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鏈接
請複製以下鏈接發送給好友

助詞

鎖定
助詞,是詞類的一種,一小部分助詞是源於實詞的詞義虛化,大部分助詞都是源於實詞的假借,是漢語特有的一類虛詞,可以分為語氣助詞結構助詞動態助詞,其共同的特點是隻有語法意義,沒有詞彙意義,有粘附性而不能單獨使用,只能附着在其他詞、詞組,或是句子上,作為輔助之用。 [1]  [23] 
上古漢語裏,只有語氣助詞和結構助詞這兩個區塊,動態助詞系統是中古漢語以後才逐步建立起來的。語氣助詞是指處於句首、句中或句末,具有調整句子語氣或表明説話態度、感情的虛詞(如「」「」「也」「矣」「乎」)。結構助詞是可以標明結構關係或可改變結構性質的虛詞(如「之」「者」「所」「地」「底」「個」「得」「的」)。動態助詞是表示動詞完成、持續、進行、經歷的助詞(如「了」「着」「過」)。 [1-3]  [18]  [23] 
中文名
助詞
拼    音
zhù cí
分    類
語氣助詞結構助詞動態助詞
注    音
ㄓㄨˋ ㄘㄧˊ

助詞助詞的產生

古代漢語的助詞,一般都認為分為三個區塊:一是語氣助詞,二是結構助詞,三是動態助詞上古漢語裏,只有語氣助詞和結構助詞這兩個區塊,動態助詞系統是中古漢語以後才逐步建立起來的。 [1]  [18]  [19]  [20] 
討論漢語助詞的產生時,應考慮到以下三個問題:

助詞詞義虛化

第一,從詞義上説,除去一小部分助詞是源於實詞的詞義虛化外,其餘大部分助詞也都是源於實詞的假借。一小部分助詞來源於實詞的詞義虛化,這指的是動態助詞「了」「着」「過」的語法化過程。
「完成體」
表示動詞完成體的最標準的語法標誌,就是在動詞後面加上動態助詞「了」字。動詞的完成體是表示動作進行的狀態已經完成或結束。動態助詞「了」的詞義演變起點是表終了義的動詞「了」字。
上古漢語前期和中期的文獻裏,均無發現這種「了」字。至東漢《説文解字》,收有「了」字,但這個「了」是「了戾」的「了」,與終了義無關。《説文》雲:「了,也。」段注云:「尥,行脛相交也。牛行,腳相交為尥。凡二物、二股或一股結糾紾縛,不直伸者曰了戾。」「了戾」就是糾結、纏繞的意思,是個狀態形容詞。 [18] 
後三國魏張揖撰《廣雅》,收有「」字。《廣雅·釋詁》雲:「了、也。」王念孫説:「闋者,《文選·七命》注引《倉頡篇》雲:『闋,也。』《燕禮》雲:『主人答拜而樂闋。』」「樂闋」,就是奏樂終止,因此「了」「闋」「已」均有「訖」義。「了」的終了義,始見文獻是西漢宣帝時王褒寫的《僮約》:「晨起早掃,食了洗滌。」 [18] 
但是,總的來看,表終了義的「了」,雖然始見於上古漢語後期,可使用頻率卻很低。甚至可以説,整個中古漢語前期和中期都很少使用,直到中古漢語後期,即唐五代時才逐漸多起來。(或許是因為史料不如中古漢語後期多,尚未大量進入書面語言。)
如:
①亮數出軍,儀常規畫分部,籌度糧谷,不稽思慮,斯須便。(《三國志·蜀書·楊儀傳》)
②一手持蟹鰲,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一生。(《世説新語任誕》)
③齋吃茶。(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
④事早還,莫令憂慮。(變文《伍子胥變文》) [18] 
「了」由一個動詞虛化為動態助詞,是一個漫長的演變過程。這個語法化過程大體分為三步:
第一步:動詞+(終了義)動詞「畢」「竟」「訖」「了」等,構成動補結構動補短語)。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動補結構仍是詞和詞的結合,而不是動補式合成詞,因此從語法功能上看,「畢」「竟」「訖」「了」只是表示前面動詞的一種結果,補充説明前面動詞所代表的動作行為的終結或完成。如:
①及瓊卒歸葬,稚乃負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雞酒薄祭,哭畢而去。(《後漢書·徐稚傳》)
②國主不任其苦,於是到泉所酌水飲之,飲畢便狂。(《宋書·袁粲傳》)
③我已飲竟,水莫復來。(《百喻經·殺羣牛喻》)
④戴乃畫《南都賦》圖,範看畢諮嗟,甚以為有益。(《世説新語·巧藝》)
⑤王看竟,既不笑,亦不言好惡。(《世説新語·雅量》)
⑥崇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手而碎。(《世説新語·汰侈》)
⑦我等聞已,皆共修學。(《法華經·化城喻品》,卷三)
言已,忽然不現,還到彼國。(《維摩詰經·菩薩行品》,卷下)
⑨翰省訖,語「今且去,明可便呈。」(《宋書·吉翰傳》)
薅訖,決去水,曝根令堅。(《齊民要術·水稻》,卷二)
例①一⑩,「畢」「竟」「已」「訖」等等都是同義詞,因此「飲畢」又可説成「飲竟」,「看畢」又可説成「看競」「視訖」。 [18] 
南北朝時期,極少用「了」字。偶有用者,「了」亦與「畢」「竟」「已」「訖」無異。請比較:
鉸了,更洗如前。(《齊民要術·養羊》注,卷六)
鉸訖,於河水之中淨洗羊,則生白淨毛也。(《齊民要術·養羊》,卷六)
「動+畢/竟/已/訖」這一格式,整個中古漢語時期都是這樣沿用下去的。直到唐五代,又增加個「卻」字。「卻」與「畢」「竟」「已」「訖」基本同義,這只是詞彙更替問題,不是語法問題。如:
舞畢,因謝曰:「僕實庸才,得陪清賞,賜垂音樂,慚荷不勝。」(唐·張鷟:《遊仙窟》)
②三人議畢,即俟晨去。(《祖堂集》,卷五)
言競,身亡。(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三)
④惠問已,即識大意。(唐·法海:《六祖壇經》)
⑤太子聞已,歡喜非常。(變文《八相變》)
⑥老人言訖,走出寺門。(變文《廬山遠公話》)
浴訖,端坐長往。(《祖堂集》,卷六)
⑧十娘見詩,並不肯讀,即欲燒卻。(唐·張鷺:《遊仙窟》)
⑨大師曰:「佛殿前一搭草,明晨粥後剗卻。」(《祖堂集》,卷四) [18] 
值得注意的是,只是到了唐五代,亦即中古漢語後期,語言中「動+了」這一動補格式才逐漸多起來。應強調的是,這時的「了」仍是動詞,還不是動態助詞。如:
①願聞先聖教者,各須淨心,聞了願自除迷,於先代悟。(唐·法海:《六祖壇經》)》
②老宿雲:「初造此菩薩時,作了便裂,六遍捏作,六遍頹裂。」(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三)
③拖出軍門,斬了報來。(變文《韓擒虎話本》)
④軍官食了,便即渡江。(變文《伍子胥變文》)
整個中古時期,這種「了」都是十足的動詞,因為它們前面仍可接受副詞修飾。如.
①祠謁既訖,當南禮大江。(《後漢書·張禹傳》)
②昔有一人與他婦通,交通未竟,夫從外來。(《百喻經·摩尼水竇喻》)
辭違已了,(惠能)便發向南。(唐·法海:《六祖壇經》)
④子胥哭已了,更復前行。(變文《伍子胥變文》) [18] 
第二步:動詞賓語+(終了義)動詞「畢」「競」「已」「訖」「了」等,構成動賓補結構。
這一語法格式,主要是從中古漢語中期開始的,此後一直沿用下去,直至唐宋時代。如:
讀策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年十三。(《後漢書·孝安帝紀》)
②胡飲酒畢,引佩刀自刺,不死,斬首送京邑。(《宋書·鄧豌傳》)
③(謝公)看書竟,默然無言。(《世説新語·雅量》)
④爾時,五百阿羅漢於佛前得授記已,歡喜踴躍。(《法華經·五百弟子授記品》,卷四)
⑤小兒面患皴者,夜燒梨令熟,以糠湯洗面訖,以暖梨汁塗之,令不皴。(《齊民要術·種紅藍花、梔子》注,卷五)
⑥餘讀詩訖,舉頭門中,忽見十娘半面。(唐·張鷟:《遊仙窟》) [18] 
⑦神秀上座,題此偈畢,歸房卧,並無人見。(唐·法海:《六祖壇經》)
⑧每稱名竟,皆唱:「唯願慈悲,哀愍我等…」(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
⑨子胥聞此語已,即知是船人之子。(變文《伍子胥變文》》
⑩第三日早,若水等詣軍前謝國相訖,若水曰:「某等昨日嘗以國事上冒台嚴…」(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靖康大金山西軍前和議錄》,卷五十五)
到了唐五代,「動+賓+了」這一格式才逐漸多起來,但其中的「了」字,仍然是動詞。如:
①大師説法了,韋使君、官寮、僧眾、道俗,贊言無盡,昔所未聞。(唐·法海:《六祖壇經》)
②大師説偈已了,遂告門人曰:「汝等好住,今共汝別。」(唐·法海:《六祖壇經》)
唸佛了,打槌隨意,大眾散去。(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
④照儀已破,今未除者,唯是天下寺舍,兼條流、僧伲都未了,卿等知否?(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四)
⑤(子胥)作此語了,遂即南行。(變文《伍子胥變文》)
答語已了,留船即去。(變文《伍子胥變文》) [19] 
第三步:「動詞+了+賓語」,是「了」演變為動態助詞的最終語法格式。
「了」虛化為動態助詞,唐五代時已萌芽,北宋時已有所發展,而最終完成當在南宋時代。如:
①各請萬壽暫起去,見了師兄便入來。(變文《難陁出家緣起》)
②且依了義教,猶有相親分。(《祖堂集》,卷四)
③北朝自行遣了蕭扈、吳湛,括怎生得知?(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④學者用了許多功夫,下頭須落道了,是人異教。(《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
但是這一時期,作為表示動作完成體的動態助詞「了」字,還不十分穩定:當用「了」時,也有用「卻」的,這説明對「了」的選擇,並未最後確定。如:
①我舜子小,失卻阿孃,家裏無人主領。(變文《舜子變》)
②貪看天上月,忘卻室中燈。(《祖堂集》,卷十五)
③僧眾才集,和尚關卻門便歸丈室。(《祖堂集》,卷十九)
④後來蕭禧已受卻聖旨,更無商量,遂改臣等作回謝。(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三) [19] 
但到了南宋時代,「了」已徹底虛化為動態助詞「了」字。「了」作為漢語動詞完成體的語法標誌,已正式完成。如:
①某嘗嘆息,以為此數人者,但求文字言語聲響之工,用了許多工夫,費了許多精力,甚可惜也。(《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②似啞子吃了黃柏,教我苦在肚皮裏。(《張協狀元》,第五十三出)
③婆婆忘了你容儀。(《張協狀元》,第五十三出)》
至於到了近古漢語中期,動態助詞「了」已得到廣泛應用。如:
①志若有了志向,心便有個主張,不妄動了。(元·許衡:《魯齋遺書·大學直解》,卷四)》
②誰知母親還了香願,在房店中已自死了。(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四出)
③偉王看了郭威背上杖瘡,便不疑他。(元·無名氏:《新編五代史平話·周史平話上》)
④與達達廝殺,多搶得人馬,唐太宗將自騎的馬與了他,做光祿大夫。(《皇明詔令·戒論管軍官敕》)
⑤我這兩個小廝,不想走到這窮子墳上,帶了窮氣回去。(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二折)
⑥我今日放鷹,得了一個野雞。(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動態助詞「了」產生之後,遇到「動詞+了+○」句式,這種「了」既是動態助詞,也是句末語氣助詞,它是兼具兩種助詞性質的。 [19] 
①李靖來雲:「御筆皇帝見了,與諸郎君商量,亦不多也。」(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茅齋自敍》,卷十四)
②譬如人有大寶珠失了,不著緊尋,如何會得?(《朱子語類·訓門人》)
③頭髮剪了,終須再長。(《張協狀元》,第二十出)
但當遇到「動詞+了+賓語+了」句式時,這説明句末語氣助詞已徹底從動態助詞「了」中分化出來,兩種「了」的語法性質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動態助詞,是表示動詞完成體的;一個是句末語氣助詞,是表示全句語氣的。如:
①今見看《詩》,不從頭看一過,雲:「且等我看一個,卻看那個。」(《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②某之説卻高了,移這位置。(《朱子語類》,卷十六)
③這店裏都閉門子,怕有甚麼人來?(《老乞大》) [19] 
乙、持續體
漢語動詞,不論是持續體,還是進行體,都是從動詞「着」演變過來的。動詞的持續體,表示動詞所處的狀態正在持續、延長。動態助詞「着」的詞義演變起點是表示附着義的動詞「着」字。「着」,今音zhuó,形本作「」,為行文方便起見,今一律作「着」。「着」,動詞,有觸及、附着、依附、放置諸義。如:
①秋七月戊戌,楚子與若敖氏戰於皋滸。伯棼射王,汏輈及鼓跗,於丁寧。(《左傳·宣公四年》)
②宅舍附地之體,列宿天之形。(《論衡·祀義》)
③且口乎體,口之動與體俱。(《論衡·雷虛》)
④客至,屏當未盡,餘兩小簏,背後。(《世説新語·雅量》)
例①,「着」,觸及。例②,「着」,附着。例③,「着」,依附。例④,「着」,放置。「着」進一步引申,其穿戴義、執着義也可叫「着」。如:
①太傅時年七八歲,青布褲。(《世説新語·德行》)
②(山羌)不知之,應在手者於腳上,應在腰者返頭上。(《百喻經·山羌偷官庫衣喻》)
③武帝着邪道,不識正法。(唐·法海:《六祖壇經》) [19] 
但是,應當知道,作為動態助詞「着」的詞義演變起點應是動詞「着」的附着義。動態助詞「着」,作為動詞持續體的語法標誌,其語法化過程有以下三步:
第一步:動作動詞+着+處所補語
「動作動詞+着+處所補語」,這是動詞「着」虛化為動態助詞的起始性結構。在這種結構中,「着」是個實實在在的動詞,「着」和前面動詞的語法關係屬於並列結構。動作動詞所表示的具體動作,要藉助「着」落實在具體處所上,因此「着」有安置義,「着」後又必須有處所補語。如:
①又舍利佛,十方世界所有諸風,菩薩悉能吸着口中,而身無損,外諸樹木,亦不摧折。(《維摩詰經·不思議品》,卷中)
②今進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閉着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觀國,或疑此舉也。(《三國志·魏書·高柔傳》)
③蒼頭子密等三人因寵卧寐,共縛着牀。(《後漢書·彭寵傳》)
④藍田愛念文度,雖長大,猶抱着膝上。(《世説新語·方正》)
⑤候實開,便收之,掛着屋裏壁上,令蔭幹,勿使煙燻。(《齊民要術·種茱萸》,卷四)
⑥而彼仙人尋即取米及胡麻子,口中含嚼,吐着掌中。(《百喻經·小兒爭分別毛喻) [19] 
例①一⑥,諸句中的「着」,絕不可釋為介詞「在」。它是個實實在在的動詞,表安置義。「着」的這一用法,直到中古漢語後期,仍然如此。如:
⑦從京將來聖教功德幀及僧服等,都四籠子,且寄着譯語宅裏。(唐·[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四)
⑧舜得母錢佯忘,安着迷囊中而去。(變文《舜子變》)
之所以認定這類結構中的「着」仍是動詞,並與前面動詞構成並列關係,是因為語言中還存在「動作動詞+賓語+着+處所補語」這樣的結構。如:
①遂就牀縛之,將出到界,自解其綬以系督郵頸,縛之着樹,鞭杖百餘下,欲殺之。(《三國志·蜀書·先主傳》裴注)
②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着肩上,急執之。(《搜神記》,卷十六)
③譬如寫水着地,正自縱橫流漫。(《世説新語·文學》)
掐心着泥中,亦活。(《齊民要術·種蘭香》,卷三)
⑤我今寧可截取其鼻着我婦面上,不亦好乎?(《百喻經·為婦貿鼻喻) [19] 
第二步:非動作動詞+着+對象賓語。
「非動作動詞+着+對象賓語」,這是動詞「着」虛化為動態助詞的中介性結構。在這類結構中,由於對象賓語的引進,使得「着」與其前面動詞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已由原來的並列結構變成動補式合成詞。這樣,就促使「着」的詞義已相當虛化了。曹廣順認為,這類結構在漢譯佛經中已經出現了。如:
①迦彌尼鬼者着小兒樂着女人。(《童子經唸誦法》,《大藏經》,卷十九)
②不留心於無明,貪着世間。(《大寶積經》,卷九十三,《大藏經》,卷十一)
曹廣順又説:「『着』字表示這些動作附着在這些對象上,因此就隱含有一種動作持續或獲得結果的意思。但從意義和詞性上看,這些『着』仍都是動詞。」例①②,「樂着」「貪着」,不論是看成動補式合成詞,還是看成動補式詞組,都可商議,但「樂着」「貪着」,已不可能再是個並列結構,否則「着」的虛化路線是很難設計的。在唐以前,即中古漢語的前期和中期,「非動作動詞+着+對象賓語」這類句式是很少見的。這樣的語言信息也就預示着動態助詞「着」很難在唐以前發生。如:
①諸子幼稚,未有所識,戀着戲處,或當墮落,為火所燒。(《法華經·譬喻品》,卷二)
②凍樹者,凝霜封着木條也。(《齊民要術·黍穄》注,卷二)
③而諸比丘不奉佛教,貪求利養,詐現清白,靜處而坐,心意流馳,貪着五欲,為色、聲、香、味之所惑亂。(《百喻經·奴守門喻》) [19] 
第三步:可持續動詞+着+(對象賓語)。
「可持續動詞+着+(對象賓語)」,這是動詞「着」虛化為動態助詞的終端性結構。蔣紹愚説:「『着』的歷史變化,是和『着』前面的動詞性質有關的。」
所謂「動詞性質」,這不僅同動詞的詞義有關,而且也必然同動詞的分類有關。就動詞的狀態而言,「着」前的動詞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可持續動詞,另一類是不可持續動詞。前類多由行為動詞、心理動詞及感知動詞等動詞充當;後類多由動作動詞充當。 [19] 
當「着」前動詞由可持續動詞充當時,就要藉助「着」,把這種狀態施及「着」後的對象賓語上。這種「傳導」的結果是必然使「着」的詞義、詞性也發生變化:由原來的附着義變為持續義,其詞性也由實實在在的動詞變為一個動態助詞。當「着」變成動態助詞之後,它和前面動詞的語法關係也隨之而變:既不是並列關係,也不是補充關係,而是附綴於動詞之後的附加關係,雖然它並不是動詞的構詞成分。 [19] 
一般認為,漢語動詞的持續體從晚唐五代起正式形成之後,就一直沿用下去。如:
①太子年登拾玖,戀着五欲。(變文《八相變》)
②鳳池雲:「守着合頭,則出身無路。」(《祖堂集》,卷六)
③曾點底,鬚子細看他是樂個甚底,是如何地樂,不只是聖人説這個可樂,便信着他。(《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④不如上國,追尋着丈夫。(《張協狀元》,第三十出)
⑤洪義心腸,倒大來乖劣,專等着劉知遠。(《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⑥所以君子常常要存着這心,以檢求其身。(元·許衡:《魯齋遺書·大學直解》,卷四)
⑦你每回去行着好勾當,休污了父親的好名。(明·劉仲璟:《遇恩錄》)
⑧鍾會是魏元帝時人,做司徒,教他提調關中的軍馬,卻要謀反,只怕着鄧艾一個人,不曾反裏。(《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動詞的持續體形成之後,如果「着」後面的賓語是個零位,那麼句子的動詞就常常由狀態動詞充當。狀態動詞説的就是一種狀態,是可以持續的。如:
①(黃雀)見他宅舍鮮淨,便即穴白佔着。(變文《燕子賦》一)
②百理具在,平鋪放着。(《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 [19] 
③你我直迷着,那言語煞有意,來者使臣卻也敢向前覆事,也不可得。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紹興甲寅通和錄》,卷一六二)
④閒時也須思量着。(《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⑤孩兒且放心着。(《張協狀元》,第二十七出)
⑥做好的事,着人學着。(元·貫雲石:《孝經直解》)
⑦眾軍每讚歎着。(《皇明詔令·諭武臣恤軍敕》)
⑧恁每都在這裏歇着。(明·劉仲璟:《遇恩錄》)
⑨他都在地上跪着,進馬怎麼行得?(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⑩你且住着。(《老乞大》) [20] 
丙、進行體
漢語動詞的進行體和持續體本來就是一根藤上的兩個瓜,兩者密不可分。周生亞認為動詞的進行體來源於動詞的持續體,其產生時間應與持續體相同或稍後,其演化路線也應與持續體相同。 [20] 
前面説過,就動詞的狀態而言,「着」前面的動詞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可持續動詞,另一類就是不可持續動詞。這不可持續動詞多由動作動詞充當。動作動詞,一般説來,其動作是不可持續的。不可持續就是説動詞所呈現的狀態是短暫的。這樣一來,動詞後面的「着」字,只能表示這種狀態是正在進行着,而不可能是持續的。如:
①淨能都不忙懼,收氈蓋着死女子屍,釘之內四角,血從氈下交流,看人無數。(變文《葉淨能詩》)
②後母一女把着阿爺:「煞卻前家歌(哥)子,交與甚處出坎(頭)?」(變文《舜子變》)
③巖雲:「如無燈夜把着枕子。」(《祖堂集》,卷五)
④先生曰:「公常常縮着一隻手,是如何?」(《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⑤如戰陳廝殺,擂着鼓,只是向前去,有死無二,莫便回頭始得。(《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⑥悠悠的品着鷓鴣,雁行般但舉手都能舞。(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四折)
⑦莫想青涼傘兒打,休指望坐騎着鞍馬。(《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⑧皇甫殿直一隻手捽着僧兒狗毛,出這棗槊巷,徑奔王二哥茶坊前來(明·洪鞭:《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⑨我拿着馬,你淨手去。(《老乞大》)
©我的官人洗手時,遞着揩手的手帕時,好歹也説得一句話。(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20] 
由以上引例可知,説漢語動詞的進行體也是產生於晚唐五代應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到了宋代以後,才更加成熟、更加普遍而已。漢語動詞的進行體與持續體有時也是很難分明的。凡是能持續的動詞,其狀態也往往正在進行,但反過來卻不一定。因此,當「狀態動詞+着+○」句式出現的時候,就可以認定動態助詞「着」,既是持續體,也是進行體的語法標誌。 [20] 
丁、經歷體
動詞的經歷體,是表示動作行為曾是一種經歷、體驗,同時也表明這種經歷、體驗已成為過去。動詞經歷體的典型語法標誌是在動詞後加上動態助詞「過」字。「過」,原本也是個動詞,本義就是經過,所以《説文》曰:「過,度也。」文獻用例如:
①子擊磬於衞,有荷蕢而孔氏之門者。(《論語·憲問》)
②(姜氏)將行,哭而市曰:「天乎,仲為不道,殺嫡立庶。」(《左傳·文公十八年》)
③當是時也,禹八年於外,三其門而不入。(《孟子·滕文公上》)
動態助詞「過」,其語法化過程也主要有以下三步: [20] 
第一步:趨向動詞+過+處所賓語。
「趨向動詞+過+處所賓語」,「過」是個動詞,它和前面動詞的語法關係是並列結構。但這種句式在上古漢語是很難找到的,它主要是從中古漢語開始的。如:
①有縣農行過舍邊,仰視,見龍牽車。(《搜神記》,卷三)
②八月丙寅,京師大風,蝗蟲飛過洛陽。(《後漢書·孝安帝紀》)
③王子猷行過吳中。(《世説新語·簡傲》)
這種句式,甚至到了中古漢語後期及近古漢語時仍能見到。如:
④使君得對,趨過蕭牆,拜舞叫呼萬歲。(變文《韓擒虎話本》)
⑤張軫帶了本朝銀牌,走過南界,須先以見還。(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燕雲奉使錄》,卷十五)
⑥半陂泊,根尋到天晚,夜深不敢依門户,跳過牆來見新婦。(《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例①②,「行過」「飛過」,就是「行而過」「飛而過」。下分析同。 [20] 
第二步:非趨向動詞+過+○
「非趨向動詞+過+○」,這是動詞「過」虛化為動態助詞的中介性結構。動詞「過」的詞義虛化,實際上是從它前面動詞的“非趨向化”開始的。動詞的「非趨向化」,也就是詞義的泛化,因此要求「過」的後面也不再續接處所賓語。但是,這種中介性結構,「過」仍當認為是個動詞,它和前面動詞的關係,應是一種動補關係,「過」表示一種趨向或結果。如:
①遠公對曰:「賤奴念得一部十二卷,昨夜總念過。」(變文《廬山遠公話》)
②丞相遂令人用番書譯過,共傳看後大喜。(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紹興甲寅通和錄》,卷一六二)
③當時史官已被高祖瞞過。(《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
④想經禮,聖人平日已説底都一一理會了,只是變禮未説,也須逐一問過。(《朱子語類·訓門人》) [20] 
第三步:非趨向動詞+過+對象賓語。
「非趨向動詞+過+對象賓語」,這是動詞「過」虛化為動態助詞的終端性結構。這種句子中的「過」,已徹底虛化:它不再表示動作的空間移動或趨向,而只是表示前面的動詞所具有的一種狀態,而這種狀態就是指該動詞所體現的曾經有過的一種經歷或體驗。因此,「過」和前面動詞的語法關係,既不是並列關係,也不是動補關係,而只是附綴於動詞之後的附加關係。在這種情況下,「過」的後面可以再續接對象賓語。如:
①穎又顧臣評日:「前來侍讀説道,鴻和爾大山、天池子曾有北朝國信使帶過聖旨去定了界至,怎生道不知國信使是誰?」(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②那張介元教請過員夢先生。(《張協狀元》,第四齣》
③鬧中(躲)器械,扯得兜毛(鍪)側。(《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二)
④你休説此話,我方才告過官人,乞了半日假,扶你去太醫家討些藥吃。(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三折) [20] 
「非趨向動詞+過+對象賓語」這種句式主要出現在宋代以後,因此周生亞斷定:動態助詞「過」產生在宋代。
以上就是對漢語動詞「體」的粗略的歷史描寫。從論述中可知,動態助詞「了」「着」「過」的產生和發展,並不是同處於一個歷史平面之上的。與「了」「着」相比,「過」的發展始終處於弱勢地位。究其根本原因,恐怕同動詞的經歷體與完成體的相互關係有關。這個問題,還有待於進一步研究。
漢語動詞時體語法範疇的表達,周生亞主張限定在三時四體的範圍之內。「三時」是指過去時、現在時和將來時;「四體」是指完成體、持續體、進行體和經歷體。有的著作把動詞「體」的範圍擴充得很寬,混淆了詞法和句法的界限,這不太可取。如把「動+起/起來」稱為「起始體」,「動一動」稱為「嘗試體」,「動+來+動+去」稱為「反覆體」,「動+了+動」稱為「間歇體」,以及「動+下下來」稱為「終止體」,等等,這些説法都有待於進一步研究。 [20] 
關於漢語動詞「體」形成的歷史機制。
説漢語動詞「體」形成的歷史機制,其實就是討論動詞「體」的產生的歷史條件問題。這個條件,可以從兩大角度去觀察:一是從外部來説,漢語動詞「體」是從「時」的語法範疇發展出來的;二是從內部來説,動詞「體」的產生有其本身的詞義條件和結構條件。
先説第一點。漢語動詞「體」的概念來源於「時」的概念,漢語動詞先有「時」,後有「體」。上古漢語沒有「體」的語法標誌,中古漢語前期和中期也沒有。漢語動詞「體」的產生主要是從中古漢語後期和近古漢語前期才開始的。語法範疇是指概括成類的語法意義的總和。漢語動詞由時的語法範疇,過渡到時體語法範疇共存狀態,是動詞表達上的一大進步。有的學者認為,「時」是從過程角度認識動詞的,因而有過去時、現在時和將來時;「體」是從一個點上,即從情態或情貌上關注動詞的一種狀況,因而有完成體、持續體、進行體和經歷體等等。這話是很有道理的。總之,漢語「時」與「體」的關係,是應很好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20] 
再説第二點。
漢語動詞「體」的產生也有其內部條件。概括起來,就是三點:
第一,「了」「着」「過」置於動詞之後,是動態助詞產生的首要的結構條件。
前面説過,當「了」「着」「過」最初單用時,都是典型的單音節動詞。但是當它們處於另一個動詞之後,一起充當謂語的時候,就為後來的詞義虛化找到了一個起始性的結構位置。
這個位置是十分優越的:由於它們是處於另一個動詞之後,不論與前面的動詞是並列關係或補充關係,都不會成為語義的關注焦點;但當它們後面再出現其他句子成分時,卻又成為夾在兩種成分之間的「傳導性」或「中介性」的成分。然而,正是這樣的身份,卻很容易使「了」「着」「過」的詞義和功能都發生變化。
第二,「了」「着」「過」前面動詞的詞彙意義和動詞類型的變化,都為動態助詞的產生提供了語義條件。
如「動作動詞+着+處所補語」結構,當「着」前動詞不再由動作動詞充當時,「着」也就失去了安置義,詞義進一步虛化,「着」後的成分也發生了變化,由處所補語變為對象賓語。又如「趨向動詞+過+處所賓語」結構,當「過」前動詞不再由趨向動詞充當時,「過」也不再表示趨向動作,詞義開始虛化,最後變成只是表示動作所處一種經歷狀態的語法標誌。
第三,「了」「着」「過」後再續接賓語,是動態助詞產生的關鍵結構條件。
「了」「着」「過」最終演變為動態助詞,其中有一個共同環節,就是「了」「着」「過」後面都可以帶上對象賓語。「了」「着」「過」後面續接賓語的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促使它們和前面的動詞結合得更緊,並在「傳導」動詞的作用時又悄悄地改變了自己的詞義和結構功能。如「讀策畢」「看書競」「唸佛了」等結構,賓語「策」「書」「佛」顯然阻隔了動詞和「畢」「競」「了」的結合。但是當賓語處於終了義諸動詞之後,這些動詞詞義也開始變化了,並最終整合成一個「了」字:由一個實實在在的動詞,最後虛化成一個表示完成體的語法符號。 [20] 

