一下也能成為珠玉之章，為何只借春風傳向人間，何不娶一佳人共享人生呢？

這首詩作於元祐二年（1087年）。老大不小的秦覯，已經三十多歲了，只想着考進士、獵功名，而不把婚姻當回事兒。作為好友，詩人便以調侃為名，寫了這首《嘲秦覯》。 ^[2-3] 

首句“長鋏歸來夜帳空”用《戰國策·齊策》“馮諼客孟嘗君”事，詩句以馮諼的“無以為家”，譏笑秦少章年逾三十，也還沒有成家。“夜帳空”，表明秦少章是在獨宿，“空”字點出夜帳中並無佳人相伴，這讓山中的獨鶴也感到悽怨和清愁。這句中連用兩個典故，純從“無家”、“無偶”着筆。次句“衡陽回雁耳偏聰”，衡陽有回雁峯，“耳偏聰”是用《晉書》殷仲堪父聞蟻斗的典故，説：秦少章孤衾獨宿，聽覺特別靈敏，聽到孤雁的聲音，便會感到自己也像只孤雁飛鳴求侶，他也該求個伴侶了，何必老是豎着耳朵，去聽那雁兒“行斷不堪聞”的叫喚呢。

三四兩句“若為借與東風看，無限珠璣咳唾中。”用倒裝語法，表明秦少章才氣很高，寫下了許多美妙的詩篇和文章，就是咳唾一下，也可以隨風成為珠玉，不應該只讓這些篇章，只借助春風傳向人間，而不讓一位佳人去歌唱給春風。唐代孟郊在及第之後，趁着“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當兒，然後“一日看遍長安花”，在其中挑個“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紅顏知己。杜牧的詩説：“玉白花紅三百首，五陵誰與唱春風。”詩人意謂：我看還是及早選個名門閨秀，在春風盪漾中比肩相看，並由她去歌唱春風吧。

全詩用典較多，但貼切自然，筆意並不凝滯。就情調來説，是亦莊亦諧，亦諷亦雅，顯得十分風趣。 ^[4] 

鄭州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劉建龍《中華詩詞賞析》：“亦諧亦莊，令人忍俊不禁。” ^[2] 

陳師道（1053～1102年），字履常，一字無己，號後山居士，彭城（今江蘇徐州）人。家境困窘。早年學文於曾鞏，絕意仕進。元祐（1086～1094年）初期，因蘇軾等人舉薦，任徐州教授。後任太學博士、秘書省正字等職。詩學杜甫，苦心錘鍊，質樸蒼老，深受黃庭堅推重。為江西詩派代表性作家，常與蘇軾、黃庭堅等唱和。著有《後山先生集》，詞有《後山詞》。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