助詞詞義假借

語氣助詞結構助詞的來源,從詞義上看,幾乎無一不是實詞假借的結果,下面以語氣助詞為例,簡要論述之。 [1] 
《説文》雲:「女陰也。」段注云:「此篆女陰是本義,假借為語詞,本無可疑者,而淺人妄疑之。許在當時必有所受之,不容以少見多怪之心測之也。」由此可知,文獻中「也」字用為語氣助詞,都是假借名詞而為之。如:
①雍可使南面。(《論語·雍也》)
②公子州籲,嬖人之子。(《孟子·告子下》) [1] 
《説文》雲:「,語已詞也,從矢,聲。」段注云:「『已』『矣』疊韻,已,止也。其意止,其言曰矣。」「矣」的本義不明。《説文》已將「矣」字定性為「語已詞」,這不應是本義。從段注來看,「矣」「已」相通,古代文獻中的用例也確實如此。由此可斷定,語氣助詞「矣」當是由動詞」假借而成。 [1] 
金文無「矣」字,但「已」卻可以用為語氣助詞。「矣」用於句末,表示一種陳述語氣,或強調某種情況已經發生或即將發生。如:
①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論語·雍也》)
②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左傳·僖公五年》) [1] 
《説文》雲:「乎,語之餘也。從兮,象聲上越揚之形也。」段注云:「『乎』『』疊韻,意不盡,故言『乎』以永之,班史多假『』為『乎』。」甲骨文金文中已有「乎」字。 [1] 
乎
古代「乎」「呼」同形,「乎」當是「」的古字。甲骨文、金文中,「乎」都是個純粹的動詞,多用於呼召、命令之義。如:
①甲子卜,決雀弗其王族來。(《合》,302)
②王尹氏冊令膳夫克。(《克鼎》)
由此可知,語氣助詞「乎」當是由動詞「乎」假借而成。「乎」用於句末,常表示疑問、反問語氣,如:
①馮公有親?(《戰國策·齊策四》)
②學而時習之,不亦説?(《論語·學而》) [1] 
《説文》雲:「焉,焉鳥,黃色,出於江淮。」(按:斷句本《説文解字注》)段注云:「今未審何鳥也,自借為助詞而本義廢矣。」由此可知,「焉」本是一種鳥名,其用為代詞、語氣助詞者均為假借名詞而成。 [1] 
語氣助詞「焉」字用於句末,主要表示一種陳述語氣或兼有指代性質的一種語氣詞。如:
①擊之,必大捷。(《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②積土成山,風雨興。(《荀子·勸學》) [1] 
《説文》雲:「哉,言之間也,從口,𠳆聲。」段注云:「《釋詁》:『孔、魄、哉、延、虛、無之言間也。』許分別釋之,曰『哉』為言之間。鍇雲:『若《左傳》「遠哉遙遙」,《論語》「君子哉若人」是,「哉」為間隔之詞。』按:如鍇説,則必句中乃為言之間,豈句末者?非耶。句中『哉』字皆可斷句。凡兩者之際曰『間』,一者之竟亦曰『間』,一之竟即兩之際也。言之間歇多用『哉』字。」 [1] 
《説文》的本意是想從「哉」在句中的位置去説明「哉」的用法和意義。其實,這都不是本質問題。甲骨文中「哉」作「𢦒 」,本是動詞,有傷害義。如:
①貞:𢦒周?十二月。(《通纂》,540)
②餘受又又,不𢦒?(《合集》,36511)
甲骨文中,「𢦒」與「才(在)」亦相通,所以「亡才」即「無𢦒」。如:
①辛丑貞:王其狩,亡才。(《屯南》,1128)
「哉」與「才」通,「才」甲骨文諸形象草木從地表冒出,初生初始之形,所以「哉」字亦有始義。
才
《詩經·大雅·文王》:「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周,侯文王孫子」,鄭玄箋雲:「哉,始。」始即創始之義。 [1] 
總之,語氣助詞「哉」,最初也是個動詞,其義為創傷或創始。它作為一個語氣助詞,也是假借動詞而成。語氣助詞「哉」,並非一定處於句中起間隔作用,而是常常用於句末,表示感嘆或疑問語氣。如:
①子玉無禮!(《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②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孟子·離婁上》)
有時為了表達強烈的感情,處於句子末尾的「哉」字也可反置於主語之前,此即徐鍇所説的「間隔之詞」。如:
①南宮适出,子曰:「君子若人,尚德若人。」(《論語·憲問》)
②大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梁惠王下》) [1] 

助詞擴展句子的需要

第二,從結構上説,助詞的產生也是擴展句子的需要。
在這方面,比較典型的例子就是結構助詞「之」「者」「所」的語法作用問題。如:
①不虞君涉吾地也,何故?(《左傳·僖公四年》)
②宋殤公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左傳·隱公四年》)
③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莊子·逍遙遊》)
④仲子居之室,伯夷之築與,抑亦盜拓之築與?(《孟子·滕文公下》)
例①—④, 「之」「者」「所」,都是結構助詞。從用例上看,這些「之」「者」「所」,在句子結構擴展上發揮了巨大作用。
例①, 「君涉吾地」,原本是一個小句子,或稱「主謂結構」。現在在小主小謂之間加進一個「之」字,就可使原來的結構充當另一個句子的賓語。這樣一來,不僅豐富了漢語賓語的類型,而且也使整個句子得到擴展。
例②, 「宋殤公即位」,原本也是個句子,現在卻在主謂之間插進一個「之」字,使原句的句意變得不太確定,語意也變得不夠完整。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引出下半句話才能圓滿收場,所以這類「之」字的作用,也是在擴展句子結構:使一個單句變成了複句
例③, 「者」的作用,非常之大。「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本是四個小句子,現在藉助一個「者」字把它們聯合起來,變成一個並列結構,然後又去作另一個句子的主語。這樣一來,漢語主語的結構類型就更豐富了,句子結構也變得更加複雜了。
例④「所居」「所築」「所築」,三個「所」字都是加在動詞之前,使原來的動詞改變了詞性,變成了一個名詞性成分,然後再去充當句子的定語謂語,可見「所」字的語法作用也是很大的。 [1] 

助詞語言精密化之需

第三,從表達上説,助詞的產生也是語言日益精密化的需要。高名凱説過:「一般語言學家只注意到語言之表達思想,所以就説語言是表達思想的工具,其實,語言的作用,不但是在於通過表達思想造成交際工具,同時也在於表達感情,表達意志。」這「表達感情,表達意志」的一個重要手段,在周生亞看來,就是要藉助語氣的表達去完成。 [1] 
語氣也是一種語法範疇,它表示説話人對陳述內容的一種態度。漢語有各種各樣的語氣助詞,它們是人們表達思想感情的重要載體,也是漢語日益走向精密化的一個重要標誌。
漢語語氣助詞,從產生到發展,經歷一個不小的演變過程。在早期的漢語材料裏,如甲骨文金文,是很少使用語氣助詞的。漢語語氣助詞的大量使用是從上古漢語中期,亦即東周春秋戰國時代才開始的。如:
①東土受年?南土受年?西土受年?北土受年?(《合集》,36975)
②甲午卜,𡧊貞:西土受年?貞:西土不其受年?(《乙》,3409)
烏呼,[走+䍜]餘小子,圂湛於艱,永恐先王。(《毛公鼎》)
④王曰:「父厝,,曰彶茲卿事寮,大史寮於父即尹。」(《毛公鼎》)
例①②,甲骨文例,問句一律不用疑問語氣詞。例③④,金文例,兩句也不見語氣助詞。《毛公鼎》,西周宣王時器,全文499字,也僅見兩個嘆詞而已,一個是「烏呼」,一個是「已」。 [1] 
但是,到了東周戰國時代,情況已有所不同。如:
⑤三十三年,單父上官冢子喜所受坪安君者也。(《平安君鼎》)
例⑤, 《平安君鼎》,戰國時衞國器,全文計79字,卻出現了句末語氣助詞「也」字兩次。這個例子是頗有啓發性的,足見語氣助詞的發展是一個緩慢過程。 [1] 
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句末語氣助詞系統已完全建立起來,這在傳世文獻中已經反映出來。如:
①子曰:「回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論語·先進》)
②不動心有道?(《孟子·公孫丑上》)
③衞人有惡人,曰哀駘它。(《莊子·德充符》)
④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荀子·勸學》)
⑤當是時也,危,天下岌岌。(《韓非子·忠孝》) [1] 

助詞助詞的分類

古代漢語的助詞,可以分為三類:一是語氣助詞,二是結構助詞,三是動態助詞。上古漢語沒有動態助詞,這裏只談語氣助詞和結構助詞。

助詞語氣助詞

語氣助詞是指處於句首、句中或句末,具有調整句子語氣或表明説話態度、感情的虛詞。古代漢語語氣助詞可以分為三個小類:、句首語氣助詞、句中語氣助詞、句末語氣助詞。
  • 句首語氣助詞
有的著作將句首語氣助詞、句中語氣助詞看作是「語助詞」,而將句末語氣助詞看作是「語氣詞」。這樣分類的前提條件,自然是認為「語助詞」不是表達語氣的。「語助詞」如果不表示語氣,那它「助」的又是什麼呢?這是一個非常令人困惑不解的問題。
語氣助詞是一個歷史概念,句首語氣助詞、句中語氣助詞和句末語氣助詞,它們不是處於同一個歷史平面上的。「語助詞」和「語氣詞」的劃分,很可能是割斷了兩者之間的歷史聯繫。 [2] 
上古漢語常見的句首語氣助詞有「」「」「」「越若」「曰若」「粵若」「」等。句首語氣助詞處於句首,多有提示話題的作用或表達強調、引人關注的語氣。如:
予小子考翼,不可徵,王害不違卜?(《尚書·大誥》)
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尚書·召誥》)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勳。(《尚書·堯典》)
為改歲,入此室處。(《詩經·豳風·七月》)
國君好仁,天下無敵。(《孟子·離婁上》)
詹雒尹,毋遠天室。(《史記·周本紀》)
粵若來三月,既死霸,粵五日甲子,鹹劉商王紂。(《漢書·律曆志下》) [2] 
  • 句中語氣助詞
上古漢語常見的句中語氣助詞,有「曰」「」「於」「」「言」等等,它們主要用於《詩經》之中。
句中語氣助詞多處句中動詞之前,具有明顯的協調句式、舒緩語氣的作用。如:
①我東歸,我心西悲。(《詩經·豳風·東山》)
②灑掃穹室,我徵至。(《詩經·豳風·東山》)
③之子歸,宜其室家。(《詩經·周南·桃夭》)
污我私,浣我衣。(《詩經·周南·葛覃》)
⑤靜思之,不能奮飛。(《詩經·邶風·柏舟》) [2] 
  • 句末語氣助詞
句末語氣助詞,亦即一般語法著作所説的「語氣詞」。
句末語氣助詞是表達整個句子的語氣的。其所表達的語氣,如陳述、疑問、祈使、感嘆等等,都是由全句的語意決定的。
上古漢語常見的句末語氣助詞,有「也」「矣」「焉」「耳」(表示陳述語氣),「乎」「與」「邪」(表示疑問語氣),「也」「矣」「乎」(表示祈使語氣),「哉」「乎」(表示感嘆語氣),等等。如:
①非敢後也,馬不進。(《論語·述而》)
②不可,吾既已言之王。(《墨子·公輸》)
③擊之,必大捷。(《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④口耳之間,則四寸。(《荀子·勸學》)
例①—④,表示陳述語氣的用例。
又如:
①賢者亦有此樂?(《孟子·梁惠王上》)
②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事楚?(《孟子·梁惠王下》)
③子非三閭大夫?(《楚辭·漁父》)
④子之師誰?(《莊子·田子方》)
例①—④,表示疑問語氣的用例。
又如:
①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左傳·僖公三十三年》)
②王曰:「吾欲以國累子,子必勿泄!」(《韓非子·外儲説右上》)
③回雖不敏,請事斯語。(《論語·顏淵》)
④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④,表示祈使語氣的用例。又如:
①周監於二代,鬱郁!(《論語·八佾》)
②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孟子·離婁上》)
③善,技盍至此!(《莊子·養生主》)
④天,天,趙氏孤兒何罪?(《史記·趙世家》)
例①—④,表示感嘆語氣的用例。 [2] 

助詞結構助詞

所謂結構助詞,是指那些可以標明結構關係或可改變結構性質的虛詞。
上古漢語最常見的結構助詞是「之」「者」「所」三個詞。如:
①四海內,皆兄弟也。(《論語·顏淵》)
②天下無道也久矣。(《論語·八佾》)
③皮不存,毛將安傅?(《左傳·僖公十四年》)
④往不可諫,來猶可追。(《論語·微子》)
⑤賢識其大者,不賢識其小者。(《論語·子張》)
⑥師之為,鄭必知之。(《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⑦其北陵,文王之避風雨也。《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3] 

助詞動態助詞

動態助詞「了」「着」「過」是表示動詞完成、持續、進行、經歷的助詞,產生於唐宋時期,可以分為完成體持續體進行體經歷體 [18] 
動詞的完成體是表示動作進行的狀態已經完成或結束,最標準的語法標誌就是在動詞後面加上動態助詞「了」字。
①各請萬壽暫起去,見了師兄便入來。(變文《難陁出家緣起》)
②且依了義教,猶有相親分。(《祖堂集》,卷四)
③北朝自行遣了蕭扈、吳湛,括怎生得知?(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④學者用了許多功夫,下頭須落道了,是人異教。(《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
「了」虛化為動態助詞,唐五代時已萌芽,北宋時已有所發展,南宋時代徹底虛化為動態助詞。 [19] 
持續體,表示動詞所處的狀態正在持續、延長。
一般認為,漢語動詞的持續體從晚唐五代起正式形成之後,就一直沿用下去。如:
①太子年登拾玖,戀着五欲。(變文《八相變》)
②鳳池雲:「守着合頭,則出身無路。」(《祖堂集》,卷六)
③曾點底,鬚子細看他是樂個甚底,是如何地樂,不只是聖人説這個可樂,便信着他。(《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④不如上國,追尋着丈夫。(《張協狀元》,第三十出)
⑤洪義心腸,倒大來乖劣,專等着劉知遠。(《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⑥所以君子常常要存着這心,以檢求其身。(元·許衡:《魯齋遺書·大學直解》,卷四)
⑦你每回去行着好勾當,休污了父親的好名。(明·劉仲璟:《遇恩錄》)
⑧鍾會是魏元帝時人,做司徒,教他提調關中的軍馬,卻要謀反,只怕着鄧艾一個人,不曾反裏。(《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19] 
進行體表示這種狀態是正在進行着,而不可能是持續的。如:
①淨能都不忙懼,收氈蓋着死女子屍,釘之內四角,血從氈下交流,看人無數。(變文《葉淨能詩》)
②後母一女把着阿爺:「煞卻前家歌(哥)子,交與甚處出坎(頭)?」(變文《舜子變》)
③巖雲:「如無燈夜把着枕子。」(《祖堂集》,卷五)
④先生曰:「公常常縮着一隻手,是如何?」(《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⑤如戰陳廝殺,擂着鼓,只是向前去,有死無二,莫便回頭始得。(《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⑥悠悠的品着鷓鴣,雁行般但舉手都能舞。(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四折)
⑦莫想青涼傘兒打,休指望坐騎着鞍馬。(《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⑧皇甫殿直一隻手捽着僧兒狗毛,出這棗槊巷,徑奔王二哥茶坊前來(明·洪鞭:《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⑨我拿着馬,你淨手去。(《老乞大》)
©我的官人洗手時,遞着揩手的手帕時,好歹也説得一句話。(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漢語動詞的進行體與持續體有時也是很難分明的。凡是能持續的動詞,其狀態也往往正在進行,但反過來卻不一定。因此,當「狀態動詞+着+○」句式出現的時候,就可以認定動態助詞「着」,既是持續體,也是進行體的語法標誌。 [20] 
動態助詞是動詞的語法標誌。當謂語形容詞附綴上動態助詞「了」「着」「過」時,不管其後是否續接賓語,都應承認這個形容詞已經變成了動詞。如:
①天明瞭,其鬼使來太安寺裏,討主不見。(《祖堂集》,卷十四)
②然源清則未見得,被他流出來,已是濁了。(《朱子語類·訓門人》)
③自家若不重,便自壞了天理。(《朱子語類·訓門人》)
④莫道水性從來無定準,這頭方了,那頭園(圓)。(《張協狀元》,第三十二出)
⑤裙破衣穿,瘦着臉,一似乍出卑田院。(《張協狀元》,第三十九出)
⑥一般志量要寬大着,寬大呵,便容得人;心要平正着,平正呵,處得事務停當。(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⑦我如今老了,怕他不知道。(明·劉璟:《遇恩錄》)
⑧你每家裏也不少了穿的,也不少了吃的。(明·劉璟:《遇恩錄》)
⑨這肉熟了,你嘗着,鹹淡如何?(《老乞大》)
⑩切的草細着。(《樸通事》)
⑪傷弓之鳥,不敢攬事,且低着頭只顧走。(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⑫我如今賣酒肉與你,吃的麪皮紅了。(《水滸傳》,第九回)
⑬林沖娘子紅了臉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調戲!」(《水滸傳》,第七回)
⑭寶蟾把臉紅着,並不答言。(《紅樓夢》,第九十一回)
⑮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元·關漢卿:《一枝花·不服老》)
⑯等他淨了手,説道:「長老請你説話。」(《水滸傳》,第四回)
⑰待他起來,穿了直裰,赤着腿,一道煙走出僧堂來。(《水滸傳》,第四回)
⑱既然恁地,寬了崔寧,且與從輕斷治。(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21] 

助詞助詞的發展

助詞語氣助詞的發展

關於古代語氣助詞的發展問題,應注意以下三點:1.漢語語氣助詞系統的形成是一個歷史過程。2.語氣助詞位置的轉移,反映出漢語語氣助詞功能的歷史變化。3.從語氣助詞的連用到語氣助詞的複音化
  • 漢語語氣助詞系統的形成是一個歷史過程
前面説過,在上古漢語前期的史料裏,如甲骨文,是很難找到語氣助詞的。就是到了金文裏,也基本如此。造成這種狀況的根本原因,或許是因為當時語言中就沒有或不用語氣助詞。 [4] 
上古漢語語氣助詞系統真正確立起來,是在上古漢語中期,亦即東周春秋戰國時代。
春秋戰國時代的文獻裏,漢語的句末語氣助詞已形成了四大系統:陳述語氣、疑問語氣、祈使語氣和感嘆語氣。如:
①南冥者,天池。(《莊子·逍遙遊》)
②晨往,寢門闢。(《左傳·宣公二年》)
③公嗾夫獒。(《左傳·宣公二年》)
④馮諼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④, 「也」「矣」「焉」「耳」,表示陳述語氣。 [4] 
又如:
①子將怨我?(《左傳·成公三年》)
②從我者,其由?(《論語·公冶長》)
③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莊子·秋水》)
④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智不若?(《戰國策·趙策三》)
例①—④, 「乎」「與」「邪」「耶」,表示疑問語氣。 [4] 
又如:
①子曰:「由,誨女知之!」(《論語·為政》)
②子犯曰:「戰!戰而捷,必得諸侯。」(《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③孟嘗君不説,曰:「諾,先生休!(《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③, 「乎」「也」「矣」,表示祈使語氣。 [4] 
又如:
①惜,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論語·子罕》)
②善,回之意。(《莊子·讓王》)
③幸,子之先生遇我也。(《莊子·應帝王》)
例①—③, 「乎」「哉」「矣」,表示感嘆語氣。 [4] 
到了中古漢語,上古漢語形成的四大語氣系統都傳承下來,所用的語氣助詞也基本照舊。這種狀況,基本上維持到唐五代。如:
①鬼,歸,歸其真宅。(《列子·天瑞》)
②王元太,一流人。(《宋書·範泰傳》)
③朕知之,朕得之。(《列子·黃帝》)
④醫診脈雲:「腸斷。」(《顏氏家訓·風操》,卷二)
⑤改葬之,棺空無屍,獨絲履存。(《搜神記》,卷一)
⑥鮮之為人通率,在高祖坐,言無所隱,時人甚憚。(《宋書·鄭鮮之傳》)
⑦大蛇銜筆者,直老書佐。(《搜神記》,卷三)
⑧恰似春日花,朝開夜落。(唐·寒山子:《寒山詩·我見》,第二六五)
例①—⑧, 「也」「矣」「焉」「耳」「爾」,表示陳述語氣。 [4] 
又如:
①請問蹈水有道?(《列子·黃帝》)
②兄弟安可棄?(《宋書·武三王傳》)
③賣之,必有買者,即復害其主,寧可不安己而移於它人?(《世説新語·德行》)
④當以疾病為諭,安得不用湯藥、針艾救之?(《顏氏家訓·教子》,卷一)
⑤貪榮求利,反招羞恥,可不慎?(《顏氏家訓·治家》,卷一)
⑥恐李家運盡,便有黑衣奪位?(唐· [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四)
⑦太后問:「何時來?」(《世説新語·賢媛》)
⑧當爾偷牛,非日中時?(《百喻經·偷犛牛喻》)
例①—⑧, 「乎」「哉」「歟」「邪」「耶」,表示疑問語氣。 [4] 
又如:
①此中人語曰:「不足為外人道!」(晉·陶淵明:《桃花源記》)
②元以手撝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為兩沒。」(《後漢書·鄧晨傳》)
③慎之哉,慎之!(《顏氏家訓·止足》,卷五)
④子其寢。(唐·李公佐:《南柯太守傳》)
例①—④, 「也」「矣」「哉」,表示祈使語氣。 [4] 
又如:
①善,王之問也。(《列子·仲尼》)
②佛言:「善!」(《百喻經·引言》)
③孔子曰:「善,能自寬者也。」(《列子·天瑞》)
④子貢曰:「大,君子息焉,小人伏焉。」(《列子·天瑞》)
⑤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法華經·方便品》,卷一)
⑥中伏斷手為下時,中伏以後則晚。(《齊民要術·小豆》,卷二)
⑦悲,自古奸臣佞妾,以一言陷人者眾矣。(《顏氏家訓·後娶》,卷一)
⑧何賢智操行若此之難,婢妾引決若此之易,悲!(《顏氏家訓·養生》,卷五)
例①—⑧, 「哉」「乎」「矣」「夫」,表示感嘆語氣。 [4] 
到了近古漢語,漢語句末語氣助詞系統雖然沒有變化,但卻產生了許多新的句末語氣助詞,語言面貌為之一新,徹底擺脱了上古漢語、中古漢語的影響。
近古漢語,表陳述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常見的有:
呵/阿
「呵」「阿」,常用於句中或上句末尾,表示中頓語氣。如:
①謝得尊師周全我,今宵免得心腸掛。(《張協狀元》,第九齣)
②一般志量要寬大,寬大,便容得人。(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③若夏天,惟恐熱着官人;冬天,怕凍着官人。(《皇明詔令·諭武臣恤軍敕》)
④老子伯伯,你敢那?(《樸通事》) [4] 
「呢」,常用於句中或上句末尾,表示中頓語氣;用於句末,表示強調或事情正在發生。如:
①來一齊來,不來一個也不來。(《紅樓夢》,第八回)
②我們這裏周大娘有幾個,不知那一個行當兒上的?(《紅樓夢》,第六回)
③小娘子祗揖,有胭脂粉,我買幾兩!(元·曾瑞卿:《留鞋記》,第一折)
④子興嘆道:「正説的是這兩門!」(《紅樓夢》,第二回) [4] 
裏/哩
「裏」「哩」,處於句末常表示一種肯定、確認語氣,有時也帶有明顯的提示聽者的作用。如:
①學士元來也知去不得。(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②常言道好事,不在忙!(《張協狀元》,第十二出)
③這孫二無禮也,你那裏是罵俺。(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④蘧小少爺來了,在太太房裏坐着。(《儒林外史》,第十回)
例①—④, 「裏」「哩」,表示肯定、確認語氣。 [4] 
又如:
①四鄰八舍聽着,竇娥藥殺我家老子!(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②哥哥靴靿有五錠鈔。(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③只見那漢道:「未有湯。」(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④他少我五兩銀子。(《樸通事》)
例①—④, 「裏」「哩」,表示提示語氣。 [4] 
來/倈
「來」,作為一個句末語氣助詞,起源很早。早在上古漢語裏就已經產生,中古漢語沿用之,只不過它多用於表示祈使或感嘆語氣。如:
①盍歸乎,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孟子·離婁上》)
②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語我。(《莊子·人間世》)
③歸去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晉·陶淵明:《歸去來兮辭》)
到了近古漢語,「來」或作「倈」,也可用於陳述句,這是一個重要變化。 [4] 
「來」用於陳述句,有多種用法。
首先,它常用於句中,或主語後,或狀語後,或謂語後,表示中頓語氣,但同時也有一種強調作用。如:
①常言道,好人不長壽。(元·無名氏:《冤家債主》,第二折)
②這兩日不見,你怎麼這般黃瘦?(《樸事通》)
③到底是不肯商量便是也。(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④他幫扶着你,吃的醉如泥,卻撇他在這裏。(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4] 
其次,元明時代,這種「來」也可直接插進成語或熟語之中,起到調整語氣的作用。如:
①與他那結義的人兒,這幾日離多來會少。(元·無名氏:《隔江鬥志》,第三折)
②哥哥,你有金有銀,閃的我無投來無奔。(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③只高來不成低來不就。(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其三,這種「來」有時也可綴於序數之後,具有明顯的提示作用,使人思路更加明晰。如:
①我今做買賣回來,今日特到他家去,一來去望媽兒,二來就題(提)這門親事。(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一折)
一來是那神明鑑戒,二來是天公眷愛。(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第三折)
③錢媽媽,老媳婦今日一來弔喪,二來有句話勸,你肯聽嗎?(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三折) [4] 
其四,這種「來」也可插進「被」字句、「把」字句中間,對介詞後的賓語也具有明顯的提示或強調作用。如:
①張葉運蹇,驚吒。(《張協狀元》,第十齣)
②不是哥哥恨。(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③苗忠道:「你也説得是」,那刀入了鞘。(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4] 
其五,「來」處於陳述句尾,尤其是否定句尾,表示確認的作用十分明顯。如:
①(三寶奴)又微笑雲:「舊日三關也屬北朝。」(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靖康城下奉使錄》,卷二十九)
②只有漢高祖省得這道理。(元·吳澄:《吳文正集·通鑑》,卷九十)
③委的不是小婦人下毒藥。(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④咳,我不曾知道。(《樸通事》) [4] 
其六,「來」處於陳述句尾,也可表示某一情況曾發生過或出現過,它很像「來着」或「了」。如:
①在先聖人有個周公的名字,曾這般行。(元·貫雲石:《孝經直解·聖治章》,第九)
②元來是你這賊人和朱令史謀壞我兄弟。(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九出)
③父母在生時,家法名聲好,田產家計有,孽畜頭口有,人口奴婢有。(《老乞大》)
④一落胞胎,嘴裏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紅樓夢》,第二回) [4] 
這種「來」,如果處於動態助詞之後,其語氣助詞的性質還是十分明鮮的。如:
①這張千户起去了,着刀子把那吳縣令抹死了來。(《元典章·前集刑部》)
②我有一個火伴落後了來。(《老乞大》)
③我先番北京來時,你這店西北約十二里來地,有一座橋塌了來,如今修起了不曾?(《老乞大》)
④日前也曾與丈夫説過來,丈夫不肯,所以只得私房做事。(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呂大郎還金完骨肉》,第五卷) [4] 
價/家
「價」,作為語氣助詞,處於句首或句中,顯然是為了調整音節,調整語氣的。如:
①襟度天為侶,平生放浪江湖,浮雲行住。(宋·張榘:《賀新涼·次拙逸劉直孺〈賀新涼〉韻》)
②追悔當年孤身願,經年兩成幽怨。(宋·柳永:《鳳銜杯》之二)
「家」卻經常用於句尾,表示一種肯定語氣。如:
③這二十顆珊瑚怎的賣?老實價錢,一兩一顆。(《樸通事》)
④多少學課錢?一個月五錢。(《樸通事》) [5] 
也/也兒
「也」「也兒」,常處於句子或詞組之間,表示中頓語氣。如:
①哎呦天那,兀的不送了我這條老命!(元·無名氏:《陳州糶米》,第一折)
②可不道一部笙歌出入隨,抵多少水盡鵝飛。(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③那個好男子保着孫孔目上泰安神州燒香去,可是有是無?(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④你準備着亂攛東西,望風也兒走。(明·無名氏:《石榴園》,第三折) [5] 
「的」,經常用於句尾,表示肯定語氣。如:
①我嫁了,做一個張郎家婦,李郎家妻,立個婦名,我做鬼也風流。(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一折)
②孝的勾當都無大似父親。(元·貫雲石:《孝經直解·聖治》,第九)
③此中各司有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過去、未來的簿冊,爾乃凡眼塵軀,未便先知。(《紅樓夢》,第五回) [5] 
「了」,用於句尾,表示情況已經發生或對事實的確認。如:
①我勝花娘子不濟事。(《張協狀元》,第三十二出)
②(嫂嫂)着人拐的去。(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二折)
③這店裏都閉了門。(《老乞大》)
④趙正道:「這個便是王秀。」(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⑤楊温道:「今年二十四歲。」(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楊温攔路虎傳》)
⑥奶奶斷了氣。(《儒林外史》,第五回) [5] 
「咱」(zá),作為一個語氣助詞,也是近古漢語才產生的,但用法較為特殊。「咱」處於句尾,多帶有一種肯定或祈使語氣。如:
①兩情各自肯,甚忙。(宋·黃庭堅:《歸田樂令》)
②我且開開這門看。(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三折)
③你要我饒你,再對星月賭一個誓。(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三折)
④當此夜深孤悶之時,我試理一曲消遣。(元·馬致遠:《漢宮秋》,第一折) [5] 
「咱」,有時也可處於句中,表示中頓語氣,具有提示、強調作用。如:
①我諳分,隨有亦隨無。(宋·趙長卿:《驀山溪·早春》)
②你實話沒些個,且得相逢知細鎖(瑣),發跡高官非小官。(《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一)
③瑤琴是你撫,夜間曾挑鬥(逗)奴。(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七)
④問卿為甚麼不説半句兒知心話?(元·白樸:《梧桐雨》,第三折)
例①—④, 「咱」處於人稱代詞或稱謂名詞之後,有的著作稱為「人稱語尾助詞」,周生亞對此頗有疑惑。實際上,這種「咱」與上面提到的「咱」應統一處理,不會是兩種「咱」。在宋元時期,「咱」作為語氣助詞,周生亞懷疑它是語氣詞「者」或「則」「只」的音形變體。 [5] 
近古漢語裏,表示疑問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常見的有:
麼(麼)/磨/摩/末/無/嗎
「麼」,繁體作「」,起源於唐代,到近古漢語裏得到廣泛應用。如:
①眾中遺卻金釵子,拾得從他要贖?(唐·王建:《宮詞》)
②南齋宿雨後,仍許重來?(唐·賈島:《王待御南原莊》)
③不知陶靖節,還動此心麼?(唐·李中:《聽蟬寄朐山孫明府》)
近古代漢語裏,「麼」是最常見的形式,常用於是非問句或反詰問句之中。如:
①這裏還有祖師?(宋·圜悟克勤:《碧巖錄》,卷一)
②要見此人?(宋·虛堂和尚:《虛堂和尚語錄》)
③此一來莫非為討護臂?(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④我有一句話勸你,你肯聽我?(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一折)
⑤兄弟,你認得這和尚?(《水滸傳》,第五回)
⑥你看,這不是瘋了?(《儒林外史》,第二回) [5] 
至於「磨」「摩」「末」「無」「嗎」,都應當認為是「麼」的語音變體。「嗎」,用得很晚,直到明末清初才出現。如:
①好是問他來得?(南唐·張泌:《江城子》之二)
②的實有文字照驗?(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③娘在?(《祖堂集》,卷四)
④師雲:「皇帝還見目眼虛空?」(《祖堂集》,卷三)
⑤嫂嫂,哥哥在家?(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⑥你能像他這苦心就好了,學什麼有個不成的?(《紅樓夢》,第四十八回) [5] 
那/也那/麼
「那」「也那」,在近古漢語裏主要於選擇問。「那」或「也那」用於選擇句,常處於兩句之間。如:
①父母有不是處不諫呵,中不中?(元·貫雲石:《孝經直解·諫諍》,第十五)
②卿呵,則你道波,寡人是怕也那不怕?(元·白樸:《梧桐雨》,第三折)
③虛灸實灸?(《樸通事》)
④客人們,熱吃涼吃?(《老乞大》) [5] 
「那」同時處於兩句或多句之尾者是少數。如:
①知他如今是死,活?(元·關漢卿:《拜月亭》,第三折)
②客人,你要南京的那,杭州的,蘇州的?(《老乞大》)
「那」也可用於反詰句,義同「呢」。如:
①況你年紀高大,六十以外的人,怎生又招丈夫?(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②你還有甚的説話,此時不對監斬大人説,幾時説?(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三折)
③常言道:「有情何怕隔年期」,這有甚等不得?(元·李好古:《張生煮海》,第一折) [5] 
「那」也可用於是非問,義同「麼」,這種用法較特殊,是少數。如:
①那雜貨鋪兒是你的?(《老乞大》)
②(珊瑚)黃豆來大的,血點也似好顏色圓淨的,價錢大,你要?(《樸通事》)
至於「麼」,用於選擇問或反詰問,都是少數。如:
①你這月盡頭,到的北京到不得?(《老乞大》)
②哥也,可怎生不見俺嫂嫂?(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二折) [5] 
「呢」,產生於元據時期,而不見於宋元話本,元據時期的戲曲裏開始用於疑問句,數量不多。元據時期以後,「呢」得到廣泛應用。「呢」的用法,有許多和「那」相重合。「呢」,可用於詢問句,如:
①來到這店肆中,我大嫂呢?(元·高文秀:《黑旋風》,楔子)
②(爺)問道:「擔子?」(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③做孫子的又不曾得罪叔公,為什麼要打我?(《儒林外史》,第二十三回)
④誰叫你去打劫?(《紅樓夢》,第六回)
「呢」也可用於選擇問,或處於上句末,或處於下句末,均可。如:
①危素道:「前日承老父台所惠冊頁花卉,還是古人的,還是現在人畫的?」(《儒林外史》,第一回)
②襲人聽説道:「姑娘到底是和我拌嘴,是和二爺拌嘴?」(《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5] 
來/哩/咧
「來」,處於句末,主要是用於詢問句。如:
①休整日價去,臉兒又紅,那裏去吃酒?(《張協狀元》,第二十出)
②既然是這般呵,誰着你嫁他?(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二折)
③兄弟,你端的是人?(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九出)
④渾家道:「丈夫,你見甚麼?」(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5] 
」「」也可用於詢問句或反詰句。「哩」,中古漢語作「裏」。「咧」或是「哩」的變體,用於清代。如:
①你揹着甚麼?(元·康進之:《李逵負荊》,第四折)
②誰叫門?(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③秦小二叔,你看見隔壁的王老大牽了牛在那裏飲水?(《儒林外史》,第一回)
④一早就往這裏趕咧,那裏還有吃飯的工夫?(《紅樓夢》,第六回)
「來」「哩」也可用於反詰句或選擇句。如:
①都不是,敢是我下的毒藥?(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②那怪道:「不知是我分離,是你分離?」(《西遊記》,第三十回)
③你這般學漢兒文書時,是你自心裏學,你的爺孃教你學?(《老乞大》)
④那裏有二里地?(《樸通事》) [5] 
近古漢語表示祈使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常見的有:
罷/波
「罷」,最常見的用法是置於句末,表示一種祈求語氣,藴含一種強烈的願望或意志。「波」,當是「罷」的音形變體形式。如:
①我這兩個銀子長遠了,你還了我!(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②哈銘,你進來!(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③你女兒不如依我説別嫁了!(明·朱有燉:《團圓夢》,楔子)
④如今只求嚴老爺開恩,高抬貴手,恕過他!(《儒林外史》,第六回)
⑤太太説,請林姑娘到那邊坐!(《紅樓夢》,第三回)
「波」當是「罷」的音形變體,多用在元曲裏,用法與「罷」基本相同。如:
①你又不吃飯,睡!(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二折)
②婆婆,羊肚兒湯做成了,你吃些兒!(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③孔目,你尋了護臂,早些兒來!(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④伯孃,甚麼話你説!(元·楊文奎:《兒女團圓》,第一折) [5]  [6] 
者/則/只/咱(zá)/着
近古漢語裏,「者」「則」「只」「咱」「着」這幾個詞都可以表示祈使語氣,它們之間好像都是一音之轉。前面説過,「咱」可能就是「者」「則」「只」的音形變體。至於處於句末,表示祈使語氣的「着」,它肯定也是個語氣助詞,不是動態助詞。如:
①你更了名改了姓!(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②不知你哥哥后角門是誰殺下一個人,你哥哥央你揹出去埋了!(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③早來到也,咱見相公去(元·無名氏:《雲窗夢》,第四折)
④這幞頭呵,除下來與你戴!(元·楊顯之:《瀟湘雨》,第二折)
⑤你改了!(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⑥左右,門着覷!(元·關漢卿:《謝天香》,第二折)
⑦你離路兒,休在路邊兒淨手,明日着人罵。(《老乞大》)
⑧只望大人高抬明鏡,替小婦人做主!(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⑨也不索娘點湯,也不索爺奠灑,試聽你女兒訴一遍!(明·朱有燉:《團圓夢》,第四折) [6] 
「休」,本是動詞,與「罷」同義,均有休止義。中古漢語,「休」演變為表禁止的否定副詞,進而虛化,置於句末,變成表祈使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語氣助詞「休」,主要使用在近古漢語裏,用法與「罷」基本相同。如:
①要來小酌便來,未必明朝風不起。(宋·李清照:《玉樓春》)
②解元,你去西廊,胡亂吃些子飯了,睡!(《張協狀元》,第十二出)
③這兩個婆子也是鬼了,我們走!(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④我不要他的,送還他老婆!(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6] 
來/哩
「來」「哩」也可用於祈使句,表示祈求、命令、願望或意志等多種語氣。如:
①這陳寶童拖着我道:「咱兩個睡些個去!」(《元典章·前集刑部》)
②咱撇下,還家去!(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③店裏有個好女子請你!(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
④構欄裏看雜技去!(《樸通事》)⑤趙正道:「嫂嫂,買五個饅頭來!」(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⑥你中了舉了,叫你家去打發報子!(《儒林外史》),第三回) [6] 
近古漢語,表示感嘆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常見的有:
呵/阿/啊
「呵」「阿」「啊」,是同一個句末語氣助詞的不同變體,均可表示感嘆、意願等語氣。如:
①勞得謝送道。(《張協狀元》,第二折)
②我嫁了安秀才。(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一折)
③大功爵讓與哥的兒子,好。(明·劉仲璟:《遇恩錄》)
④該隨手拿出兩個來給你這妹妹裁衣裳。(《紅樓夢》,第三回)
」(yòu),常用於呼語後或句末,表示驚歎等強烈語氣。「喲」,當是「嚛」的變體形式,且出現很晚。如:
①天,這雪住一住可也好,越下的惡躁了。(元·馬致遠:《黃粱夢》,第三折)
②兒,我也是出於無奈。(元·關漢卿:《竇娥冤》,楔子)
③我那屈死的兒!(元·關漢卿:《竇娥冤》,第四折)
④我們不行,還得你老人家操心哪!(《兒女英雄傳》,第十五回) [6] 
啞/呀
「啞」「呀」,也常用在呼語後或句末,表示一種強烈的驚歎之情。如:
①慚愧,僧院已聞一鴉。(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四)
②我爺,好大蚊子!(《西遊記》,第二十一回)
③(大聖)忽然叫道:「天,孤拐都化了!」(《西遊記》,第三十四回)
④才走了一半,這叫二十鋪。(清·文康:《兒女英雄傳》,第十四回)
「呀」,作為一個新生的句末語氣助詞,可能是「也」「呵」的合音形式,它主要使用在明清時代。請比較:
①學成滿腹文章,尚在湖海飄零,何日得遂大志也呵。(元·王實甫:《西廂記》,第一本第一折)
②你也等我一等波,今日正是寒食,好個節令也呵!(元·張國賓:《薛仁貴》,第三折)
周生亞之所以認為「呀」可能是「也」「呵」的合音形式,是因為:「呀」,從牙得聲。「牙」,隋唐時代,雖屬疑母,擬音為〔ŋ〕,但到了元據時期,疑母已消失,歸為喻母,與「也」的聲母相同,擬音為〔j〕。因此,「也」「呵」的合音過程當是〔j+a〕→ 〔ja〕→ 〔ia〕。 [6] 
那/呢
「那」,用於呼語後或句末,常表示一種強烈的感情。如:
①天,只被你打殺我也。(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二折)
②若母親命亡,天,誰人覷當?(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第一折)
③哎喲天,兀的不送了我也這條老命?(元·無名氏:《陳州糶米》,第一折)
④那孩子手扶着船窗,口裏説道:「買菱,買菱!」(《儒林外史》,第九回) [6] 
「呢」,用於句末,主要表示一種遺憾、不滿等諸多感情。如:
①何苦來!(《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②正經明公正道的,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③我們不會伏侍的,明日還不知犯什麼罪!(《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④喊爹叫媽的,哭丈夫的,疼兒子的,一條哭聲,五百多里路長,你老看慘不慘!(清·劉鶚:《老殘遊記》,第十四回) [6] 
來/哩
「來」「哩」,用於句末,也可表示一種驚恐、讚賞、感慨等諸多感情。如:
①兩個根底監着呵,為那般呵,殺了人!(《元典章·前集刑部》)
②(教授)道:「若還真個有這人時,可知好!」(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③還有些日子不來家!(《儒林外史》,第九回)
④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壯!(《紅樓夢》,第六回) [6] 
  • 語氣助詞位置的轉移,反映出漢語語氣助詞功能的歷史變化
古代漢語的語氣助詞可以分為句首語氣助詞、句中語氣助詞和句末語氣助詞三類。
句首、句中語氣助詞,主要是使用在上古漢語前期的史料裏。兩漢以後,文獻中也偶有使用的,但那無疑是一種仿古現象,或可視為上古漢語語法現象的殘留。
從語氣助詞在句中的位置而言,從句首、句中再到句末,這種位置的轉移,無疑是歷史發展的結果,其中也反映出語氣助詞功能的歷史變化。
(1)句首語氣助詞。
漢語句首、句中和句末語氣助詞,不是處於同一個歷史平面上的語氣現象,是有時間層次的,是歷史發展的結果。
第一,甲骨文裏沒有句首和句中語氣助詞,甚至連句末語氣助詞也極少使用。現在可以證實的,甲骨文中只有一個句末語氣助詞「乎」字。如:
①丁未卜,引:侑鹹戊,學戊?(《粹編》,425)
②丁未卜,賓貞:雨?(《合集》,13713)
例①, 「引」,貞人名,其甲骨文字形被陳夢家釋為「扶」,於省吾釋為「引」,甚是。《甲骨文字典》從於説。
第二,金文裏,句首語氣助詞最多,句中語氣助詞次之,句末語氣助詞最少。
根據管燮初的研究,金文中用於句首語氣助詞的有「」「𢓊」「𢦏」「」「」「𩁹」「在𩁹」「曰」「𠭯」「有」「亦」等11個詞,詞頻計23次;用於句中的有「𢓊」「帥」「於」「遹」「猷」「其」「有」「亦」等8個詞,詞頻計18次;而用於句末語氣助詞的只有「𢦏」「才」兩個詞,詞頻也僅為4次。 [7] 
儘管論述中有些詞的詞義解釋或歸類上尚有可商榷之處,但就總體而言,也可以看出漢語句首、句中和句末語氣助詞確實不是同一個歷史層面上的產物。
周生亞認為金文中最常見的句首語氣助詞有「曰」「𩁹」「𩁹若」「」等詞;最常見的句中語氣助詞有「於」「」等詞;最常見的句末語氣助詞有「哉」「才」兩個詞。「才(在)」,實為「哉」的通假字,所以句末語氣詞助詞實際只有一個「哉」字。如:
古文王,初𢿐龢於政。(《史牆盤》)
𩁹八月初吉庚寅。(《宗周鐘》)
𩁹武王既𢦏殷,徽史剌且,迺來見武王。(《史牆盤》)
𩁹曰二月,侯見弙宗周。(《麥尊》)
民之所亟。(《王子午鼎》)
周公於徵伐東屍、豐白、專古,鹹𢦏。(《周公東征方鼎》)
⑦󱨄圉武王,徵四方。(《史牆盤》)
⑧烏虖哀𢦏。(《禹鼎》) [7] 
第三,傳世文獻中,大量使用句首和句中語氣助詞的始於《尚書》和《詩經》。
據我統計,《尚書》中句首語氣助詞共有18個,其中單音節的8個,雙音節的10個,詞頻總計66次。如單音節的有「迪」「若」「惟」「亦」「徂」「肆」「曰」「若」;雙音節的有「迪惟」「誕惟」「亦越」「爽惟」「率惟」「肆惟」「洪惟」「越惟」「曰若」「越若」。下僅舉數例説明之。如:
高後丕乃崇降弗祥。(《尚書·盤庚)》
翼日乙卯,周公朝至於洛。(《尚書·召誥》)
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尚書·洪範》)
迪惟前人光,施於我衝子。(《尚書·君奭》)
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尚書·召誥》)
到了《詩經》,句首語氣助詞只有5個,而且又都是單音節詞,其使用頻率明顯下降,詞頻總計73次。這五個詞是「誕」「維」「肆」「侯」「伊」。如:
我祀如何?或舂或揄。(《詩經·大雅·生民》)
葉莫莫,是刈是濩。(《詩經·周南·葛覃》)
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詩經·大雅·抑》)
誰在矣?張仲孝友。(《詩經·小雅·六月》)
誰雲從?維暴之雲。(《詩經·小雅·何小斯》)
到了春秋戰國時代,那些古老的句首語氣助詞,在語言中已基本絕跡了。此時文獻中,有一個「夫」字常居於句首,用為句首語氣助字。這個「夫」字,當是從指示代詞「夫」虛化而來的,所以它多多少少仍帶有一些指別味道。如:
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
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論語·陽貨》)
國君好仁,天下無敵。(《孟子·離婁上》)
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莊子·秋水》) [7] 
(2)句中語氣助詞。
同句首語氣助詞一樣,句中語氣助詞的大量使用也是始於《尚書》和《詩經》的。
《尚書》中句中語氣助詞有27個,其中單音節的有22個,雙音節的有5個,詞頻總計為172次。其中屬於單音節的有「丕」「肇」「誕」「迪」「惟」「亦」「所」「式」「哉」「率」「諮」「思」「肆」「厥」「言」「有」「於」「雲」「爰」「曰」「越」「於」;其中屬於雙音節的有「丕惟」「矧曰」「率惟」「率肆」「越其」。下僅舉數例説明之。如:
①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受厥命越厥邦厥民。(《尚書·康誥》)
②司寇蘇公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尚書·立政》)
③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來。(《尚書·秦誓》)
④惟厥罪無在大,亦無在多,矧曰其尚顯聞於天。(《尚書·康誥》)
⑤(乃)不昏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尚書·盤庚》)
到了《詩經》,句中語氣助詞有33個,其中單音節的有26個,雙音節的有7個,詞頻總計為664次。其中屬於單音節的有「薄」「誕」「維」「也」「亦」「聿」「遹」「式」「載」「思」「斯」「肆」「其」「言」「有」「於」「乎」「侯」「兮」「或」「曰」「越」「雲」「爰」「伊」「焉」;其中屬於雙音節的有「薄言」「維伊」「亦維」「亦聿」「亦云」「聿雲」「伊其」。下亦僅舉數例説明之。如:
伐嚴狁,至於太原。(《詩經·小雅·六月》)
求厥寧,遹觀厥成。(《詩經·大雅·文王有聲》)
微,胡不歸?(《詩經·邶風·式微》)
④予發曲局,薄言歸沐。(《詩經·小雅·采綠》)
⑤歲聿雲莫,採蕭獲菽。(《詩經·小雅·小明》)
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加在謂語動詞前面的這類句中語氣助詞,已基本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處於主語狀語後面的那類句中語氣助詞了,但總的趨勢也是走向衰亡。具體用例見後。 [7] 
(3)句末語氣助詞。
和句首、句中語氣助詞的發展趨勢相反,句末語氣助詞的發展可以説是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兩者正好形成互補關係。正因為如此,句首、句中和句末語氣助詞絕不是同一個層次的語法現象,而是語言歷史發展的結果。
《尚書》《詩經》中已經產生了一定數量的句末語氣助詞。《尚書》中句末語氣助詞有12個,即「已」「止」「哉」「茲」「其」「忌」「矣」「猗」「所」「乎」「若」「焉」,詞頻總計為103次。《詩經》中句末語氣助詞有24個,其中屬於單音節的有19個,雙音節的有5個,即「之」「止」「哉」「思」「其」「忌」「矣」「只」「斯」「諸」「且」「胥」「居」「乎」「兮」「也」「嗟」「員」「焉」「乎而」「也哉」「焉哉」「也且」「只且」,詞頻總計為762次。如:
①王曰:「公定,予往。」(《尚書·洛誥》)
②帝曰:「我其試!」(《尚書·堯典》)
③嗚呼,孺子王!(《尚書·立政》)
④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尚書·牧誓》)
⑤采薇采薇,薇亦作。(《詩經·小雅·采薇》)
⑥夜如何?夜未央。(《詩經·小雅·庭燎》)
⑦母也天,不諒人只。(《詩經·鄘風·柏舟》)
⑧不見子都,乃見狂。(《詩經·鄭風·山有扶蘇》) [7] 
漢語句末語氣助詞取得重要發展的時間是上古漢語中期,亦即春秋戰國時代。關於這一點,也是可以證實的:
第一,文獻中句末語氣助詞的使用頻率極高。
以《論語》為例。《論語》全文13700字左右,但使用的句末語氣助詞卻多達29個(組),其中單音節的有12個,多音節的有17個,詞頻總計為832次。同時,出土的春秋戰國時代的古文字材料中的句末語氣助詞的詞頻也可證實。
第二,句末語氣助詞連用形式的產生和應用。
句末語氣助詞的連用式始自《詩經》。《詩經》中句末語氣助詞的連用式有五種形式,即「乎而」「也哉」「焉哉」「也且」「只且」,詞頻總計僅為21次。但是到了春秋戰國時代,文獻中,句末語氣助詞的連用式卻得到了廣泛應用。
第三,句末語氣助詞連用式的產生和應用,實際上反映的是漢語語氣助詞「移位」過程中的語氣強化現象,同時也反映了漢語語氣助詞功能的歷史變化。
語氣的表達可以有多種手段,使用語氣助詞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漢語語氣助詞既然都是表達語氣的,為什麼又有三類之分?又為什麼説句首、句中和句末語氣助詞不是處於同一個歷史平面的語法現象?
周生亞的回答是,這三類語氣助詞是具有不同的語氣功能的;三類語氣助詞的位置變化,也正是它們的功能歷史變化的結果,也是古人對句子語氣的認識不斷深化和把握的結果。
根據周生亞的考察,句首語氣助詞的功能,主要是用於凸顯特定的話題,因此語氣表達上具有加重、強調的意味,以便引人關注。句中語氣助詞的功能,主要是用於調整音節的,因而在表達上會帶來舒緩、平和的語氣。至於句末語氣助詞,由於是處於句末,其作用主要是用來表達全句語氣的,因而更容易體現出説話人的態度或思想感情,使陳述、疑問、祈使和感嘆四大語氣系統才得以建立起來。 [7] 
句首語氣助詞的功用,主要在於凸顯話題,常處於陳述句之首。《尚書》中18個句首語氣助詞,毫無例外地,全部處於陳述句之首。《詩經》中的5個句首語氣助詞,詞頻計73次,而用於陳述句句首者有2個,詞頻卻佔69次。《尚書》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句首語氣助詞有3個:「惟」「越」「肆」;《詩經》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句首語氣助詞有2個:「維」和「肆」。如:
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宜之。(《尚書·金縢》)
越厥邦厥民,惟時敍。(《尚書·康誥》)
肆上帝將復我高祖之德,亂越我家。(《尚書·盤庚》)
維葉莫莫,是刈是濩。(《詩經·周南·葛覃》)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詩經·大雅·抑》)
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句首語氣助詞「夫」字,加在主語之前,仍多具有特指作用,使特定的話題更加突出、醒目,以引起人們的關注。如:
民,神之主也。(《左傳·桓公六年》)
志,氣之帥也。(《孟子·公孫丑上》)
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莊子·齊物論》) [7] 
句中語氣助詞,主要是使用在《詩經》裏,其功用主要在於調整句子音節,使語氣表達更加和緩、舒暢。如:
①蟋蟀在堂,歲其莫。(《詩經·唐風·蟋蟀》)
②匪棘其欲,追來孝。(《詩經·大雅·文王有聲》)
③北風涼,雨雪雱。(《詩經·邶風·北風》)
污我私,浣我衣。(《詩經·周南·葛覃》)
⑤夫不良,國人知之。(《詩經·陳風·墓門》)
例①—⑤,詩句加「」「」「其」「薄」「也」以成四言,這樣就使上下詩句韻味和諧,語氣流暢。這種情況,即使在散文著作中,如《尚書》,也會遇到的。如:
①復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有眾率怠弗協。(《尚書·湯誓》)
②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尚書·牧誓》)
③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雲來。(《尚書·秦誓》)
④邦之杌隉,曰由一人。(《尚書·秦誓》)
例①—④, 「」「有」「雲」「曰」字以下,加之而成兩言或四言,為偶數,讀之自然語氣和諧、暢達。 [8] 
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句、句中語氣助詞均處於消亡之中,代之而起的則是句末語氣助詞四大系統的確立。這是漢語語氣助詞發展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如:
①都城過百雉,國之害。(《左傳·隱公元年》)
②日月逝,歲不我與。(《論語·陽貨》)
③南方有鳥,名曰蒙鳩。(《荀子·勸學》)
④今之從政者殆!(《論語·微子》)
⑤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直好世俗之樂。(《孟子·梁惠王下》)
例①—⑤「也」「矣」「焉」「而」「耳」,均為表示陳述語氣者。 [8] 
又如:
①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論語·學而》)
②晉,吾宗也,豈害我?(《左傳·僖公五年》)
③夫子聖者?(《論語·子罕》)
④子之師誰?(《莊子·田子方》)
⑤齊有處士曰鍾離子,無恙?(《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⑤, 「乎」「哉」「與」「邪」「耶」,均為表示疑問語氣者。 [8] 
又如:
①吾其還!(《左傳·僖公三十年》)
②已矣,勿言之!(《莊子·人間世》)
③孟嘗君不説,曰:「諾,先生休!」(《戰國策·齊策四》)
④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④, 「也」「矣」「乎」,均為表示祈使語氣者。 [8] 
又如:
①惜,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論語·子罕》)
②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善!(《論語·子路》)
③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孟子·離婁上》)
④楚王曰:「善,吾請無攻宋矣。」(《墨子·公輸》)
例①—④, 「乎」「夫」「哉」,均為表示感嘆語氣者。 [8] 
  • 從語氣助詞的連用到語氣助詞的複音化
上古漢語到了中期,不僅產生出一大批句末語氣助詞,而且又湧現出數量不少的句末語氣助詞的連用形式。這種連用形式,姚振武《上古漢語語法史》稱之為「語氣套疊現象」。 [22] 
語氣就是説話人的口氣,包括心理狀態、感情色彩等。可以説,只要説話,必有語氣。而語氣詞卻是後起的、非必需的現象。例如,在殷商時期,沒有標示論斷語氣的「也」,但決不能説殷商時期沒有論斷語氣。
於是發生一個問題:某種語氣詞,與它所對應的某種業已存在的語氣,究競是什麼關係?例如:
①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詩經·大雅·泂酌》)
②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詩經·鄘風·君子偕老》)
這是兩個判斷句,①無「也」,②有「也」。例②這樣的句子可以看作是由例①這樣的句子加上「也」造成的。顯然,加「也」之前句子已經有了判斷語氣,「也」的作用只是使句子原有的判斷語氣更為彰顯一些而已。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姚振武説「也」的作用只是「標示」原句已有的論斷語氣,它使得原句的語氣得到加強。如果語氣詞所標示的語氣與原句的語氣不一致,便體現一種複合語氣,從而形成語氣的「套疊」現象,表達説話者的複雜的感情、心理狀悲。例如:
③不及黃泉,無相見也。(《左傳》隱公元年)
④惡!是何言也!(《孟子·公孫丑上》)
例③是祈使句,不用「也」仍然是祈使、命令的語氣,這種語氣是由禁止性否定副詞「無」表示的。「也」並不表示祈使語氣,而是對這種祈使的語氣加以肯定,仍是表示論斷或肯定的語氣。因此例③是祈使語氣與判斷語氣的套疊,只是祈使語氣沒有使用語氣詞。 [22] 
例④是感嘆句。前有嘆詞「」,句中又有表示反詰的代詞「何」,反詰也就帶有不以為然的驚訝意味,句子的感嘆語氣是由「」和「何」表示的,「也」是幫助「是何言」這個判斷句表示判斷的。因此例④是感嘆語氣與判斷語氣的套疊。 [22] 
如果句子使用不止一個語氣詞,那麼看起來就是語氣詞的套疊了。例如:
⑤斯謂之仁已乎?(《論語·顏淵》)
這裏,表限止的「已」與表疑問的「乎」代表該句的兩種語氣。對於這種現象,姑且稱為語氣詞的套疊使用。這時句子的語氣重心一般在後一個語氣詞上。 [22] 
語氣詞的套疊使用不限於兩相套疊,還有三相套疊。例如:
⑥晏子立於崔氏之門外。其人曰:「死乎?」曰:「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左傳》襄公二十五年)
「也乎哉」,兼表肯定、疑問和反問的語氣。句子的語氣重心落在最後的「哉」字上。 [22] 
既然是「套疊」,就説明它們是分層次的。一般的規律是「管前不管後」,即每個語氣詞只統攝它前面的部分而不管後面部分。仍以「斯謂之仁已乎?」為例,「已」是統攝「斯謂之仁」的,而「乎」是統攝「斯謂之仁已」的。「已」和「乎」並不在一個層面上。 [22] 
正如朱德熙所言:「幾個語氣詞接連出現,彼此在結構上沒有直接的調系。」這樣遞相套疊,最後一個語氣詞,它的轄域自然最大,所以成為全句的語氣中心。其實套疊的不是語氣詞,而是句子本身的不同語氣。「語氣詞的套疊」只是一個表象,且方便稱説而已。 [22] 
語氣詞的套疊使用是一個極為複雜的現象,應結合原句本身的語氣和各個語氣詞本身的語氣綜合理解。例如:
⑦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論語·泰伯》)
郭錫良解釋説,三個語氣詞連用,各個語氣詞仍保留各自所表示的語氣,組成三種語氣因素相結合的複合語氣,語氣的重心一般在最後一個語氣詞上。比如「也」表肯定語氣,「已」表限止語氣,「矣」表報導新情況的語氣,也就是説孔子是把「泰伯其可謂至德」這一事實當作肯定的、止於此的新情況報導出來。其度句中的語氣副詞「其」還表示委婉語氣,整個句子又帶上委婉語氣色彩。這是一個四種語氣因素組成的複合語氣。這是非常精到的觀察,具有普遍意義。 [22] 
此外,朱承平研究了語氣詞套疊使用中語氣詞本身的搭配規律,他指出:「不同語氣的語氣詞連用時,一般是陳述語氣詞放在疑問語氣詞或感嘆語氣詞之前:疑問語氣詞放在感嘆語氣詞之前。」「陳述語氣詞連用有兩個特點:第一,『也』、『矣』二字較為活躍。凡陳述語氣詞連用時一般都有這兩個語氣詞參與。第二,在語氣詞連用時,一般是『也』字放在其他語氣詞之前,『矣』字放在其他語氣詞之後。只有『而已』、『耳』這兩個語氣詞與『也』連用時,『也』字才放在它們的後面。」 [22] 
語氣詞的套疊使用,過去多稱為「語氣詞的連用」,這種説法不體現語氣詞之間的層次關係,是不準確的。楊永龍對套疊使用的語氣詞的層次闢繫有細緻的分析,將其稱為「同現」,姚振武認為「套疊」的稱呼更能體現層次關係。 [22] 
周生亞這裏仍沿用一般的説法,因為周生亞覺得「連用」這種提法,在解釋上可能會更靈活一點。對上古漢語句末語氣助詞的連用形式,馬建忠稱之為「合助助字」。他説:「合助助字者,或兩字疊助一句,則謂之『雙合字』,或疊三字,則謂之『叁合字』。」
句末語氣助詞量於句末,其功用自然是表達全句語氣的。從理論上講,既然是表達全句語氣的,照理説有一個句末語氣助詞就足夠了,為什麼還要疊牀架屋地連用兩個或三個句末語氣助詞呢?
對此,馬建忠又説:「古人謹而話言,往往意在言外,記者追憶其言而筆之,筆之或不足擬其辭,故助以聲,一之不足而再焉,而叁焉,至辭氣畢達而止。」
馬建忠的意思是説古人語言言簡意賅,少用語氣詞,後人追憶其言,故加之以聲,或一或二或三,直「至辭氣畢達而止」。馬氏的解釋,給人的印象是,這些好像都是後人追加上去的,人為性質很強。
對此,姚振武從更大的語言背景角度作了解釋。他説:「語氣詞套疊現象具有較明顯的口語和抒情色彩,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論辯於外;『國風』各異,情動於衷,這就是語氣詞套疊現象盛行的重要原因。以《論語》為例,所有語氣詞的套疊形式均只在對話中出現,而像《論語·鄉黨》這種沒有對話的篇目,雖然篇幅較大,卻沒有出現一次。」這段論述的一個重要觀點在於指明瞭句末語氣助詞連用和口語的關係問題。 [8]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馬建忠論述「合助助詞」時所引用的十種文獻中,引用最多的就是《論語》。而《論語》一書是語錄體散文,當由孔子門人及其再傳弟子結集而成。因此,可以斷定這種連用現象的口語性質是很強的,這或許也是古人對語氣變化的深度描寫。
不過對連用的句末語氣助詞的語法作用,馬建忠的解釋是「各以本意相加,非以二三字合助而更幻一新意者也」,或言「合助之字,各抱本意,藉以畢達句中所孕之辭氣耳」。後人基本同意馬氏的觀點。不過應指出,現在通常的看法是,這種「疊牀架屋」式的語氣表達,仍是以最後一個語氣助詞作為全句語氣的歸類標準。
馬氏文通》將「合助之式」歸為三類:一是傳信助字+傳信助字,二是傳信助字+傳疑助字,三是傳疑助字+傳疑助字。並列出合助助字有二十一種:「已矣」「也已」「耳矣」「焉爾」「焉耳」「也已矣」「焉耳矣」(以上為第一類);「矣哉」「耳哉」「也哉」「矣乎」「也乎」「也與」「矣夫」「已夫」「也未」(以上為第二類);「乎哉」「也乎哉」「也與哉」「焉耳乎」「焉爾乎」(以上為第三類)。 [8] 
馬建忠的分類基本可信,但實際的連用形式卻遠不是如此簡單。根據周生亞的考察,上古漢語連用的句末語氣助詞,卻以用於陳述句和疑問句為主,感嘆句次之,祈使句最少。下僅舉例説明之。如:
①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論語·述而》)
②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論語·八佾》)
③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論語·泰伯》)
④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
⑤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孟子·梁惠王上》)
⑥其畏人也而襲諸人間,社稷存焉爾。(《莊子·山木》)
例①—⑥,為用於陳述句者。 [8] 
又如:
①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論語·衞靈公》)
②吾豈匏瓜也哉?(《論語·陽貨》)
③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論語·陽貨》)
④晉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也乎?(《左傳·昭公七年》)
⑤昔者子貢問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孟子·公孫丑上》)
⑥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莊子·齊物論》)
⑦故先王明之,豈特玄之耳哉?(《荀子·正論》)
⑧然則父有賢子,君有賢臣,適足以為害耳,焉得利焉哉?(《韓非子·忠孝》)
例①—⑧,為用於疑問句者。
又如:
①莫餘毒也已!(《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②孟子曰:「伯夷闢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孟子·離婁上》)
③長鋏歸來乎,食無魚。(《戰國策·齊策四》)
④蘧伯玉曰:「善哉問乎!戒之慎之,正女身也哉!」(《莊子·人間世》)
例①—④,為用於祈使句者。又如:①子曰:「莫知我也夫!」(《論語·憲問》)
②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論語·雍也》)
③子曰:「庶矣哉!」(《論語·子路》)
④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論語·雍也》)
⑤九世之卿族,一舉而滅之,可哀也哉!(《左傳·襄公二十五年》)
⑥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歲,去聖人之世若此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孟子·盡心下》)
⑦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莊子·天道》)
⑧曾子泣涕曰:「有異心乎哉!」(《荀子·大略》)
例①—⑧,為用於感嘆句者。 [8] 
句末語氣助詞連用現象,到了戰國末期,已明顯減少。如《韓非子》中也僅有「也哉」「乎哉」「焉哉」「而已矣」「也而已矣」五種形式而已。
到了《史記》時代,司馬遷採用先秦史料時,甚至將連用的語氣助詞資料進行了改寫。請比較:
①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論語·泰伯》)
②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謂至德,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史記·吳太伯世家》)
例①②對比可知,句末語氣助詞連用現象在漢代已經消失。同時也可證實,連用的句末語氣助詞,表達語氣時的確是以最後一個語氣助詞為主的。
到了中古漢語,甚至是近古漢語裏,這種連用現象於文獻中也偶有使用者。這是一種古語形式的殘留,或是刻意仿古之筆,而並非當時口語中真實地存在着。如:
①盜曰:「嘻,賢矣夫!」(《列子·説符》)
②(周宣王)十日而問:「雞可鬥已乎?」(《列子·黃帝》)
③然池陽之景者,或慶忌也乎?(《搜神記》,卷十二)
④若老子之儔,可謂能無身矣,豈不遠哉也?(《搜神記》,卷一)
⑤已矣乎,寓形宇內,能復幾時?(晉·陶淵明:《歸去來兮辭》)
⑥藍田出玉,豈虛也哉?(《宋書·謝莊傳》)
⑦(袁)閬笑曰:「士但可因親舊而已乎?」(《世説新語·言語》)
⑧一家之親,此三而已矣。(《顏氏家訓·兄弟》,卷一)
⑨人見鄰里親戚有佳快者,使子弟慕而學之,不知使學古人,何其蔽也哉!(《顏氏家訓·勉學》,卷三)
⑩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朱子語類·訓門人》) [8] 
需要特別強調的是,到了近古漢語,語言中又產生出一批覆音句末語氣助詞,這是漢語語氣助詞的一個重要發展。
應特別指出的是,這些複音句末語氣助詞,應不是句末語氣助詞連用,而是表示單一語氣的句末語氣助詞的複音形式。其中大部分是雙音節詞,也偶有三音節者。
周生亞認為,這些複音句末語氣助詞,實際上是近乎語氣發音的文字描寫。如:
①既要我改,我改做山兒者波。(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②這般者波,怕不問時權作兄弟,問着後道做夫妻。(元·關漢卿:《拜月亭》,第一折)
③好也囉,你把我老子藥死了。(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④皇帝依着世祖皇帝行呵,萬萬年太平也者。(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⑤竇娥也,你這命好苦也呵。(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⑥我想這門衣飯,幾時是了也呵。(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二折)
⑦我可是敢來麼那?(元·無名氏:《村樂堂》,第四折)
⑧怎地害風麼那?(元·高明:《琵琶記·伯喈彈琴訴怨》)
⑨我不曾知道來,出殯也麼?(《樸通事》)
⑩夫人,小娘子,假若有這玉帶呵呢?(元·關漢卿:《裴度還帶》,第三折)
⑪兀的不凍殺人也麼哥!(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⑫兀的般我放心也麼哥!(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三折)
⑬委實勒不住也末哥!(元·王伯成:《貶夜郎》,第二折)
⑭其實我便覷不上也波哥!(元·石寶君:《秋胡戲妻》,第二折)
⑮兀的不快活殺人也麼歌!(元·曾瑞卿:《端正好·一枕夢魂驚》套曲)
⑯待夫人出來,與它商議則個!(《張協狀元》,第二十一出)
⑰我今日特來與娘子賀喜則個!(元·無名氏:《小孫屠》,第九齣)
⑱先去僱下一隻好船,專等老爺到時,一同開船只個。(元·無名氏:《馮玉蘭》,第一折)
⑲忽一日,至三更,有人扣船言曰:「季倫救吾則個。」(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⑳周瑞家的悄悄兒問道:「二奶奶睡中覺呢嗎?」(《紅樓夢》,第七回)
㉑我不過奴才罷咧。(《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㉒賈母道:「讀什麼書,不過認幾個字罷了。」(《紅樓夢》,第三回)
有的複音句末語氣助詞,也有插入句中的,但數量不多。如:
①是人也那是鬼?(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②俺如今掌管着眼前的禍福俚,你西番每怕也那不怕?(《高皇帝御製文集·諭西番罕東畢裏等詔》)
但有的是屬於句中襯字,常置於詞或詞組中間,只起緩衝語氣的作用,應與上述問題分開。
句中襯字實際上也是語氣助詞,只不過是置於句中罷了。如:
①傷也麼情,枉把這幽魂陷虜城。(元·朱凱:《昊天塔》,第四折)
②老將軍你便休也不嗔。(元·楊梓:《敬德不服老》,第一折)
③寶殿中玉榻冷清清,寒也波更,蕭蕭落葉聲。(元·馬致遠:《漢宮秋》,第四折) [8]  [9] 

助詞結構助詞的發展

古代結構助詞的發展,應注意以下三個內容:1.「之」「者」「所」的發展
「之」「者」「所」的發展
上古漢語的結構助詞有三個:「之」「者」「所」。
1.「之」「者」「所」的發展上古漢語的結構助詞有三個:「之」「者」「所」。
」本是動詞,錶行走、去往諸義,後假借代詞。結構助詞「之」,當是代詞「之」的進一步虛化的結果。
上古漢語裏,結構助詞「之」,主要有三種用法:
第一,加在定語中心詞之間,表示修飾關係。如:
①林放問禮本。(《論語·八佾》)
②子為元帥,師不用命,誰罪也?(《左傳·宣公十二年》)
③王曰:「此則寡人罪也。」(《孟子·公孫丑下》)
④堯女,舜妻也。(《論衡·書虛》)
在《尚書》或其他文獻中,這種「之」也可換成「」或「」。「厥」「其」「之」,都是一音之轉。如:
①自時後,立王生則逸。(《尚書·無逸》)
②王若曰:「孟侯,朕弟,小子封。」(《尚書·康誥》)
③王曰:「若是甚與?」(《孟子·梁惠王上》)
④然猶兩足斬而寶乃論,論寶若此其難也。(《韓非子·和氏》)
例①—④, 「厥」「其」用法與「之」同。
第二,「之」用於分句主謂結構之間,使原來的主謂結構變為形式上的偏正結構,以便引出下文或使變化後的結構充當句子成分。如:
①中庸為德也,其至矣乎。(《論語·雍也》)
②昭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左傳·僖公四年》)
③宦三年矣,未知母存否。(《左傳·宣公二年》)
④吾聞北方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戰國策·楚策一》)
④秦攻我,不遺餘力矣。(《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
⑤賢聖知,事宜驗矣。(《論衡·知實》)
「之」的這種用法,在《尚書》或其他文獻中,亦可換為「厥」或「其」。如:
①王有成命,治民今休。(《尚書·召誥》)
②今殷淪喪,若涉大水,其無津涯。(《尚書·牧誓》)
③彼於世,未數數然也。(《莊子·逍遙遊》)
④是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斷句從《十三經注疏》本。例③, 「其於」,相當於「之於(於)」。例①—④, 「厥」「其」用法與「之」同。
第三,「之」也可用在前置賓語之後,作為賓語前置的形式標誌。如:
①我思肥泉,茲之永嘆。(《詩經·邶風·泉水》)
②父母唯其疾之憂。(《論語·為政》)
貢之不入,寡人之罪也。(《左傳·僖公四年》)
④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學,亦為不善變矣。(《孟子·滕文公上》)
「之」的這種用法,在《尚書》或其他文獻中,也可換為「厥」或「是」,其用法與「之」同。如:
此厥不聽,人乃訓之。(《尚書·無逸》)
②將虢是滅,何愛於虞?(《左傳·僖公五年》)
③齊侯曰:「豈不穀是為?先君之好是繼!」(《左傳·僖公四年》)
結構助詞「之」的第一、第二種用法,在中古漢語裏基本上得以繼承。如:
①羕一朝狂悖,自求葅醢,為不忠不義鬼乎?(《三國志·蜀書·彭羕傳》)
②損有餘,補不足,天道也。(《世説新語·德行》)
③菅茅地,宜縱牛羊踐之。(《齊民要術·耕田》,卷一)
④中庸人,不教不知也。(《顏氏家訓·教子》,卷一)
⑤燈是光體,光是燈用。(唐·法海:《六祖壇經》)
⑥和尚是誰弟子?(變文《八相變》)
例①—⑥,為「之」字的第一種用法。
又如:
①管仲相齊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列子·楊朱》)
②賊將至也,方平遣驛騎告元景。(《宋書·柳元景傳》)
③凡為國,不患威不立,患恩不下;不患土不廣,患民不育。(《宋書·周朗傳》)
④班彪識劉氏復興,馬援知漢光可輔。(《世説新語·言語》)
⑤學興廢,隨世輕重。(《顏氏家訓·勉學》,卷三)
⑥陳亢喜聞君子遠其子,何謂也?(《顏氏家訓·教子》,卷一)
例①—⑥,為「之」字的第二種用法。
中古漢語,結構助詞「之」用法的變化,最值得注意的有兩點:一是由於前置賓語多半消失,所以作為前置賓語語法標誌的「之」也跟着趨於消失;二是加在分句或主謂結構之間的「之」字也較少使用了。這第二點變化從《論衡》時就已經開始了。如:
①夫人君之失政,猶二子()失道也。(《論衡·譴告》)
②然則人()生於天地也,猶魚之於淵,蟣蝨之於人也。(《論衡·物勢》)
③夫水()無分於東西,猶人()無分於善惡也。(《論衡·本性》)
④天神()譴告人君,猶人君()責怒臣下也。(《論衡·譴告》)
例①—④,依上古漢語語法用例,()處均可加「之」字。到了中古漢語,這種被弱化掉的「之」字,在其他文獻中也可得到證實。如:
①子列子()學也,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老商一眄而已。(《列子·仲尼》)
②(鄭人)恐人()見之也,遽而藏諸隍中,覆之以蕉。(《列子·周穆王》)
③民()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陳恆。(《世説新語·言語》)
④王長豫()為人謹順,事親盡色養之孝。(《世説新語·德行》)
例①—④,()處亦均可加「之」字。例①,楊伯峻説:「伯峻案:『學』上疑捝『之』字。」
例①, 「學」上少「之」字,這也許是語言發展帶來的問題,未必一定是版本或校勘問題。語言總是要發展的,古代的「之」「乎」「者」「也」,在後人看來,不一定都是正經八百的語言模式。如據宋代釋文瑩《湘山野錄》記載:「太祖皇帝將展外城,幸朱雀門,親自規畫,獨趙韓王普時從幸。上指門額問普曰:『何不只書朱雀門,須著「之」字安用?』普對曰:『語助。』太祖笑曰:『之乎者也,助得甚事!』」由此可知,在宋人看來,「之」「乎」「者」「也」這些古代虛詞,都已徹底變成了語言中的「古董」。
甲骨文無「者」字;金文中有「者」字,並已用為「特殊的代詞」。《説文》:「者,別詞也。」段注云:「言主於別事,則言『者』以別之。《喪服經》:『斬衰裳,苴絰,杖,絞帶,冠繩纓,菅履者』,注曰:『「者」者,明為下出』,此別事之例。凡俗雲『者個』『者般』『者回』,皆取別事之意,不知何時以迎這之『這』代之。」
根據段氏的解釋及所引《儀禮·喪服》的例句,可知所謂的「別事」,顯然是指具有提示話題的語法作用。「別」即為指別。《儀禮·喪服》於「斬衰裳」句下,另出「《傳》曰:『斬者何』」云云,可知此即鄭玄所説的「明為下出」。
王力在《漢語語法史》中,將「者」字定為「被飾代詞」,將「所」字定為「特殊代詞」;向熹在《簡明漢語史》中,將「者」「所」均定為「特殊代詞」,本書均未相從。《説文》已將「者」字視為不具有詞彙意義的「詞」,這應是認識「者」字語法作用的出發點。
在上古語法漢語裏,「者」字經常處於動詞形容詞數詞或多種詞組之後,使之成為名詞性結構,然後再去充當句子成分。「者」已經符號化了,是個結構助詞。如: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論語·微子》)
②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史記·淮陰侯列傳》)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論語·子罕》)
④吾聞君子務知大者遠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左傳·襄公三十一年》)
⑤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也。(《孟子·告子上》)
⑥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荀子·王制》)
例①②, 「往者」「來者」「亡者」,為動詞加「者」例,各作主語賓語
例③④, 「知者」「仁者」「勇者」「大者」「遠者」「小者」「近者」,為形容詞加「者」例,亦各作主語和賓語。
例⑤⑥, 「二者」「四者」,為數詞加「者」例,各作主語。
上古漢語裏,有時「者」字還可以加在名詞之後。這種「者」字不應視為結構助詞,因為它們既不是結構的標誌,也沒有改變結構性質的作用。如:
①政,正也。(《論語·顏淵》)
②廉頗,趙之良將也。(《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③古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論語·里仁》)
④昔鬼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戰國策·趙策三》)
⑤若寡人,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梁惠王上》)
⑥齊人有馮諼,貧乏不能自存。(《戰國策·齊策四》)
例①—⑥,這種「者」都不是結構助詞,而是表示提頓或強調語氣的語氣助詞
上古漢語的「者」,還可以加在各種詞組之後,組成一個「者」字結構。然後充當句子成分。如:
①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莊子·逍遙遊》)
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禮記·禮運》)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詩經·王風·黍離》)
不告奸者腰斬。(《史記·商君列傳》)
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論語·里仁》)
⑥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左傳·僖公五年》)
孟嘗君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戰國策·齊策四》)
⑧我未見力不足者。(《論語·里仁》)
例①②,為並列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例③④,為動賓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例⑤⑥,為偏正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例⑦⑧,為主謂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到了中古漢語,「者」字的上述語法均得以繼承。如:
①子列子,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列子·天瑞》)
坐者莫不驚悚。(《搜神記》,卷十八)
③衞玠從豫章至下都,人久聞其名,觀者如堵牆。(《世説新語·容止》)
④以其貴故,卒無買者。(《百喻經·入海取沉水喻》)
⑤巴歌唱者多,白雪無人和。(唐·寒山子:《寒山詩·大有》,第一二七)
例①—⑤,為動詞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又如:
小者居內,壯者居外。(《列子·黃帝》)
②求索只得駁狗,無白者。(《搜神記》,卷三)
③燃柳柴,殺雞雛,小者死,大者盲。(《齊民要術·養雞》,卷六)
智者君拋我,愚者我拋君。(《唐·寒山子:《寒山詩·智者》,第二十五)
⑤軟草長者一寸餘,茸茸稠密,覆地而生。(唐· [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三)
例①—⑤,為形容詞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又如:
四者,四方之象。(《搜神記》,卷七)
②時二人中,一者念言:「甘蔗極甜,若壓取汁,還灌甘蔗樹,甘美必甚,得勝於彼。」(《百喻經·灌甘蔗喻》)
③王大將軍下,庾公問:「聞卿有四友,何者是?」(《世説新語·品藻》)
此者是何人也?(變文《八相變》)
⑤未審世間何者是佛?(《祖堂集》,卷二)
例①—⑤,為數詞、代詞加「者」例,各作主語。
又如:
①中朝時有懷道之流,有詣王夷甫諮疑者,值王昨已語多,小極,不復相酬答。(《世説新語·文學》)
學備古今,才兼文武,身無祿位,妻子飢寒者,不可勝數。(《顏氏家訓·勉學》,卷三)
③見有閉門讀書,師心自是,稠人廣坐,謬誤差失者多矣。(《顏氏家訓·勉學》,卷三)
例①—③,為並列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又如: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也。(《列子·力命》)
亂天下者,必此子也。(《世説新語·識鑑》)
③其有捉頭者,有捉耳者,有捉尾者,有捉腳者,復有捉器者,各欲先得,於前飲之。(《百喻經·搆驢乳喻》)
④夫為七月十五者,天堂啓户,地獄門開。(變文《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
例①—④,為動賓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10] 
又如:
萬物所異者生也,(萬物)所同者死也。(《列子·楊朱》)
②(顧)和與俱至寺中,見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有不泣者。(《世説新語·言語》)
凍樹者,凝霜封着木條也。(《齊民要術·黍穄》注,卷二)
④頻有敕問:已還俗者有多少?未還俗者有多少?催進其數。(唐· [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四)
例①—④,為偏正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又如:
吏民老弱相攜乞留和者數千人。(《三國志·蜀書·董和傳》)
景仁卧疾者五年。(《宋書·殷景仁傳》)
③至期遣妻,百姓號泣追呼者數萬人。(《世説新語·方正》)
④阮宣子論鬼神有無者。(《世説新語·方正》)
例①—④,為主謂詞組加「者」例,各作主語和賓語。
《説文》:「所,伐木聲也,從斤,户聲。《詩》曰:『伐木所所。』」段注云:「伐木聲,乃此字本義。用為處所者,假借為處字也,若『王所』『行在所』之類是也。用為分別之詞者,又從處所之義引申之,若『予所否者』『所不與舅氏同心者』之類是也,皆於本義無涉,是真假借矣。」
「伐木所所」,今本《詩經·小雅·伐木》作「伐木許許」,《顏氏家訓·書證》卷六引作「伐木滸滸」。值得注意的是,同「者」字一樣,段氏亦將「所」字定為「分別之詞」。
甲骨文無「所」字。金文有「所」字,並已用於名詞的處所義。象聲詞「所所」,結構助詞「所」,皆當由名詞「所」假借為之。
上古漢語結構助詞「所」字,具有極強的結合能力。就一般情況而言,「所」多加在及物動詞前,構成名詞性詞組,然後再去充當句子成分。「所」加在不及物動詞前的是少數。如:
①異乎吾所聞。(《論語·子張》)
②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論語·鄉黨》)
③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④賜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左傳·襄公十四年》)
⑤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孟子·梁惠王上》)
⑥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與,抑亦盜蹠之所築與?(《孟子·滕文公下》)
⑦廣土眾民,君子欲之,所樂不存焉。(《孟子·盡心上》)
⑧君之所問,聖君之問也。(《荀子·哀公》)
⑨籍所擊殺數十百人。(《史記·項羽本紀》)
⑩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禮記·大學》)
例①—⑩, 「所聞」「所歸」等等,為「所」加在及物動詞或不及物動詞前的用例。這些「所」字結構,在句中,可以作主語(如例⑦—⑩所示),作謂語(如例④—⑥所示),作賓語(如例①—③所示)和作定語(如例⑥所示)。
有時「所」後面的及物動詞還可以帶賓語,這也許是對認定「所」是代詞,是指代「提取」動詞賓語這一説法的最好回答。如:
①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左傳·僖公四年》)
②其北陵,文王之所闢風雨也。(《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③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聖人,欲以孔子事之,強曾子。(《孟子·滕文公上》)
④太后曰:「諾,恣君之使!」(《戰國策·趙策四》)
例①—④, 「所」字結構的語法分析,應當是「所+『用之』」,「所+『闢風雨』」,「所+『事孔子』」,「所+『使之』」。
有時,正因為「所」加動詞構成的是名詞性結構,所以其後還可以殿以「者」字。如:
①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論語·雍也》)
②何哉爾所謂達者?(《論語·顏淵》)
③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左傳·襄公三十一年》)
④狄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孟子·梁惠王下》)
⑤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戰國策·齊策四》)
⑥臣之所好者道也。(《莊子·養生主》)
所舉者必有賢,所用者必有能。(《韓非子·人主》)
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史記·項羽本紀》)
例①—⑧,這是「者」「所」結構的綜合形式,但語法分析上,應視為「者」字結構。其結構分析應是「『所否』+者」,「『所謂達』+者」,「『所善』+者」,「『所惡』+者」,「『所欲』+者」,「『所寡有』+者」,「『所好』+者」,「『所舉』+者」,「『所用』+者」,「『所當』+者」和「『所擊』+者」。
「之」「者」「所」三個結構助詞,「所」字是最有生命力的。到了中古、近古漢語,「所」的上古漢語時的用法,都得到繼承。如:
①中洲者,部曲妻子所在也。(《三國志·吳書·朱桓傳》)
②汝等當信佛之所説,言不虛妄。(《法華經·方便品》,卷一)
③鎮西謝尚所乘馬忽死。(《搜神記》,卷二)
④(鄭鮮之)性好遊行,命駕或不知所適,隨御者所之。(《宋書·鄭鮮之傳》)
⑤後賊追至,王欲舍所攜人。(《世説新語·德行》)
⑥用功甚多,所得甚少。(《百喻經·就樓磨刀喻》)
⑦古之所行,今之所笑也。(《顏氏家訓·風操》,卷二)
⑧(此)目所不見,耳所不聞。(唐·張鷟:《遊仙窟》)
⑨如來所持器杖,與彼全殊。(變文《破魔變》)
⑩臣等今有所見,雖不知是否,或恐有助對答折難之意。(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一)
⑪萬户憤怒,擲去所帶貂帽。(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紹興甲寅通和錄》,卷一六二)
⑫那老僧既聾又昏,又齒落舌鈍,所答所問。(《紅樓夢》,第二回)
  • 「地」「底」「個」「得」的發展
中古漢語的前期和中期,結構助詞的發展,基本上是維持在雙軌制的層面上:一是「之」「者」「所」的繼續使用;二是又產生了新的結構助詞系統,即「地」「底」「個」「得」的產生與應用。
「地」,原本是個名詞,即大地之地。《説文》:「地,元氣初分,輕清陽為天,重濁陰為地,萬物所陳列也,從土,也聲。」結構助詞「地」,與本義無涉,當是由名詞「地」幾經輾轉,虛化而成。
馮春田認為,助詞「地」是由「地」的境地義,逐漸轉為形容詞、副詞後而發展為表情狀或樣態的助詞的。其意見可備一説。
「地」,用於結構助詞,蓋始於《搜神記》,而不是《世説新語》。雖然中古漢語前期,這樣的用例極少,但下面的用例似乎舍此而又找不出更為合理的解釋。請比較:
①吾今見領兵三千,須卿,得度簿相付。如此地難得,不宜辭之。(《搜神記》,卷五)
②劉作色曰:「使君如馨地,寧可鬥戰求勝?」(《世説新語·方正》)
例①②, 「如此地」「如馨地」,語義相同,只是功能有異。例①, 「如此地」,作狀語;例②, 「如馨地」,作謂語,是指桓大司馬用彈弓彈射劉尹這一動作。有人將此句斷為「使君,如馨地寧可鬥戰求勝」,並釋「地」為名詞「地方」,恐怕於上下句意,扞格難通。
但應指出,結構助詞「地」比較廣泛見諸文獻,還是唐五代時的事了。如:
①相看月未墮,白斷肝腸。(唐·李白:《越女詞》五首,其四)
②楊柳宮前忽地春,在先驚動探春人。(唐·王建:《華清宮前柳》)
③心憂到被君王問,暗思量奏對言。(變文《八相變》)
④如來本自大慈悲,聞語慘斂雙眉。(變文《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
⑤早知到沒艱辛,悔不生時作福田。(變文《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
⑥諸兄弟莫只是走上為言為句,漭漭蕩蕩,大難得相應。(《祖堂集》,卷十二)
⑦曹山雲:「朦朦朣朣。」(《祖堂集》,卷十六)
到了近古漢語,宋代以後,結構助詞「地」使用上也更加成熟、穩定,主要體現在:
第一,「地」加在形容詞副詞詞組之後,作狀語謂語。如:
①若不尋得一個通路,只驀地行去,則必有礙。(《朱子語類》,卷六十七)
忽地心京(驚)誑,見槐影之間,紫霧紅光。(《劉知遠諸宮調》,第一)
③兩人時下好心焦,不住地觀知遠,發願將酬(仇)報。(《劉知遠諸宮調》,第一)
④那三翁廳(聽)説訖,叱喝道:「畜生懣悄地。」(《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⑤(趙正)特骨地在那裏解腰捉蝨子。(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⑥每年正月初一,夫妻兩人雙雙地上本州大相國寺裏燒香。(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⑦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氣憤憤地。(《水滸傳》,第三回)
第二,「地」也經常加在疊音形容詞副詞象聲詞之後,作狀語補語。如:
①這老漢也不忙,緩緩地向他道:「老僧被汝一喝。」(宋·圓悟克勤:《碧巖錄》,卷一)
②今學者,不見有奮發底意思,只是如此悠悠地過。(《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③強寇旗前遙觀了,嘻嘻地遂冷笑。(《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二)
④尋常口巴巴地説,我能縱能奪,能殺能活,及問他遠法師因甚不過虎溪,便道不得。(宋·虛堂和尚:《虛堂和尚語錄》)
⑤哥哥,待我慢慢地尋思咱。(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⑥兄弟款款地起來,扶着杖子行。(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九出)
⑦(宋四公)刮刮地把那點茶老子打了幾下。(明·馮夢龍:《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⑧大姐,只今日便悄悄地依隨這小子去了罷,卻也沒人知道。(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二折)
⑨寨裏頭領也頻頻地使人送金銀來與史進。(《水滸傳》,第二回)
⑩現今明明地張掛榜文,出一個貫賞錢捉你。(《水滸傳》,第四回)
例①—⑩,為「AA+地」式,作狀語
又如:
黑漆漆地緊閉卻眼,喚作默而常照。(宋·大慧普覺禪師:《答劉寶學》)
②女孩兒言着婚聘,則合低了胭頸,羞答答地噤聲。(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三折)
③萬員外慢騰騰地掀開布簾出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④(智深)把銷金帳子下了,脱得赤條條地,跳上牀去坐了。(《水滸傳》,第五回)
例①—④,為「ABB+地」式,作狀語補語
又如:
①寫得如此分曉了,又卻更來忉忉怛怛地問。(宋·大慧普覺禪師:《答呂郎中》)
②只聽得屋樑上知知茲茲地叫,宋四公道:「作怪,未曾起更,老鼠便出來打鬧人。」(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③一日三遍家,每日洗刷刨的乾乾淨淨地,等一會饋些草吃。(《樸通事》)
例①—③,為「AABB+地」式,作狀語或補語。
當然,就象聲詞加「地」而言,並不限於上述的「AA+地」和「AABB+地」兩式,同時還有「A+地」和「AB+地」兩式。如:
①合懼(拒)馬門開來,放出大軍。(變文《漢將王陵變》)
②把頭髮披開砧子上,斧舉處諕殺劉郎,救不迭,扢插地一聲響。(《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③兩個面面廝覷,走出門,看着清湖河裏,撲通都跳下水去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④那個氣毬,騰地起來,端王接個不着。(《水滸傳》,第二回)
第三,「地」加在代詞後,作狀語謂語賓語。如:
①蓋此義理盡廣大無窮盡,今日恁地説亦未必是。(《朱子語類·訓門人》)
②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這個工夫恁地。(《朱子語類·訓門人》)
③你這酒怎地賣?(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④這漢不知怎地,人都叫他做大字焦吉。(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⑤一個村坊過去不得,怎地敢抵敵官軍?(《水滸傳》,第二回)
⑥老人家,如何恁地下禮?(《水滸傳》,第四回)
《説文》:「底,山居也。」段注改「居」為「」。段注云:「凥,各本譌作『居』,今正。山,當作『止』,字之誤也。字從廣,故曰『止凥』。《玉篇》:『底,止也,下也。』《廣韻》曰:『底,下也,止也』,皆本《説文》。」由此可知,「底」的本義,當是指物體最下面的部位,是個名詞
結構助詞「底」,亦與本義無涉,也應是假借而成。至於結構助詞「地」「底」「的」的關係,下面還會專門談到。
結構助詞「底」,出現較晚,當在「地」字之後。向熹説:「結構助詞『底』產生於晚唐五代,最早見於禪家語錄,到宋代應用相當普遍。」
和「地」相比,結構助詞「底」,功能上已全面擴展,這在近古漢語裏已得到充分展現。如:
第一,「底」可以加在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或其他詞組之後,作主語。如:
①師帶刀行次,道吾問:「背後底是什摩?」(《祖堂集》,卷四)
②譯者雲:「這底只是我怕你們不知,又怕皇帝位高職大後不記得也。」(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紹興甲寅通和錄》,卷一六二)
取得富貴底又能有幾人?(宋·大慧普覺禪師:《答呂郎中》)
④這翁翁聞説道,姓劉人,那底久後必榮顯。(《劉知遠諸宮調》,第一)
活捉了底是誰?(《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二)
⑥下面説底便是錯下書。(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⑦自從老底死後,罪過員外收留,養得大,卻也有十四五年。(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第二,「底」也可以加在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或其他詞組之後,作賓語。如:
①銀和酒是家裏底,休閒爭休得嘔氣。(《張協狀元》,第二十出)
②我底行貨,都是川裏買來底。(《張協狀元》,第八齣)
③説大底,説得太大;説小底,又説得都無巴鼻。(《朱子語類·訓門人》)
④(醜)它是你妻兒怎拋棄?(合)娶別底。(《張協狀元》,第五十三出)
⑤媽媽説甚底?(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齣)
⑥許多道理盡是自家固有底。(《朱子語類·訓門人》)
⑦時有學人問:「如何是敗壞底?」(《祖堂集》,卷十)
第三,「底」也可以加在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或其他詞組之後,作定語。如:
①你去東邊子細看,石頭上坐底僧,若是昨來底後生,便喚他。(《祖堂集》,卷四)
②昨來到和尚處問佛法,輕忽底後生來東石頭上坐。(《祖堂集》,卷四)
③若論夜間底夢,皆從自己心生。(《張協狀元》,第四齣)
④府僉是快活底人。(《張協狀元》,第五十出)
⑤某記少年應舉時,嘗下視那試官,説他如何曉得我底意思。(《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⑥國土是皇帝底根本。(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⑦此是兩朝正行定奪底文字。(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⑧只因這封簡貼兒,變出一本蹺蹊作怪底小説來。(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第四,「底」加在形容詞、代詞、副詞或象聲詞之後,作狀語。如:
①樹下坐,忽底睡着。(《祖堂集》,卷十)
②(洞山)臨水睹形,大省前事,顏色變異,呵呵底笑。(《祖堂集》,卷五)
③從來見説,見説君員(圓)夢,果不知似恁底奇。(《張協狀元》,第四齣)
④爭奈相辜負,裹足全無,怎生底迴歸鄉里?(《張協狀元》,第三十七出)
⑤那廝身上兩件衣裳,生絹底衣服,漸漸底都曹破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古代「個」「個」「箇」,今一律簡作「個」。為行文方便起見,以下引例一律作「個」。
「個」,原本是個量詞,大約從六朝起,可以借作指示代詞,後唐宋人亦襲用之。如:
①真成鏡特相宜,不能片時藏匣裏。(北周·庾信:《鏡賦》)
②若得中意,縱橫處處通。(唐·寒山子:《寒山詩·餘勸》,第二二五)
③白髮三千丈,緣愁似長。(唐·李白:《秋浦歌》,其十五)
中妙趣誰堪語,最是初醺未醉時。(宋·陸游:《對酒》)
但是,結構助詞「個」的產生卻與指示代詞無關,而是由「個」的量詞義虛化而來。曹廣順説:「唐五代以後用法紛紜的『個』都是從量詞『個』發展而來的。」
作為結構助詞,「個」雖然產生於唐代,但文獻中並不多見,直到晚唐時文獻中才逐漸多起來。據曹廣順統計,《敦煌變文集》助詞「個」的用例僅6見,《祖堂集》中也僅24見,直到北宋的《景德傳燈錄》中才多一些,共有37例。
總之,和結構助詞「地」「底」「的」相比,「個」的發展始終處於劣勢,直到宋代以後,使用上才稍有擴展之勢。
「個」的用法,有以下五點值得注意:
第一,「個」可以加在動詞後,引出賓語,但這種「個」仍帶有點量詞味道。如:
①如人入門,方知門裏房舍間架。(《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②世人多慮我無憂,一片身心得自由。散誕清閒無事,卧吹鳳管月明秋。(元·史樟:《莊周夢》,第一折)
③直到天昏地黑,不肯更換衣袂。(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二折)
④那店子便是瓦店,尋好乾淨店下去來,歇頭口着。(《老乞大》)
第二,「個」加在動詞後,也可以引出補語,但這種「個」,卻是實實在在的結構助詞。如:
①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説不了。(《儒林外史》,第一回)
②兩邊聽的人笑不住。(《儒林外史》,第六回)
③當下侍立之人,無不下淚,黛玉也哭不休。(《紅樓夢》,第三回)
④寶玉聽了,將手中茶杯順手往地下一摔,豁琅一聲,打了粉碎。(《紅樓夢》,第八回)
第三,「個」加在形容詞代詞之後,合起來作賓語。如:
①神道不吃肥個。(《張協狀元》,第十六出)
②範氏説:「可是真個,你嚇殺我。」(明·錢謙益:《牧齋初學集》,卷一〇四)
③黑豆五個錢一斗,草一十個錢一束,是真個麼?(《老乞大》)
④那裏有二十里地來?不去時,叫別個。(《樸通事》)
「個」也可加在形容詞、代詞之後,合起來作前置賓語。如:
肥個我不嫌,精個我最忺。(《張協狀元》,第十六出)
別個不要,只要深青織金胸背段(緞)子。(《老乞大》)
第四,「個」也可以加在名詞、形容詞、代詞之後,合起來作定語,這種用法蓋始自晚唐五代。如:
好個聰明人相全,忍交(教)鬼使牛頭領。(變文《維摩詰經講經文》)
②寺主曰:「師兄若這個善心,某甲身自不能去得,某相共造善因。」(《祖堂集》,卷三)
你個爹和娘數千年渾沒孩兒,千方百計覓得你歸來養。(《張協狀元》,第四齣)
④須拿老爺個帖兒,下到縣裏才好。(明·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第八十八回)
別個菜都沒,只有鹽瓜兒與客人吃。(《老乞大》)
⑥我因為今年是你師母個正壽,所以又弄了倆人。(清·文康:《兒女英雄傳》,第四十四回)
第五,「個」也可以加在形容詞副詞之後,作狀語。如:
①雖然不識和尚,早個知其名字。(變文《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
②天理真個難明,己私真個難克,望有以教之。(《朱子語類·訓門人》)
③那禮中自然個從容不迫,不是有禮後,更添個從容不迫。(《朱子語類》,卷二十二)
④你真個不知道?(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
⑤趙氏在家掌管家務,真個是錢過北斗,米爛成倉。(《儒林外史》,第六回)
值得注意的是,近古漢語裏,大約從宋代起,漢語結構助詞又增加了一個「價」字(或作「家」「假」「加」「介」諸形)。「價」「家」等等,當是「個」的轉寫形式或方言變體,因為儘管「個」「價」韻母有異,但它們都是見母字。「價」「家」,最常見的用法是加在狀語謂語中心詞之間,表示限制關係。如:
①氣長長價籲,淚泠泠價落。(《張協狀元》,第三十二出)
②這骨匣一回價又輕,一回價又覺還沉。(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四出)
③不特似十分家沉醉,吃得來如湯似汁。(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二折)
④休交我逐宵價握雨攜雲,過今春。(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一折)
⑤無奈那雀兒成羣結隊價來偷吃谷粟。(《新編五代史平話·周史平話上》)
⑥説此槍棒武藝,如糖似蜜價愛。(《水滸傳》,第四十九回)
⑦六個猠皮,每一個三錢家算時,通該一兩八錢。(《樸通事》)
⑧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唸了些什麼書?(《紅樓夢》,第九回)
「價」「家」等也可加在定語中心詞之間,表示修飾關係。如:
①狀元娘子去許多價時,應是到京裏,兩口兒一對美。(《張協狀元》,第三十七出)
②哥哥比兄弟多一片家狠心腸。(元·無名氏:《殺狗勸夫》,楔子)
③口頭邊拔了七八根家狗毛,臉上拿了三四個家狗蠅。(元·無名氏:《殺狗勸夫》,第三折)
④雖然我六旬過,氣血衰,我猶敢把三五石家硬弓開。(元·無名氏:《小尉遲》,第二折)
「價」或「家」,也可加數量詞之後,作謂語。不過,這種用法,次數不多。如:
①千峯雲起,驟雨一霎兒價,更遠樹斜陽,風景怎生圖畫?(宋·辛棄疾:《醜奴兒近·博山道中效李易安體》)
②綾子每疋二兩家,染做鴉青和小紅。(《老乞大》)
③多少一板?二錢半一板家。(《樸通事》)
④一日三遍家,每日洗刷刨的乾乾淨淨地。(《樸通事》)
「得」,最早是個動詞。《説文》:「得,行有所得也。」段注云:「『』,各本作『得』,誤,今正。見部曰:『䙷,取也。』行而有所取,是曰得也。《左傳》曰:『凡獲器用曰得。』」「得」,甲骨文金文諸形,均象以手持貝,表所得之義。
得
「得」的獲得義,文獻中的用例,屢見不鮮。如:
①求之不,寤寐思服。(《詩經·周南·關雎》)
②子封曰:「可矣,厚將眾。」(《左傳·隱公元年》)
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孟子·梁惠王下》)
④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天下,不為也。(《荀子·儒效》)
「得」如果處於謂語動詞之前,則表示動作或行為的可能,是個助動詞。助動詞「得」的可能義,顯然是由動詞的獲得義虛化而成。如:
①(石子)曰:「何以覲?」(《左傳·隱公四年》)
②令荊人收亡國,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廟,……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一矣。(《韓非子·初見秦》)
③夫宓子之行此術也,魯君後得之也。(《呂氏春秋·具備》)
「得」的可能義,其否定式就是「不得」或「未得」。如:
④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闢之,不得與之言。(《論語·微子》)
⑤彼奪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孟子·梁惠王上》)
⑥李斯往詔韓王,未得見。(《韓非子·存韓》)
兩漢以後,「得」的上述用法均得以繼承。如:
①秉曰:「今見公,萬死亦何恨?」(《宋書·宗室傳》)
②人非堯舜,何每事盡善?(《晉書·王述傳》)
③(梁)寬、(趙)衢閉冀城門,(馬)超不得入。(《三國志·蜀書·馬超傳》)
④男不得耕,女不得織。(《宋書·沈攸之傳》)
「得」進一步發展,也可以置於謂語動詞之後。
謂語動詞後的「得」字,可以擴展成兩種最基本的語法格式:一是「動詞+得1+賓語」,二是「動詞+得2+補語」。結構助詞「得」的產生,同這兩種句式都有關係。因為結構助詞「得」有不同的來源,所以才有「得1」「得2」之分。
「得1」表示動作或行為的可能,它的演變程序首先是「謂動+得1+〇」,「謂動」和「得1」的結構關係是動補關係,「得1」仍是個助動詞,而不是結構助詞。如:
①恰似春風相欺得,夜來吹折數枝花。(唐·杜甫:《絕句漫興九首》,其二)
②更懷父子東歸得,手種江頭柳十尋。(宋·黃庭堅:《寄上叔父仲夷》)
其次是「謂動+得1+賓/補」或「謂動+得1+賓+補」,其中的「得1」已由助動詞虛化成結構助詞。這種格式,在唐五代已經產生。如:
①秦吳只恐篘來近,劉項真能釀平。(唐·皮日休:《奉和魯望看壓新醅》詩)
②氣象四時清,無人畫成。(唐·方幹:《處州洞溪》詩)
③我兒若修倉全,豈不是於家了事?(《舜子變文》)
④有錢便愛使,有酒便愛吃,怎生留錢住?(《五代史平話·漢史上》)
以上四例均引自王力的《漢語語法史》。
謂語動詞和「得1」之間也可插進賓語。如:
⑤蜀江,無錢何處賒?(唐·杜甫:《草堂即事》)
⑥誰能,苦死去看書。(宋·楊萬里:《霜寒》)
例⑤⑥,張相雲:「此雲禁得愁也」,又云:「此雲忍得寒也。」向熹説:「六朝以後,『得』虛化為結構助詞,既可以表示結果,又可以表示可能。到了唐末尤其到了宋代,『得』字結構形式上也多樣化了。」其實,在唐代以前,很難找到「得」用為結構助詞的例證。向熹在書中所列的八種形式,屬於唐代以前的例句僅有三例:
①無問耕多少,皆須旋蓋磨如法。(《齊民要術·雜説》)
②(陳)遺已聚斂數鬥焦飯,未展歸家,遂帶以從軍。(《世説新語·德行》)
③平子饒力,爭(掙)脱,踰窗而走。(《世説新語·規箴》)
例①,所引《雜説》有點問題。《齊民要術》有兩篇《雜説》,一在卷前,一在卷三。向熹所引,當為卷前《雜説》。繆啓愉説:「《要術》卷三已另有《雜説》一篇。這一插在《序》和卷前之間的《雜説》,並非賈思勰原作,已為研究《要術》者所公認。據文內名物和用詞,疑是唐代人所偽託。」
例②, 「聚斂得」之「得」,仍是動詞,有獲得義。
例③, 「爭(掙)得脱」,釋義有紛歧,或以為是「爭(掙)而得脱」之意。現在學術界公認的一種觀點,即認為「結構助詞『得』始見於唐代,晚唐五代比較常見」。
「得2」表示動作或行為的結果、程度或狀態,其演變程序首先是「謂動+得2+賓語」。「謂動」和「得2」的結構關係是並列關係,「得2」仍是動詞,義指獲得、得到。如:
①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持之歸。(《韓非子·説林上》)
②臣之客有能探得趙王陰事者。(《史記·信陵君列傳》)
③今臣為王卻齊之兵,而攻得十城。(《史記·蘇秦列傳》)
④(劉)鍾自行覘賊,天霧,賊鈎得其舸。(《宋書·劉鍾傳》)
⑤卻後少日,(温)公報姑雲:「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婿身名宦,盡不減嶠。」(《世説新語·假譎》)
⑥我若(摘)桃來,豈不是於家了事?(變文《舜子變》)
⑦子胥控馬籠鞭,就水抱得小兒。(變文《伍子胥變文》)
⑧每日直鈎釣魚,今日釣得一個。(《祖堂集》,卷五)
其次是「謂動+得2+補語」。「得2」表示動作或行為的結果、程度或狀態,是個結構助詞。這種格式在唐五代已經產生,而真正成熟,是在宋代以後。如:
①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唐·白居易:《琵琶行》)
②二將當時夜半越時,諕得皇帝洽背汗流。(變文《漢將王陵變》)
③樞密、侍郎瞞各自盡忠盡節為國家,説得甚是。(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靖康城下奉使錄》,卷二十九)
④如昔人賦梅:「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十四個字,誰人不曉得?而前輩直恁地稱歎,説他形容得好,是如何?(《朱子語類·訓門人》)
唬得張葉三魂不付(附)體,七魄漸離身。(《張協狀元》,第一齣)
⑥陌廳高呼如雷響,見一人走得荒忙。(《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一)
⑦知遠曰:「您説得是也。」(《新編五代史平話·周史平話上》)
⑧他有一個女兒,今年七歲,生得可喜,長得可愛。(元·關漢卿:《竇娥冤》,楔子)
⑨那官人生得濃眉毛、大眼睛、蹶鼻子、略綽口。(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⑩縣尉驚得馬走回去了。(《水滸傳》,第三回)
⑪每日騎着這驢,上縣下鄉,跑得昏頭暈腦。(《儒林外史》,第二回)
⑫封肅喜得眉開眼笑。(《紅樓夢》,第二回)
這裏應特別指出的是,「得2」作為結構助詞,其直接演化線索應當是處於謂語動詞後的「得2」(獲得義)而不是「得」的動態義(「了」「着」義)。
要知道,「謂動+得(動態義)」和其後的成分,永遠是動賓關係。結構助詞「得2」,表示的是動詞的結果、程度或狀態,是補充關係。動賓關係不會轉化為動補關係,所以動態助詞「得」不會再「虛化」為結構助詞「得」字。如:
①祥嘗在別牀卧,母自往暗斫之,值祥私起,空斫得被。(《世説新語·德行》)
②平生意氣今何在,把得家書淚似珠。(唐·令狐楚:《塞下曲》,其一)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唐·聶夷中:《詠田家》)
入得蒲州,見景物繁盛,君瑞甚喜,尋旅舍安止。(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一)
例①—④, 「得」均用於「了」「着」義,這樣的「得」是不會演變為結構助詞「得」的。 [11-12] 
  • 「的」的發展
(1)「的」的產生。
「的」,形本作「」,是個形容詞,本義為明亮,後引申作名詞,指箭靶的中心。《説文》:「旳,明也,從日,勺聲。」結構助詞「的」,與本義無關。
其實,「的」的產生,只是在新的語言歷史背景下,轉寫了「底」或「地」的書寫形式而已。現在學術界,一般認為「的」產生於北宋時代,而真正的廣泛應用,是在元據時期以後。
考察「的」的產生,必須抓住兩個環節:一是語音條件,二是語法作用。
呂叔湘説:「底和地何以後來都寫成的?雖説語助之間大率依聲為字,本可以隨便寫,但底、地、的有上、去、入之別,何以成混用?的字現在説輕聲(並且説tə不説ti),想來底和地寫成的,都是已變輕聲之後的事。」
蔣冀騁吳福祥也説:「『的』比『地』『底』晚出,它是『地』『底』語音發生變化以後所採用的新的標寫形式。始見於北宋,最初它只作為『底』的代替者,用於體詞性結構。」
結構助詞「的」的產生,是近古漢語助詞發展中的一件大事,是結構助詞「的」「地」「得」確立三分系統的重要條件。
(2)「的」的語法特點。
「的」的產生,最初是大有取代「地」「底」「得」之勢的。結構助字「的」,主要語法特點是:
第一,「的」可以加在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或其他詞組之後,作定語,表修飾。這是「的」最主要的用法。如:
①《大學》之書是孔夫子言語。(元·許衡:《魯齋遺書·直説大學要略》,卷三)
②老身是張屠母親。(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楔子)
③舍人是劉伯温兒子。(明·劉璟:《遇恩錄》)
④老爺不記得當年葫蘆廟裏事麼?(《紅樓夢》,第四回)
例①—④,為「的」加在名詞後的用例。
又如:
①哥哥撇下手帕是阿誰的?(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二折)
②吳教授看那入來人,不是別人,卻是半年前搬去的鄰家王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③(那官人)領着婦女,卻便是他渾家。(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④請那張先生來了。(《紅樓夢》,第十回)
例①—④,為「的」加在動詞後的用例。
又如:
①南朝㬠是應副本國也,如有些些小公事,也且休恐惡模樣。(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②看那婦女時,生得黑絲絲發兒,白瑩瑩額兒。(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③河裏有些朦朦月色。(《儒林外史》,第九回)
④好好衣裳,為什麼燻他?(《紅樓夢》,第八回)
例①—④,為「的」加在形容詞後的用例。
又如:
①我伴當吳縣令,你的二十一件罪過,要告有。(《元典章·前集刑部》)
②快備我馬來!(《水滸傳》,第二回)
③同行主人一左一右架着他膀子。(《儒林外史》,第二回)
④你意思,我早知道了。(《紅樓夢》,第四回)
例①—④,為「的」加在代詞後的用例。
又如:
①這個是忠義英烈好漢男子。(《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②開茶坊王二拿着茶盞,進前唱㘃奉茶。(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③小人母親騎頭口,相煩寄養。(《水滸傳》,第二回)
④周客人,這是相公們進門了。(《儒林外史》,第二回)
例①—④,為「的」加在詞組後的用例。
第二,「的」加在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或其他詞組之後作主語、賓語,這也是「的」的重要用法。
作主語的用例如:
死的醫不活,活的醫死了。(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這的不妨。(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八齣)
我賣的是草香水酒。(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楔子)
兒的五十個錢,女的一百個錢賣與你。(《樸通事》)
⑤呵,這幾個小的也來了,各與他兩錠鈔。(明·劉璟:《遇恩錄》)
⑥你每大的教小的,學着父親每行去。(明·劉璟:《遇恩錄》)
⑦你來,你來,怕的不算好漢。(《水滸傳》,第二回)
⑧弦有,你自揀着買。這的忒細,這的卻又麤倴。(《老乞大》)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儒林外史》,第十二回)
穿白衣服的是誰?(《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的」字結構作賓語的用例如:
①小生孫蟲兒的便是。(元·無名氏:《殺狗勸夫》,楔子)
②周舍,你爭甚麼那,你的便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
③我聽的説這裏,你原來為這的。(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一折)
④多少分兩?(是)五兩金子(鑲)。(《樸通事》)
⑤十個指頭也有長的短的。(《樸通事》)
⑥你每大的教着小的,學着父親每行去。(明·劉璟:《遇恩錄》)
⑦這座宅是甚人的?(《宣和遺事》)
⑧小人是姑姑生的,他是舅舅生的。(《老乞大》)
⑨他説豬是他的。(《儒林外史》,第四回)
⑩你爺是街市上使花棒賣藥的,你省的甚麼武藝?(《水滸傳》,第二回)
第三,「的」字結構也可作謂語。如:
①(肚)脹起來緊緊的,後來瀉得鱉鱉的,卻死了。(明·劉璟:《遇恩錄》)
②林姑娘在這裏傷心,自己淌眼抹淚的。(《紅樓夢》,第三回)
第四,「的」加在動詞、形容詞(含象聲詞)、數詞、代詞或副詞之後,作狀語,表限制。如:
呼的關上櫳門,鋪的吹滅殘燈。(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三折)
②趙正肚裏只是暗暗的笑。(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③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一把荷葉來包了。(《水滸傳》,第三回)
④正在那裏喧鬨,只聽得門外老鴉哇哇的叫。(《水滸傳》,第七回)
⑤眾人和鄰居見這模樣,忍不住的笑。(《儒林外史》,第三回)
⑥(周進)喉嚨裏咯咯的響了一聲,吐出一口稠涎來。(《儒林外史》,第三回)
⑦黛玉一一的都答應着。(《紅樓夢》,第三回)
⑧話猶未了,黛玉已搖搖擺擺的進來。(《紅樓夢》,第八回)
例①—⑧,為「的」加在動詞、形容詞(含象聲詞)和數詞後的用例。
又如:
①母親,我一徑的來問這事哩。(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一折)
②這教人的法度漸漸的完備了。(元·許衡:《魯齋遺書·直説大學要略》,卷三)
③我從早起吃了些飯,到這早晚不曾吃飯裏,好生的飢了。(《老乞大》)
④你的飢飽冷熱,他不説,我們怎麼的知道?(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⑤此間取(去)縣有百三十里路來,路中多少事,卻恁的空手,去不得。(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楊温攔路虎傳》)
⑥那人問從者道:「和尚怎的不見?」(《儒林外史》,第二回)
例①—⑥,為「的」加在代詞、副詞後的用例。
第五,「的」也可以加在動詞後,引出可能、結果、程度或狀態補語。如:
①你在南京時,人説你周舍名字,説的我耳滿鼻滿的,則是不曾見你。(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
拷的我魂飛魄散,打的我肉爛皮穿。(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十一出)
③休説一兩日,就是一兩年,您兒也坐的將去。(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
④你怎麼來的遲了?(元·無名氏:《殺狗勸夫》,頭一折)
⑤崔寧叫出渾家來看時,不是別人,認得是璩公璩婆,都相見了,喜歡的做一處。(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⑥你是高麗人,卻怎麼漢兒言語説的好?(《老乞大》)
⑦今日天氣冷殺人,腮頰凍的剌剌的疼。(《樸通事》)
⑧此時周進哭的住了。(《儒林外史》,第二回)
⑨鄉里人走的快又聽不見。(《儒林外史》,第十二回)
貼的好燒餅,你們都不買一個吃去?(《紅樓夢》,第九回)
(3)「的」和「地」「底」「得」的關係:從彼此混用到「的」「地」「得」三分系統的確立。
上(2),論述了「的」五種用法。這五種用法,也可用分別設定的「的1」「的2」「的3」「的4」和「的5」來代替。由上(2)論述可知,宋元以後,結構助詞「的」確有取代「地」「底」「得」的趨勢。這個趨勢,大體而言,就是「的1」「的2」=「底」,「的3」「的4」=「地」,「的5」=得。
應當看到,「底」「地」「得」的三分趨勢就是後來的「的」「地」「得」三分系統確立的語法基礎。
結構助詞「的」產生於北宋。「的」字產生之後,與「地」「底」「得」用法有交叉。這種情況,可以從兩個層面來進行觀察:一是「的」和「底」「地」的混用;二是「的」和「得」的混用。這兩種情況有所不同。
先説「的」和「底」「地」。
「的」和「底」「地」的混用,用例如:
①寧術割系是北朝皇帝最親任聽幹近上的大臣,權最重,見知軍國重事。(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燕雲奉使錄》,卷十四)
②來時本國皇帝令奏知大宋皇帝,計議公事已了也,不要別做則好。(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燕雲奉使錄》,卷十五)
③我狀元分付它:官員相見便沒奈何。(《張協狀元》,第三十五出)
④我女孩兒,它爹爹是當朝宰執,媽媽是兩國夫人,終不成不求得一個好因緣。(《張協狀元》,第十五出)
⑤唐太宗是唐家很好皇帝。(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⑥我世祖皇帝不愛殺人心與天地一般廣大。(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⑦一陣價起是秋風,一陣價下是秋雨。(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例①—⑦,為「的」「底」混用例。又如:
①西窗幽夢等閒成。逡巡覺後,特恨難平。(五代·尹鶚:《臨江仙》)
②我特認父親來。(元·無名氏:《小尉遲》,第三折)
③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切做臊子,把荷葉來包了。(《水滸傳》,第三回)
④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水滸傳》,第三回)
⑤只見王保低着頭向牀下鑽去,在貼壁牀腳下解下一個包兒,笑嘻嘻捧將出來。(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⑥強寇旗前遙觀了,嘻嘻遂冷笑。(《劉知遠諸宮調》,第十二)
例①—⑥,為「的」「地」混用例。
再説「的」和「得」的混用例。如:
①我若行正做正呵,我又怕什麼?(元·許衡:《魯齋遺書·直説大學要略》,卷三)
②官街官道你走,我也走。(元·無名氏:《來生債》,第一折)
③老身是錢婆兒,自從我兒鎖兒去了,哭我眼睛花,望我肝腸斷。(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二折)
④父親懦弱,和他爭執不,他又有錢有勢。(《水滸傳》,第三回)
⑤師父,你不知,這裏衙門又遠,便是官軍也禁不他。(《水滸傳》,第六回)
⑥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那店小二口中吐血。(《水滸傳》,第三回)
⑦一日三遍家,每日洗刷刨乾乾淨淨地,等一會饋些草吃。(《樸通事》)
例①—⑦,為「的」「得」混用例。
由以上引例可知,近古漢語裏,尤其是元明時代,結構助詞「的」和「地」「底」「得」混用是不爭的事實。這種混用,是結構助詞發展的生動體現,也是「的」「地」「得」三分系統確立以前必然要經過的一個過程。
「的」和「地」「底」「得」之所以在宋元時代產生混用現象,那是有條件的。這個條件,最重要的就是因為宋元時代,「的」「地」「底」「得」的讀音發生了變化。
「的」「地」「底」「得」的混用,儘管這些詞字形不同,但本質上它們仍屬通假問題,而字的通假,最根本的條件就是以語音相同或相近為中介。
「的」和「地」「底」「得」的讀音變化,仍以兩組去進行觀察:
一是「的」和「地」「底」的語音變化。依照王力的《漢語語音史》,中古晚唐、五代時期,「地」屬定母,脂部,開口三等字,擬音為〔di〕; 「底」屬端母,齊稽韻,開口四等字,擬音為〔tîæi〕; 「的」屬端母,職陌韻,開口四等字,擬音為〔tîək〕。但是到了宋代,「地」「底」「的」的讀音都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由於全濁聲母消失,端定合流,致使「地」「底」聲母相同,都變成了端母字,同時兩字的韻母也合二為一,都是支齊韻字,也就是説,它們已成了同音字,其擬音均為〔ti〕。所差的,「的」這時仍為入聲字,屬端母,質職韻(王力認為,至宋職陌韻發生了分化,一二等字獨立,為麥德韻,三四等字入質職韻),擬音當為〔tit〕。
到了元據時期,由於入聲消失,「地」「底」「的」的讀音又發生了重大變化。「地」「底」「的」三字,均屬端母、齊微韻齊齒呼字,擬音均為〔ti〕,也就是説,它們又都成了同音字。至此,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元據時期「的」「地」「底」混用得那麼普遍了。
再説「的」「得」的語音變化。
同樣,依照王力所擬音系,晚唐、五代時,「得」屬端母,職陌韻,開口一等字,擬音為〔tək〕; 「的」為端母,職陌韻,開口四等字,擬音為〔tîək〕。至宋,「得」因為是職陌開口一等字,所以獨立為麥德韻,擬音為〔tək〕; 「的」因為是職陌開口四等字,所以入質職韻,擬音為〔tit〕。
總之,從晚唐至宋代,「的」「得」韻母讀音雖有差異,但很接近,又都是入聲字,所以彼此混用也就不足為奇了。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到了元據時期,當入聲消失之後,雖然「的」「地」「底」「得」同為端母,齊微韻,但由於介音不同,所以它們實際讀音並不完全相同:「的」「地」「底」,端母,齊微韻,齊齒,擬音為〔ti〕; 「得」,端母,齊微韻,開口,擬音為〔təi〕。「得」的這點「獨立性」十分重要。在結構助詞發展中,「得」始終是個「另類」。這一特點,也就確保了後來「的」「地」「得」三分系統確立時,它仍能佔有一席之地。
總之,「地」「底」「得」「的」演變關係是十分複雜的。宋元以後,這些結構助詞,語法上之所以廣泛混用,是因為它們語音上發生了重要變化。這種變化的重要條件就是濁音清化和入聲消失,結果使之音近或音同。
依現代語音去觀察,結構助詞「的」「地」「得」都該讀輕聲才是。據推測,歷史上如果存在輕聲的話,那應在入聲消失之後,但如今卻無法證實。
結構助詞「的」「地」「底」「得」的發展,雖然有過混用或合流之勢,但從整體上看,仍以對立為主:「地」字結構以作狀語為常;「底」字結構以作定語謂語為常;「得」字結構以作補語為常。「的」字的介入,主要是取代了「底」字的功能而不是取代「地」字。
這樣一來,最終便形成了結構助詞「的」「地」「得」三分系統的格局。這個系統的確立,當在近古漢語後期,才基本完成。如:
①這樣文字,都説的是些甚麼話!(《儒林外史》,第三回)
②他説豬是他。(《儒林外史》,第四回)
③他女孩兒小名金哥,那年都往我廟裏來進香,不想遇見長安府太爺小舅子李少爺。(《紅樓夢》,第十五回)
④我也不等銀子使,也不做這樣事。(《紅樓夢》,第十五回)
⑤園子裏面,頂着籃子賣燒餅油條有一二十個。(《老殘遊記》,第二回)
⑥亭子上懸了一副對聯,寫是「歷下此亭古,濟南名士多」。(《老殘遊記》,第二回)
例①—⑥,為「的」字例。
「的」字處於定語後,情況最穩,沒有發現「的」「底」混用的用例。又如:
①鄉間人見畫好,也有拿錢來買的。(《儒林外史》,第一回)
②眾鄰都拍手道:「這個主意好緊,好緊!」(《儒林外史》,第三回)
③雨村不覺看呆了。(《紅樓夢》,第一回)
④於是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將一條街燒如「火焰山」一般。(《紅樓夢》,第一回)
⑤這閣造畫棟飛雲,珠簾卷雨,十分壯麗。(《老殘遊記》,第一回)
⑥頃刻之間,將那漁船打粉碎。(《老殘遊記》,第一回)
例①—⑥,為「得」字用例。「得」字處於動詞後,引出補語,情況也基本穩定。説是「基本穩定」,那是因為仍有「得」「的」不分的用例。如:
①我已是餓兩眼都看不見了。(《儒林外史》,第三回)
②把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臉和頸子箍緊緊的。(《儒林外史》,第四回)
③這個生這樣雄壯,卻又這樣襤褸。(《紅樓夢》,第一回)
④智能兒急跺腳説:「這是做什麼!」(《紅樓夢》,第十五回)
⑤章伯氣兩腳直跳。(《老殘遊記》,第一回)
⑥那知進了園門,園子裏面已經坐滿滿的了。(《老殘遊記》,第二回)
和「的」「得」相比,顯得最不穩定的是「地」字。在《儒林外史》《紅樓夢》和《老殘遊記》三部書中,「地」字處於狀語後的用例極少,大部分仍是「的」「地」不分,用「的」代「地」。如:
①眾人和鄰居見這模樣,忍不住笑。(《儒林外史》,第三回)
②(你們)都湛起酒來滿滿吃三杯,聽我説。(《儒林外史》,第十七回)
③只聽「嗤」一笑,這才知是寶玉。(《紅樓夢》,第十五回)
④這會子也不用説,等一會兒睡下咱們再慢慢算賬。(《紅樓夢》,第十五回)
⑤難道白白看他們死嗎?(《老殘遊記》,第一回)
⑥唱了十數句之後,漸漸越唱越高。(《老殘遊記》,第二回)
例①—⑥,為「的」「地」混用例。
「的」「地」徹底分流,那是由於現代漢語裏作了徹底的規範。 [13-14] 

助詞動態助詞的發展

縱觀漢語動態助詞的歷史發展,應該分為三個系統來談:一是「了」「着」「過」為一系;二是「得」「地」「的」為一系;三是「將」字獨自為一系。下面就分別敍述一下。 [15]  [16]  [17] 
  • 「了」「着」「過」系統的發展
關於動態助詞「了」「着」「過」的產生過程,我們在前面動詞史中已有過詳細交代,這裏不再重複。
這裏要説的,主要是「了」「着」「過」形成後的一些情況,算是一種補充。
動態助詞「了」,作為動詞完成體的一個語法標誌,其形成有個漫長的歷史過程。其中最關鍵的一步是「動+了+賓」語法格式的形成。這種語法格式,使「了」徹底喪失了動詞性質,完全變成了一個表示動詞完成體的語法成分。「了」的徹底虛化,當在宋代,具體説是在南宋時代。如:
①貴朝吞契丹許多國土。(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茅齋自敍》,卷三十二)
②我住五磯山下七八十年,見幾家成敗。(《張協狀元》,第十一出)
③譬如耕田,須是下種子,便去耘鋤灌溉,然後到那熟處。(《朱子語類·訓門人》)
④某嘗嘆息,以為此數人者,但求文字、言語、聲響之工,用了許多工夫,費許多精力,甚可惜也。(《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宋代以後,動態助詞「了」用得更加廣泛、成熟。如:
①周武動兵,取紂江山。(《劉知遠諸宮調》,第一)
②天子聞之,急起穿衣服。(《宣和遺事》)
③我今日放鷹,得一個野雞。(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④你兩個且在這裏,等灑家打死那廝便來。(《水滸傳》,第三回)
⑤當夜吃完酒,送蘧公孫回魯宅去。(《儒林外史》,第十一回)
⑥外客沒見就脱衣裳了。(《紅樓夢》,第三回) [15] 
動態助詞「着」,是漢語動詞持續體進行體的語法標誌。不論是表持續,還是表進行,「着」作為動態助詞,認定它產生於晚唐五代是沒有問題的,而正式形成,當在宋代。如:
①淨能都不忙懼,收氈蓋死女子屍。(變文葉淨能詩》)
②緣有孫陁羅是妻,容顏殊性,時為戀這妻。(變文《難陁出家緣起》)
③這饒舌沙彌,猶掛唇齒在?(《祖堂集》,卷四)
④如戰陣廝殺,擂鼓,只是向前去,有死無二。(《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⑤青布簾大寫「員夢如神」。(《張協狀元》,第四齣)
⑥土牀上卧個少人,七尺堂堂貌美,御軀凜凜如神。(《劉知遠諸宮調》,第一) [15] 
宋代以後,動態助詞「着」更加成熟,不論其後有無賓語。如:
①我離了家中,瞞我渾家,則説街市上尋個護臂的人去。(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②上頭吊一個驢,下面一個鼓兒,響得撲洞洞響,得那人不敢出來。(《元典章·前集刑部》)
③手持悶棍,腰胯(挎)着鐶刀,急奔師師宅。(《宣和遺事》)
④(孟光)與他夫主送飯,高的擎,這個便是那「舉案齊眉」。(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求母》,第一折)
⑤趙正看罷了書,伸舌頭縮不上。(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⑥恁每都在這裏歇。(明·劉璟:《遇恩錄》)
⑦我在學堂裏坐,心裏也悶。(《儒林外史》,第一回)
⑧進入門中,只見有十數個大櫥,皆用封條封。(《紅樓夢》,第五回) [15] 
值得注意的是,動態助詞在發展中也存在一些混用現象,這是語言發展不可避免的。但是這不是主流,並不影響結論。如:
①女孩兒從幼未曾出閨門,我又不知路徑,教我怎生去的?(元·喬孟符:《金錢記》,第一折)
②那個婦女入酒店,與宋四公道個萬福,拍手唱一支曲兒。(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③説畢,關門進去了。(《儒林外史》,第一回)
④他沒有帖子,問他名姓,也不肯説。(《儒林外史》,第十回)
例①, 「着」與「過」同義;例②—④, 「着」與「了」同義。 [15] 
動態助詞「過」,是動詞經歷體的語法標誌。動詞的經歷體,是表示動作行為的一種經歷、體驗,並已成為過去。漢語「動+過」的虛化時間,主要是從宋代開始的,而「動+過+賓/補」語法格式的形成,則主要在宋代以後。如:
①鴻爾和大山、天池子曾有北朝國信使帶聖旨去定了界至,怎生道不知國信使是誰?(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五)
②某等當面看,遂辭而退。(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紹興甲寅通和錄》,卷一六三)
③每日讀書,只是讀了,便不知將此心在體會,所以説得來如此疏。(《朱子語類·訓門人》)
④老身是開封人氏,夫主姓孫,亡數載。(元·無名氏:《小孫屠》,第四齣)
⑤下那嶺去,行一里,到了墳頭。(明·馮夢龍:《警世通言·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第十四卷)
⑥晚生今年二十二歲,還不曾娶妻子。(《儒林外史》,第十五回) [15] 
2.「得」「地」「的」系統的發展
漢語動態助詞系統的建立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過程。動態助詞在發展中,是由多元系統而逐漸走向單一系統的,並非一開始就是「了」「着」「過」獨霸天下。動態助詞「得」「地」「的」的存在,就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上面,講了結構助詞「地」「底」「得」「的」發展。「得」「地」「的」既然是結構助詞,為什麼又可以作動態助詞呢?兩者是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並不難解釋。
動態助詞「了」「着」「過」,這些詞最大的特點就是它們都來源於動詞,都是動詞長期虛化的結果,而動態助詞「得」「地」「的」的直接來源並不是動詞,而是由結構助詞「得」進一步虛化而成。這就是結構助詞「得」「地」「的」和動態助詞「得」「地」「的」兩者關係的最簡單的描述。
前面説過,謂語動詞後的「得」字,可以擴展為兩種最基本的語法格式:一是「動詞+得1+賓語」,二是「動詞+得2+補語」。結構助詞「得」的產生,同這兩種句式都有關係。「得1」表示動作或行為的可能,「得2」表示動作的結果、程度或狀態。 [16] 
周生亞認為動態助詞「得」的產生,就是同「得2」引出的結果補語有關。「得2」既然可以表示動作或行為造成的結果,那它本身也就必然含有終了義或終結義,而動態助詞「得」所表示的完成體或經歷體的語法意義,也正應該由「得2」虛化而來。 [16] 
動態助詞「得」產生於唐代,而到了晚唐五代,已經比較廣泛地使用在文獻之中。如:
①譬如帝王生太子,若同俗例者,無有是處。(《神會語錄》)
②養一牸牛,生五犢子。(唐·寒山子:《寒山詩·丈夫》,第一三二)
③燕子單貧,造一宅,乃被雀兒強奪。(變文《燕子賦》一)
④曹山雲:「成個一頭水牯牛。」(《祖堂集》,卷十六)
⑤(座主)對曰:「講四十本經論。」(《祖堂集》,卷十四)
例①—⑤, 「得」,動態助詞完成體,皆「了」義,「得」所引出的皆為結果補語 [16] 
「得」後出現的不一定都是結果補語,有時也可以是數量補語處所賓語補語,甚至還可以是對象賓語。這些成分,從廣義上看,也都是動詞造成的結果。如:
①從上房行廿裏,到劉使普通院宿。(唐· [日]釋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
②相公問:「汝念多小(少)卷數?」(變文《廬山遠公話》)
③二將聽此事,放過楚軍,到峽路上靽(絆)卻馬腳。(變文《漢將王陵變》)
④到南岸,應是舟舡溺在水中。(變文《韓擒虎話本》)
⑤遠公出寺門,約行百步已來,忽然騰空而去,莫知所在。(變文《廬山遠公話》)
⑥一日行五百里,恰到百丈莊頭,討吃飯。(《祖堂集》,卷四)
⑦過兩年,院主見他孝順,教伊念《心經》。(《祖堂集》,卷五)
⑧隱峯接鍬子,向師剗一下。(《祖堂集》,卷四)
例①—⑧, 「得」均為動態助詞,或為完成體,義同「了」(例①③④⑤⑥⑦),或為經歷體,義同「過」(例②⑧)。 [16] 
兩宋以後,動態助詞「得」,應用更加普遍,並且以表示完成體的用例居多。如:
①近日陸子靜門人寄數篇詩來。(《朱子語類·訓門人》)
②而今只想像那熟處,卻不曾下種子,如何會熟?(《朱子語類·訓門人》)
③到龍城裏,身心一處新。(《張協狀元》,第二十四出)
④郭威到邢州,尋問唐山縣地名堯山。(《新編五代史平話·周史平話上》)
⑤入房門,怎回身?(元·關漢卿:《詐妮子調風月》,第一折)
⑥過幾日,他到小的鋪中討服毒藥。(元·關漢卿:《竇娥冤》,第四折)
⑦徽宗入內,聽張夢熊、張商英二臣的奏章,常有憂色。(《宣和遺事》)
⑧因此舍了自己性命救高祖。(《皇明詔令·戒諭軍官敕》)
⑨(石崇)用六斛大明珠買一妾,名曰綠珠。(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⑩到三更,被一夥強盜劫入店來。(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楊温攔路虎傳》)
⑪(秀秀)道罷起身,雙手揪住崔寧,叫一聲,匹然倒地。(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⑫是教你下山去殺一個人,將頭獻納,他便無疑心。(《水滸傳》,第十一回)
⑬林沖與陸謙出門來,街上閒走了一回。(《水滸傳》,第七回)
⑭才説一句,聽見鑼響,一齊立起來説道:「回衙了。」(《儒林外史》,第四回) [16] 
動態助詞「地」,主要用於動詞的持續體,始用於晚唐五代。前面説,結構助詞「得2」(表結果)可以虛化為動態助詞「得」。同樣,結構助詞「得2」(表程度、狀態)也可以虛化為動態助詞「地」和「的」。 [16] 
動態助詞「地」「的」,主要用於持續體進行體,義同「着」。持續或進行,就是一種狀態。因此,近古漢語動態助詞「地」或「的」,其直接來源仍是結構助詞「得2」。動態助詞「地」,與動詞的結合能力不是很強,主要是用在居止動詞或狀態動詞之後。 [16] 
從功能上看,與「地」結合的動詞主要是作謂語狀語。如:
①二將勒在帳西角頭立。(變文《漢將王陵變》)
②後妻向牀上卧不起。(變文《舜子變》)
③舜子府(撫)琴忠(中)間,門前有一老人立。(變文《舜子變》)
④今日見我歸家,牀上卧不起。(變文《舜子變》)
⑤把舜子頭髮懸在中庭樹(豎),從項決到腳䐐,鮮血遍流灑地。(變文《舜子變》)
⑥兩人坐歇息次,道吾起來禮拜曰:「某甲有段事欲問多時,未得其便。」(《祖堂集》,卷四)
⑦師教他身邊立。(《祖堂集》,卷十四)
例④⑤, 「地」,原卷無,據蔣禮鴻校補。「『卧地』即卧着,……下文『樹地』之『地』同。」 [16] 
兩宋以後,「地」使用得更廣一些,但與動詞的結合能力,仍十分有限。功能上,與動詞結合後仍以作謂語狀語為主,個別的也可作定語。如:
①其蕭禧只於廳上倚柱立,屢遣人請喚,不肯下階習儀。(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六三)
②(王)俊叫起王觀察,於教場內亭子西邊坐。(《王俊首嶽侯狀》)
③張太尉先與一個和尚何澤,點着燭,對面坐説話。(《王俊首嶽侯狀》)
④你再坐,我説與你。(元·貫雲石:《孝經直解·開宗明義章》)
⑤郭立道:「也不知他仔細,只見他在那裏住,依舊掛牌做生活。」(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⑥邊頭立閒看的人説,這牙家説的價錢,正是本分的言語。(《老乞大》)
⑦到街上立的其間,一個客人趕着一羣羊過來。(《老乞大》) [16] 
動態助詞「的」,主要是用於動詞的持續體或進行體,義同「着」。其部分用法,與「地」有交叉。
結構助詞「的」產生於北宋,所以動態助詞「的」的產生時間不會早於宋代。元據時期入聲消失,「的」由入聲字變為陰聲字,廣泛使用於元據時期以來。如:
①呆廝,跟我來,這是牢裏。(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三折)
②(鉏麑)看天色尚早,端坐堂上,十分恭敬。(《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③請,請,裏頭坐。(《老乞大》)
④嚴貢生回家,忙領了兒子和媳婦拜家堂,又忙請奶奶來一同受拜。(《儒林外史》,第六回)
⑤我們不知系何「貴客」,忙接出來。(《紅樓夢》,第五回) [16] 
宋代,「地」已由定母變為端母;元據時期,「得」「的」又都從入聲字變為陰聲字。於是,「得」「地」「的」在元據時期已變為音同或音近字(均為端母、齊微韻,只有開口、齊齒之分)。因此文獻中出現「的」「得」混用現象是很自然的。如:
①(他老子)才吃幾口,便死了。(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②天子出師師門,相別了投西而去了。(《宣和遺事》)
③那大漢下車,眾人施禮數。(元·睢景臣:《高祖還鄉》)
④懶步紅塵,倦到山村,入宅門,愁的是母親問。(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第四折)
⑤婆婆,出城來,你看郊外實是好春景也。(明·朱有燉:《團圓夢》,第二折)
⑥林沖上樓上,尋不見高衙內。(《水滸傳》,第七回)
⑦過義州,漢兒地面來,都是漢兒言語。(《老乞大》)
⑧咱們往前行十里來田地裏,有個店子,名喚瓦店。(《老乞大》)
例①—⑧, 「的」均用於完成體經歷體,與「得」的用法無異。 [16] 
近古漢語裏,動態助詞系統正處於發展之中,因此係統之間混用也是很自然的。如:
①遠公對曰:「賤奴念一部十二卷,昨夜總念。」(變文《廬山遠公話》)
②拴牛驢,不問拖車,上廟階。(《劉知遠諸宮調》,第二)
③棄個小冤家淒涼殺他,存個老尊堂快活殺我。(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第二折)
④後來我家生一子,名做鎖兒;他家生一女,名做官保,今長一十八歲。(明·朱有燉:《團圓夢》,楔子)
⑤二人出店門,離村鎮,又行不過五七里,到一個三岔路口。(《水滸傳》,第六回)
例①—⑤, 「得」與「過」「了」共用,均用於完成體經歷體 [16] 
又如:
①到明日早飯後,王吉把那封書來,折(拆)開看時,裏面寫四句詩。(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②小娘子則叫一聲,掩面,哭將入去。(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③到來日,尹宗背萬秀娘,走相將到襄陽府,則有五七里田地。(明·馮夢龍:《警世通言·萬秀娘仇報山亭兒》,第三十七卷)
④入那土庫,一個紙人手裏託個銀毬,底下做關捩子。(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⑤於是三四人爭打簾子,一面聽人説:「林姑娘來了!」(《紅樓夢》,第三回)
例①—⑤, 「得」「着」共用,一用於完成體或經歷體,一用於持續體或進行體。以上的共用例,均屬於動態助詞體系之間的交叉混用。 [16] 
3.「將」字系統的發展
「將」原本是個動詞。《説文》雲:「將,帥也。」段注云:「『帥』當作『𧗿』,行部曰:『𧗿」,將也』,二字互訓。」扶持、持有、攜帶諸義,都是它的引申義。 [16] 
大約從魏晉時代起,動詞「將」就常常附綴於另一個動詞之後,組成一個並列結構,或稱之為連動結構,合起來作謂語。
據龍國富研究,在東晉時代的漢譯佛經中,已經出現了「V+將+趨向動詞」這樣的語法格式。引例如:
①即便授旨與之,令捉將來,自入住房,共止一宿。(《四分律》,22/638 b)
②諸比丘往白佛,佛言:不應誘將他弟子去。(《四分律》,22/804 c)
③父母不聽而輒度,後為父母夫主還將去。(《四分律》,22/762 c)
總體上看,「動+將」的後續成分,主要有兩類:一是續接賓語,二是續接趨向補語。前一類,從中古到近古,用例都不是很多;而後一類,從中古到近古,卻得到了充分的發展。 [17] 
「動詞+將+趨向補語」這一格式非常重要,是動態助詞「將」產生的重要「温牀」或條件,是演變中的關鍵環節。
換句話説,「將」由動詞虛化為一個動態助詞,最關鍵的因素,不僅是這前面的動詞,而更重要的是它後面的充當補語的趨向動詞
應特別注意的是,當「將」字處於帶有動向的動詞和表示動作趨向的補語之間的時候,它的詞彙意義就已經開始虛化了。可是當「將」字後面的趨向動詞,由表示動作趨向的實在意義向表示抽象的動態意義(或表開始、或表持續、或表完成)轉變的時候,動態助詞「將」字的演變也就正式完成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動態助詞「將」應產生於晚唐五代。曹廣順説:「晚唐五代助詞『將』所構成的『動+將』結構的格式,開始趨向於統一為『動+將+趨向補語』」,並認為「B類例句中動作都不帶趨向性,作補語的『來』『去』也已經虛化,不再表示動作趨向,而是表示動作開始、持續等了」,因此「這類例句中『將』字的功能,主要是和補語一起表示某種『動態』(開始、持續、完成等)」。 [17] 
曹氏的引例如:
①道吾問:「有一人無出入息,速道將來。」(《祖堂集》,2.72)
訝將去鑽將去研將去,直教透過。(《祖堂集》,2.91)
實際上,從宋代開始,「動詞+將+趨向補語」這一格式中的動詞和趨向補語的去動向化就已經開始並普遍應用了。這表明「將」字已徹底語法化了,變成了一個表示動詞起始體、持續體或完成體的語法標誌。如:
①學問亦無個一超直入之理,直是銖積寸累做將去。(《朱子語類·訓門人》)
②天下事不揀甚麼公事,都從那正心上做將出來,撇不得那正心兩個字。(元·許衡:《魯齋遺書·直説大學要略》,卷三)
③竇娥,婆婆想羊肚湯吃,快安排將來。(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二折)
④酒京城糟房雖然多,街市酒打將來怎麼吃?(《樸通事》)
⑤那婦人聽罷,哭將起來。(《水滸傳》,第八回)
⑥那官人笑將起來,便喝散了那二三十人,各自去了。(《水滸傳》,第四回)
⑦話説眾回子因湯知縣枷死了老師夫,鬧將起來。(《儒林外史》,第五回) [17] 
「將」前的動詞也可換成形容詞,這樣一來,句中謂詞就更無動向可言了。如:
⑧自此以後,王氏的病,漸漸重將起來。(《儒林外史》,第五回)
⑨天氣冷將上來,家中冬事未辦,狗兒未免心中煩躁。(《紅樓夢》,第六回)
語言發展總是不平衡的。兩宋以後,雖説「動詞+將+趨向補語」中的動詞和趨向補語去動向化已成為既定事實,但有些句子的謂語動詞仍具有動向特點。在這種情況下,句中的由動詞充當的趨向補語也必然仍帶有一定的動詞性質。如:
①王世充將喚作單雄信,騎了馬望着唐太宗刺將來。(《皇明詔令·戒諭管軍官敕》)
②(朱貴)搭上那一枝響箭,覷着對港敗蘆折葦裏面射將去。(《水滸傳》,第十一回)
③(魯智深)把肉望下首的禪和子嘴邊塞將去。(《水滸傳》,第四回)
④周進看着號板,又是一頭撞將去。(《儒林外史》,第二回)
例①—④, 「刺」「射」「塞」「撞」,動向為外向。 [17] 
又如:
①如自家有一大光明寶藏,被人偷將去,此心還肯放舍否?(《朱子語類·總訓門人》)
②不如且捉手中一條棒去奪將來。(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楊温攔路虎傳》)
③入的廟門,再把門掩上,傍邊止有一塊大石頭,掇將過來,靠了門。(《水滸傳》,第十回)
④前日三更前後,賊入來,把我二三年佈施來的金銀鈔錠都偷將去了。(《樸通事》)
例①—④, 「偷」「奪」「掇」「偷」,動向為內向。 [17] 
又如:
①王四吃了一驚,跳將起來。(《水滸傳》,第二回)
②小二扒將起來,一道煙走了。(《水滸傳》,第三回)
③拔將小蒜、田菁、薺菜、芢荇,都拔將來,把芢荇來煮吃。(《樸通事》)
④他爬將起來,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了,我中了!」(《儒林外史》,第三回)
例①—④, 「跳」「扒」「拔」「爬」,動向為上向。 [17] 
又如:
①(小娘子)恰待要跳將下去,則見後面一個人,把小娘子衣裳一捽捽住。(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②看了一回,只見囉囉的細雨下將起來。(《儒林外史》,第二回)
③原來是一個老鼠從樑上走滑了腳,掉將下來。(《儒林外史》,第十回)
例①—③, 「跳」「下」「掉」,動向為下向。 [17] 
前面還説過,「動+將」的後續成分,如果接賓語,這種結構從中古到近古,都是少見的。少見不等於沒有。兩宋以後,這類用例如:
①昨日是個七月七日節,我特地打將上等酒來,待和你賞七月七日則個。(《宣和遺事》)
②(正旦)雲:「引章妹子,你跟將他去。」(元·關漢卿:《救風塵》,第四折)
③元來是神靈送將孩兒來了。(元·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第四折)
④這胡仲淵,他鄉里都信服他,與我帶將許多人來。(明·劉璟:《遇恩錄》)
⑤舊例買主管税,賣主管牙錢,你各自算將牙税錢來。(《老乞大》)
⑥當時崔寧買將酒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崔待詔生死冤家》,第八卷)
⑦大尹叫將皇甫殿直來。(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簡貼和尚》)
⑧林沖便拿槍,卻待開門來救火,只聽得前面有人説將話來。(《水滸傳》,第十回)
例①—⑧,由引例可知,上述格式中的「將」字也是已虛化為動態助詞了。這些「將」,或表完成體,或表持續體。 [17] 
「將」後的賓語,也可藉助介詞「把」「將」提到動詞之前。這種句式,如:
①衙內性兒乖,把他叫將來。(元·高文秀:《黑旋風》,第一折)
②只見水面上有鬼使三人出,把船推將去。(明·馮夢龍:《喻世明言·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第三十六卷)
③話猶未了,只聽迷津內響如雷聲,有許多夜叉海魂,將寶玉拖將下去。(《紅樓夢》,第五回) [17] 
有的學者以《敦煌變文集》中助詞「將」為考察對象,共得124例,並列出四種格式:「動+將」「動+將+賓」「動+將+動」「動+將+趨向補語」。其實其中最重要的格式仍是「動+將+賓」和「動+將+趨向補語」兩種。 [17] 
宋代以後出現的「動詞+將+賓語+趨向補語」格式,實際就是上述格式的綜合形式,所以也必須予以重視。
説到這裏,還有個問題必須提到的是,元據時期蒙式漢語的時體標誌「有」字問題。大家知道,在元據時期直譯體文獻中,經常發現一些句子的末尾綴以「有」字,很難懂。有的學者認為,這種「時體標誌『有』雖然借用了漢語的詞彙形式,但其意義和用法卻是源自蒙古語底層,全然是移植和複製蒙古語助動詞a-、bü及對應蒙古語動詞現將時和過去時附加成分的結果」。元據時期的這種蒙式漢語語法,甚至對明代漢語都產生了影響。如:
①眾人聽説,與也先。(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②爺爺將前情對伯顏帖木兒説有。(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③後十一月十一日,聖節,也先親來與爺爺上壽。(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例①—③, 「有」表示動詞過去時的完成體。有時,這種「有」還與漢語的動態助詞「了」或動補結構配合使用。如:
①達子遇見打柴草使車的人,都殺了,將柴草車輛都搶了有。(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②伯顏帖木兒親領人馬,同大同王等眾頭目往寧夏高橋兒一帶搶掠去了有。(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③近前叩頭進馬乳畢有。(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17] 
處於句末的「有」,也可表示動詞現在時的進行體或持續體。如:
①國土是皇帝底根本,皇帝主着天下,要似山嶽高大,要似日月光明,遮莫那裏都照見有。(元·吳澄:《吳文正集·經筵講義》,卷九十)
②不是在先聖人制下有法度的衣服不敢穿有,不是在先聖人説下的好言語不敢説有。(元·貫雲石:《孝經直解·卿大夫》)
③也先領大眾人馬犯邊,將我每各使臣腳帶木枷,每人着四個達子看守,夜晚綁縛有。(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17] 
這種「有」也可和漢語動態助詞「着」「地」直接搭配使用。如:
①將那孝順父母的心來孝順官裏呵,心裏一般敬有着。(元·貫雲石:《孝經直解·士章》)
②俺將一切強歹的人都拿了,俺大位子裏坐地有。(《高皇帝御製文集·諭西番罕東畢裏等詔》)
處於句末的「有」,也可用於動詞將來時的進行體或持續體。如:
①我的伴當吳縣令,你的二十件罪過,要告有。(《元典章·前集刑部》)
②有着自家愛父母的心呵,也不肯將別人來小看有。(元·貫雲石:《孝經直解·天子章》)
③有一達子來剝我衣甲,我不服他剝,達子要。(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④《西遊記》熱鬧,悶時節好看有。(《樸通事》)
這種「有」,也經常加在存現句、時間句或判斷句之後,這似乎與時體語法範疇沒有多大關係。如:
①孩兒每長大呵,那一個無孝順父母的心?聖人因他有這般心呵,就教他每愛親尊君,勾當。(元·貫雲石:《孝經直解·聖治章》)
②這般呵,天下都太平,百姓每災難。(元·貫雲石:《孝經直解·孝治章》)
③那達魯花赤甚麼人?(《元典章·前集刑部》)
④孝道的勾當,德行的根本。(元·貫雲石:《孝經直解·開宗明義章》)
⑤你的師傅是甚麼人?漢兒人。(《老乞大》)
⑥十五日,也先同聖駕領人馬到於德勝門外土。(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⑦又於本月內,也先親自來帳殿望看。(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⑧至五更有,喜太監聲叫:「上位那裏?」銘與袁彬把台聽,應説:「這裏。」(明·哈銘:《正統臨戎錄》) [17] 
説到底,這種蒙式漢語畢竟不是真正的漢語,而是一種「協和語」,是蒙古語語法硬譯漢語的產物,因而它的影響也是有限的,流傳也不會太久。但是,從漢語語法史角度去觀察問題,它畢竟又是語言接觸的產物,又不能不認識它,因為這對考察近古漢語詞類的發展終究是有益的。 [17] 
綜合上述可知,近古漢語的動態助詞系統,「了」「着」「過」系統是代表着漢民族共同語的發展方向的,所以在現代漢語裏得到了繼承和發展;「得」「地」「的」系統和「將」字系統,可能都同方言有關,所以後來在普通話裏都不見蹤影了;至於「有」字一系,由於那是語言接觸的產物,本質上就不是漢語成分,所以後來徹底屏棄。 [17] 
參考資料
  • 1.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02-606
  • 2.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06-608
  • 3.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08-609
  • 4.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09-614
  • 5.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14-619
  • 6.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20-623
  • 7.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23-628
  • 8.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29-634
  • 9.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35-640
  • 10.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41-646
  • 11.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47-652
  • 12.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53-656
  • 13.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56-661
  • 14.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62-664
  • 15.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65-667
  • 16.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67-672
  • 17.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673-678
  • 18.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105-110
  • 19.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111-116
  • 20.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117-121
  • 21.    周生亞.漢語詞類史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3:170-171
  • 22.    姚振武.上古漢語語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374-377
  • 23.    姚振武.上古漢語語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338
展開全部 收起